第一一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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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第一一七章
昏昏欲睡之中，似乎聽見一陣綿長的號角聲，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從迷亂的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又躺在浴桶中睡著了，我努力從桶中爬了出來，有些艱難的替自己擦乾了身子，將屏風上掛著的那單薄的衣服套了起來，顧不得穿鞋便赤著腳走到帳子門口，撩開了帳子向門口的兩位守軍打聽道：“兵大哥，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守兵掃了我一眼，很不屑的說道：“我們也不知道，將軍讓你睡覺，你就睡覺，將軍讓我們守著你睡覺，我們就守著你睡覺，別的事情我們可管不了。”
我深知和這種老兵油子講道理也沒有用，索性回到了房中，將衣服穿戴整齊了，把鞋也一併穿好了，又走到門口，憋足了勁兒道：“將軍有沒有說讓你們不准我離開？”
“將軍自然是這麼吩咐的。”另外一個年紀稍小一點的守兵吞吞吐吐開口說道。
“那你們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我這樣就衝出去，看你們誰攔得住我。”我豁出去道。
“你他媽的不怕死嗎？”其中一個長的凶神惡煞的守兵揚起腰間的大刀在我面前一亮，我雙腳一併佯裝視死如歸狀，昂著頭就這樣對著他的大刀，他這才算沒一刀下來把我結果了，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甩下胳膊，夾著刀到別處巡邏去了。
年紀稍小一點的那守兵看著那人走遠了，總算送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兄弟，沒想到你娘裡娘氣的，到有幾分膽識啊？”他見我一臉焦急，便繼續開口說道：“你別理他，他就喜歡欺負新人，我聽剛才巡視的兄弟們說，有斥候發現逸王的兵馬已經暗中潛入淮安城，說是要火燒淮安城，城裡面的壯年男女都已經遷移走了，只剩下老弱婦孺，初步估計，還有一千多號人呢，懷將軍已經帶著人去營救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頓時覺得此事很有蹊蹺，尤其是九王爺那邊，有柯敏英這隻老狐狸在，他怎麼可能讓九王爺做出這種大失人心的事情呢？火燒淮安城，為什麼要燒？再我分析看來，除了能燒死那千把個老弱婦孺，完全沒有任何價值，況且，九王爺謀反，已經失了天時地利，若是連人和也一併失去了，只怕北上的路更加難走了。
我拔腿就往軍營外跑去，可是被營地守衛給攔了回來，四周篝火通明，士兵們警覺的守護著自己的崗位，我站在軍營正對著淮安城的一處門口，遠遠在看著一望無垠的黑暗，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
“程參軍，你說懷瑾瑜會通敵，證據何在？”
他氣定神閒的開口說話，語氣和以往很不同。但是那聲線，卻是再也沒法改變的，是我所熟悉的那種清越。
我愣怔怔的站在原地，連呼吸都緊張了起來。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停在我身後不遠處，緊接著有人開口回答，那聲音分明是白天選中我的那個中年文士。
“待他進了淮安城，若是老臣抓不到證據，那此事就到此為止。”
“父皇從邊境將懷瑾瑜調回來，想必是怕他在邊境臨陣倒戈，到時候與逸王前後夾擊，陷青鳳朝於水生火熱之中。”
“太子殿下英明，總算沒有白費陛下一片苦心，逸王一聽陛下駕崩，立馬舉兵造反，他若是在後方沒有萬全的策劃，萬萬不敢這麼貿然行事。當年陛下登基，懷家保持中立態度，念在懷家三朝元老的份上，陛下並沒有降罪，且懷書白滿腹詩書，確實對你有啟蒙之恩，陛下才委以重任至今，只不過……”那文士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只不過他的夫人柔秀公主是逸王的胞姐，陛下對他們不得不防而已。”
鳳天麟輕哼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對勾心鬥角的不屑與無奈，又開口說道：“所以程參軍才會讓懷瑾瑜當此次的先鋒，父皇的意思是，如果懷家叛變，第一個死的就是他自己兒子。父皇總是讓我自愧弗如。”
“太子殿下過謙了，虎父無犬子，若不是太子殿下機警過人，只怕陛下……”那人微頓了下，似乎還對當日之事很後怕：“只怕……後果不堪設想，老臣雖不在現場，但一想到那日險情，也不由一身冷汗，索性陛下現在龍體無恙。”
我越聽越糊塗，不是說皇帝已經死了嗎？怎麼又冒出一個龍體無恙？難道說宣武帝駕崩，根本就是一場騙局，他從來都沒死，一切都是為了逼九王爺出手。
“誰？”
我的腳步挪了挪，在地上擦出颯颯的聲音，忽然間鳳天麟從身後叫住了我，我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太緊張，這一刻終究是要到來的，能在這裡遇見他，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運氣了。雖然有些窘迫，雖然我穿著這麼單薄又尷尬的衣服，可是，他一定能第一眼就認識我，將我擁入懷中。
我抿了抿脣，將被晚風吹散的頭髮理了理，依然背對著他，感覺到他的腳步越來越近，而我的心跳，也已經瀕臨了崩潰的邊緣。
忽的，他的腳步停住了，我們的距離在這一瞬間停止了靠近，我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按捺住即將決堤的眼淚，以我最大的耐心等待著他腳步聲再次響起，然而，他終究再也沒有動。
“太子殿下，小心有詐。”那中年文士的聲音傳來，他從身側繞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叫你在懷將軍的營帳伺候著，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咬脣並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一開口太子就會認出我，而我，卻被指明瞭只是他部下的男寵。我有些頹然的低下頭，背對著他，不知道是該留還是該走。
“程參軍，他是什麼人？”
“哦，他是今天淮安太守送來的營妓，軍務知道懷大人不喜女色，所以就弄了一個小倌過來，身家也算清白，以前是宿州耽色的。”
“哦，營妓為什麼不住在妓營呢？在軍營裡跑來跑去，成何體統，再說本殿今日微服前來，若是被他說出去了，豈不是麻煩。”鳳天麟厲聲說道，不怒自威。
“殿下教訓的是，那明日就把這小倌送走。”中年文士走到我面前，瞟了我一眼道：“殿下說明天放你走，你還不快謝恩。”他想了想，忽然又搖了搖頭道：“殿下，只怕他不能就這麼走了，懷將軍自從軍以來，一向自律甚嚴，從來都沒有要過任何營妓，卻惟獨留下了他，不如讓他留在懷將軍身邊，也好暗中觀察懷將軍的動向。”
我暗暗咬脣，血腥味瞬間瀰漫至舌尖，終於背對著鳳天麟，邁出了一步。
“等等。”忽然間肩膀被一股強有力的力量給扣住了，我錯愕的抬頭，銀色月光下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如利箭般穿透入我的心臟，我就這樣看著他，眷戀的，痴纏的，怨恨的，更是如釋重負的。
可他臉上的神色，卻平靜的讓我心寒，他眨了眨眼，把手從我的肩膀上挪走，側身負手道：“剛才程參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幫本殿辦事，若是辦好了，本殿包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再也不用回小倌做那賣身的營生了。”他的聲音清朗洪亮，每一個字我都聽的清清楚楚，用一種完全陌生的口吻，跟我說著完全陌生的這一番話。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忍心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如果……如果太子沒有來找你，你也不用去找太子了。
原來啊……原來！
直到現在，我總算明白了那句張太醫對我的死別之言。
淚一瞬間決堤，我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心口百轉千回，鬱結之氣難解，一口血腥就這樣堵住了嗓子眼，我咳咳兩聲，用手捂住滿口的鮮血，跪倒在地上。胸口的荷包掉了出來，粘上了我新鮮的血液，我將它用力抓在手心，恨不得就此揉成了粉末，隨風而去。
肖菊華……你的這一生，總算圓滿了，不是嗎？要失去的一切，都已經離我而去了，而我居然還進了妓營，當真是七世**，不在話下。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頭，繼而很鄙視的說道：“呵……這麼膽小？程參軍，我看，還是明日就把他送走的好。”
程參軍看著我，臉上有著尷尬的怒意。
我定了定神，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道：“不……不是害怕……只是……只是想到能為太子殿下效勞，有些激動而已。”
“激動？”他睜大眼睛看著我，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他臉上久違的孩子氣，可惜他的臉頰也被歲月磨礪成了刀削的輪廓。
“是呢，太激動了，做小倌的，身子早被掏空了，身體不大好也是正常的，多謝殿下，能給我這機會，讓我能……能留在軍營。”留在有你的地方。
我胡編亂造的扯著慌，支著身子站起來，轉身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對他還有那參軍說道：“我相信懷將軍不是奸細，他是一個正直的軍人，俗語有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太子殿下應該相信自己的眼光。”
初步估計還有10章肯定能完結了。希望這次不要被說爛尾啊爛尾，後面還有很多有愛的番外，我會慢慢寫~~寫的很慢很慢的~~~嘿嘿。
後面幾章為虐，大家不要要慎重啊~~至於死什麼人，我想過了，不死算了，太醫也復活！
哎哎哎…………什麼叫做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