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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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雨夜
一道雪光突然自鐵皮門後的黑暗中直直的捅出，赫連暖琴蹲在鐵皮門前一尺處，身後是漫天火海無處可避！
“啪！”
千鈞一髮之際，赫連暖琴狠狠關上鐵皮門！
砰然一震，厚如手指的鐵皮門上穿出一道槍尖，卡在門上，離赫連暖琴的眼皮只有一寸！
如果她反應慢一點，這一槍便要了她命。
如果她反應錯一點，這一槍也會將她逼入火海。
這一刻的險，就連素來鎮定的赫連暖琴都砰砰心跳了一陣，當她看清楚那槍的樣式的時候，心中一喜。
燕衛營專配的槍！
“溟櫟！”她嘶啞的喚，“我是——”鐵皮門突然開啟，一隻手閃電般把她拖了進去！
對方的手其實並不如何有力，赫連暖琴卻完全沒有掙扎，確定了不是敵人，她便極度配合。
這一拖之間她隱約覺得什麼東西從身邊掠過，奪一聲釘在鐵皮門上，卻也沒來得及看請。
鐵門後依舊很熱，然而比起外邊的烈火成海來卻如天壤之別，空氣中有種森涼的氣息，赫連暖琴在一片黑暗中眨了半天眼，才隱約看清身邊的溟櫟，隨即不知道哪裡有綠光一閃，藉著那光她看見不遠處，蕭長歌背對她坐著。赫連暖琴有點驚異於蕭長歌的舉動，按理說，蕭長歌知道她來，也不可能是一動不動啊……
溟櫟的眸子沉了沉，想起剛才蕭長歌說的話，微微沉吟，“極王，剛才受了點內傷，不過我已經給他運功療傷了，已無大礙。”
赫連暖琴驚異的目光立刻掃向蕭長歌，正想開口詢問，蕭長歌的聲音適時的想起，“你來了，那就走罷。”
赫連暖琴伸手扶過蕭長歌，說道：“我那邊也遇襲了，只怕活下來的人不夠保護我們，還是回頭去尋殿下儀仗大隊，三千護衛，足可無虞。”
“不行。”蕭長歌突然發話，“有奸細。”
赫連暖琴怔了怔，頓時明白，蕭長歌離開自己隊伍是臨時起意，離開後定然也曾快馬迴轉告知大隊，定下匯合地點，如果儀仗隊伍和自己隊伍裡不是有了奸細，殺手怎麼這麼確定他就在這驛站裡？此時回大隊等於自投羅網，回自己隊伍也有可能是給他們帶來災難，說起來對方目標就是蕭長歌和自己，倒不必連累了翰林院那批尊貴的二世祖。
赫連暖琴猶豫了一下，道：“那麼去本地官府，出示印信由當地官員派員護送。”
“也不行。”蕭長歌還是一口否決，“你忘記了？這裡是隴西地界，隴西布政使王棟的夫人，是高陽侯的姨表姐姐，王棟當初當上這個布政使，還打的是太太牌，我們這個樣子去找官府，搞不好布政使衙門裡已經有了我們畫像的‘江洋大盜通揖令’，正好自投羅網。”
“他敢！”溟櫟皺了皺眉頭，，赫連暖琴卻不做聲，有什麼不敢的？利字當頭，向來有人為之不惜一試國法，王棟假如和秦家狼狽為奸，再有什麼把柄在秦家手中，和秦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麼為了自己的利益前途，黑著心昧著膽子將自己幾人悄沒聲息弄死也不是沒可能，事到臨頭推出幾個替死鬼，換個地方照樣做官。
要不然，這驛站也不是什麼偏僻地方，殺人放火的搞成這樣，咋麼連個過來查問的人都沒有？
“那怎麼辦？”赫連暖琴皺了皺眉問道。
“從這邊向林州走，到林州地界找林州知府，常知府是張大學士門下，為人耿直，官聲清廉，必不會和王棟等人同流合汙。”蕭長歌閉上眼，清晰的道，“在此之前，不要暴露身份。”
赫連暖琴心想這人身居高位，卻連邊遠省份的一個知府的來歷官聲都清楚，對官員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想必也摸得很透，想來以前在外面喝完花酒，回府都抓緊時間挑燈夜讀補習了。
這個方案三人都不反對，此時外間火勢漸熄，三個形容狼狽的人相扶了出去，在火場穿行。
一向清冷的溟櫟在鐵皮門口突然站定，他指著一具焦屍道：“我叫老郭護送極王進去，他不肯，硬推了我進去，自己帶一群兄弟死死守在這裡，用背檔住了這門，才沒被發現……”溟櫟的眼睛裡似乎又什麼一閃而過，快的讓人捉摸不到。
“你放心，這仇，總是要報的。”蕭長歌並沒有睜眼，也沒有看一眼那幾百具屍首，在滿地焦臭煙火之中，面色淡然無波，語氣卻清晰堅定。
赫連暖琴拐入小路，在路邊樹上做了個記號，隨即道，“既然要入林州，先得在備點乾糧，前面半山有個小村，我們去投宿，休息一下，對方料想不到我們進山，那裡應該安全。”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那山村看起來就在前面，三人卻走了好長時間，在黎明之前天最黑的時刻，敲開了一家獵戶的門。
“老丈，我兄弟三人出行遊玩，大哥跌傷了腿，請老丈行個方便，讓我們三人借宿一夜。”山民純樸，開門的老頭立即呵呵笑道：“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進來，進來。”
小屋簡陋卻溫暖，三人一夜血火奔波辛苦，此時都覺得心中一鬆，老漢斟上黃黑色的茶水，淳于猛渴得厲害，端起來一飲而盡，赫連暖琴卻忙著從袖子裡掏出一枚金豆子，遞給那老漢，道：“我大哥落了水，煩老丈尋件衣服給我大哥換換。”
“山野人家沒什麼好衣服，我只去尋件乾淨的給你。”老漢笑呵呵接了，轉身去尋衣服，赫連暖琴端了水遞給蕭長歌，蕭長歌還是閉著眼睛，淡淡道：“不喝。”
溟櫟在一旁欲言又止，忍了忍，還是什麼也沒說。
“客人是覺得這水色不乾淨嗎？”那老漢拿了一套布衣過來，笑道，“這裡面是這裡獨產的紅藤根，喝了補血寧神，是好東西，就是看起來不好看。”
赫連暖琴霍然跳起，迎著寒風快步奔回，卻在離門口幾丈遠處平息呼吸整理衣裳，隨即才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