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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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102章
只要再有半年，她就能到金丹期，若是老頭子再不回來，她便假借歷練出去。
半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樂優優順利升級到金丹期，遞交過歷練申請便回了玉虛峰閉關穩固境界，青竹峰眾人整日裡小心翼翼留意著她的動靜，生怕她一個不注意就要申請去什麼危險的地方, 只不過別說出去歷練，樂優優一連數月洞府門都未開啟過，其他人也漸漸放下心來, 只每日去主峰確定師徒三代的魂燈都好好亮著。
一切正常地進行著，青竹峰上新弟子日益增多，倒是越來越熱鬧。
不過外界的一切都和樂優優無關了。
……
很小的時候，我便知道要活下去不容易。
我沒有來處, 只隱隱知道我需要離開這個地方。不見天日的樹林, 無窮無盡的凶獸。陪著我的只有不會說話的怪物，醜惡凶殘又溫順。它們陪著我走了很遠很遠，直到我漸漸能夠自己從其他凶獸手下逃命, 突然只剩下了我自己。
孤身一人, 依然不知道來處，只知道永遠要往前不能停下。
對了，我有名字, 黎明的黎，落日的落, 黎落。
……
林間樹木高大, 濃密的樹冠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 只有星星點點的落日餘暉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駁的光影。周圍靜靜的, 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一道黑影忽的倒下來，在地上壓出一個淺坑，渾圓的肚皮上插著一把骨刀，暗紅的鮮血從身上各處的傷口不斷往外溢位。一道細弱的身影慢慢從後方繞了出來，滿臉血汙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只有一雙眼睛亮的驚人。
鮮血的氣息漸漸漫開，地上的龐然大物半點動靜也無。
黎落瞪著眼狠狠地喘了口氣，僵直站著的身體微微彎了一些，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服貼在身上，隨著胸口一起一伏。環顧過四周，黎落小心翼翼靠近身前比自身大出兩倍有餘的怪獸屍體，試探著走了兩步確定半點動靜都無，才上前一把抽出怪物肚子上的骨刀。
腥臭的血從洞口噴出來，灑了她一身，黎落隨意地抹了抹臉，從懷裡翻出一塊布條細緻地擦拭著骨刀。來回擦拭了幾遍，又從腰間的木筒裡倒了水清洗，骨刀才顯露出原本的模樣，瑩潤的淺黃色中摻著些洗不去的暗紅，刀身上布著深深淺淺的缺口。
從懷裡掏出一把草藥，揉碎了混在地上半凝固的血汪裡，伸手就著土一起細心地把周圍圈了起來。不遠處時不時傳出野獸低沉的吼叫。
黎落身體拉成了一根筆直的弦，杵著木棍一動不動站著，似乎一觸即發，直到野獸的吼叫漸漸遠去，周圍靜寂地如同死地，連飛鳥都不肯從上方飛過，她才鬆了口氣，猛地滑落下去，靠著屍體在地上軟成了一灘。
那些夢境虛無縹緲又美麗，卻又意外和這個世界有些重合，讓她不知道到底哪些才是真哪些是假，每一次的驗證幾乎都是拿生命為賭注。
隨意在身上擦了擦手，黎落從腰上取了把尖細的骨刀下來，刀刃從野獸肚子上劃過，不過滲出點點血珠，用盡全身力氣也不過拆出幾根手指粗細的肉條。從地上揪了幾根淺黃的草莖，和肉條一起放進嘴裡狠狠地咀嚼著，血氣和草葉的苦味在嘴裡化開，黎落慢慢躺倒在地上閉上了眼。斑駁的光影落在她的臉上，和那張布著血汙面無表情的臉頰竟有種奇異的和諧之感。
直到身上有了些力氣，又拆了幾條用草藤綁在腰上，黎落表情才鬆了些，抬起野獸的前腿，整個人窩進了屍體底下，在一片腥臭中慢慢睡去。
那張佈滿血汙的臉稚嫩而疲憊，卻奇異地露出一絲淡淡的期待。
那些不知何時開始的夢境，那個人的世界和人生，那些永遠得不到的，給了她繼續往前的渴望。
……
“小優，”漂亮的女子雙腿划著椅子從房間一頭的桌前滑到了另一頭，兩眼發光道：“聽說南邊的海域新開發了一片旅遊小島，現在去的人很少，不僅風景好，還有一種特別好吃的魚。”
又是這個人，她知道的，何安安。
脖子上那串項鍊是那個人送的二十週年禮物，手上那串手鍊倒是很陌生，應該也是那個人送的。上次送的時候，何安安讀了很久的睡前故事，不知道那個人感覺怎麼樣，她倒是聽的很高興，也很羨慕。想來何安安收到這串手鍊的時候應該很高興，也許又講了一夜故事。
那個人就坐在房間的另一頭，何安安還沒滑到跟前，她就起身過去按住了椅子，眉頭皺了起來，輕聲斥道：“要是不小心撞到了怎麼辦，跟你說了多少次了？”
何安安眼角都沒動，嘻嘻哈哈捏住了那個人的手，“我不會的……”
話沒說完，那個人就冷著臉打斷了，“再這樣，我就去定製兒童傢俱，讓人在牆上也鋪上護墊。”
何安安眼角頓時耷拉下來，懨懨道：“知道了。”
那個人又推著她到桌前，俯身和她一起看旅遊小島的介紹，末了輕輕點頭，“是個好地方，等新專案前期結束，我們一起去。”
“小優你最好了！”何安安仰頭勾著那個人的脖子，吧唧一聲親在她的額頭上，“還有小新和小白，是時候也給她們放放假，我們一家四口好久沒一起出去了。”
那人眉角動了下，臉上的神情紋絲不動，輕聲道：“這倒是難辦，畢竟他們都是空降過去的，正是需要鍛鍊的時候，不然以後接管公司恐怕……”
畫面和聲音漸漸遠去，黎落有些惋惜又很篤定，那個人最後會得逞的，每次都是，也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何安安這麼好騙……如果她能去到外面的世界，也許……
可她，也許永遠出不去吧。
意識漸漸回籠，黎落躺了會兒才睜開眼睛，慢慢從僵硬發冷的屍體底下爬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重重的迷霧遮住了月亮，林子裡不見半點光。但對於黎落來講，這樣的夜晚再好不過，所有東西反而比白天看起來更加清晰，從地上抓了一把混著血的泥土，又拿了一些草出來混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地踏出了圈子。
依舊是無盡的躲藏和逃亡，逃不過的時候便竭盡全力拼命反擊，不斷受傷不斷學習新的東西，偶爾繼續圍觀另一個人的生活，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全然是不曾見過的模樣。當再次醒來，她依然不確定前方是什麼，不確定還能活多久，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活著。
……
天色漸亮，林間不時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道瘦小的身影緩緩在晨光裡穿行。
黎落抹了一把臉，心裡的預感越發強烈，她找的地方快到了。
一路走來碰到的怪物漸漸少起來，只是也越發凶殘，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已經活不下去了，還好……現在離逃脫上一隻怪物的追捕已經過去了三天，體力恢復了不少，只是精神越發緊張，本能告訴她前面應該有更大的危險在等著。
黎落心底有種宿命般的期待，彷彿遵循本能所做的一切馬上就能得到結果。再次捏緊了手裡的骨刀，她腳下的步伐越發謹慎。
黎明的曦光一點點驅散了林中的薄霧，只是周圍依然寂靜一片，偶爾傳來風吹過的聲音，沉冷陰森如同惡鬼的召喚。
黎落微微蹲下身子，放慢了腳步。那種危險的壓迫感靠的更加近了，她彷彿能嗅到那種獨屬於死亡的氣息。只是周圍過於安靜，無論怎麼集中精神觀察，都無法找到危險的來源。
取下骨刀握在手裡，黎落忽地加快速度往前跑著。
越強大的怪獸領地意識越強，輕易不會踏足對方的領地，她只要逃出這一片地方就能獲得一線喘息的機會，最好能把怪獸引到其他領地，讓它們自己打起來，或許還能撿個便宜。
才跑出小段距離，身後突然想起一陣刺耳的聲音，如同尖銳的硬物在玻璃上劃過，激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