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196 相擁桃花林

196 相擁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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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相擁桃花林

她卻不想再被他膜拜那些讓她總是陷入噩夢的醜陋傷疤,眼波閃爍,驀地轉過身來,她的眸光不經意映入他的眼底,兩人四目相接,遲遲無言。

“等你病好了,到時候再封你為後,你且安心,這個位子誰都奪不走。”他的黑眸幽沉,溫情藏匿在深處,默默將雙手握住她的纖細腰際,將她困在自己的雙臂中,脣邊說出來的話,也極盡溫柔。

誰都奪不走,哪怕是閻羅?

她或許深受撼動,他的溫熱氣息,深深圍繞著她,宛若他的臂膀,每一回都困住她的身子。

或許任何女人,遇到男人願意說出這句話,早已感激涕零,淚流滿面。

“皇上,你還是早些選妃吧……”她的心中藏著不為人知的心事,沉默了半響,垂眸斂眉,才低聲說道。

她,要不起獨一無二,天下無雙的承諾。

還不如將他即將給她的所有寵愛和名分,都拱手於人,退位讓賢。

但只是一句話,卻一刻間將溫情過後的繾綣全部熄滅。

秦昊堯望著她,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消散徹底。

他身邊的臣子早已將此事在早朝上說了三四回了,即位之前他的身邊只有穆瑾寧一人,即位都半個月了,他依舊不曾受理臣子們提議早些選妃建立後宮的請求,眾人紛紛揣摩,定是禎帝身邊的女人太過霸道嫉妒,迷住了禎帝,不願寵愛被分割奪走,才在皇上耳畔吹枕頭風,左右皇帝的心。

秦昊堯清楚,他遲早都要選妃,如今只是權宜之計,畢竟在穆瑾寧還不曾見好的時候,他沒有選拔美人入宮左擁右抱的心情。心中有一道界限,哪怕他選妃之後,那些女人都不過是一些擺設,足以擋住大臣的嘴罷了。

“你就是想說這些?”他冷冷地瞥了穆瑾寧一眼,態度急轉直下,有些不快,支起身子半坐起身,錦被隨即從他的胸口滑落,頓時整個上身都暴露在空氣之中,硃紅色錦被停在他的腰際,穆瑾寧眼波一閃,陡然移開視線去。

“誰說都是一樣,這件事宜早不宜晚。”她早已經過深思熟慮,更相信在她說之前,早有人對秦昊堯提醒了多回。若是她不再開口,世人對她的恨意就更深。不曾有勇氣抬起眉眼望著他,雖然如今她如此依賴秦昊堯,但到最後,她還是想要放手,留著她,對他沒有任何益處。“若是我說出來,那便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希望的是什麼?”他卻只覺得她言不由衷,口不應心,冷哼一聲,冷著俊臉,長臂一伸,取來床側的外袍穿在身。方才的濃情蜜意越是深刻,彷彿彼此還殘留對方身上的體溫和汗水,但如今的爭執分歧卻越是尖銳心酸。“不就是朕對著你一個人?”

穆瑾寧察覺的到他的不悅和尖銳,隨之坐起身來,一手抓牢錦被遮擋胸前一片春光,另一手覆上秦昊堯的臂膀,她神色一柔,彷彿喉嚨梗著的話語,讓她愈發混沌失措:“哪怕不是我,這些事也是一樣的……”

她該如何說,哪怕是應付他的求歡,她也幾乎耗費了身體所有力氣……她的心中有不祥的預感,彷彿她的期限,就馬上要到了。

他,總要有新的生活,身邊總要有別的女人,她不想她終結了他的感情。

“是,哪怕不是你,朕也可以眼都不眨就寵幸不同的女人。”她的言語,卻遭來強烈的誤會和曲解,秦昊堯只覺得胸口發熱,喉嚨乾澀,黑眸一沉,冷漠決絕的調笑,從薄脣邊溢位,他極盡嘲諷和戲謔:“反正選來的后妃樣貌身板都絕不會差,這有什麼難的?”

穆瑾寧目送著他起身,將一件件衣袍穿在身上,彷彿彼此有了隔閡,沒人先開口打破這一陣尷尬的沉默,他冷著臉就要走出內室,她滿心的話,最終依舊吞嚥在腹。

秦昊堯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望向**的人兒,她垂著眉眼,雙手無力垂下,錦被無聲滑落,她在失神,甚至不曾察覺胸口早已春光乍洩。

他聽到自己心中的嘆息聲,淺淺的,重重的,最終他還是無法狠下心來,在深夜離開她。

那個希望,他們都在等,只是遲遲不來。

聽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穆瑾寧不敢置信,仰起小臉望向他,稍有差異錯愕地凝視著他走到床邊,坐在她的面前。

他的壞脾氣,似乎早已消退,沉默了許久,他起身吹熄了燭火,回到**,摟住她的身子隻字不提。

那一雙眸子,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輝,她這一夜都不曾閉上眼,在他的胸口安靜地數著他的心跳聲,身體的寒意,在下一瞬徹底侵襲而來,她冷的發抖,只能張開雙臂環住他,將他越抱越緊,恨不得可以鑽入他的體內。

她咬牙,忍住牙關輕顫,不願讓沉睡的秦昊堯察覺到她的異樣,不管希望來不來,她還是想拖延一些日子,再多多看世間的風景。

天還未亮的時候,秦昊堯便已經醒來,他的胸口悶悶的,低頭一看,她貼著他的身子而睡,雙臂抱著他,隨著她的呼吸,她光裸的胸脯暗暗起伏,錦被有些滑落,讓人窺探到幾分春光,卻又遮擋了幾分,給他帶來莫名的悸動和難忍,恨不得再要她一回。

只是這樣的激動,他還是生生忍下了,今日不曾倉促起身,前往雍安殿,而是細細審視著躺在他身邊的女人。

她的黑髮,睡進了他的胸口,兩人的青絲纏繞,幾乎不能分,他扯脣一笑,臉上沒有一分愁緒,眉宇之間舒展開來滿滿當當的愜意饜足。

古怪的是,他都不能解釋,為何面對著同樣的一個女人,他卻至今不覺得膩煩?過去的秦昊堯,從不體會別人的想法,卻因為穆瑾寧,漸漸改變了。

他已經實現了自己的抱負,如今,她何時痊癒便是他最大的心願了。

他相信人定勝天。

他不會向向天認輸低頭。

……

穆瑾寧依靠在軟榻上,安安靜靜地翻閱著手中的史冊,這世上許許多多的帝王,有多少個可以垂名青史?但百年之後,留在史冊上的禎帝,一定是一個有建樹的帝王,但無論如何……她並不想要史冊上有她的任何記載。

瓊音給她端來一杯熱茶,她接過來的瞬間,幾乎像是寒冰遇著了火,陡然間縮回了指尖,見瓊音滿面不解,她輕笑說道。“放著吧,我還不渴。”

瓊音點頭,不再疑惑,將茶杯放在軟榻上的矮桌上,隨即站在穆瑾寧的一旁,雪兒在屋裡忙碌,利落地將床榻上的床單被褥都換了。

雪兒抿著笑,清晨來收拾的時候就一眼就明白了,昨夜皇上又寵幸了郡主,不難想象他們這一夜過得多纏綿悱惻。

“皇上跟郡主還是那麼恩愛……”雪兒輕聲說著,眉眼帶笑,轉過身來望著慵懶坐在軟榻上的嬌美女子,她不禁回想起過去在秦王府內的時光,秦王也常常如此不掩飾自己對穆瑾寧的寵愛,讓人看了眼紅心跳,更別提她還是個未曾出閣的丫頭呢。

他越是寵愛她,或許,她身上的罪名越是重。

穆瑾寧眼波一閃,不曾多說什麼,翻閱過一頁書頁,腦海之中陡然間宛若閃電打雷一般閃爍過一道尖利的疼痛,似乎用刀劍刮過她的頭皮,冷意幾乎讓人汗毛聳立。

“你們先出去,我有些乏了,想躺一會兒,半個時辰後再來叫醒我。”

她的雙手緊緊扣在身下的軟墊之下,指甲恨不得深入花梨木之內,她佯裝神色自若,氣息卻有些急促慌亂,她急著吩咐一句,好在瓊音跟雪兒不曾多疑,默默退了下去。

門被關上的下一瞬,穆瑾寧驀地掏出身邊的白色絲帕,捂住了自己的脣,喉嚨像是被割傷了一般,血,大口鮮紅濃重的鮮血,不斷從她口中溢位。將整張絲帕都染紅了,鮮血還是不曾抑制,從她緊緊捂住的指縫之中溢位,滴落在地面上。

幾乎來不及想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費力睜大了水眸,腦海一片混沌,卻也很難看清楚眼前屋內的光景。

她緩緩取下緊握在手掌的絲帕,白色絲帕早已被染得鮮紅,一角繡著的白蓮花,宛若血蓮般豔美妖冶,看不出原本模樣。

口中瀰漫著鮮血的氣味,甜膩而腥重,她沉默呆坐在原地,雙手緊緊握著,五指緊收,半響不曾鬆開拳頭。

是該來了麼?!

她蒼白著臉,銘心自問,幾乎這一回,她已經能夠聞得到,死亡的味道。

她支撐著幾乎被掏空的身體站起身來,走到屏風之後,洗清了手帕,漱了口,擦拭了脣邊的血跡,宛若不曾發生任何事,獨自坐在銅鏡之前,取出好些日子沒碰過的首飾盒和脂粉盒,抹上淡淡的脂粉,毫無血色的脣上描畫了胭脂紅,整個人看來有了氣色。首飾盒內沒有任何的髮釵,唯獨只剩下七八樣珠花,挑了一支珍珠鑲嵌的珠花,斜著沒入髮髻之內,她望著銅鏡之中的自己,卻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午膳時候,他依舊跟往日一般來到淑寧宮,雪兒她們早已擺放好了菜餚,他望了一眼跟他欠身行禮的穆瑾寧,卻只覺得她有些不同,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她一襲粉色宮裝,袖口和立領,腰帶和裙襬處鑲嵌著紫邊,淺白色的花樣綻放在她的胸前,外袍之下露出淺藍色的襦裙裙襬,襯托的她愈發嬌嫩俏麗,一改往日的素面朝天,她略施薄粉,那雙眼眸晶亮動人,只是那麼一眼,他的胸口便湧起了不少暖意。

約莫有四五日淑寧宮不曾傳來不好的傳聞,她也有心情裝扮,彷彿更讓他相信篤定,趙尚的藥在漸漸起了效果。哪怕不是立竿見影,對他而言,也是值得歡喜的事。

剛用完午膳,穆瑾寧見他起身,也習慣了朝著他站起來,以為他這就要走,沒想過秦昊堯卻繞過桌子走到她的身邊,毫不猶豫就牽住了她的柔荑,脣邊有淺淡的笑容,揚聲說道:“宮裡的桃花都開了,朕陪你去看看。”

一晃眼,如今已經是四月初了,宮裡的桃花都開了。

她的眼底似乎也有期盼之意,微微一笑,輕點螓首,不曾拒絕,跟隨著他的腳步走出淑寧宮去。

御花園的桃花林,已然一片盎然生機,她許多天不曾走出淑寧宮,都不知道外面哪些花開,哪些花敗。

皇宮每一處,似乎都有她走過的痕跡,但惟獨對這一片桃花林,她似乎情有獨鍾。

不只是因為桃花美麗,清新,她卻也不願深究,到底是為何。

他的手掌從她的手上滑落,摟住她的腰,與她一道從桃花林外,走入其中。粉色的白色的桃花,綻放在枝椏,雖無香氣,卻也讓人心曠神怡,心儀神往。

這一片桃花林,一旦到了開花的時節,總是算得上宮中最吸引人的美景之一,約莫三四十棵桃樹,在安眠了整個冬季之後,將周身的華彩都綻放的淋漓盡致。

秦昊堯的腳步稍作停留,長臂一伸,毫不費力地折斷一隻桃花枝,上面綻放著七八朵粉嫩嫩的桃花,他拉起她的手,將桃花枝塞入她的手中,俊美面孔上動容迷人,不再冰冷嚴酷。“朕已經吩咐下去,讓花木房的人再種一些桃樹,過幾年的春天,這兒又會換一番光景。”

她笑著點頭,脣畔的笑花滿是滿足,彷彿只要一閉上眼,就能看到過幾年的風景,一片浩浩蕩蕩無邊無際的花海……

美,美的讓人都不願睜開眼,不願斷了這樣的想象。

但等那些小桃枝長成茁壯桃樹,繼而開花結果,需要四五年的時光……對於她而言,太過漫長了。

她握著他折下的桃花枝,一臉平和笑靨,他們的周圍都是桃花,讓秦昊堯望著,便想起一句桃花人面笑春風,心中閃過莫名激盪。

“我問過王鐳,山東大旱,如今百姓已經度過災難,皇上嚴懲當地中飽私囊的官吏,讓百姓們歡喜鼓舞。聽說,皇上下個月就要去山東巡視,查視當地百姓的生活,百姓一定會夾道歡迎。”

穆瑾寧望著眼前這一片桃花林,噙著淺淡溫柔的笑容,心中一片清明,轉動著手上的桃花,閒散的時候,輕聲說道。

秦昊堯聞到此處,沉心靜氣,俊臉上沒有任何喜怒,輕描淡寫地問了句:“對朱家王家,朕下手太狠?”

穆瑾寧卻有自己的想法,抬起眸光望著他,不疾不徐地迴應:“在整治朝政上,一定是需要皇上這等雷厲風行的人。”

雷厲風行。

或許臣子在背後,對他冷硬的手段,會說出更加難聽的話。

秦昊堯覺得她說的倒是深入人心,中肯卻不過分迎合奉承。

他並不斥責她不該談論朝政,她有此等才能,能將很多事看的通透,兩人交談了幾句,秦昊堯話鋒一轉,語氣平淡,宛若閒談。

“後天就是語陽公主跟趙尚的大婚之日,朕給語陽公主在宮外挑了一處院子,讓人修葺了一番,裡面跟她住慣了的碧軒宮幾乎一模一樣,便是他們成婚之後要住的駙馬府。”

他雖然看似冷漠,彷彿任何人的事,都無法挑起他的情緒,但穆瑾寧不得不說,他暗地對語陽公主,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兄長。長兄為父,無論這樁婚事是否盡如人意,他都是為語陽公主考量做出這等的決定。他的初衷當然是好的,只是……

見穆瑾寧聞言默不作聲,他不禁微微蹙眉,審視著她晶瑩的面容,看著那雙清亮的眸子泛起漣漪,沉聲道。“那日你陪朕一道去,畢竟只有語陽一個親妹子。晚上聚聚,只是皇族之內的酒宴,朕不會讓時間太長,免得你覺得疲累。”

她聽秦昊堯這麼說,若是她還是婉拒,難免讓秦昊堯再生疑心,她稍稍遲疑之後,最終還是笑著點頭答應。

“公主跟駙馬的好日子,我當然會去。”

秦昊堯笑了笑,似乎這才放下疑慮,安然地望著眼前的柔美風景,黑眸之中愈發深沉莫測。

“這些天,我覺得好些了,明日想出宮去祭拜奶孃。”

她有些遲疑躊躇,身子微側,微微揚起脖頸,抬頭望著他無可挑剔的側臉,柔聲說道。

秦昊堯的側臉上落著光,她幾乎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只是隱約可見那一雙幽然眼眸,淡淡睇著她。他緩緩伸出手來,覆在她的後腦之上,將她的螓首輕輕推向他的胸口,俯下俊臉,他將下顎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默默閉上黑眸,彷彿深深為她著迷。她的髮間,似乎也有淡淡香氣,她的目光,宛若輕盈的雲一般遊離瞬息萬變。

“讓侍衛護送你。”他的嗓音低沉,答應的痛快。

穆瑾寧彎脣一笑,眼神之內的隱晦再度變得清澈,她輕笑,臉上一片從容淡然:“不用了,瓊音會陪著我的,外面也不是到處都危機四伏。我們絕不會招搖,沒人會注意我們的。”

“早些回宮。”

秦昊堯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更何況宮外認識她的人也不多,他不假思索,也就答應了她。

她安靜地將親屬依靠在他的胸膛前,眼神清亮,兩人身處桃花林,宛若新婚夫妻般親密無間,如膠似漆,朝夕相對。

清風拂過,她的眼中飄飄灑灑下了一場桃花雨,唯獨無法撼動那一雙清澈堅定的眼眸。

翌日清晨,雪兒跟瓊音陪伴著穆瑾寧一道出了宮,瓊音因為擔任穆瑾寧身邊護衛的職責,穆瑾寧讓她早些就將佩劍帶著,以防不測。

瓊音跟馬伕坐在車外,雪兒陪同穆瑾寧坐在車內,馬車徐徐開動,約莫半個時辰就到了郊外奶孃的舊院。

“這是我頭一回來看奶孃的家,過去這些年,她在郡王府花費了不少時間,幾乎都不能照看你們姐妹。”

穆瑾寧環顧四周,將不大的院子走了一圈,這兒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低矮的屋簷,算不上寬敞的天井,歸置的乾乾淨淨的外廳,直到走出大門,她邊走邊說,不無感慨。

雪兒跟在身後,聞言,不禁又紅了眼睛。

“奶孃的墳墓在何處?”

穆瑾寧望著不遠處的村落,她暗暗輸出一口氣,視線之中有嫋嫋升起的白煙,從村屋中升騰舞動,搖曳飄散。

如今看那平淡,居然也會讓她的胸口發暖。

“就在前頭,方圓五里的村子,都將自己的家人葬在那兒。”雪兒走在前頭領路,三人一道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候,才找到奶孃的下葬處。

雪兒跟瓊音一道將食盒中的碗碟擺放在墳墓的正前方,點上蠟燭香火,瓊音將手中的藍色軟墊放在地上,穆瑾寧雙膝一彎,跪在墳墓前。

她的眼眸閃爍著淚光,她這一輩子比起別人,或許有缺憾,卻因為有餘叔奶孃和其餘的人,讓她的童年不曾過得太過孤單魯磨。

深深呼吸,空氣之中隱約還有涼意,她壓下心中的酸楚,俯下身子彎下腰,對著墳墓連連磕了三個頭。

雪兒跟瓊音看著當然覺得有些不安,畢竟以穆瑾寧如今的身份,哪怕面對皇上都鮮少下跪,這樣的大禮,當真是讓人承受不起,滿心惶恐的。

側過身子,穆瑾寧從瓊音的手中接過幾只香,垂眸探出素手,將香火插入墳墓前頭的黃土之中。

在眾人都安靜不語的時候,穆瑾寧的耳畔聽到清風浮動的聲音,彷彿是有人在她耳邊呢喃低語,她彎脣微笑,唯獨眼底依舊一片蒼涼。

在今日,她不會流淚哭泣,她相信奶孃也是如此希望的。

起身走回村落,坐上馬車途徑京城街巷的時候,穆瑾寧掀開馬車的簾子,眼底沒有任何起伏,望著路邊的人來人往,人聲喧囂,卻宛若是置身事外,看著別人的生活。

她半闔著眼,長睫微微顫動,皇宮,會將人的心分割成兩半,一半留在過去的記憶,另一半則留在如今高大宮牆之內。

“那人不是……李大人嗎?”

穆瑾寧聽著雪兒的低呼,不禁驀地抬起眉眼,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落在一個沿著街巷走著的男人身影之上,看他的背影,的確跟李暄極為相似。

只是……穆瑾寧望著他走動的姿勢,卻落入幾分不安,馬車徐徐前行,直到她徹底看清那個男人的面孔,陡然間心中刺痛,宛若心血在滴。

“停車!”

她睜大眸子,揚聲喊道,瓊音示意馬伕先行停下馬車,穆瑾寧掀開簾子,倉促走下馬車,望著那個即將走入人流的男人,低聲喚道。

“李大人。”

他不曾當下停下腳步,他還是朝前走著。

穆瑾寧的嗓音很低,如今街巷之中人頭攢動,或許他根本就不曾聽到她的這一聲呼喚。

正在她滿心失落,身畔有陌生人將眸光投向她,她提著精美裙裾,想要追上去卻又不知如何邁動腳步的那一刻,卻驚覺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彷彿他聽得到她的聲音,卻只是有他的躊躇猶豫,才遲遲不曾止步。

穆瑾寧望著這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許多人在他們的身畔走過,他們彼此的眸光卻只是膠結在對方身上。

他的消瘦憔悴,都是她意料之內的事,被幽禁了數月之久,當然絕不會精神煥發,宛若尋常。

只是……他走動的時候,讓她察覺的到,並不矯健,步步生風,而是——左腿似乎有些不便,走路時有些拖沓。

穆瑾寧不清楚這是否是她多心,她的目光從他的面孔上滑下,他一身普通的青色常服,看不出富貴貧寒,幾乎要泯然眾人。

察覺的到穆瑾寧的疑心,停留在他的左腿上,他緩步走到穆瑾寧的面前的時候,脣邊的笑容萬分苦澀,只是那一雙眼,卻還是有著往日的溫暖。

“你的眼睛,如今是徹底痊癒了吧……”她朝著他淡淡一笑,兩人走到路邊樹下,找了個不起眼卻安靜的茶館,一同坐下,她低聲詢問。

李暄的臉上滿是笑容,他笑著點頭,明白她是真心關切,而並非毫無感情的寒暄。他不曾徹底變成一個瞎子,原本就是穆瑾寧的功勞,這輩子他都會銘記在心。

“你的腿……是受傷了嗎?我這麼問,你是否介意?”穆瑾寧的心中有了疑惑,更有了懷疑的物件,只是她又不願問的太凌厲傷人,話鋒有些猶豫不決。

“我已經很坦然了,這並不是最壞的結果。”

李暄望了一眼自己的左腿,一笑置之,有些自嘲,有些釋懷,他的笑藏匿著深沉的苦澀,讓穆瑾寧陡然間被寒意包圍。

她猜想的,居然是真的。

李暄是如何贏得秦昊堯的信任而重獲自由的,當穆瑾寧見到他的時候,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是一眼,只是一瞬,給她的震撼,卻是無從而說,無法言語的。

他被活活打斷了一條腿,用來換取離開仕途出宮與家人團聚的最後機會。

她咬緊牙關,貼在身側的雙手卻已然緊握成拳,不讓自己牙關輕顫,流露過分的悲憫,免得觸及李暄的傷心之處。

“腿雖然不太方便,索性這輩子還能騎馬。”他見她太過傷悲,不願看到她眼底閃爍淚光的模樣,李暄的笑容不減,彷彿還有閒情逸致調侃自己。

她徹底怔住了,滿目驚痛,兩年前,他在狩獵大會上英挺風姿,策馬揚鞭,在馬背上馳騁狩獵,贏得她目光跟隨的時候——還是這等的自信滿滿,瀟灑從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