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小竹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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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小竹的命運
院子不大，和長安城尋常人家的院子差不多，院子中間種著一棵大樹，樹邊有井，井邊擺放著一些扁擔竹筐之類的東西。院子西面的兩間房子是雜物間和廚房，正中間的一排屋子，中間是正廳，兩邊各有兩間房子，是平時起居待客的地方。
馬車停在了院子邊上，江雨虹和李泰從馬車上下來。江雨虹習慣性地往院子門邊的地方看了看，又往那大樹上面枝葉茂盛的地方看了看。這兩個地方都隱藏著“暗影”中的影子侍衛，是為了保護小院中人的安全。
此時夜已深，但是那房子的正屋裡依然燃著燭火，**映著一個略顯單薄的女子身影，正坐在桌前，一動不動。江雨虹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對李泰說：“我去看看小竹。”
李泰點點頭，看著江雨虹走進門去，他自己則雙手負在背後，開始在院子裡慢慢踱步。
在小竹住的房間前，江雨虹讓臉上的神情儘量顯得輕鬆隨意，隨後，她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那個被她從翟米勞的魔爪裡救出來的少女小竹，正坐在桌邊，對著蠟燭發呆，桌上放著一碗米飯，兩盤菜，都沒動幾口。她本來圓潤的蘋果般的臉龐，消瘦了許多，眼眶凹陷下去，不過才短短一年時間，小竹甚至比被囚禁在翟米勞那的時候更憔悴。
江雨虹還記得，當初她帶著秋雲、小竹和孟張氏從太子的宮殿裡面逃出來，在公孫大娘那裡落腳的時候，小竹還帶著羞怯和期待，拒絕了江雨虹的挽留，她要回家，回到她的戀人七郎那裡。
因為小竹堅信，自己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情後，七郎一定會安慰她，會更加疼惜她，因為她們相愛，因為七郎曾經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語過，要一生一世呵護她，一生一世保護她。
當時，江雨虹也為小竹高興，還叮囑小竹，讓小竹成親前通知她一聲，她要親自去賀喜。最後，因為不斷的有變故頻出，江雨虹幾乎淡忘了小竹這個人的時候，小竹卻以一種讓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了。
那是一個月前，李誠被江雨虹派去公孫大娘那裡送東西的時候，在去客棧的路上救下了一個驚慌失措的少女，少女求李誠將她送到有間客棧老闆娘那裡。李誠將她送到客棧後，公孫大娘認出，這少女就是被她派人送回家去的小竹，雖然這個時候的小竹，已經憔悴消瘦的不成樣子。
江雨虹得到訊息之後，趕去了有間客棧。
小竹在江雨虹面前泣不成聲，在江雨虹的安慰下，小竹終於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她回家以後發生的事情。
原來她回去以後，並沒有直接回家，先是偷偷找到七郎，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七郎。小竹本意是想，讓七郎想個法子，如何給小竹父母以及七郎父母一個比較合適的理由，為小竹的失蹤又出現找一個緣由。
小竹這樣做，第一是不想讓父母為她的遭遇傷心，第二也是不願讓七郎的父母知道她的遭遇以後，反對她和七郎的婚事。在小竹心目中，七郎是值得她信任的人，所以，她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七郎發生過的事情。
七郎當時安慰了小竹以後，讓小竹先藏身在村子附近山谷裡的山洞中，等他想好萬全之計，他再把小竹接出來回家。
小竹在山洞裡藏了十幾天，七郎每兩天給她送一次飯菜和飲水。最後一次，七郎告訴已經等的心焦的小竹，說他已經想好了主意，等天色黑了，就能帶小竹離開這個山洞。小竹高興地吃完七郎送的飯菜，卻感覺到頭昏目眩，在昏迷前，小竹看到七郎的臉上露出一絲慘笑，隱約聽到七郎說：“對不起，小竹，我不能娶一個被人壞了身子的女人做妻子，我也不能讓你玷汙了我家的門風。”
等到小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已經置身在妓院裡。小竹從妓院管事的雪娘那裡，得知自己在昏迷中，被人賣到了妓院，賣身契上，有小竹按下的指印，明顯是在她昏迷的時候，被人抓著手按上去的。
小竹剎那間心如死灰，那段時間，她就像行屍走肉一般，做著雪娘安排的一些女紅活計。雪娘本來是想用這些活計轉移小竹的注意力，等到她恢復點人氣的時候，再好好**一番，否則，以雪孃的經驗，若是在這當兒強逼的話，這姑娘很容易就想不開走上絕路，她可不想做賠本生意。
通常女子遇到這種事情，心被徹底傷透以後，更容易自暴自棄，**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小竹在妓院裡渾渾噩噩地待了幾個月，終於慢慢從傷痛中掙扎著恢復過來。不過小竹此時，卻並沒有自暴自棄，她反而燃起了強烈的復仇之心。小竹一邊和雪娘虛以為蛇，一邊開始觀察妓院裡的情形，準備逃跑。
小竹還記得江雨虹帶她們去的有間客棧，也記得公孫大娘。她決定想法子去找江雨虹，先尋個棲身之所，然後再想辦法報仇，這樣的負心薄倖的男子，怎麼能任由他繼續逍遙自在的活著？
最終，小竹逃出了妓院，在李誠的幫助下到了有間客棧，最後也見到了江雨虹。
江雨虹聽到小竹的遭遇後，既同情又憤怒。但是在聽小竹描述那家妓院的時候，江雨虹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從小竹的嘴裡，她知道那家妓院叫做綺夢館。妓院裡面的一些神祕護院，都是突厥人。
而小竹，則是偶然發現那個已經變成太監的翟米勞曾經護著兩個突厥人到過這家妓院。他們被雪娘帶到了妓院中的禁地“花月樓”裡，隨後，又有神祕的轎子，直接抬進了花月樓。小竹發現這些蛛絲馬跡後，她一面繼續裝傻，一面開始留意綺夢館。
因為，小竹最後細想起來，她覺得自己的仇人，不僅僅是七郎，還有翟米勞，若不是翟米勞將她掠去，她又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樣悽慘？連帶著，從江雨虹那裡得到的一些訊息後，最後她把太子太子妃都恨上了。
堂堂的大唐太子，竟然縱容甚至幫助突厥人殘害自己的子民！
小竹慢慢開始發現，綺夢館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妓院，經常會有一些不聽話的妓女甚至是侍女，突然就消失了。也經常會有一些五六歲的女童，被帶到花月樓裡關起來，不準接觸外界。小竹是在有一次，給花月樓送飯菜的大娘那裡臨時打下手的時候，聽到那大娘嘟噥著說小姑娘學琴棋書畫罷了，怎的還學什麼下藥掐人脖子的勾當。
小竹默默地記下在綺夢館看到聽到的事情，憑著本能，她感覺這些訊息，都對她的復仇有用。
當小竹逃出去以後，她把她觀察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江雨虹。
而江雨虹，則立刻意識到了綺夢館這家妓院只怕是太子的一個財路來源。不過，當李泰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他判斷，綺夢館不僅僅是太子的一個財源，也許還有別的用途，比如，蒐集祕密訊息的功能。
江雨虹和李泰商量後，為了小竹的安全，特意借用李泰手下祕密侍衛“暗影”用來藏匿行蹤的這處院子，將小竹安排在這個院子裡暫時住下，並且調來“暗影”中的高手保護小竹。如果綺夢館真的有問題，她們是斷斷不能允許一個有可能洩露出綺夢館內部情形的女子活著的。
看到小竹清瘦的臉龐，江雨虹想起小竹這段時間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心裡也不禁有些黯然。像她這樣的少女，被最心愛，最信任的戀人嫌棄，最後還被他親手賣到妓院，這麼悲慘的遭遇，小竹能夠不發瘋，已經讓她很佩服了。
緩緩坐在小竹的對面，江雨虹握住小竹冰冷蒼白的手，溫言說道：“你若是想報仇，第一就是要健健康康的，你這麼病怏怏的樣子，萬一身體有個閃失，豈不是剛好遂了別人的心願？好好的活著，才是對那些想讓你死的人的最重要的一個報復！”
小竹的眸子慢慢亮了起來，她看著江雨虹，低聲說道：“雨虹姑娘，你，你說的對，可是，可是我總是不想吃東西。”
江雨虹微微一笑：“有些時候，就是不想吃，那也得吃，不把你面前的飯菜吃光，不吃飽，哪有力氣跟著我對付敵人啊？”
小竹重重地點了點頭，端起桌上的飯碗，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看的出來，她並不是在吃飯，更像是在硬往自己身體裡塞這些食物。很快，她把空了的碗往桌上一放，盤子裡的菜也吃的乾乾淨淨。
江雨虹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小竹，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要報仇！”小竹的聲音有了一點生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一直住在這裡嗎？”
“你怕綺夢館找到我。”
“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如果你在這裡待著的這段時間裡，你的身體完全恢復過來，我就會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讓你做，開始我們報仇的計劃。可是，小竹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如果真想報仇，就好好看看自己，然後你告訴我，這樣子的你，怎麼跟著我做事情！”江雨虹聲音忽然變大了許多，她站起身，去拿了旁邊放著的一面銅鏡，重重放在小竹面前。
小竹呆呆地看著鏡子裡面，那張憔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