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九章

第九章


草根人生 冷梟霸寵:緋色妖妻 千金記 菲比尋常 渡君劫 神圖紀 帝女風華 櫻花下沉睡中的公主①② 誰是你媽 錦繡醫妃之庶女不善

第九章

成志超提前了一天,初七上午就回了吉崗。他把電話直接打給小車司機,特意囑咐,大家還在過年,你自己來就行了,千萬不要再驚動別人。可小車開回縣委大院時,祕書張景光已在傳達室等候多時了,未待成志超下車,就跑上前又開車門又拿東西的,問過年好,又問怎麼不在家再休息一天,轉身又埋怨司機去接成書記怎麼不叫上他。成志超說,你別怪他,是我不讓告訴你的,白搭上一個人,何苦嘛。小張便不再吭聲,跟在身後進了辦公室,忙著沏茶倒水,又問午飯想吃點兒什麼,晚飯怎麼安排。成志超說,這幾天忙著應酬,滿肚子灌的都是酒,現在還腦袋沉兩腿軟呢,提前回來只想躲躲清靜,好好睡上一覺。午飯不吃了,晚飯也安排出去了,你們都不用陪著,回家接著過年,養足精神鬧革命,明天好好上班。

聽了這番話,小張的神色越發怯怯的,站在屋裡,走也不好,留也不好。成志超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好笑。自己給他的臉色夠足的了,不讓他去省城接,生活上的安排也一概回絕,又不讓他相陪,當祕書的怕的還不就是領導者不動聲色的疏遠?孔老夫子有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自己的戲當演則演,當收則收,過猶不及,反而有失一縣首腦的氣度。馭人之術,亦張亦弛,遠近有度。雖說早知張景光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那件囑辦的事辦得太過傾斜,甚至極可能是有意為某些人遮掩搪塞,但給過臉色看,也該賞顆甜棗了,這也是走好下步棋的策略需要。

這般想著,成志超就從床下摸出兩瓶酒,是朋友送的五糧液,對張景光說:

“你回去,把這兩瓶酒帶上。聽好,不是給你的,是送你老爸的,年前忙忘了。眼下還沒出正月,正月裡是新春,拜年不算晚,你替我給老人家斟上一杯,就說我不再去家拜年了,酒到意到吧。”

這一招立竿見影,張景光抱著酒,越發不知如何是好。成志超再催他:“回去吧,把手機開著,有事我找你。這幾天應酬得又乏又煩,我只想自己躲躲清靜。我回來的事,誰也不要告訴,好不好?”

小張再三感謝地抱著兩瓶酒離去了。成志超掩死了門,回身奔電話機。話機有來電顯示,按下鍵子,那個熟悉的號碼便一次次閃顯出來。從時間上看,從年三十到今天,至少是一天一次,最早的是除夕夜,過年鐘聲一響,電話就打過來了。打電話的人是知道他回省城與妻兒一塊過年的,這一次次的電話只是表達一種祝願、想念和期盼,若有事就打到手機上去了。

成志超心裡漾起一股溫溫癢癢的暖流,他想把電話打回去,可猶豫了一下,又把這個念頭按下,而是把電話打到了縣公安局長魏樹斌的手機上。

“喲,成書記回來啦?還沒拜年呢,過年好吧?”

“好也得過,不好也得過,就那麼回事唄。說句心裡話,懶得過年。”

“成書記有事吧?”

“問候辛苦工作在一線上的公安幹警,不算是事?”成志超笑道。

魏樹斌也笑:“謝謝首長關心,並再一次表達公安幹警的崇高敬意。”

成志超不笑了,問:“你現在在哪兒?”

“大安鄉昨天夜裡出了個案子,看樣子是報復殺人,挺慘,死二傷一。我在鄉里呢,正對犯罪嫌疑人進行排查。”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初三就回來了。過年這幾天不敢大意。”

“案子上的事,還脫得開身吧?”

“沒問題。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和刑偵大隊長都在這兒呢。”

“我想跟你喝杯酒,說說話,只你和我。你別帶車,我也不帶,晚五點我到縣一高中操場散步,咱們那兒見,行吧?”

“明白,沒問題。”

成志超放下電話,就把電話線拔了,手機也關了。他仰靠到**,他要再想想。那件事雖說這幾天在家裡已想了無數遍,似乎也下了決心,但事到臨頭,和公安局長魏樹斌怎麼說,甚至要不要說,他都需重新考慮考慮……

張景光抱著兩瓶五糧液回到家裡。愛人看了奇怪,說年都過完了,誰還送你這麼重的禮?張景光說這不是送的,是賞的,成書記說是送給我爸的。愛人說,那你不給你爸送去,還往家抱什麼?張景光說,年前咱已給老爹老媽上過供了,就留下吧。不定啥時有事求人,這酒也拿得出手。愛人嗔他,說你這衙役當的,凡事先想著求誰用誰,有點好煙好酒,本是領導專送給老人的,你也扣下來,是不是得了職業病呀?張景光說,縣委機關裡的祕書多了,他咋沒說送別人老爹兩瓶?這叫劉備摔孩子,收買人心,當官的都會整這一套,我懂。愛人說,你別把啥事都往歪了想,我看成書記那人不錯,從省裡來的,多大的官沒見過?見人還總是和和氣氣的,一點兒不拿架子。那次我為學校的事去縣委找領導,本來有主管副書記過問就行了,可他見了我,問長問短的,還親自打電話給教育局。劉備摔孩子,那是在長坂坡,趙雲百萬軍中救阿斗,險些喪命,劉備當著眾將領的面,以表達自己的愛將勝子之心。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常山趙子龍啊?你立過奇功救過幼主啊?他收買你幹什麼?

張景光的愛人在縣高中教語,也是念過師範本科的。因有張景光這一層,學校裡有些什麼事找縣裡,便讓她陪校領匯出面。要說數經論典顯擺起學問來,張景光本不是對手。

張景光被搶白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便強詞奪理說:“我也不是心疼這五糧液不該我爸喝,我爸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這酒要送過去,他舍不捨得喝倒在其次,我怕他擺在櫃上,掛在嘴上,見人就顯擺,說縣委書記送了他酒,他兒子又在縣委領導面前如何,你說那就好了?我這當小祕書的,凡事總得謹慎些才好,怕的就是張揚。”

夫婦倆正這般說著,電話響了。張景光拿起話筒,竟是縣長陳家舟打來的,口氣也是很希罕的和氣,甚至還帶著一些玩笑。

“怎麼樣景光,美酒提進家,該讓媳婦好好預備兩個下酒菜了吧?”

張景光大驚,這麼快,一縣之長怎麼什麼都知道?便惶惶地答:“成書記回來了,拿出兩瓶酒,是送給我老爸的,我可不敢隨便喝。縣長有事?”

“我沒事。成書記提前回來了,是不是他有什麼特別的事?”

“成書記只說回來躲躲清靜,要休息,就讓我回來了。”

“沒事就好。過年過得都挺累,就讓他好好養養神歇歇乏吧。”

張景光放下電話,坐在那裡發怔。成書記過完年回縣裡來了,那輛1號車明晃晃地在縣城裡一過,這在小城裡便不應再是祕密,陳縣長知道了似乎也沒什麼奇怪。讓張景光震驚不解的是,成書記賞他兩瓶酒,當時只有兩人在場,他為了不讓別人知曉,回到自己辦公室,又特意裝進一隻尼龍袋,從縣委回家的路上也有意溜了路邊走,似乎也並沒遇到誰,怎麼陳縣長知道得這麼快?雖說是資訊時代,可這速度還是讓人想來可怕呀!

愛人看他發怔,卻望著他冷笑:“該,活該!是自己找來的吧?”

張景光發急歪:“我怎麼了我?我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活該?”

愛人說:“還沒明白陳家舟打給你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張景光問。

“人家就是在變著法兒地告訴你,你要小心,人家可什麼都知道。”

“不就兩瓶酒嘛,知道了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張景光感覺自己氣短,本是一目瞭然的事理,自己不過是故意瞪著眼睛不承認,其實是不敢承認。

“這叫敲山震虎,整出個響動嚇耗子,我不信你真不懂。”愛人說,“前幾天我就跟你說,那兩個大頭頭都是各懷心腹事,如果表面上平平和和的,你就樂得過幾天平靜日子;真要出了矛盾,你最好睜一眼閉一眼,裝糊塗最好。可你偏要站隊,偏要往裡摻和,偏要‘巴不得’地謀求陳家舟常識青睞。這回明白了吧?兩隻腳真要踏進泥裡去,就不是你想不想往外拔腳站幹灘的事了,我只怕你越陷越深,早晚變成官場角逐裡的犧牲品。”

張景光不言了。其實自從那天夜裡,他將成志超打電話的事報告給陳家舟,陳家舟又讓他帶著茶葉去樊世猛家傳話,他就從心裡有些後悔了,尤其是當他把陳家舟教給他的那些話向樊世猛一說,只看樊世猛的神態,他就知陳家舟揹著成志超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那勾當極可能被樊世猛酒後的一句話說破了,而樊世猛卻又未必全知底細。悟到這一層,張景光越發悔上來,回家都沒敢跟媳婦學說。張景光本意是想討陳家舟的好,但也只想限於暗中取悅陳家舟,卻萬沒料到陳家舟會立刻將他往明明朗朗的光天化日下推。如果成書記一切都知道了,自己該怎麼辦?真要徹底站到陳家舟一邊去嗎?陳家舟雖說在縣裡的根基雄厚勢力強大,但成志超也並非等閒之輩,身後有著省委領導的靠山呢,況且烏雲再厚怕風吹,鬼魅再鬧得歡也怕天亮出太陽,陳家舟真要稀哩嘩啦塌了架倒了臺,那自己可將何去何從呢……

自作聰明的張景光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