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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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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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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宿在宮中,合該問安見禮,再隨父王一路上朝為是。

許久不曾入宮,倒有些生疏。父王寢宮外侍衛眼生得緊,宮婢亦不是前次那幾個,不由暗自留心。

相熟的只得高公公一人。見我來了,老遠兒上前行禮:“這不是三王爺麼?奴才有禮了。”

我忙拱手:“公公客氣。”

高公公瞅我一眼,將我拉到一旁,耳語道:“來見武聖?”

“正是。久不問候,倒叫父子生分了。”我眯眼一笑,側首讓開幾分。

“要依老奴之間,王爺還是先去吧。”高公公咱咂嘴,拿捏衣帶。

“怎麼,父王今兒…”說著塞塊銀子進他袖裡。

高公公面上一笑,忙又正色道:“武聖還沒起,王爺要等得,不妨候著。只是,見著甚麼,且莫聲張。”

我倒一奇,面上也就淡淡的:“那是自然,多謝公公提點。”

“哪兒的話兒,王爺好了,才是奴才福氣。”高公公尖細嗓門,聽著渾是彆扭。

這說話間,瞅見個宮婢自裡頭兒出來,招手低語,自有四個宮婢取了金盆、銅壺、潔杯等物入內。不時,又進去四個。

不覺皺眉尋思,這分明是伺候兩人的數兒。父王臨幸哪個妃子,從來都是至妃子宮閣,事畢即回寢宮獨睡。從未有在某個妃娉處過夜,或是將妃子招至寢宮的,故而後宮爭鬥,從不在明面兒上。今兒這是…不由暗惱一門心思放在外頭兒,竟不好生留意這宮裡。

這一愣,高公公早行進去伺候,也就立在殿外踱步。不一刻功夫,他又行出,衝我一笑:“武聖傳三王爺呢。”

也就謝過一回子方入。

父王背身立在銅鏡前,身側兩個宮婢正打理袖口,身前一人整理領口,只見一雙皓腕上下輕捷,不時即將盤扣弄妥。

我跪下叩首:“兒臣問父王安。”

“起來吧。”

“謝父王。”起身站定。

武聖也不回頭:“昨兒吃酒醉了,現下可醒了,呵呵。”

“兒子慚愧。”我忙躬身。

“這才幾個大臣灌酒就不行了,等你大婚,可怎麼好?”武聖略一垂首,讓身前之人替他著上冠冕。

“父王海量,若是兒子能得半分,亦是好的。”

“哈哈,若論千杯不醉,也就你未來丈人能和孤一拼。”稍一頓,“今兒和孤一同上朝吧。”

“兒臣自為父王執轡。”

武聖轉過身來:“也好。”

我忙垂首側身,讓他先行。遲他一步而行,眼角撇見方才之人,不由一愣。

崇明長公主?!

丰韻體態,紅脣貝齒,修長手指,不是她又是何人。

雖是梳洗過了,尚帶著幾分慵懶之色。不曾上妝,卻更顯嬌態,眼角眉梢俱是風情。尚未盤發,幾縷散在身前,襯得發如墨染,胸似玉雕。雖不至衣冠不整,卻僅著件素紗緯衣,散著兩粒釦子,一身肌膚如雪,若隱若現。

我忙垂目,打個躬,追上父王。卻忍不住回身一望,她自衝我一笑,一指摁住脣間,叫我莫要出聲。又回身垂首,伺候父王出門登攆。立在攆側,心內震盪。

宮裡蜚短流長也不是沒聽過,每次皆是一笑了之,心道父王多謀,如此是疑兵之計也未可知。父王登基前後,血腥一片,宗室間一脈同輩的,只得安俊侯與長公主了。長公主是父王四姐,亦是原鄭國之後,厚待之,一可得仁厚手足之名,二可安降地之心。若非今日,我萬萬想不到…非也非也,父王行事小心,怎會輕易叫人看破?方才情景,竟是毫不避諱我,周遭宮人之態,亦是毫不驚訝,可見是…是…

“想甚麼?”

我猛地一抖,忙定住心神:“只是在想鏜兒甚麼時候回來。”

“老四麼?”武聖隨手撥弄攆內刺繡,“本來後兒才回來的,他曉得你已經到了,就撒歡兒的往家裡趕,說是今兒就到。”

“那還不是記掛父王,想回來進孝。”我斟酌著,父王此言,有些刺探之意。

“老四老五自搬出宮,就和放飛的雀兒一般,除了迎節、傳喚之外,甚少回來。”武聖嘆口氣,“淑妃想念得緊,曉得他們常去你府上,又不便找你,在我耳邊兒說過好幾回子了。”

我只諾諾稱是,武聖溜我一眼:“兄弟間親熱本是好事,你作兄長的,多提點弟妹本沒甚麼不妥,可厚此薄彼總不太好,落人口實、為人詬病,說你結黨謀逆又當如何?”

我朗聲一笑:“父王說得極是,兒臣記住了。”

武聖瞅我一眼,又道:“此回差事做得好,沒把老大捅出來,也就顧全了臉面。陳國要出兵,孤不好攔著,你弄得甚巧,讓陳國白跑一遭。不過還不可把他們逼急了,你斟酌著,撥五六個城給他們也就是了。反正申國…汐闌已封給你了,老三吶,好好辦差。”言罷竟伸手輕拍我肩膀。

不由一顫,忙的躬身掩飾:“兒臣定當盡忠盡孝,只是汐闌之地,兒臣萬辭。”

“為甚麼?”武聖眯眼瞅我。

我頗有些躊躇,想了片刻方道:“若是父王真想兒臣管著汐闌,就請父王削了兒臣王籍吧。”

武聖猛的立起身來,唬得高公公忙道:“停,停!”

一隊人馬即刻站住,人人屏息凝神,不敢妄動。

父王冷冷望我,我自跪下:“降為臣籍,兒臣一樣盡忠,一般進孝,萬望父王成全。”

父王行下攆來,立在我身側,撫我頭頂:“老三,你是聰明人,該曉得孤是甚麼意思。”

“兒臣愚鈍,只想平淡一生。”

“哼!”武聖鼻中一哼,“那你是怪孤把你拋進這王政渾水不成?”

“兒子不敢。”你試探我,我亦只能見招拆招不成?

“你是我的兒子,這就是天命,你還能反上天去不成!”武聖嗤笑一聲,拉我起身,“我倒是小看了你,竟能說動之漴。”

我心中一動,覆住武聖之手,懇切道:“兒子亦以為父王之子榮焉!”

“你不怪孤?”他反手握我,定睛問道。

“豈敢?謝還來不及。”我雙手合握住,緊緊密密,眼都不眨一眨。

“到底大了,能懂孤的心了,甚好甚好…”他嘆笑一聲,“已往孤手段是狠毒些,可也逼不得已。”

我垂首不語,引武聖回攆上坐定,才囑高公公起駕。

轉過宮門,王道筆直,直達大殿。我躬身扶武聖下攆,他展眉笑道:“孤今日心性甚好,許久不曾這般爽利了。”

我陪笑道:“恭喜父王。”

武聖本已前行,聞得此言,卻又頓住,回身望我片刻,方低聲道:“為人君者,喜怒不由己,若要對得起天下人,必虧欠自家人。一家之於天下眾家,天下眾家之於一家,孰重孰輕?”

我不假思索衝口而出:“私家不治,怎治天下眾家?”

“王家豈類天下之家,不可同日而語。倘一家有亂,禍在宗廟,患在社稷。為世人詬病事小,動國之根基事大,徒留後世罵名,豈不謬哉?治私家如治天下,方可得萬世一系。尊賢敬長,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進退得宜,如此方為盛世之兆。”武聖負手而言,罷了,方轉身而笑,“這是你學罷《通鑑》後交予夫子的文章首段。”

我不由一愣:“父王…”

他輕擺手:“你那時多大?十二三歲吧,能寫這樣的文章,叫孤怎麼辦?你不怪我,這就罷了。”

我逼出眼中淚來:“兒臣枉顧父王一片苦心,真是該死!”

“現下明白也不遲。”武聖一嘆,竟顯幾分垂暮之意,“孤老了,指望你了。”

我忙跪下:“父王春秋鼎盛,萬壽無疆。”

武聖拉我起身,柔聲道:“我曉得那侍衛是你使慣的人,心裡捨不得,既然你放心他,孤何苦作惡人?林家小子頗有才學,可為你股肱之臣,孤不過試探一番,確是忠心,可大用。至於那個男孩子…你若喜歡,留著也無不可,橫豎娶了劉灩,就是你屋裡的事兒,孤這老父,也管不了那許多…”

心裡不由一鬆,忙正色道:“父王用心良苦,兒子謝過!”

“你為人不輕挑,也不狎戲,甚好。”他瞅我一眼,拉我前行,“但逼得太緊,也不是好事兒。該玩樂時,莫要虧待了自個兒。”

不由赧顏:“這…”

“劉灩看來識大體,也通詩書禮儀。終是女子,心內嫉妒,難免使些小手段。又是九弟放在手心兒裡養大的,難免嬌縱些。你好生**,未必不是統御六宮之選。”武聖且行且言,“兄弟間,無人可與你比肩,你也曉得該如何作,孤就不多言了。耐心等幾年,這天下,既是你打的,也該你來…”

我忙道:“父王莫要如此說,叫兒臣何以自處?”

“大臣裡你收買的也差不多了,剩下幾個,也不過是忠於孤,孤一句話,還不是你的人?兄弟裡頭兒,老四老五叫你捏在手心兒裡,泱兒打小就親近你,沁兒更是巴巴兒的仰慕你,孤也不是瞎子,能看不見麼?”武聖似笑非笑嘆口氣,“老大心術不正,終是禍患,老六跟他瞎混,成不了氣候,你現在差的,就是個名分。孤叫你作汐闌王,現在可懂了?”

不由一抖,原來多年征戰,就是立我之威,戰功赫赫,封賞自不會惹來閒話;內裡亓過助我,只怕亦是父王授意,樹我之儀。現下要我作汐闌王,明擺著將我高於一般子弟,叫那些騎牆的看準風向罷了。

無奈一嘆,父王啊父王,若早些說明,你我父子一場,何至如今日般生分…我自體諒你,別的都好商量,只鐿哥一事,終不能如此釋懷。

抬眼望時,已進大殿,父王執吾手,笑曰:“你自小獨行,可還記得你十二初入朝,父王亦是這般拉你的手,你還彆扭半天。”

也就笑笑:“一日為君之臣,終身是臣;一日為父之子,終身是子。”

武聖朗聲大笑:“你與孤同心,天下唾手可得!”

面上陪笑,心內荒涼,只得嘆一句,若真有前世,定是虧欠於你,望此生償還罷了,來生莫再有牽袢,作個路人甲乙丙丁,好過這般猜來猜去,渾是沒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