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縱橫四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當老闆其實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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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縱橫四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當老闆其實很辛苦
高勝利要辭職了。
這個訊息如脫線索的風箏，一時間在微星中央研究院系統內傳的飛快。 九年以來微星中央研究院裡的工程師辭職的屈指可數，更何況他是研究院裡最早加入的一批歸國留學生，現在任香港微星研究院的院長，也頗受集團CTO兼中央研究院院長李思明的器重。
所以，人們都覺得很詫異。
老闆們通常看到自己一直栽培一直重視的下屬辭職，通常都會這麼說：“辭職？不會是開玩笑吧？你用我的，拿我的，給你配車給你房子，你就這樣對我？想辭職，沒門！”
也有老闆會說：“辭職？好聚好散嘛，你把公司給的東西，包括獎勵、股票和各種福利，折現交回來吧！”
當然，也有老闆會很警惕：“我聽說你跟我的競爭對手裡有接觸，只要你將這個排他性協議簽了，保證在五年內不從事相關行業，沒問題！”
還有一種老闆，會很認真地跟某位遞交辭呈的下屬，進行一次深談，用十分語重心長的口吻說：“小張啊，你告訴我，公司究竟在哪裡讓你不滿意，你說出來，只要合理，我馬上改。 你是公司是重要人物，我很想留住你，是不是待遇上的問題？或者你想承擔更多的職責？咱們共事這麼長時間了，一切好商量！”
李思明也一樣，他對於高勝利的辭職。 很是重視，跟高勝利同一批進公司地歸國人員，至今還沒有人提出辭職，這是個相當了不起的成績。 他很想知道自己或者公司有什麼地方不對。
“你真的要辭職？”李思明看著手中薄薄的一張辭職報告，頗為驚詫。
“是的，李老師！我不是個好下屬，作為一名工程師。 應該比較安靜一些，因為這樣更有利於思考。 更有利於出成果。 可是，我很不安份，對不起！”高勝利滿臉歉意，頗覺對不住李大老闆。
“那你準備做些什麼？有人挖牆腳？”李思明問道。
“不、不，李老師，說實話，我不可能找得到一個比咱們微星科技還要好的一份工作了。 這裡我很喜歡，有許多親切的同事、上司，工作上爭地面紅耳赤，私下裡大家在一起都是好朋友，薪水當然更不用說。 可是，最近以來，我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能這麼下去了，我覺得自己……應該創業。 做我想做的！”
“哦，你這是要做老闆？可是你要是現在辭職了，那就意味著你手中持有地公司大約2000萬港元的股票將會被公司收回大部分。 你認為這值得嗎？”李思明試探地問道。
“這個我考慮過，但是我覺得很值。 ”高勝利直接回答道，看來他是深思熟慮過。
李思明十分驚訝地盯著他看，可是他更想知道高勝利準備花多長時間去掙回這2000萬還在增值的股票。
“那你告訴我。 高大才子準備在哪行發財啊？”李思明問道。
“網際網路，我想在咱們深圳建立我的網際網路公司！”
“哦！不是我潑冷水，在國內，網際網路的發展還是受到許多限制的，首先這基礎建設就不太完善，能有多少人上網，費用又高。 我擔心你如何保證能夠掙到錢？網際網路是個依靠吸引使用者注意力的行業，如果沒有多少人注意你地網站，或者你的網站跟別的什麼網站也沒有什麼區別，你憑什麼就一定能比別人出色？你憑什麼就能找到收入來源？”李思明道。 “人人都在談雅虎。 可是我告訴你，別看人們多麼的熱捧。 雅虎要是贏利還為時尚早！”
“我不這麼認為，凡是吸引人注意的，都是有某種價值的，網際網路更是如此。 我早年在賓西法尼亞大學讀書時，就曾涉足這方面，雖然現在技術發展的很快，但是我也沒撂下。 我相信我也可以做成一箇中國的入口網站，類似於雅虎地搜尋服務，我希望不久的將來，不管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進入中國時，首先想到的就是我的網站！”高勝利胸有成竹地說道。
這個李思明倒是知道的，深圳這兩年來自詡是“科技之城”，中國剛連線入Internet時，深圳城區的網際網路建設就差不多快完工，微星科技集團內部出於工作需要，早就有了個內部網路，都是公司地內部工程師們在業餘你一句我一言地給策劃建起的，這個說他的創意更簡潔，那個說他用想法更實用，現在已經聯結上外部網路。 高勝利是其中的領頭人，他對建立公司的網站有著很大的興趣。
“可是當老闆有什麼好？你得天天擔心招不到合適的人選，還可能抱怨下屬們工作沒有盡心，擔心競爭對手比你更強大，提防僱員被人挖牆腳，即使你內心有多討厭某個客戶，你還得賠著笑臉往上湊，員工有了思想問題，不管你有多煩，你還得像居委會的大媽一樣，苦口婆心地勸解。 對了，就像你今天來告訴我你要辭職一樣，我就是那居委會的大媽！”李思明勸誘道，“當老闆其實很辛苦啊！你看渡邊先生，頭髮都快掉光了，可是還得拼命！我還想給自己放個假，陪陪老婆周遊世界什麼的，可是不行啊！還有，我老婆因為我是老闆，所以失業了，兒子因為我是老闆，有家不得歸，跟孤兒沒什麼區別，你評評看當老闆好嗎？”
“李老師，雖然我比您年紀大那麼一點，可是我們這幫人都願意這麼稱呼您。 不為別地，因為您最起碼是我們人生地老師，你地人生經歷遠比我們要豐富地多。 所以您可以說是我們的偶像。 您15歲就去黑龍江修地球，二十一歲就成大學教授，然後又出人意料地當了兵，後來又當導演，最後你創立了微星科技。 你的每一次轉變，不都是突破自我挑戰自我嗎？我高勝利，承您照顧。 在微星科技還有點用處，可是微星科技的規模和實力已經不算小了。 以後的我最多算得上是錦上添花，多為公司增加點專利技術，公司並不少我一個，並且我佔著位置，也妨礙更年輕的人向上地步伐。 而李老師您現在的最大願望，無非是有更多地微星公司出現嗎？這是你的理想，那麼就請讓我高勝利。 嘗試做另一個吧？”李思明將自己說的很“慘”，卻沒能撼動高勝利的決心。
“呵呵，照你這麼說，這根源還是出在我這？”李思明被高勝利這段話打動了，很遺憾地說道，“那好吧，我支援你。 這樣吧，你手中的股票我暫時替你保管。 我給你三年時間，不，五年時間，如果你混不下去，我歡迎你再回來，就當這裡是你的長期飯票。 當然。 如果你成功最好。 你不會怕我訛你的股票吧？”
“那哪能呢？”高勝利聽了這話十分感激，“您對我真是沒說地！”
“不客氣，我可害怕你背後說我不仁不義，人們通常說資本家都是黑心的嘛！”李思明自嘲道。
“咱們研究院的同事們，誰不知道您是愛兵如子啊？”高勝利了卻了一樁大事，頗為放鬆，恢復了平常嘻嘻哈哈的狀態，“李老師，您給我未來的公司提提意見？”
“我可沒什麼意見？”李思明擺擺手道，“對了。 你給你未來的網站取什麼名？”
“這個名字當然要響亮。 還要好記，有大氣！”高勝利道。 “不過，我還沒想好！”
“那就叫中國線上，類似於美國線上一般，或者就叫中華網之類的！”李思明想了想，建議道。
“果然是個好名字！”高勝利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我乾脆送佛送到西，微科創投給你投五百萬人民幣，買你的20%股份，高老闆，意下如何？”李思明也許是聽了高勝利拍馬屁地話，頗為高興，也許是自己的錢實在是花不出去的緣故。
“這種好事，我當然笑納了！”高勝利樂不攏嘴，“其實您就是不出錢，只要您一個暗示，我也願意給你股份的。 您可是‘財神’哦？要是讓人知道我的合夥人是您，那還不求著跟我合作啊？”
“得了，既然我給你投資，那麼微科創投會給專業的意見，我也有一些個人地建議給你。 ”李思明對所謂的“財神”的綽號不置一詞，“現在，回到你的部門收拾好你的雜碎，滾吧！我可不想讓你在公司多呆一天，記住，別勾引那些不安分的人！”
“行，我馬上滾！”高勝利連忙道，“不過，李老師，您真得忍心讓我滾，這裡可是七樓啊！”
“那就請高大老闆慢走。 ”李思明瞪了他一眼，“恕不遠送！”
……
1995年6月6日，高勝利正式離職，微星科技集團董事會和中央研究院發出通告，任命俄羅斯通訊專家阿列克謝※#8226;阿爾巴托夫為香港微星研究院的院長，同時高勝利被董事會聘為公司戰略決策委員會的特約市場觀察員。
這一訊息的正式公佈，立刻在微星中央研究院內引起了熱議，也許是受到高勝利的刺激，抑或是李思明地寬巨集大量和一貫以來對科研人員地厚愛，突然引發了十多位工程師的辭職衝動。
“怎麼辦？”蘇成功、葉向東和陳劍三位公司內部重量級地科研人員一起來找李思明。
他們仨認為李思明對下屬實在過於放縱了，本來內部員工持股計劃就是為了能留住人才，公司下屬上市子公司的股票被授予員工，都必須簽訂一個十年的服務期限協議，在這十年內，每一年可獲得自由支配被授予的股票總額的10%的權利，直到十年期結束。 期間一旦主動離職，公司將收回相應的股份。 公司內部關鍵員工特別是資深地高階工程師。 在很大程度上因為有了這個計劃的存在，保持著極高的穩定性和創新熱情，這也是公司持久發展的動力源泉所在。
李思明是這一計劃的倡議者，可現在成了這一計劃的破壞者，作為微星中央研究院三位最重要的領頭人，蘇成功三人當然十分關心。
“我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情。 從管理地角度來講，像高勝利這樣的人離開。 是我們地一個重大損失。 可是我們仔細地分析一下，這些人為什麼要辭職？是公司待遇低嗎？”李思明問道。
“當然不是！”葉向東承認道。
“那是公司內部的工作氣氛太壓抑。 或者跟同事關係處的不愉快？”李思明接著問道。
“當然也不是，雖然也有競爭，但喜歡還來不及呢！”陳劍肯定地回答道，“當然，不喜歡的也只是極少數人。 ”
“高勝利來找我辭職的時候，是願意放棄價值2000萬股票的。 那你們告訴我，他為什麼還要辭職呢？”李思明雙手一攤。
“這……”這個問題把三人難住了。
“夢想！人人都有自己的夢想。 我更願意把這看成是個人地某種責任。 當這個責任或者目標已經完成或將近完成之時，我們忽然發現自己沒了目標，於是我們開始尋找新目標，這個新的目標就是為自己提供一個奮鬥的動力之源，是突破自我挑戰自我的體現。 微星科技集團就是我的舞臺，假如某一天這個舞臺顯的有點小了，那麼我也許會尋求到政界發展，當然我只是打個比方。 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旦這個新目標的種子在自己心中發芽，我還能安於現狀嗎？
對於高勝利來說，他甘願放棄股票和令別人羨慕地工作，就在於他有了新目標。 從大的角度來講，現在正是一個個人奮鬥的大好年代，如果我們人為地去壓制他這種不安分的想法。 那麼你們保證他還會從前的那個埋頭於實驗室的高勝利嗎？”李思明道，“他會覺得很壓抑，他會覺得很苦悶，工作會喪失熱情，他不會為公司創造新地更高價值嗎？這樣的員工你們喜歡嗎？強扭的瓜不甜。 ”
“可是，如果人人都學他，而你又總是網開一面，那麼都走*了，怎麼辦？”蘇成功反駁道。
“其實，你們都是站在集團的角度來看。 當然值得肯定。 不過。 如果我們放眼全國，如果有更多的人願意去嘗試這種突破。 會是個什麼局面？他高勝利是辭職了，他會將他奮鬥過的微星科技忘的一乾二淨嗎？不會！他會將自己的微星科技學到的一些理念的東西很自然地應用到自己地公司當中去，他會很熱心地將宣傳跟我們微星科技類似地價值觀和企業文化，他會像你們一樣去關心他的下屬，他會像你們一樣對於自主創新有著無窮地熱情！”李思明道，“當初你們三位之所以願意跟著我，不只是因為我給的薪水吧？你們身上我看到了責任，我的任務就是讓你們有承擔這種責任的機會，在這樣的情形下，我付你們高薪才是更有價值的！你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保證高勝利他不能創造另一個微星、微軟或者IBM？”
李思膽洋洋灑灑地說了一通，讓三人無話可說。
“我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本來是來勸你的，結果還是被你給說服了！”葉向東無奈地說道。
“可是，我總覺得不管公司是鼓勵、默許還是反對，總得說個清楚，有個明確的政策。 ”陳劍道。
堵不如疏，講究因勢利導才是正途。 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情形實在是太多了，李思明等人都不想引起負面效應。
李思明和曾智等人召集相關人員，會同微科創投風險投資專家們，認真討論了一番。 於是就公佈了一項在微星科技集團歷史上富有積極意義的一個內部管理白皮書——《關於微星科技集團內部人員自主創業的指導意見書》：
微星科技集團及董事會例來尊重公司每一位僱員的個人價值，尊重每一位僱員的個人理想和選擇，並將此視作是公司與僱員共同成長與發展的經驗之一。 我們有一大批有著不同思維方式和創意的僱員，正是有這麼多的不同，才能在思想的碰撞中，閃耀出智慧的火花，也才有微星科技集團現在的成就。
這是個知識經濟的時代，個人的價值將遠比歷史上的任何時期更能體出來，我們很高興的看到我們有許多僱員富有理想，敢於挑戰自我和突破自我，這是一個值得讚揚的現象。 如果有僱員選擇離開公司，開創自己的事業，我們將盡力挽留，因為你們對於公司來說就是保證持久創新能力的體現。 同時，我們也將尊重個人的選擇，併為此提供我們力所能及的幫助。
為此，我們邀請了微科創投的十位有著豐富國際風險投資經驗的同事，還有多位國內外的個人創業者，對當前個人創業的成功和失敗案例進行了逐一的分析和研究，共列出了四十五項指導意見，以作個人創業的參考和指南。
我們希望您在仔細閱讀了這份指導意見書，請自我檢討一下自己走向創業的種種有利條件和不確定性，我們將免費為您提供建設性的評估意見。 這既是對您走向個人創業成功的良好祝願，也是公司出於希望所有的僱員安心本職工作的考慮。
……
您有核心技術嗎？或者有實現這種技術的可能性嗎？
您有把這種核心技術變成實實在在的產品的可能性嗎？並且這種產品的成本是經濟的，並且是適合目前市場需求的嗎？
你有管理一個由技術、市場和管理等不同人員組成的一個註定會越來越複雜的團隊的經驗和知識嗎？
你對市場的各種可以預測和不可預測的風險有足夠的瞭解嗎？並且針對這些風險，你有什麼應對的辦法嗎？
……
這份指導意見書中仔細分析了中外多家企業成功或者失敗的經歷，並從中提煉出了多個關鍵性問題。 這個世界上，失敗的企業永遠比成功的少，成為其中的佼佼者更少，微星科技集團的那些年輕人們，開始變的冷靜下來，原來他們只是一時衝動和腎上腺素分泌一時失調而已。
從這份指導意見書中，人們看到是李思明等主要股東，對他們的厚愛和諄諄告誡，堵不如疏，這才是真理，這樣比用股票和私人關係來威脅利誘要好的多。 結果當年年底，也只有五個人步高勝利的後塵，而且都是從事著微星科技集團協從的業務，這保證了成功的機率。 大樹底下好乘涼！
令李思明想不到的是，這份指導書不知道被誰給流傳到公司以外，結果很快在大街上隨處可見盜版的版本，並且成了一些人推崇的“創業祕笈”，這是目前國內關於個人創業指南之類最為權威最有參考價值的一本書，那書上還留著李思明的親筆簽名，卻成了一個大大的熱賣噱頭。
“盜版，一定要嚴厲打擊！”有過被“盜”經歷並參與意見指導書編寫的崔必成鬱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