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003 狹路相逢

003 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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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狹路相逢

“寧大人?”見寧珂許久無話,衛敕試探著叫了一句,隨即嘆了氣,壓低聲音,好似交心一般道,“寧大人,皇上操勞國事,底下若有些無知宵小惹得大人不快,也請大人看著皇上的面兒,別計較了。”

寧珂冷笑一聲,無知宵小……怪不得衛敕能近身侍奉昭和帝這許多年,原來這人心思,最善揣測帝王心意,若要論起善後來,恐怕不比宜妃差上半分。

隨即應了一聲,“寧珂懂得。”

眼光極快的掠過衛敕,這人樣貌平凡,只是一張白麵團似地臉,在這陽光的鍍貼下,愈發的慈善可親,就連脣角那淡淡笑意,也勾出了最溫暖最平和的弧度。

然而與此同時的一瞬,便又想起那愴然的林府血案,想起亂墳崗上被蠅蟲環繞的爹爹,不由得便想起,衛敕是他的人,沈覺是他的人,這滿朝的文武百官中,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人……他有這麼大的權勢,卻終還是不肯放自己、放林氏一條生路。

心彷彿便一寸寸的墜入冷波之中,沒了再說話的興致。

瞧出寧珂心緒不定,衛敕笑道,“鍾粹殿還有諸多事務要忙,寧大人,奴才就先告退了。”

“今日心緒不寧,恕不遠送了。”寧珂勉強扯起一個笑臉,待看著衛敕消失在豐皓軒的門外,方才轉過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日光自天際垂落,雍容的金光中,單薄的少年負手立於豐皓軒的魚池前,深青的衣袂,在風中卷出扯不斷的哀愁。

……

容楚趕回江南,本以為會看到恰好到了江南等他一同回皇城的寧珂,不想,接到的卻是林江被解押進皇城的訊息。

一驚之下,來不和杜禾商議,便自知府的馬廄中帶走了所有的馬匹,一路上沒有片刻停息的趕回皇城,希冀在所有的一切都來不及發生的時候,自己可以阻止。

儘管明明就知道,解押皇城……就是再也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馬鞭不知疲倦的揚起,再落下。腦中除了追趕就再也沒了旁的想法,道路兩旁的樹連綿成片極速而過,紫練給杜禾留了信便也挑了馬日日裡不遠不近的跟著……然而此刻,是否有人跟著他已不再重要,他現在僅存的信念,便是趕在寧珂之前回皇城,阻止沈覺所有的動作。

一路上馬換人不歇,往日快馬半個月的路程,只用五天,便回皇城。

正要進城的時候,恰好聽見守城門的人攏了手,打著呵欠閒閒的笑,“皇上都答應寧大人厚葬林江,寧大人這才沒繼續計較的……”

遲了……還是遲了……

聽見這句話的容楚只覺得渾身一冷,這幾日來支撐著他不停奔趕的支柱轟然坍塌,一瞬間便覺得天旋地轉,全身被抽空了力氣般的癱軟了下去,若非後邊趕上來的紫練扶住,必會一頭栽在皇城大門之前。

如歌……

容楚踉蹌幾步趕到了亂墳崗,一如既往的瀰漫著腐朽和糜爛的味道,吸血的蠅蟲盤旋在新鮮的屍體上,不時的抽了空叮血而食,容楚天青衣袖慌亂的掃過空中,希望以自己這微薄的力量還已死的林江一片清淨,然而,人都死了,還哪來的清淨?

容楚終是茫然的跪下,明明對著林江死不瞑目的屍體,腦中卻一遍遍的浮現出那個與林江血水相融的女子,紅衣單薄,肩膀消瘦,笑容清麗……然而,自今以後,這笑容,可還會對著自己綻開?容楚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想玉章宮、想瓊華宮、想江南、想上亥,想他和她一起走過的那些路……如今,那路還在,那情未了,那人……大約是再也不會原諒自己了。

指尖觸著地皮,彷彿就看見那單薄的女子跪在這裡,帶著巨大的恨意與悲涼,把手心裡這一片帶了零碎指印、面目全非的草皮當做自己肆意揉搓。如歌,你該恨我,只是,你若恨我,為何不操刀於我回皇城之路?為何寧願被父皇軟禁在宮中,也不願聽我一句解釋?

空中盪悠悠的飄過幾朵白雲,在這陽春三月裡,他的心,卻一點點的沉在無邊的苦海之中。

紫練怔怔的站在容楚身後,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明明是想好了任憑容楚生氣、發怒、更或者是千刀萬剮,自己都毫無怨言的受著,然而此刻的容楚,就是這麼愣愣的跪在那裡,魔怔了一般只管盯著草皮看,沒有絲毫生氣的跡象,卻比生氣更讓自己心裡為難。

“主子……”

紫練囁喏出聲,然而心中終還是覺得理虧,吱唔半響,只能乾巴巴的說道,“主子,我們進城吧。”

容楚在紫練的攙扶下站起身,從皇城內傳來的風,帶了旖旎繁華的脂粉香氣,帶了**的春意逶迤,然而走過九重宮門,穿過這十里長街薄涼人性,再撲到臉上,便只剩了一刀刀剮在心裡的痛。

地平線永遠都在視線之外,一抹殘陽,遠而高的的掛在碧藍天幕之上,照的皇城中簷角高飛的鐘粹殿,閃爍如金。

“走吧。”

容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不敢去想那皇城六日,寧珂如何以自己單薄的身軀撐起本不該她撐起的苦難,千般思緒,萬種寂寥,卻都只能隨著那長長的一聲嘆,如流水,潺潺而去,就像人生中永遠錯過了就不能挽回的東西。

比如生命。

再比如,愛情。

……

寧珂回朝,國子學曾震驚於寧珂風華的學子們,決定藉此機會在宴春樓宴請寧珂,一來是迎接寧珂,恭賀江南、上亥之事的完美解決,而二來,也是為了探一探昭和帝的口風。

昭和帝進來屢次稱病不上朝,但衛敕行事一如既往,並沒有表現出昭和帝大限在即的意思。

容瑄以太子的身份監管朝政,昭和帝卻好似故意給他難堪一般,安排了陳玉和、沈覺、霍珺三人輔政,三人中除了沈覺名義上是太子的人外,其餘兩人與太子都不是很合拍,是而容瑄行事,諸般艱難。

而此刻被變相囚禁在宮中的寧珂便萬分的重要了起來,國子學中諸人的出路,大多便寄託了寧珂的身上。

待聽到國子學學員們準備宴請寧珂,御書房中的昭和帝淺淺一笑,“難為他們有心,你就去吧。”隨即彷彿想起什麼似地一拍額頭,笑道,“你撿回來的那個孩子……叫……呃,叫星軌的,讓素絡照看就好。”

寧珂擦了擦研著磨的手,低低笑了一聲,“臣明白。”

幾日後,依約而去的寧珂抱著國相府最好的酒,帶著昭和帝安插給自己的眼線,一步三晃的去了宴春樓。

宴春樓在皇城的最南端,說不上最偏僻,但還是比較僻靜的地方。然而今日……寧珂有些啼笑皆非的看著摩肩接踵、簡直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的宴春樓,一霎那說不上心中有些什麼滋味。短短數月,她進了國子學,再因了國子學解出成文卷,最後,也是因為成文卷開啟自己人生中的十色流光。

這十色流光,驚心的斑斕,卻在江南、上亥之行後,在心底的最深處,凝成了無限濃黑的深淵。

就像這皇城中的天色,被四周高偉的牆禁錮成方方正正的一塊,永難跨越。

“恭喜寧大人啊……”

“寧大人,一別亦久矣……”

“久矣,久矣。”

寧珂笑著對著周圍一圈人作揖過去,臉上掛著不知疲倦的笑,看似一如往常的雍容自若,坦然的在孫大飛身旁坐下。

孫大飛有些受寵若驚的意思,慌忙跳起來,讓過陳穎,道,“寧大人,陳穎兄弟曾是你的同位,今日重逢,也當是坐一席的。”

陳穎也不推辭,待孫大飛坐到了第三席,方才落了座,笑意淡淡,“寧大人,今日這宴春樓裡的人可真是多。”

“是啊,真是多。”

寧珂應的隨心,隨即抱過一壺酒來,分別斟了兩杯,推了一杯給陳穎。

“你我同窗情誼深厚,來,我先敬你一杯。”

陳穎撇撇嘴,卻毫不推辭,端起杯來一飲而盡,許是動作太猛,反而將酒灌在了嗓子裡,猛地一陣暈眩後就伏在寧珂肩上咳了起來,溫熱的氣息帶著幾分濃而醇的酒香拂過寧珂的耳垂,恍然便想起,什麼時候,也有過這樣華豔而清涼的氣息,拂亂自己的心緒。

“陳兄,別喝的太快了。”

寧珂好意拍了拍陳穎的背,然後下一刻,一錯而過的眼光中,卻現出一襲碧青長衫的身影。

容楚。

一怔之下便忘了手裡的動作,然而陳穎劇烈的咳嗽又把寧珂的思緒拉回了眼前的席宴上,寧珂無意識的拍打著陳穎的後背,眼神卻不受控制的瞟向靜立在另一廳屏風外的容楚。

他在的地方,煙塵不起,嬉笑怒罵、人生百態,只能低入塵埃。

“太子殿下到——”

寧珂聽著內衛的通報,眼神卻看見屏風外那一襲碧青長衫,隨在容瑄的身後,一步步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