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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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旁的徐書墨看著好笑，真是個容易滿足又幸福的孩子。想到自己，臉上笑容又多了一份落寞。

透明的汗滴在陽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順著江瑾陌鬢角的髮絲蜿蜒而下。男生微微緊繃著身體，臉側向另一邊。徐書墨只能看到他小半個臉頰。徐書墨突然心酸地想他忍得那麼辛苦：“你父母一定很擔心你吧？看到你這個樣子。”

江瑾陌的身體僵了僵，向她這邊撇了撇頭使得她能看到對方抿緊的脣線和防備又倔強的表情。

良久，久到徐書墨以為對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江瑾陌清了清嗓子，低頭回答，看不見說話時的表情：“我媽媽……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我爸……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平流層飛來飛去的。”

“呃？嗯。”徐書墨聽了這樣的回答也一時有些沉默。一直以為他是個咬著金湯匙出生的無憂無慮的大少爺。慈母嚴父、衣食無憂、前程似錦，不似她這般平凡、平庸人群中一抓一大把的人。卻原來……即使是貧富懸殊的兩個家庭也有相似點——不幸的相似點。

江瑾陌雙手背後抵著灼熱的瓷磚支撐著整個身體，烏黑柔亮似上好錦緞的頭髮隨著低頭的動作向前垂下來遮住了細長清亮若湖的眸色。全身環繞著一種名為“抗拒”的氣場。

徐書墨看著這樣的江瑾陌心裡某一點開始下沉，沉甸甸地懸空而墜。不疼痛、不悲傷、不歇斯底里卻有無盡長的絕望一絲絲把人纏繞。徐書墨向一邊轉了轉頭，

深吸一口氣眯著眼睛看著城市特有的灰白天空眨了眨泛潮的眼睛。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七歲般大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舔著媽媽剛才遞到她手中的冰激凌，眨著清亮的水墨大眼好奇的望著把衣物塞進大大的行李袋子裡。一旁的陌生叔叔不耐煩地吸了口煙催促道：“快點!快點!算了！”搶前一步“這些別拿了……”說著扯過袋子扔出幾件衣物。

“媽媽，你要出去麼？你要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墨墨想和媽媽一起。”小女孩張開手臂向神色緊張、一臉焦急的女人走來，期待能得到媽媽欣然應允的擁抱。

只是……

“走開！”

一隻粗糙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小書墨的細嫩胳膊，還來不及抬頭看清對方的神情就已經被大力的甩了出去！小人兒的脊背撞在茶几的邊沿，頓時一陣劇烈的麻痛從背部蔓延到全身，連帶腦袋都開始眩暈，甚至有一瞬連呼吸都不過來。眼睛陷入一片黑暗前是平時對她並不好卻依然很重要的母親驚懼、關切的回眸。

在很多很多年後，那雙眼睛她依然記得。每次回憶她都會想，其實媽媽是愛她的。只是當時腦子太過混亂擾亂了思緒，如果那個男人不緊拽著她的手，也許只需要那麼短短的一兩秒的時間媽媽就會把她帶走……

……

“啪！”女孩兒瘦小的身子重重地被掀翻在地，破皮的口腔裡湧出甜腥的鐵鏽味兒。面前的男人像頭

發狂的獸，衣衫不整、頭髮凌亂、雙目血紅，似要將伏在地上的女孩拆吃入腹！

小書墨艱難地抬起頭透過迷濛的淚眼不解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從小就懂事的她模糊的意識到爸爸應該是因為媽媽收拾了東西和一個陌生叔叔出走的事而遷怒於她。她想告訴爸爸不要生氣，媽媽很快就會回來，因為在她被那個粗暴的叔叔扔出去後媽媽曾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到為什麼她就是感覺那個眼神就是在向她傳遞“媽媽還會回來”的資訊。她想把這些告訴爸爸，讓爸爸不要擔心、不要難過，媽媽是不會不要她們的。就是不知道爸爸會不會信她一個小孩子的直覺。

張開口卻發現嗓子啞得厲害發不出聲音，喉頭一甜，似有什麼要湧將出來，嚇得她連忙又緊閉了嘴巴。只能眨巴著眼睛裡的淚水拼命想看清男人的面容。

不容她多想，小腹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力道之大將她小小的身體帶著小幅度騰空向後飛去！

小書墨腦子有一瞬間空白。

媽媽送她到學校門口在她的要求下不耐煩的朝她揮手再見；參加喜宴回來的爸爸把隨手裝在口袋的一塊兒喜糖丟給她，換來她的喜笑顏開；晚上三個人沉默的，在她心裡卻淡淡溫馨的晚餐時間……

一幀幀畫面在眼前飛逝，突然，一顆滾燙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滾出了眼眶。隨著暴風雨般的拳打腳踢她小小的身體隨之劇烈搖晃。某個瞬間，她突地意識到，有些東西是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