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茶館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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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茶館接頭
第三百七十九章 茶館接頭
關於那天夜裡張黎自殺式襲擊日軍指揮所的事情,衙門是這麼說的:“有亂民受奸人唆使,無視法紀,悍然攜炸藥衝擊日軍指揮所。索性,賊所攜炸藥乃土法私制,聲勢雖大,威能不足。除賊斃命外,僅傷巡守日軍士兵兩人,炸燬門板一扇。事雖無惡果,其性卻劣,削賊首懸南城門上十日,以儆效尤。現我大清局外中立,友邦交戰兩不相幫,望城內百姓恪守本分,再無傷我與友邦睦鄰之好。”
身首異處,死無全屍。看著南城門上頭吊著的那顆面目全非的人頭,虎子心裡好不是滋味兒。
他看不慣張黎是個仗著道家的名號坑蒙拐騙的混蛋,乃至於剛認識的時候因為一些誤會,張黎確實是想讓虎子死的——把他當成一個老清風附身的了。再之後,知道了張黎是民聯團的人,虎子也算是與他冰釋前嫌。以至於到後來,捉焦恩之前,在春風苑裡聽慶姑提起張黎當真贖走了素娥姑娘,虎子還是有些為他高興的。
轉頭望,空一場。到最後,那一場動靜挺大的爆炸,除了搭上他自己的命以外,什麼成果也沒有。他想要報復的時候,連一個墊背的都沒能拉走。可以想見,要不了多久之後,人們再提起他來,應當說些“當初有個算命的想跟小鬼子同歸於盡卻只搭上了自己”這樣的話。連名姓都是不會說,也沒人刻意記得。再過上些時間,連這件事情,都不回再有人提了。
可虎子覺得,張黎其實是值得的。這個人窩囊了一輩子——哪怕虎子先前不認識他,能覺出來他就是這麼個人——可臨到死的時候,他硬氣起來了。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為了自己媳婦兒。若當真有個陰曹地府,往來魂魄都在那裡輪轉的話,這回張黎應當是有臉去見她了,敢在自個兒媳婦面前說話了。
這就是打仗,這就是大清國。
虎子也曾想過,這事情要是發生在他身上,該是怎樣一個景象?如果,被日本人玷汙的是趙月月,當時有槍指在自己的腦袋上,自己是敢站出來的嗎?敢!大不了一死!虎子心裡如是想到。
可不是所有人都是他彭虎。是個人就怕死,包括他彭虎也是怕死的。沒被槍指在腦袋上的時候,誰都可以說幾句硬膽氣的話來,但只要沒到事到臨頭的時候,就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什麼樣子。所以虎子也不敢細想,也不願意再去想。
以前他覺得民聯團的人英雄,不過是因為覺得他們像是從演義話本里面走出來的,“戰賊寇,衛家國,取敵首級,馬革裹屍”,那是怎樣一種豪氣?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生逢亂世,當做英豪!
小時候虎子初才學藝的時候,彭先生教給他的東西,他一學就會,一點就通。那時候他覺得世上沒什麼能難倒他的。直到有一年夏至,彭先生交給了他一炷香,要他用靈力困鎖香的煙氣不逸散,完全團在掌心裡,從日出時分,一直保持到日落。
虎子沒能完成。實際上,他都沒等到午時,不過是一個多時辰,虎子一身的靈氣便已是用盡,再無分毫。那天虎子用第一次徹底的筋疲力盡學會了一個道理,叫做“人力有時盡”,知道了,有些事情不可為。那年他八歲。
時隔十年,今日路過這南城門下,虎子覺得革命黨、民聯團教會了他另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些事情,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人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張大仙曾是“俊傑”,那日打鑼的應也算是“俊傑”,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才是英雄!
這個國家病了。若是沒有身邊熟識的人遭逢這樣的不測,甚至是以這種手段去抗爭過,沉浸在“江湖恩怨”之中的虎子,甚至不覺得這句話切實。畢竟遠處聽得的苦難是聽得的,身邊的人都還好。
當初趙善坤家被滅門以及小九死的時候,虎子年紀還小,他只知道去恨老毛子,知道去恨安德烈,覺得殺了安德烈,就是給小九、給趙家上上下下報了仇了。哪怕其間凶險如何,卻是值當的。現在想想,不免覺得可笑。
直到今日,虎子心性已然成熟了,不是個孩子了,再有熟識的人遭逢橫禍的時候,又勾起了他的那些回憶。他才是明白了革命黨、民聯團,究竟是個什麼心思。無論是小九、趙家上下、張黎夫婦,乃至於安姒恩,他們不單單是被殺他們的人殺死的,也是被當今天下人殺死的。
革命黨為什麼同太平天國,同義和團不一樣?因為他們是要治天下的病,要朝廷和洋人的命!
“洋人不驅,亡我中華,清廷不除,亡我中華。”方學斌輕聲對虎子說,“現在,你能明白我們的意思了嗎?”
虎子長撥出一口氣,卻覺得胸腹之間那種壓抑的感覺更重了一分,也不去接方學斌的話:“你曾是被通緝過,這麼大搖大擺的出入城,合適嗎?”
方學斌笑著搖了搖頭:“風頭過去了就好。但就憑著那怎麼看怎麼不像的畫像,這輩子他們也抓不了我。更何況,你師叔鐵大師不是還給我喬裝改扮過一番嗎?”
李林塘這樣的本事確實是有的,只是沒傳說中那麼玄乎。說是做一張人皮面具,貼在臉上之後就化作另一個人的模樣,這事情實在是太不靠譜。心想想,一個七尺大漢,百又八十斤,拿了個婦人的人皮面具粘在臉上,就變做那個婦人了,可能嗎?
所謂易容之術,無非是在這人本來的面貌上,稍作修改,讓人乍一看認不太出來。再換上一身與身份不和的衣衫,就更是保險了。
現在方學斌就是喬裝改辦成了一個的樵夫的模樣。破棉襖、狗皮帽、烏拉草鞋,走路的時候兩手交替著揣在袖管裡面,外八字腳腿微微有點羅圈,要說這是個讀書的,估摸著誰都不信。
就這個走路的姿勢,李林塘教了他好長時間,千叮嚀萬囑咐,告訴他千萬別露餡兒了。
真如納蘭朗所言,從那日在春風苑密會,到如今不過八九日光景,太陽山寺裡又添了六名重傷員。在算上民聯團那邊調配過來的,包括方學斌在內,三個幫忙照顧傷員的郎中,這就又添了九口人——對了,有兩個在被抬到太陽山寺以後重傷不治,先後過世了,現在是多了七口人。可以想見,再過一些時日,太陽山寺裡該是多熱鬧。
一天的飯食,就夠趙月月和趙善坤忙活的了。雖說這些都有民聯團供著,可虎子看著還是直嘬牙花子。要不然怎麼說“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打仗就是打錢。槍炮彈藥這些佔大頭的都不說,單單就說人吃馬嚼,得是多少花費?一般人家真養不起。
再聯絡一下納蘭朗所說民聯團軍費來源,虎子心說別是海外華人不少都傾家蕩產捐了吧?
“快到了吧?”虎子問。
“前邊那個茶館就是,”方學斌點點頭,“看時辰他應該已經到了,正在等咱們。”
按說像方學斌這樣的,輕易不要進城為好。之所以冒險進得城來,全是因為納蘭朗之前安排下來的第四位能給人看傷的,在太陽山只有方學斌認識。而且為了保險,這人也不知道重傷員就在太陽山,要方學斌過來接他。
接頭的地點在進城之前,連負責保護方學斌的虎子都不知道。眼見著是要到跟前兒了,方學斌才抬手一指茶館的幌子。
這間茶館不大,但十張茶桌還是有的,也沒有前後堂的分別,方方正正一間屋看得通透。一面是櫃檯,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茶葉罐兒,旁邊是一排三個燒水的爐子。招呼客人的就兩個,從打扮和年歲上看,應當是個掌櫃,帶著個小夥計。
現在是申時,正是一日裡有些人得了閒的工夫,茶館裡麵人也不少。小夥計正在給人添水,一見有人進來了,掌櫃的連忙上前招呼:“二位,喝點什麼?”
“掌櫃的,我們……”
“我們什麼茶也不要,就是趕路口渴了,中午又沒吃東西,您行行好,給我門口熱水喝吧。”方學斌剛開了口,虎子立馬搶著說。
掌櫃的當時就變了臉色:“我說……我們這兒就是賣茶水和現成的點心的。你到我們這兒來要熱水,我們燒得柴不要花錢?”
“喝什麼熱水,不是說要喝茶的嗎?”方學斌扭過了頭,一個勁兒給虎子打眼色。這可把虎子氣得夠嗆,心說民聯團當初怎麼就選了他送名冊呢?就這個腦子,也怪不得當初被人發現。他咬著牙,說:“你要吃好的喝好的,我哪裡來的錢?咱們是要趕路奔親戚的,一文錢得掰成兩半花,不然要怎麼走到四平去?”
到此時方學斌終於是明白了虎子的意思,輕嘆了一聲,也跟著演戲:“沒錢就沒錢,凶我幹什麼?”
掌櫃的看不過眼了,走到櫃檯後面拿出兩個碗來,取過一個茶壺倒了茶,推了過來:“喝吧,不要你們的錢。出門在外不容易,我知道有多辛苦。倒不是好茶葉招待你們,只有苦沫兒。”
“謝謝掌櫃的,謝謝、謝謝。”兩人一通謝過,面對著櫃檯,背對著茶桌把茶碗捧了起來。不是很熱,估摸著這壺苦沫該是哪個客人剩下來沒喝完的,掌櫃的也就樂得接濟一下旅人。正好,倆人都不想在這裡多留,一通猛灌喝完了各自碗裡的茶水,又對著掌櫃的謝了一番,轉身出了店門。
兩人走得很快,卻又不敢顯出更多匆忙來,怕是被人覺得可疑。快要出城的時候,方學斌才是問起來:“出什麼事兒了?”
虎子沒有先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看見咱們要接的那個人了嗎?”
“見著了,一進門我就見著了。”方學斌答道,“就在靠著北面窗戶下面的那張茶桌。”
虎子又問:“他沒認出你來吧?”
“應該是沒認出我來……”方學斌不是很肯定,卻又說,“你問我這個幹嘛?我問你出什麼事兒了?”
“你應該猜到了。”虎子面色陰沉,“他叛變了,他把咱們給賣了,想要拿住咱們兩個,問出民聯團重傷員的下落。啊,對了,他應該不知道我,說得確切一點,是想要把你拿住。”
“不可能!”方學斌雖是氣憤,卻也剋制住了自己的嗓門,“他跟我是過命的交情,絕不可能背叛革命!”
“說出來,你可別嚇尿了。”虎子瞥了方學斌一眼,“門口那張茶桌上坐著的三個人裡面,是日本兵。咱們剛才不僅是在叛徒面前演戲,還是在小鬼子面前演戲。”
“你怎麼知道的?”方學斌還是不大相信,“你就那麼看一眼就能分出來誰是日本人誰是中國人?”
虎子輕嘆了一聲:“那三個人裡面有一個,我跟他在跟訓練場比過武,你說我認不認識?”
方學斌說不出話來了。其實就在虎子編出瞎話來的時候,方學斌就已經猜到了,他相信虎子絕不會無的放矢,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他感情上不能接受,才非是要虎子拿出來一個確鑿的證據。現在虎子把話說出來,他才是死了心。
出了南城門,虎子站住腳,又回頭望了一眼張黎的腦袋,方學斌也跟著看了一眼,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