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章 猝死的婦人

第1章 猝死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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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猝死的婦人

第1章 猝死的婦人

李察·佛畢學先生(《倫敦郵報》的記者)對這件事情大發脾氣,實在情有可原,寶莉一點兒也不怪他。他那毫不遮掩的壞脾氣頗具男兒氣概,反而讓她更喜歡他,畢竟他所說所為的背後,只是一種男性妒嫉的表現,恰恰滿足她的虛榮心。更何況,寶莉對整個事情分明感到內疚。她答應了迪克(也就是佛畢學先生)兩點整在皇宮劇院外頭見面,因為她打算去看莫德·愛倫的午場表演,也因為他自然想跟她一塊兒去。

可是兩點整了,她還在諾福克街的麵包店裡,面對一個把弄細繩的醜怪老頭,啜著涼掉的咖啡。

可是你怎麼能期待她記得莫德·愛倫或是皇宮劇院,甚至因為這些事而想到迪克?已經講起那件地鐵的神祕命案,使得寶莉忘了時間,忘了她置身何處,也忘了有事要做。其實她今天很早就來吃午飯了,對於下午那場皇宮劇院的演出,她非常期盼。

她走進麵包店時,那稻草人似的老人正坐在他的老位子上,可是他始終一語不發,小姑娘只好大嚼她的薄餅奶油。這人多麼粗魯呀,連個早安也不道一聲——她正這麼想著,他突然冒出的話,卻引她抬起頭來。

“能不能請你,”他突然說,“描述一下剛才你用咖啡、點心時,坐在你旁邊的那個人?”

寶莉不情願地把頭轉向遠處的門,一個穿著薄外衣的男人正快步穿過那扇門走出去。寶莉剛坐下喝咖啡吃麵包的時候,旁邊桌子確實坐著那個人。不久,他吃完了午餐——不知道他吃的是什麼——到櫃檯付了帳,然後走出去。對寶莉來說,這件事看來一點也不重要。所以她沒有回答那粗魯老人的話,只是聳聳肩,要女服務生拿帳單來。

“你知道他高還是矮,黑還是白嗎?”繼續說,看來絲毫沒有被她的冷漠窘住,“你到底可不可以告訴我,他長得什麼樣兒?”

“當然可以,”寶莉不耐煩地說,“可是我看不出來,我描述這麵包店裡的一位客人,到底有什麼重要。”

他沉默了一會兒,緊張的手指在寬大的口袋裡摸來摸去,想找那條缺不得的細繩。當他終於找到了那不可或缺的“思維輔助器”,眼光再度透過半閉的眼皮投向她,不懷好意地又說:“不過假設這事情絕頂重要,需要你對坐在你身旁半個鐘頭的人做個確切的描述,你要怎麼起頭?”

“我會說,他高度中等——”

“五?八時,九?,還是十??”他靜靜地打斷她的話。

“差一時或兩時,我怎麼看得出來?”寶莉生氣地回答,“他的膚色也是中間色。”

“那是什麼意思?”他又問,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

“就是不黑也不白。他的鼻子——”

“好,他的鼻子是什麼樣兒?你畫得出來嗎?”

“我又不是藝術家。他的鼻子蠻直的,而他的眼睛——”

“不深也不淺;他的頭髮也是特別得讓人印象深刻;他不高也不矮;他的鼻子不是鷹鉤鼻,也不是獅子鼻——”他帶著挖苦把她的描述重複了一遍。

“沒錯,”她反脣相譏,“他看起來就是很平凡。”

“如果你在一堆不高也不矮,不黑也不白,不是鷹鉤鼻也不是獅子鼻的人群裡再見到他,比如說明天吧,你認得出來嗎?”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吧。他確實沒那麼特別,讓別人會特別記得他。”

“那就對了!”他說,同時激動地把身子向前傾,完全像個從盒子裡蹦出來的彈簧玩具小丑,“完全對了!你是個記者,至少你自稱是個記者,注意別人、描述別人應該是你專業的一部分。我的意思,不只是注意有明顯撒克遜血統特徵,有漂亮的藍眼睛、高貴的眉毛、古典臉龐的達官貴人,而是普通人,那些可以代表他同種同胞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比如說,一般中產階級的英國人,不太高也不太矮,留個色澤不深也不淺,可是蓋過他嘴巴的鬍髭,戴著一頂把頭型和眉毛都藏得進去的大禮帽,一個事實上穿得像他幾百個同胞穿的一樣,動作一樣,說話一樣,沒有特色的普通人。想辦法去描述他,比如說從今天開始的一個星期之內,把他從另外八十九個替身裡指認出來;更壞的情況是,如果他正好涉及某件罪案,而你的指認就可以讓他上絞架,去宣誓作證,去結束他的性命。”

“試試看,如果你怎麼樣都做不到,你就比較能夠了解,那些最下流卑鄙的罪犯之一為什麼至今還逍遙法外,也會了解為什麼地鐵謎案到現在還沒有破。我想,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真的很想為警察指點迷津,讓他們好好利用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你知道,雖然我欣賞那畜生的好頭腦,可是我覺得他沒被繩之以法,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現在地下鐵道和各種交通工具這樣普遍,曾經號稱是‘到城裡和西端最好、最便宜又最快’的老路線常常沒人要搭了,老舊的大都會鐵路車廂無論什麼時候都算不得太擠。不管怎樣,當那一列火車在上個月,也就是三月十八日下午大約四點鐘駛入愛得格街這一站的時候,頭等車廂非常空。”

“列車員在月臺上上下下,到每一節車廂裡看看,心想或許有人會留下一份值半便士的報紙可以看。他開啟一個頭等車廂的門,發現一位女士坐在較遠的角落裡,頭朝向窗的那邊,顯然忘了這條路線上,愛得格街是終點站。”

“‘您到哪兒去,小姐?’他說。”

“那位女士沒有動,於是列車員走進車廂,心想她可能睡著了。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仔細看她的臉。用他自己文縐縐的話說,他那時是‘嚇得呆若木雞’。玻璃般的眼珠,土灰色的雙頰,僵硬的頭,是死掉的模樣,絕不會錯。”

“列車員小心鎖上車廂門,急忙招來了兩個搬夫,叫其中一個到警察局去,另一個去找站長。幸好每天的這個時間,北上月臺不太擠,下午排的都是西向的列車。當督察和兩位警官隨同穿著便衣的探長和一位醫官到了現場,圍在一節頭等車廂時,幾個無所事事的人才知道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急忙又好奇地圍攏過來。於是這訊息在晚報版面上就刊出來了,還帶著個聳人聽聞的標題:‘地鐵神祕自殺事件’。醫官很快就下了結論,說列車員沒有弄錯,那女士的生命的確已經完結。”

“那女士很年輕,而且在驚慌害怕還沒有嚴重扭曲她的五官以前,一定非常漂亮。她的穿著高雅,幾家膚淺的報社竟然還為他們的女性讀者對那女士的衣服、鞋子、帽子、手套做了詳盡的報導。”有一隻手套,是她的右手套,似乎脫了一半,把拇指和手腕都露在外面。那隻手握著一個小提包,警方開啟來,希望找到死者身分的可能線索,卻只發現幾個散放的銀幣,一些嗅鹽,還有一個小空瓶。這瓶子後來交給了醫官去做分析。”

“就是這個小空瓶,使得地鐵謎案原是樁自殺案件的傳言甚囂塵上。可以確定的是,那位女士本身或是火車車廂表面,都毫無掙扎甚至抵抗的痕跡。只有那可憐女人的眼神,顯露出突如其來的驚嚇,描繪出她意外而猛烈死亡前的瞬間景象,全部經過可能只需一秒鐘的好幾萬分之一,可是在她的臉上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要不然那臉龐會是多麼安靜祥和。”

“死者的屍體被送到太平間。當然,到當時為止,還沒有一個人能夠指認出她來,或是對這件縈繞她的死亡之謎,提出一點線索。衝著這情景,一群閒著沒事做的人——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感興趣——藉口說走失了或錯過了親戚朋友,獲准去看屍體。大約晚上八點半,一個年輕人,穿得很講究,乘著一部有篷的小馬車來到警察局,把名片遞交給警察長。他是賀索定先生,航運代理商,地址有兩個:東中區皇冠巷十一號,和肯辛頓愛得森街十九號。”

“那年輕人看來一副倍受心理折磨的可憐相,他的手緊張地拿著一份《聖·詹姆斯公報》,裡面刊有那篇要命的報導。他沒有向警察長講什麼,只說一個他非常親密的人那天晚上沒有回家。半個小時之前,他還不怎麼著急,那時他突然想到看看報紙。報上對那位死去的女士雖然只有很含糊的描述,卻讓他變得非常緊張。他跳上一部馬車,現在請求看看屍體,希望能消除他最深的恐懼。”

“你當然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繼續說,“那年輕人的悲傷實在令人同情。賀索定先生指認出,那太平間裡躺在他面前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

“我在加油添醋,”抬起頭看著寶莉,嘴角帶著淺淡而溫和的微笑,緊張的手指頭賣弄似地努力想在不停玩弄的細繩上再打上一個結,“恐怕這整個故事都帶有廉價愛情文藝的意味,可是你得承認,而且無疑你還記得,那真是非常悲傷而戲劇化的一刻。”

“那天晚上,死者不幸的年輕丈夫沒有受到什麼問題詢問的困擾。事實上,他的狀況還不適合做有條有理的敘述。直到第二天在法官的偵訊下,一些事實才被揭露出來,那些事實似乎暫時解開了賀索定太太的死亡之謎,可是後來卻讓這同一團謎陷入了更深沉的黑暗裡。”

“偵訊庭上的第一個證人,當然是賀索定先生本人。當他站在法官面前,努力為這謎團提供線索時,我想每個人都對他寄予無限同情。他穿得很講究,像前一天一樣,可是他看來非常不適和憂慮,連鬍子都沒刮,無疑使得他的臉有一種飽經憂患,備受忽略的神情。”

“他和死者好像結婚六年了,而他們的婚姻生活一直很美滿。他們沒有小孩。賀索定太太身體似乎一直很好,直到最近她患了輕微的感冒,由亞瑟·瓊斯醫生為她治療。瓊斯醫生那時也在場,一定會向法官和陪審團解釋,賀太太是否患有任何可能讓她突然致命的心臟病宿疾。”

“法官當然對喪妻的丈夫心懷體貼。他繞了好大的圈子去問他想問的,也就是賀索定太太最近的心理狀況。賀先生好像不想談這個問題,使得法官不得不拿出賀太太手提包裡的小瓶來提醒他。”

“‘就我看來,’他終於不甘願地承認,‘我太太有時候的確不太正常。她以前都是很高興很開朗的,可是最近我常看到她在晚上呆呆坐著,她像在想些什麼,可是什麼事情她顯然不願意跟我說。’”

“法官還是堅持,又拿出小瓶子做暗示。”

“‘我知道,我知道,’年輕人回答說,發出沉重的一聲短嘆,‘您的意思是——自殺的問題……我完全不瞭解,這件事好像好突然,好可怕……她最近的確看起來無精打采,心事重重——可是也只是有時候而已——昨天早上我上班的時候,她看起來又很正常了,我提議晚上一起去看戲。她很高興,我知道,還告訴我她下午要去買點東西,拜訪一些朋友。’”

“‘你知道她上了地鐵,要到哪裡去嗎?’”

“‘嗯,我不能確定。您知道,她可能想在貝克街出來,走到龐得街去買東西。可是,有時候她也會去聖保羅教堂廣場上的一家店鋪,如果這樣,她就會買票去愛得格街;可是我不敢說。’”

“‘好,賀先生,’法官終於說了,以一種非常溫和的語氣,‘你能不能設法告訴我,在賀太太的生活當中,有沒有你知道,或多或少可能可以解釋她為什麼心情沮喪,而且你本身也注意到的任何事情?有沒有任何財務困難,可能使賀太太內心痛苦?有沒有任何朋友——與賀太太交往,而……你……呃……曾經反對過的?事實上,’法官又說,好像很欣慰那段令人不快的時刻總算過去了,‘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暗示,哪怕是最輕微的,來確定我們的疑慮,那就是您不幸的夫人,在一陣心情焦慮或精神錯亂之下,可能希望結束自己的生命?’”

“法庭上安靜了好一陣子。在每個在場的人眼裡,賀索定先生那時正遭受極度道德掙扎的煎熬。他顯得蒼白而慘淡,兩度開口想說話,最後終於以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沒有,沒有任何財務困難。我太太有她自己獨立的財務——她也沒有奢侈的嗜好——’”

“‘也沒有任何你曾經反對的朋友?’法官追著問下去。”

“‘沒有,沒有任何我……曾經反對的朋友。’那不幸的年輕人結結巴巴地說,顯然說得很吃力。”

“偵訊庭上我也在場,”繼續說,喝完了一杯牛奶後又叫了一杯,“我可以向你保證,在場最笨的人都知道賀索定先生在說謊。再鈍的腦筋也明顯看得出來,那不幸的女人落入情緒低落的狀態,不是沒有原因的,而且或許有位第三者比這位憂鬱、遭喪妻之慟的年輕鰥夫,更能對她怪異且突然的死亡提供更多的線索。”

“很快,她的死現在顯然變得比剛開始更離奇。不用說,你那時一定讀過這案子的報導,也一定記得那兩位醫生的證詞給群眾帶來的**。亞瑟·瓊斯醫生是賀太太的一般治療醫生,他才剛醫好她最後一次非常輕微的疾病,最近也以專業的身分看視過她。瓊斯醫生以充滿同情的語氣說,賀太太身體上沒有任何可能造成突然死亡的毛病。不但如此,他還協助地方醫官安得魯·松頓先生驗屍,他們共同的結論是:死亡是氫氰酸引起的。可是這種會立刻造成心臟衰竭的藥是怎麼進入她體內的,他們兩個目前都沒法解釋。”

“‘那麼,瓊斯醫生,死者是被氫氰酸毒死的,我這樣說對嗎?,”

“‘我的看法是如此。’醫生回答道。”

“‘在她手提包找到的小瓶子裡,有沒有氫氰酸?’”

“‘當然,曾經有過一點。’”

“‘那麼,依您的意見,那位女士是服了一劑藥而造成自己的死亡嘍?’”

“‘很抱歉,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暗示。賀太太是被藥毒死的,但是藥是如何使用的,我們沒辦法確定,不過當然是以某種注射方式。藥確定不是吞下去的,因為胃裡沒有一點藥的殘餘。’”

“‘對的,’醫生又回答了法官另一個問題,‘注射之後很可能緊接著就死了,比如說兩三分鐘之內。很可能身體忽然快速地**一下就死了,大致是如此。這種情況下的死亡是絕對突然而且致命的。’”

“我想,當時在法庭上沒有人真正明白醫生的證詞有多重要。順便說一句,他證詞的細節都被主持驗屍的地方醫官——加以確認了。賀索定太太是因為突然被注射進氫氰酸而死亡,怎麼注射進去或是什麼時候注射的,沒有人知道。她搭乘頭等車廂的時候正是白日繁忙時段。這位年輕高雅的女人,如果真當著大概兩三個人的面將致命的毒藥注入自己的身體,必然要有超人的勇氣和鎮靜。”

“請注意,我剛才曾說那時法庭上沒有人瞭解醫生的證詞有多重要,我說的不對;其實有三個人馬上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也瞭解到整個案子的驚人發展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