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妹妹與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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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妹妹與男孩
陳樸家客廳裡,慧子猛衝了過去,撲在了正面牆上一個老舊的像框上。她捂住像框,不住地撫摸,淚水洶湧出來,在像框上橫溢。
好一陣,慧子才收住淚,挪開顫抖的手,像框裡面夾著幾張顏色泛黃的老照片。
第一張是她最熟悉,最親切的全家照,這張彌足珍貴的照片,由於輾轉流離遺失,她一直在尋找,始終也沒有找到,沒想到在陳樸家裡看見了。
照片上一家人都沒有笑意,看上去讓人挺酸楚,但是慧子很喜歡,她覺得這張照片,最能夠反映當時家裡的真實情況。照片上的她應該只有5歲吧,妹妹司馬美子還不到3歲。媽媽坐在一根條凳的左邊,正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時期,臉色蒼白,身體瘦削,她就站在媽媽的兩(腿)之間。爸爸坐在媽媽旁邊,神色裡充滿了疼愛,妹妹司馬美子坐在爸爸的腿上,偏著頭在和爸爸說著什麼,爸爸的臉就和妹妹的臉緊緊地貼在一起。後來她發現家裡的每一張照片,爸爸和妹妹的臉都是這樣貼著的。
淚水又狂湧出來,她抖抖地撫摸著相框裡的照片,哭泣著呼喊:“媽媽……媽媽……我的親媽媽……”
…………
媽媽黃春燕是當年A市話劇團的著名演員,很漂亮,當年A市的人都叫她燕美女。但是在慧子的記憶中,媽媽的形象是很模糊的,因為在妹妹出生後不久,媽媽便患上了傳染性很強的肺結核,大多數時間媽媽都病臥在床。所以童年印象中的家裡,到處是藥瓶藥渣和媽媽重重的咳嗽聲。爸爸就又當爹又當媽,很累很忙碌,直到深夜她和妹妹都睡著了,爸爸才能趴在桌上寫點什麼,但是一會兒,爸爸也疲憊地趴在桌上睡著了。
那時候,她們家住在A市背街前面的長江路,市文化局的家屬樓小院,一大一小兩間房,媽媽成天把自己關在那間小屋裡,連吃飯都不敢出來。爸爸帶著她和妹妹,吃住在大一點的另一間屋裡。
每天晚上吃完飯,她和妹妹在屋裡玩耍,便會看見玻璃窗上貼著媽媽蒼白的臉,一動不動地看她們,看很久很久,那玻璃上便流滿了媽媽的淚水。
直到慧子長大了,才體會到那時的媽媽,她是多麼想抱一抱自己的女兒,親一親女兒的臉蛋呀。但是她甚至牽一牽女兒的手都很害怕,她害怕女兒染上她那樣可怕的疾病。這樣的日子,對於媽媽來說實在太痛苦,太殘忍,太難熬了。後來,媽媽便吞下了足夠多的安眠藥,離開了她不願意拖累的這個家。
所以,爸爸是她一生中印象最深刻,最親切,讓她一想起就要哭的人。爸爸被當時文壇稱為英俊的江南才子,不但文章寫得好,人也長得帥氣。
自她有記憶開始,英俊的爸爸就抱著妹妹做飯做事,或揹著妹妹洗衣洗菜,或給媽媽熬藥。爸爸寫作的時候,妹妹就坐在爸爸的腿上玩耍,或伏在爸爸腿上睡著了。爸爸和妹妹就像是一個人似的,很少時間分開過。由於媽媽生妹妹時身體已經很不好,使得妹妹從小就瘦弱,還患上了貧血病,所以爸爸幾乎把一生所有的心疼,都給予了妹妹。
慧子覺得不公平,爸爸就
撫摸著她的頭,說:“慧子呀,你和美子都是爸爸的親閨女,都是爸爸的心頭肉,我對你們的愛是完全一樣的,只是,妹妹比你小,身體又這麼差……”
慧子知道,其實爸爸最擔心的是妹妹的善良和柔弱,擔心他的么女命運會很坎坷,以後會不會被人欺負……
媽媽死後不久,爸爸因為他寫的文學作品被打成了右派,還被開除了公職,原本是要下放到很遠的農村去監督改造的,爸爸以兩個年幼的女兒沒有人照看為由,苦苦求情,才終於留在了A市就地改造。但是爸爸再也不能伏在桌上寫作了,他只能每天拉著闆闆車,去郊縣的煤窯里拉煤,這是家裡最艱難的年頭。為了多賺幾分錢撫養兩個閨女,作為文化人的爸爸,比那些下力人都要拉得多,拉得重。他每天天不亮出去,天黑才能回來。她和妹妹就坐在門坎上等爸爸。
妹妹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嗚嗚地哭……
這時候,總會有一個和慧子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赤著腳,頭髮亂糟糟的,穿件補疤衣服,伸出瘦精精的手,遞給妹妹一個饅頭,一條小魚,半邊鍋魁,或者煮熟的一隻紅苕苞谷之類的食物。
小男孩似乎天生就特別喜歡妹妹,和妹妹玩得很開心,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找來些破舊的玩具給妹妹玩。妹妹呢,似乎也天生和小男孩合得來,一邊巴唧巴唧吃著他拿來的食物,親親地叫他哥哥。
那年夏天,A市的天氣特別熱,旁邊有一個賣西瓜的大人,他啪一聲切開西瓜,哐吃哐吃啃著裡面的瓤,大呼安逸。
妹妹饞得直吞口水。
下午,小男孩興沖沖地跑來了,他懷裡抱著一個圓滾滾的西瓜,妹妹高興得手舞足蹈叫著喊著。小男孩馬上切開西瓜,露出鮮紅的瓤,妹妹一頭就埋進了西瓜裡面,一頓猛吃,一句話不說,因為她的小嘴巴一刻不停在啃嚼。而吃西瓜,這在當年的司馬家,還是爸爸在當作家的時候吃過,後來就成為了這個三口之家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應該是媽媽懷上妹妹的時候已營養不足,所以妹妹一直貧血瘦弱,所以妹妹小的時候是太喜歡吃了,或者是太需要吃了。而小男孩就特別喜歡在旁邊看著妹妹吃。從他的眼神裡看得出來,妹妹吃著他帶來的食物時,他很開心,很滿足,儘管他不斷嚥著口水。
這時,由於妹妹吃得太快,一砣西瓜瓤從她的嘴角滾出,又掉到了地上。妹妹想去撿起來吃掉,不料小男孩那支瘦精精的手已捷足先登,一把抓起地上的西瓜瓤,塞入嘴內。
妹妹終於停止了猛吃,抬起鼻子嘴脣全是瓜瓤的臉,很認真地看著小男孩,彷彿在聆聽那瓜瓤上的泥沙,在男孩的牙齒間磨得沙啦沙啦的響聲。
許久,妹妹突然驚叫一聲:“哥哥,你的臉,有血!”這時妹妹才發現,小男孩的前額上橫著一條深深的血痕。
男孩摸了摸與西瓜瓤一樣鮮紅的血痕,嘿嘿笑著說:“沒什麼,剛才在船上掛破了皮。”說著高高興興地跑了。
後來,妹妹不斷有男孩送來的幹蔗、蘋果、蓮藕,再後來又有了糖果,竟然還有牛肉乾。
終於有一天,妹妹
沒有等到小男孩的食物,而是看見男孩被捆綁著雙手,頭髮亂糟糟的,穿著補疤衣服的身上,有被打過留下的血印,他的胸前掛著一塊牌子,牌子上寫著:我是一個賊。
至到這時,慧子才知道妹妹吃的那些食物,是怎麼來的。而妹妹,就那樣呆呆地看著被捆綁著雙手遊街的小男孩。接著,那天真無邪的眼睛就湧出了淚花;接著,妹妹就不停地叫著:“哥哥……哥哥……”
小男孩似乎聽見了,就扭過頭來,看著妹妹笑……
過了一段時間,小男孩是未成年人,從監獄裡放出來了,妹妹又有了食物吃。
當妹妹的臉上逐漸有了血色,顯然已經不再貧血,這讓爸爸多麼的高興,因為他並不知道小男孩與妹妹的故事,所以爸爸經常感恩戴德地認為,是王老七的土方治好了他閨女的貧血病。那時,爸爸經常在煤窯周圍的山上給妹妹採治貧血的草藥,什麼吊藍花啦、生血藤啦、奶漿草啦……晚上就給妹妹熬水喝。直到一九六(四)年,災荒年過去,生活開始逐步好轉。
直到有一天,慧子的班上轉來了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穿件補疤衣服,額上橫著條傷痕的同學,她才知道這名同學就是給妹妹送食物的小男孩,名字叫江浩志,家住梅家坡棚戶區,父母在長江裡靠打魚為生,他也就在長江邊長大,水性好得不得了,梅家坡的人都習慣叫他江耗子。
浩志跟著美子妹妹叫她姐姐,於是慧子問起那些食物。
浩志說,後來他又被背街派出所抓到過,古所長問他:
“還做不做賊?”
浩志說要。
古所長問:“為什麼?”
浩志說美子妹妹喜歡吃。
古所長問:“哪個美子妹妹?”
浩志不回答。
江浩志給慧子說:其實他也不明白那叫不叫做賊,因為美子妹妹喜歡吃那些食物,所以他似乎覺得並不叫偷。
那時候,有很多木船順長江而下,船上裝著蔬菜、瓜果之類。由於木船要過鬼門關、大窩凼、黑旗巖,水急浪大,船老闆都十分緊張。
一群被稱為水耗子,以梅家坡棚戶區窮人家的娃娃為主的孩子們,就利用了這個時機,偷偷爬上船尾,欣開蓋貨物的帆布,或個自為陣抱起幾根蓮藕潛水而逃,或將船上的幹蔗、水果等掀一些下水,再由候在水下的其他孩子運送到岸上去。
後來引起了船老闆注意,加強了船尾的巡視,或手拿蒿杆,發現水耗子上船,一蒿杆掃將過去,打死打傷不負責任。有的船老闆則專門製做了一根長長的鞭子,人在船頭坐,船尾有響動時,啪一鞭子朝後甩去。有的孩子就是被一鞭子打暈後,掉進江裡死亡的。
那年江浩志為了美子妹妹吃上西瓜,他爬上了一木船的尾部,當他從帆布裡抱出西瓜時,冷不防一鞭子甩來,打在他前額上,隨即掉入了長江。他顧不了疼痛和嗆水,死死抱緊西瓜,拼命游上了岸,後來,那條鞭痕就永遠留在了他額上。被抓住遊街,是因為他去食品公司偷牛肉乾,偷糖果。
(待敘 第二十二章 爸爸爸爸爸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