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校園慘劇6

校園慘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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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慘劇6

校園慘劇 6

徐寧盯著文羽襯衫肩部的一大塊水漬:

“怎麼?外面下雨了嗎?”

文羽把衣服脫下來,回答:

“不是,是阿雪沒有面巾紙了。”

“一直哭到現在?”

文羽點頭,自言自語:

“幸好是學生會,不是電視臺,不然,還有她哭的呢。”

“什麼意思?”其他三個人問。

“剛才我回來的時候,碰上學生會長了。她通知我,明天去開會,哀悼我升官。”

徐寧詫異:

“升官是好事呀,幹嗎哀悼?”

落寒用不太正常的聲音問:

“難道是……”

文羽又點頭:

“我們宣傳部的頭兒——今天中午來的訊息——搶救無效,已經在醫院裡去世了。以後宣傳的工作就交給我負責。”

“死人?”徐寧皺眉,“又是死人?”

張平用一種耐人尋味的聲音說:

“被死亡籠罩……”

黑夜裡,像落寒他們就已經睡了,可是有些人還醒著。

學校附近有些很窄的小路,裡面隔極遠才有一盞路燈。三個身影勾肩搭背地東倒西歪,在兩邊的牆上撞來撞去,終於癱坐在牆邊。

“今天……真痛快,下次……去哪兒?”“大眼睛”噴著酒氣說。

“黑臉”低聲笑著:

“去……‘紅燈街’……嘿嘿……聽說那個……什麼商場……旁邊就有一條……”

其他兩個跟著吃吃笑起來。

“黑臉”咽口口水,繼續口齒不清:

“聽說那些女的……都漂亮著呢……將來老子……要是……有了錢,買那一條街……”

“黑臉”的手還發奮似的向前指著。

“鬍子”迷茫地看著手裡的酒瓶子,笑:

“你……都買呀?……我……就……挑著買……”

“大眼睛”罵了一句髒到不能寫在小說裡的話,然後說:

“等你……有了錢?……你說話怎麼跟……那個窮光蛋似的……他這麼說……怎麼樣?……死了吧……”

“黑臉”不悅地回罵一句:

“你……提那個死人……幹什麼?他……都死……多長……時間了……”

“鬍子”把手放在眼前幾公分的地方,一根根手指看過去:

“他……死呀……死……一……二……三……三年了吧?”

“大眼睛”嗤道:

“別……說了!……晦氣……站起來……走……”

“鬍子”試了試:

“走不了呀……”

“黑臉”也說:

“誰揪著我呢……你吧?”

“大眼睛”緩慢地歪頭看了看:

“不是我。衣服和牆……連到一塊了……”

“還……插著……什麼……一條……”

“什麼……東西?……還發亮……”

伸手去拔,完全沒有反應。

一個清晰的聲音從他們對面響起:

“使勁!把那個拔下來,在手腕上割一下,你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三個人一起向前看,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手裡握著同樣的發亮的條。

“大眼睛”不在乎地喊:

“敢擋……哥們們的路……那條道兒上的?!”

舜一時失笑:舌頭都打結了,還學人講黑話。喜歡玩黑道是吧?陪你們玩好了。

“我們的道兒,你們絕對惹不起就是了。今天聽我的寶貝弟弟說,你們三個很囂張呀,連我們老大也敢得罪。”

“你們……老大?哪……顆蔥?”

“他呀……”舜的聲音變得低沉,開玩笑中裹著正經,“我們兄弟在世上就崇拜三個人,他是其中之一。”

舜深吸一口氣:

“他今天本來已經很不愉快了,你們讓他的心情雪上加霜。你們自己說,是不是罪大惡極呀?”

“他媽的……這算什……麼理由?”

“鬍子”罵了一句,把酒瓶子狠狠扔過去。

舜隨意一揮手,瓶子在空中炸開,空氣中立刻酒味瀰漫。三個人看著那把在他們頭頂顫動的飛刀,酒嚇醒了一多半。

舜一步步逼近他們,看那三個人,恨不得把自己鑲進牆裡以拉開距離,幾乎又要笑了:幹嗎看見我跟看見鬼似的?他們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來的要是禹那個暴力狂,他們恐怕已經……反正禹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先賢生意好,不怕多負擔幾份醫藥費。

舜到了跟前,把剛才那把刀拔下來,在衣服上擦擦,認為足夠乾淨了,才用它指著“鬍子”的鼻子:

“知道你們的錯誤有多嚴重嗎?他生活習慣那麼規律的人,居然氣到沒有按時吃飯。長期這樣胃就會壞掉,如果這樣,他要怎麼辦呢?”抬頭做冥想狀,在低頭看著“鬍子”的眼睛,刀鋒輕輕滑過他頸上的肥肉,“雖然也許用不著這樣,醫學上也不知道合不合理,但是,是不是把你們三個的胃剖出來,看看哪個合用?”

“鬍子”冷汗直下:

“大……大哥,這個……過了吧?”

“‘過了’?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嗎?對著一個慘死的女孩還能嘲笑她的容貌,調戲她的同學,‘過了’?什麼叫‘過了’?”

“你……您是她什麼人?”

“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問我了?”

“我們……”

“你們現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刀尖上移到鼻尖,溫柔地笑道,“來,告訴哥哥,三年前死的人是怎麼回事?”

舜在衣襟上擦著剛從牆上拔下來的三把刀,拐了幾個彎,走到一盞路燈下。那裡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在等著。

舜衝那人笑笑:

“解決了。還有意外收穫。堯,你想不想知道?”

“我都看見了。”唐堯嚴厲說,“你亂說些什麼?什麼‘換胃’?就算是開玩笑也要有分寸。”

舜低下頭:

“知道了,大哥。”

堯向舜過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道:

“他們也配!”

星期五。

第一節:物理課。

落寒一直看著席老師,努力想把精力集中到課堂上,可惜成效不彰,思路還是會不知不覺轉到案子上。這麼聽兩耳朵課想一會兒案子,被叫起來回答問題時,完全靠身邊的張平提醒。等課都下了,張平來找他,問“我問老師題都回來了,咱們是不是可以走”,他們才一起離開。

第二節:英語課。

英語小班上,座位是固定的。落寒這次是全神貫注地想案子,又少了張平的庇護,幸好林老師大概是顧念昨天照顧孩子之情,沒把他怎麼樣。

中午飯後,大家呆在宿舍,除了文羽不知幹什麼去了。

“落寒,你今天夠恍惚的。”徐寧說。

“還好。”落寒笑。

“在想昨天的事嗎?也難怪,只要不是做特殊的工作,人一輩子能看見幾具屍體呀?不瞞你說,今天我沒聽英語課,一直想這個。”

“物理課呢?”張平問。

“我好像答應過好好聽的。”徐寧笑。

“你想些什麼?有結論了嗎?”張平也笑了,繼續問。

“我最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麼要殺她?動機是什麼?結論嘛……就是沒有動機。”

落寒問:

“什麼意思?”

“我已經徹底地把文羽從林大美人那裡得到的死者資訊挖過來了,把動機列出來,一個個排除。情殺嗎?應該不會。因為那個陸月從來沒有過男朋友,所以就沒有情敵。沒有男生追過她,就不可能因為拒絕了誰而因愛生恨。或者……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而被滅口?可是她是那種極少數的特別不愛打聽事兒的人。要是同學有點新鮮事,比如交朋友了,一般人都特熱衷,她不。也就是文羽和林雪離她太近,她才開開玩笑,要是別人,她才不關心呢。她的好奇心都用在學問的方面了,因為學會了一條不該學會的定理而被滅口,荒謬吧?還是……為了錢嗎?她一個窮學生……那是仇殺?她一共活了18年,能把誰得罪到這份兒上呀?當時那一片血,我看了直犯暈。凶器是刀之類的吧?應該還不止一刀。一刀刀捅進去……”

徐寧打個寒噤:

“誰這麼狠呀?一個那麼矮小的女孩,怎麼也得手軟吧?沒人性了,沒人性了……”

徐寧忽然靈機一動:

“會不會是……變態?也就是說,就是想殺人,誰都無所謂。你們覺得怎麼樣?”

張平想想:

“殺人狂?會嗎?”

“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吧。”

文羽風風火火地進來,打破了醞釀著的思考氣氛。

“兄弟們,又有事了。”

“學生會還是電視臺?”

“都不是。聽說‘菁英教育基金’的人要趁這個週末來檢查,有些活兒要幹。咱們班主任想找個宿舍的人充當免費勞工……”

“結果就逮著你了。”張平說。

“唉……領導要來就大搞衛生,也沒點新鮮的。”這是徐寧說的。

落寒問:

“週末來看什麼呀?學校裡都沒人了。”

“據說就是要看學校的建築佈局什麼的,有學生在反而不方便。”

“下午雲小姐的上機課……”

“班主任特赦,免!”

“算了,”徐寧哀嘆,“都有什麼要做的?”

“校門口的衛生,需要一個人。”

“那就我吧。”張平預約。

“領導檢查,校門前的擺鮮花是少不了的。花房人手不夠。”

“我去。”落寒說。

“展示廳需要更乾淨。”

“我嘍。”徐寧認領。

“掛歡迎條幅,佈置會議廳,這些雜事就我負責吧。任務分配完畢,解散!”

為什麼來花園工作?

除了喜歡接近自然的個性外,倒也是別有用心的。昨天的命案畢竟發生在這裡,花匠們如果巧合地正好在附近,會不會看到什麼?‘五年前慘劇’的屍體發現人不也是個花匠?

現在的花園很熱鬧,一群穿著“搬運公司”制服的人穿梭其中,抬著仿大理石的貝殼形狀的大花盆,抱著具有希臘風格的矮立柱,還有大小不一的石球。有個沒穿制服的,應該是學校內部人士,正“放這兒放哪兒”地指揮著。有些已經擺好了,使原本自然的花園多了幾分歐式庭園的味道。

花房的玻璃房頂凝著水珠,潮溼悶熱的空氣撲鼻而來,夾帶著花肥的不和諧味道。一個土色工作服的背影正在忙碌。

落寒蹲到旁邊。那花匠楞了一下,笑道:

“哦……來幫忙的?!”

“是啊。”落寒露出一貫的笑臉。

“沒辦法,人手不夠,還要你們幫忙……一定是被老師硬派來,其實自己挺想早回家的,是不是?”

“還好,我倒是挺喜歡花的。”

“男孩子愛花,少見!將來不要怕老婆才好。哈哈,開玩笑的。你自己養花嗎?”

“養了一盆吊蘭。”

“吊蘭?可不錯。能擺在家裡的,就數它漂亮。”

落寒笑望著花匠手裡的活兒。

“哦,差點忘了正事。來,先看我做。”

花匠把花從一種黑色的,不知是膠皮還是塑膠的花盆裡挪到繪有漂亮花紋的瓷盆裡。落寒也學著做。注視著花匠,別看就是裝土拍土這麼簡單,人家的動作透著那麼專業。

落寒笑著感嘆:

“不太像樣,到底是外行。”

“你已經幹得不錯了。你們這麼大的孩子沒什麼人願意幹這個。你其實根本不用上這兒來,說句不該說的話,都是學校沒事找事。這麼費心有什麼用?我看這次那個什麼教育基金是得不著的。”

“這次是和同水平的學校競爭,應該不會差太多的。”

“其他的學校,有哪個是兩天前死過人的?當時一堆人看的時候,我也看見了。那一灘血!鬧著玩的哪。”

花匠回身,把裝好的放到身後的手推車裡,又扯過一個空花盆,接著說:

“這兩天……哪兒不對呀?犯了災星似的,一個勁死人。”

“一個勁?您……”

花匠還沒回答,外面發號施令的那個進來了:

“小李呀,外面都已經弄好了,一會兒把花栽上,栽密點兒,別露著土那麼難看。”

李花匠等他走後,對落寒低聲說:

“你看,這才叫外行!就知道漂亮。花要是種不好死了,上哪兒找漂亮去?要是蔡師傅在這兒,非跟他急不可。”

落寒還是更關心剛才的問題:

“您說的什麼死人了?”

“嗨,瞎說的。兩碼事,挨不上。這世上哪天不死人呀?就是巧了點兒,其實也沒什麼。”

花匠揮揮手,明顯不願意再說。

“你們這麼大的孩子呀,就喜歡這些事。死人有什麼好說的?說的時候心裡不怵嗎?說多了,走夜路不怕碰見什麼?”

打個寒噤,繼續說:

“這不是,恨不得全學校的人都開始討論五年前的事兒,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有什麼可說的?死的要是個特好的人也行,大家懷念一下。那種女生……”

他站起來,在工作服上擦擦手:

“這些是差不多了,剩下的,栽到新來的花盆裡吧。這些人是怎麼想的?好好個盆兒,弄得跟貝殼似的……”

花園裡的搬運工人已經不見了,只有一些學生在擦拭新的花園裝飾,一邊擦一邊說笑。石球乾淨後更顯圓潤。

落寒他們走過時,一個女生不知說到什麼令人興奮的話題,用力過猛,石球在順手一推下直落下來。那花匠眼疾手快,彎腰接住,費力地放穩:

“夠份量!這要是不留神砸腳面上,非粉碎性骨折不可。注意呀。”

走過後,落寒回頭看:

“從別的班抓來的壯勞力吧?”

這時水池忽然噴出明亮的水柱,嚇一跳過後,心情隨之開朗起來。李花匠於是眉開眼笑:

“很久沒這麼熱鬧了。平時就我和蔡師傅兩個人,每天就那麼點事做。早上把花盆放到校園各地,晚上再收回來。其他時候就呆在這兒,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沒新鮮的。自從出了事,花園就冷清了。”

“出事?‘五年前慘劇’?”

“就是你們說的這個。五年前呀,學生們一有空就上這兒來。哪兒像現在,都躲得遠遠的。”

“那時人非常多?”

“多著呢。還淨是一對一對的。就有這麼一對,生物學院一個班的,男孩——按現在的話說——小帥哥,女孩也特漂亮,他們老上這兒來,和我們就認識了。女孩喜歡花,整天問我們‘這種花怎麼養’之類的。當時我剛到這兒,沒經驗,蔡師傅倒樂意教她。你看看,花壇那邊的幾棵月季,都是蔡師傅手把手教她種的。”

花匠咽口口水:

“其實……她就是後來上吊死的那個。這麼說一個死人,是不應該呀,可是……她真不是……很好……”

“有那麼一天,她又來了,跟平時一樣,幫我們幹活。當時是什麼領導剛來過,擺在學校各處的花都收回來。她也來幫忙,乾的活和你現在一樣。她和蔡師傅聊著天,看得出,心情不太好,沉悶。後來,她那麼漫不經心地扒拉著土,忽然一縮手,把我們都嚇一跳。蔡師傅這人,要說真好,立刻過去問她是不是被枝子什麼的剮著了,傷著沒有,她當時很……緊張?也許吧,攥著手說去校醫院上點藥。蔡師傅就說藥這裡就有,去醫院還得花錢。瞧!人家對她多好!你猜她怎麼著?她忽然轉過身來,眼睛瞪圓了,跟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大聲吼:‘不用你假好心。不就是錢嗎?我有!’把錢包掏出來倒空,錢撒了一地,扭頭就跑了。蔡師傅氣得……當場就犯心臟病了。你說這姑娘,翻臉跟翻書似的,人家對她那麼好,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後來,蔡師傅出院了。就在他回來工作的第一天晚上,看見女孩的男朋友摔在花園裡,那一地血,我是沒看見,但是跳樓死的,和昨天那個,說不定哪個更慘。第二天,在角落裡發現了那女孩,吊死了。蔡師傅其實早就原諒她了,還和我說:‘這一對挺好的,他們爹媽也真是……那天她不是故意的,心煩唄。都賴我這身體沒挺住,要是當時能勸她兩句,也許就……真是傻孩子’。我說他們也是傻,命比什麼不重要呀,遇上什麼事都不值當去死的。”

落寒聽完,問:

“蔡師傅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還是對他們特別偏愛?”

花匠斟酌著:

“他對誰都不錯……但是對他們……還是不太一樣。蔡師傅老婆死得早,留下個女兒,心臟病,年輕輕的也死了。我覺得他是把那個女孩當自己閨女疼。”

“那蔡師傅現在呢?”

“離開了,他要是還在這兒,能人手不夠嗎?”

“離開?去哪裡了?什麼時候走的?”

花匠白了落寒一眼:

“年輕孩子不懂事!中國話一說‘離開’、‘不在了’、‘走了’,意思就是……”

“去世了?”

他鬆了口氣:

“可不是?晚上去旁邊的‘多克’餐廳吃頓飯,就走了。心臟病,老毛病了,身上揣著瓶藥,時不時吃點兒,到底還是……”

“多克”餐廳嗎?

“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星期一。這是老習慣了,每禮拜一都去,要兩杯酒,一點小菜,或者喝碗湯……”

禹好像說過:“……咱們去的那天……‘多克’死人了……幸虧是心臟病發作……”

花匠繼續感嘆:

“你說這人吧,你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去了,一點徵兆都沒有。那天下午還挺好的,和我一塊在這兒幹活。我剪枝,他澆水。當時有一個男生騎著車從管子上軋過去,蔡師傅還說:‘這孩子不錯,回頭衝我笑呢,至少算道歉了。現在這樣的少,淨是作錯了事還繃著個臉狡辯的,會笑的人真是越來越沒有了。’”

落寒微笑:

“那個人就是我呀。”

“你!好呀。要是他還在就好了,一定喜歡你。”

“沒見到他,我也很遺憾的。”

“你不是見過嗎?怎麼樣?蔡師傅一看長相,就知道挺慈善的。”

“我當時回頭……沒仔細看……”

落寒不知道該怎麼說。

“哦,知道!這就是制服的不好了。”

李花匠把工作服一套的土色帽子摘下來,用粘滿泥土的手指轉動著。

“穿制服的——就像剛才搬運工,還有建築工——一看就知道是什麼人,再有個帽子,更不看臉了。兩個人,這個和那個區別不大。你當時就沒有注意分我和蔡師傅吧?”

落寒歉意地笑著。

“不用不好意思。這正常。”

花匠也露出笑容:

“你還真愛笑呢。蔡師傅沒說錯。學生要都像你這樣,就省心了。蔡師傅老說,都是因為他有心臟病,遺傳給他女兒,她才會早死。其實依我看,他的病不是遺傳病,是後天得的,要我說,都是那些倒黴的學生給氣出來的。”

“當然,我不是說你呀。可是有些學生……實在是太討人嫌了。你說這揪個花,拔個草的,一般人過了五歲就不幹了吧。就是有人,閒出毛病來了,手欠,非得摸點兒什麼,搗搗亂,搞個破壞,不然不安生。你還抓不著他。你看見他對著花壇那兒幹什麼呢,一過去,他一轉身,順手把花一扔,反問你幹嗎抓他。就算看見花腦袋在地上躺著呢,你也不能說就是他掐的,還得放了。蔡師傅老為這個生氣,你不知道他是個多愛花的人。”

他說著,拍實最後一巴掌的土:

“好,幹完了。花房裡的花,反正都裝車裡了,明天我自己擺到校門口去。沒你的事,可以回家了。謝謝幫忙了!有空來呀。”

落寒應著,回宿舍去了。

在宿舍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文羽完成任務回來了,抱怨掛“歡迎領導參觀視察”的條幅,險些把他掛出恐高症。

徐寧也進來說,他在展示廳看見學校未來規劃的微型圖景了,實在是“蒼松翠柏,錯落有致,一派烈士陵園風貌”。

落寒回家路上,看見校門外,一個人正在用高壓水槍沖洗電線杆,卻不見張平。不禁疑惑:如果他沒回宿舍,不是應該在這裡勞動嗎?

於是過去問:

“您看見一個男生……”

沒說完,那人接道:

“個子矮,臉黑黑的……”

“對,就是他。”

“他呀……三下五除二把這裡掃了一遍,然後就跑了。你看,多幹淨!”笑一下,接著說,“我倒沒見過這樣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然後便不開口,專心地衝刷。

電線杆上小廣告肆虐,有大學生開設家庭補習的,有辦身份證畢業證的,有便宜修電器的。還有畫個紅十字的,上面提到的病症,如果你去正經醫院掛號,人家會認為你私生活不檢點。

在水流的攻勢下,小廣告們終於漸漸化為紙漿,緩緩流到地上。

那人嘟囔:

“咱們在這兒刷,架不住人家貼呀……這些人也夠想不開,真有人看嗎?……”

落寒正要走,脖子上架了一把銀色小刀:

“怎麼?案子沒辦完,就想回家去偷懶?”

“禹,別鬧了。”

“是禹嗎?”

“張臣就在‘多克’和我們學校辦案,你跟在他身邊,另外兩個還敢在這裡現身?就算你們不小心,也沒到這個份兒上吧?”

“把舜的飛刀都借來了,還是騙不了你。算了,還是說正事。咱們去‘多克’。”

到了“多克”餐廳,這次倒沒有進包間,只是找了個角落坐下。桌子挨著牆上等高的木質檯面,上面一個大平盤,放著待用的筷子和勺。

“我還以為張臣也在這裡。”

“沒有,我和他請假了。他相信我不會跑,到了時間會自己回去。對於先賢,警察局還是通融的。”

“前提是你們自己小心。比如不要拿著哥哥的刀子到處亂晃。”

“我和堯經常這樣,到處替舜作宣傳。他很可憐的。別人提到他的飛刀神技,都說脫離現實,不可能是真的。其實是他們自己不開竅。堯的槍法,指哪兒打哪兒,他們就信;國際的飛鏢比賽,人家想往哪兒扔就會插在哪兒,他們也信。為什麼飛刀就不信呢?熟能生巧,一樣的道理呀……”

落寒向他立起雙手:

“不用做廣告了。我信,我真信。”

“你不信也不行。今天要告訴你的重要訊息就是他搞來的。”

“噢?是什麼?”

“在說這個之前,先告訴你一個壞訊息:你上次委託我們調查的事,結果出來了……”

“出來了?這麼快?”

“當然,這種事對先賢而言,小菜!本來還可以更快的,可惜我們三個不能太囂張地活動,幸好還有其他工作人員。要就靠我們兄弟,先賢早關門了。”

“出了結果是好事呀。算什麼壞訊息?難道我猜錯了?”

“就是呀。五年前和現在的兩代林大美人,林雯和林雪,她們——聽好了——不是姐妹!”

“不是?”落寒有些訝異。

禹的身子更靠近桌子,鄭重說:

“是表姐妹……”

落寒一下子趴在桌子上。

“開個玩笑,別介意。她們兩個從小玩在一塊兒,林雪對她這個表姐,可比親姐還親,可能是近乎崇拜的感情。現在也有現象表明這個:你認為那個為陸月案提供證詞的那個女生,叫什麼顧斯瑋的,是怎麼個人?”

落寒抬起頭:

“從那天她安慰林雪的樣子看,是有能力和興趣去照顧別人,比較溫柔賢惠的型別。”

“林雪趴在她肩上哭,我也看見了,她似乎相當依賴她,平時兩個人也最好。這似乎可以反映林雪具有相當戀姐情結。也就是說……”

落寒接道:

“也就是說……如果她姐姐真是被謀殺的,而她知道真相,報仇是極有可能的。”

“沒錯。”

落寒坐直,靠在椅背上:

“那……那個重要的訊息又是什麼?”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而且也不能全說,大家都清楚:落寒反對以暴制暴。

“舜他來學校附近找我,結果碰到了三個學生,從他們的談話中……”

“三個嗎?”落寒對這個數字產生了興趣,託著腮片刻,笑著對禹說,“我希望沒有發生暴力事件。”

“你別笑得這麼陰險……”禹趕快做投降狀,“沒有沒有。放心,絕對沒有人員傷亡。”當然,精神損失不計算在內。

落寒眼睛迷起再睜開,終於沒有追問。

禹鬆了口氣:

“舜聽了他們的話,才發現咱們知道得太少了。他讓我查一下警察局裡的資料,不光謀殺,其他型別的,只要關於你們學校的都要。反正我在裡面閒著也是閒著,查唄。結果這一查,你猜怎麼樣?這學校出過的事情遠不止這幾件。”

落寒眼睛一閃,非常關注的樣子。

“我按順序告訴你。第一件,是幾十年前老師救溺水學生被淹死,也就是你們前些天慶祝的第二教師節的典故。”

“這個我聽說過。”

“第二件,就是五年前的時間,羅晨和林雯的‘殉情自殺’。”

“咱們一直在查的這個……”

“第三件,是三年前,就是舜聽來的那件。一個男生在你們學校的存車處裡摔倒了……”

“那裡我去過,光線非常不好,大白天裡面根本看不清東西,確實很容易摔倒。”

“問題是他摔在一輛已經壞到不成樣子的車上。偏偏有一根脫落的車條直立著,從他的喉嚨穿過,地上有爬抓的痕跡,應該是可憐的孩子想站起來出去求救,最終沒有成功。報案的人是存車處的管理員,他的口供記錄是:他出去吃晚飯的時候還沒事,一回來就看見屍體。一般那個時間都是沒有人來的。”

“晚上?是他回來才開的燈,還是……”

“燈一直開著。”

“那麼說這件事是在光線很好的情況下……”

“再怎麼亮的地方也有人摔跟頭的。”

“當然。我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如果這是個有‘內涵’的事件,至少光線不是障礙。”

“行凶?”

“有可能。在那輛破車旁邊,把車條刺進死者的喉嚨,再推倒在地。很簡單的方法。從凶器選取看,似乎是臨時起意。當然,也可能是趁存車處沒人的時候約死者來,事先想好過程,準備了車條,做成意外的樣子。”

“如果真是謀殺,那凶手一定是個男人。因為那根車條,刺入的一端雖然銳利,卻沒有刻意磨尖,扎進去要費不少力氣。”

“那麼有什麼人要殺他嗎?”

“當時都判斷是意外了,幾乎是一個證人都沒問的。”

“又是這樣……”

“也是沒辦法的事。幸虧當年處理及時,不然你們學校又要傳什麼‘三年前慘劇’了。不過,幸好舜先見之明,向以前和死者住同宿舍的三個人問了些情況。”

“問?聽起來很簡單嘛。人家很願意告訴他?”

落寒的語調似乎有些深意。

“當然,一問他們就說了。”一個人拿刀子指著你,問你什麼,你敢不說?

“聽說死者家裡很窮,一直是勤工儉學。你也知道,大學生打工,一般就那麼幾種工作,做家教,幫人家翻譯文章,發小廣告,打字員,推銷員……別人是為了娛樂,挑喜歡的做;他是為了生活,什麼都做過。他這個人似乎很有點小聰明,對未來也算比較樂觀,經常說將來有了錢如何如何……”

“渴望財富……小聰明……這樣的人如果被謀殺,一般都是因為知道了某些祕密,去敲詐人家,而被滅口。”

“不太可能。你知道,物以類聚,人也多少有些黨同伐異的本能。被一些很不正派的人厭惡,他可能倒是個品性不錯的人。”

“還有別的什麼嗎?”

“對這個案子的瞭解也就這麼多了。接下來是事件四:壞女人之死。”

“對於這個事件的行凶過程,我有一種想法。你說過,是先迷倒再殺人,而且屍體在門的附近?”

“是的。”

“那麼……也許事情是這樣。那一天,死者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是個推銷員。那個人很熱情,和她說:‘像您這樣美麗的小姐,難道不需要一瓶香水嗎?’很從容地從包裡拿出一個香水瓶,趁她不備,噴在她臉上……”

“裡面裝的其實是乙醚?”

“是呀,然後就簡單了。”

“這樣真的很合理呀。”禹驚喜地說。

“接下來就麻煩了。你發現沒有,如果事情真是這樣,有個大問題?”

“這個……”禹想想,忽然有些錯愕,“冒充推銷員,一定有個條件,就是死者不認識他,至少是不能一眼就認出來。可是原來這個案子的所有嫌疑人裡,包括我們,似乎都不符合。難道……真正的凶手根本沒進調查圈?”

“劃定一個調查範圍,就是有這個弊端。但是如果不這樣,那全世界的人,每個都可能是凶手了。”

“這……”

“也不用太緊張。這樣作案只是一種假設,還有很多可能。我猜錯了也說不定。”

“可是……你很少錯……”

“這個案子告一段落。下一個?”

“下一個發生在這星期一,就是我和你說過的發病事件。你們學校有個姓蔡的花匠,五年前羅晨屍體的發現者,在這裡吃飯。快關門的時候,他還趴在大廳桌子上。招待以為是喝醉了,就去叫他,結果……你就知道了。檢查結果是心臟病發作。我看這件事倒沒什麼可疑……”

“我看是十分可疑呀。”

“你是說有可能也是謀殺?”

“不但可能,還非常簡單呢。有心臟病史的人,死於心臟病,驗屍不會太仔細。”

“你是說……”

“現在只需要知道,有沒有一般不容易查到,症狀酷似心臟病發作的毒藥?”

“這個……你還真別讓我去找。把那些藥的資料都扔給你,能把你壓死。”

“壓死……又是完美的犯罪。”

“不開玩笑了,先賢接觸過這樣的案子,那樣的藥確實有,學名太複雜,我也記不清了。”

“有就好。”落寒看看周圍,“現場就是這裡……”露出滿意的笑容,“咱們的位置還真合適。”

“可是那個蔡師傅……”

“我知道他坐的不是咱們這個桌子。”

“你怎麼知道的?其實,他坐的是……”

禹剛要指,落寒說:

“沒關係,這不重要。”

說著把旁邊放筷子勺的大盤勾過來一點。

“你這是幹什麼?人家拿著多不方便……”

正說著,一個客人來到旁邊,手向勺伸過去。因為位置變了,隔著落寒他們的桌子,不太容易夠到。落寒順手拿起一柄勺子,微笑著遞給他。那客人接過來,點頭道謝,滿意地走開了。

再看唐禹,臉色雖然不像書裡誇張描寫的煞白,倒也多少有些變色:

“就是……這樣?如果剛才的勺子上有毒……”

落寒點點頭:

“很容易,是不是?”

“這……你想的好快!才剛聽到……”

“那倒不是。咱們進餐廳門之前,我就已經知道花匠蔡師傅的事情了。”

落寒把下午和李花匠聊天的成果說給禹聽。禹聽完笑道:

“你一向很能掌握話題。你想聽什麼,人家就給你說什麼。”

“不!最美妙的一點是,我還沒來得及誘導他什麼,他就都說出來了。”

“聽你的語氣,你覺得有問題?”

“不是,只是覺得現在的情況很有意思。你別問了,就是一種感覺,我也說不好。”

“那好,我告訴你下一件事,發生在這星期二,你們學校學生會的人,負責宣傳工作,女生,好像面板有點黑……”

“這也是一件事?我聽文羽說是車禍。”

“是,但不是一般的車禍。女生家離學校遠,往返坐地鐵。她們學院星期二課少,很多人那天回家。她那天和平常一樣等地鐵,結果車來了,人挺多,一擠,她掉到軌道上。你知道地鐵這東西,就算司機看見了,也不是能停下來的。她還命大,沒當時死。在醫院搶救到昨天,還是沒挺過去。”

“這……”

“我知道,這件事更像有‘內涵’的。”

“是呀,咱們都坐過地鐵。先聽見車的聲音,然後看見車燈的光,全都瞪著車來的方向。到了眼前,看著車門一個個過,盯準了,等車一停穩,一擁而上。沒有人往旁邊看,誰推了誰一把,根本不會被發現。”

“唉!”禹嘆口氣,“下一個案子就是星期四了,陸月挨的那16刀。對了,剛才忘了問你,你和那個花匠談到蔡師傅,他有個因遺傳心臟病而早死的女兒。如果不是他比陸月死得早,你會不會懷疑他是這個案子的凶手?畢竟這和陸月高中時代的故事很像。”

“我當然不會那麼想。陸月的事情發生在高中,最早是高一,三年以前。可是早在五年前蔡師傅就把林雯當替代的女兒,說明他女兒早死了,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算你清醒。”

“怎麼?張臣還在仇殺上費心思?”

“他堅信是這樣,一直在調查過去的事。”

“似乎有點不對。根據行凶的方法,咱們已經確定凶手是陸月親近的人,如果再是仇殺……除非是一個她身邊的人,在很好的掩飾中仇恨著她,而陸月自己完全沒有察覺。這樣……”

“不是不可能……”看落寒搖頭,“怎麼?我說錯了嗎?”

“沒有,只是剛才的感覺又蹦出來了。”

“你搖頭是想甩掉它?”

“不是完全甩掉,只是暫時不去想。其實我覺得它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如果我能知道,案子可能會有突破呢。”

落寒一笑:

“先把它放下,說案子。”

“案子?說到哪兒了?哦,是陸月案的殺人動機,你似乎不同意仇殺的觀點。”

“是,我覺得這案子像臨時起意。”

禹瞪大眼睛:

“什麼?本來凶手在你們學校裡走著,沒想怎麼樣,結果看見了陸月,忽然覺得想殺她,就過去捅了16刀?這太離奇了吧?”

“當然不是這樣。我說的是類似殺手的感覺。凶手知道他要殺的是誰,時刻注意著目標,伺機而動。而他終於等到一個好機會,就……”

“原來……我就說嘛……你知道張臣談到犯案的過程時怎麼說的?他抬出你那個王牌的‘鏡面反射原理’——說什麼‘大家看到的是連貫而有邏輯關係的一系列事件,留下的證據反推回去卻是完全不對的,類似鏡中的假相,而真實則在鏡子以外’,所以這從頭到尾都是凶手刻意安排的,要把我們誤導到另一個方向。當時把我嚇得……你想想,你們林老師帶孩子去學校,把孩子丟在樓下,陸月正好碰上,帶他去花園……這些都是巧合,不能預料的。要是有人能暗中操縱這一切,那他可真是神仙了。”

“所以說呀,偶然就只是偶然,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就是凶手下手的時機選得太好了。”

“嗯,我舉雙手贊成。總會有些湊巧的事。什麼事都是有預謀的,怎麼可能?又不是偵探小說!可是……按你這麼說……誰又會派一個殺手來對付一個大學女生呢?動機何在?”

落寒盯著桌面,沒有反應:

“喂!跟你說話哪!往這裡看,桌子能比我賞心悅目?”

“啊?!”

“想什麼呢你?”

落寒一副開朗的樣子:

“剛才你的一句話提示了我。我終於明白我這些天來的感覺了。”

“什麼話?”

“‘這不是偵探小說……’”

“這句話怎麼了?”

“我每次想到案子,都會有一種感覺冒出來,妨礙我繼續想。我一直覺得這感覺和案子有關,又不知道哪裡有關,總之……糾纏不清。”

“而這種感覺總結成一句話,就是‘這不是偵探小說……’”

“對。這話我在我同學嘴裡也聽過不少次,當然,他們說者無心,我聽者有意,一直感覺怪怪的。剛才終於清楚了。”

“可是這算什麼?對案子有什麼幫助?”

“我也不知道呀。”

落寒睜大眼睛:

“我會這麼想,肯定是因為我認為身邊的事與偵探小說有類似的地方。既然這樣,我們不妨就把現實當成小說對待,分析看看能得出什麼結論。怎麼樣?是個好辦法吧?”

禹凝視他很久:

“我還以為沒人能胡鬧過舜了呢……他一直是最異想天開的人……也不是最……反正說了你也不認識……算了……你願意鬧,我陪你!”

“那麼……好!現在有一部偵探小說,你我都在書裡。偵探們被委託調查一件舊案子,結果引發了一連串的新犯罪,經過查資料,發現這件事很有內幕……嗯!”落寒笑,“情節很像,很像!”

“現在,按照普遍的原理,提到的可疑死亡都是謀殺,而且是同一個凶手做的。”

禹有氣無力:

“我反對……‘五年前慘劇’怎麼看都是男人做的;而陸月的案子,張臣說根據力度科學地推斷,是女人。就算是同一件事,也至少該有兩個凶手吧。”

落寒不理他,繼續說自己的:

“但是第一個溺水事件,時間相隔太遠,應該是作者混淆視聽用的。其他的事件一定都有關聯,只要查出了它們之間的關係,真相就可以大白了。病死、意外、自殺……三種常用的包裝都用了,可見凶手十分狡猾。一大堆案子當前,咱們首先要做的是找共通點……”

“拜託……你不是認真的吧……那麼多事件,雖然每個都有可能是謀殺,但是總該有幾個確實是意外吧。你想想,別的咱不說,就最近的這三件,‘心臟病’事件,‘地鐵’事件,‘16刀’事件,全是謀殺的話,那就等於是說,一個凶手一個星期內殺掉了三個人……殺人狂也不過如此吧?”

“殺人狂經常出現在恐怖玄疑小說裡,偵探小說裡不愛寫它。所以,我們這個凶手精神沒有問題,是非常理智的,為了他認為正當的理由來殺人。是什麼理由呢?來,還是看這些案子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從死者們身上找:他只殺學生嗎?不是,蔡師傅是個反例。而且哪個年級的都殺過。蔡師傅和陸月似乎風評不錯,都是好人……”

“停!你別說凶手只殺好人啊!想想那個有一萬條被殺理由的女人,她要算‘好’,那你給我‘壞’的定義。”

“或者是家境貧寒……”

“林雯家可不是。”

“其他……我想不出來了。”

“這些死者唯一的共通點是都與你們學校有關,可是你們學校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是他們?講不通了吧?所以,把所有事攪在一起,根本是錯誤的。”

“好!現在偵探們遇到麻煩了,但是並不氣餒……”

“我氣餒了,好不好?”

“他們決定從另一條路下手,就是假設凶手。在小說裡,出場人物中必定有凶手。下面我一個個來分析,想起誰說誰,出場不分先後……”

“……我無話可說……”

“所有人裡面,最和‘五年前慘劇’有關的,莫過於林雪了。如果凶手是她,那就走了偵探小說中的復仇模式。‘五年前慘劇’只是動機,後面的其他事件全是她做的。那麼那些死者都是直接或間接害死她表姐和準表姐夫的凶手,這個……”

“可能嗎?”

“她的疑點在於——陸月的案子,她是最方便接近死者到可以捅刀子的人,而且和推斷的凶手性別相同。她當時在上機,溜出來沒人知道。”

“會嗎?看見屍體時,傷心成那樣,我不懷疑她。”

“下一個,同樣姓林,我的英語老師。如果她也和林雯有什麼關係,那麼動機同上。香水殺人法她恐怕最容易想到。最大疑點在於她的孩子在陸月案中出現。”

“你認為她會利用自己的孩子,把死者引到僻靜處刺殺?這麼想太可怕了。”

“連殺人這麼可怕的事都發生了,沒什麼不可能。”

“可是,她好像是唯一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明的人。她一開始的行蹤由你的同學證明,然後在醫院,最後是保衛科。”

“她自己說出了醫院立刻去保衛科,可是這兩方面的人可以確定她離開和到達的時間嗎?中間只要有幾分鐘的時差,就夠了。”

“那麼陸月案,是沒人有不在場證明了。”

“下一個輪到誰了?西方文學的鄭老師。他和羅晨的死不能說有關,但也不是無關。做五年前的案子,需要相當的體力。而他很強壯。他的最大疑點在於這兩天不巧感冒了,而陸月案的凶手曾經咳嗽過。”

“這個倒……”

“還有個同樣疑點的。物理席老師,體檢那天,聽呂老師說,他經常感冒。至於案發那天感了沒有,還不確認。另外,他最大的疑點是,死去的這些學生中,他沒有教過任何一個。”

“沒教過也算疑點?”

“所以調查從來沒有波及他,隱蔽性強呀。另外,他住教師宿舍,在學校裡乾點什麼,動手方便。”

“算了……只要你認為有道理……”

“關於咳嗽的問題,還有一個人,高數何老師。他煙癮頑固,咳嗽是老毛病了。而且,他教過五年前的一對和陸月。”

“你看看,都教過也是疑點。這麼算的話得整理出多少嫌疑人呀?可以了吧?”

“還早。對,險些忘了一個重要人物,李維安。她正好是五年前來我們學校的,也就是說,隨著她的到來,一系列的慘案就開始了。身為女人,她的體力可以媲美男子,而且那麼巧,在大量出血事件的前一天表示自己暈血……”

“喂……”

“但體檢是臨時安排的,凶案也並非預謀,林老師一看到她的狀況就知道……她應該是真有這毛病。問題是……她的作文,偏偏寫的就是‘五年前慘劇’。她到底確實聽到了那些話,還是編造的?可是她不應該知道我在調查,所以沒必要誤導我。姑且相信她。”

“不容易……總算有個可信的人了……”

“但是還有個人也是‘五年前’剛來,就趕上‘慘劇’的。今天剛遇到的李花匠。對他了解太少,不能說什麼。但是他和蔡花匠,以及羅晨林雯都認識,身份比較**。”

“是你自己過於**才對……簡稱‘過敏’……”

“下面是計算機基礎雲小姐。那次我們討論起‘五年前慘劇’讓她聽見,她過來想說什麼,結果被打斷了。她想說的會是什麼呢?”

“誰知道?你現在去問她,她估計都忘了。”

“我也這麼想。她連話說到半截都會忘,幾乎從來沒聽過她說個完整的句子。她這種表現很可疑,人說‘言多必失’,她這樣一定紕漏很少。”

“越來越荒謬了……”

“那好。給個比較合理的。她教陸月,而且凶案發生在她上課的時間。她只要留心,看見死者離開教室,她也跟著離開,找個合適時機下手。被發現也有的說,‘制止逃課行為嘛’。”

“還算有理……”

“經常和她在一起的是資料結構的汪老師。她的性格和雲小姐相反,語言表達能力過強。‘過猶不及’,所以一樣是可疑的。”

“話說少了不行,說多了也不行,好無辜呀……”

“她教過五年前的一對。”

“我認為,她和上面的雲小姐是最不可疑的了。”

落寒笑笑:

“其實真正令我關注的是她們的職業。她們教的是計算機,都是程式設計序的高手。程式這東西,向下執行,遇到什麼問題,分情況討論,可以就繼續,不行就退回。如果整個有問題,就從頭開始再來過。怎麼說?是一種相當系統有條理的思路。我有時候想,用這種方法破案是不是可行。不管怎麼樣,設計編寫完備的程式,需要極其嚴密的頭腦。這樣的人投身犯罪,會很讓人心驚。”

“還沒有確定就是她們呀。”

“其實,還有一個人更可疑呀。生物呂老師。他教過那一對和陸月;他宣稱丟了解剖刀,而那個女人的案件,關鍵的兩樣東西,一樣就是刀。還有乙醚,蔡師傅中的毒,想想他的職業,他愛人在醫院工作,拿到藥品比其他人容易。他在給出證詞的時候,評價過高,刻意表現他對陸月的欣賞,似乎表示絕對不可能殺她。謀殺蔡師傅的過程,他曾經在我們學校裡的餐廳做過類似的事。是在預習謀殺嗎?也許。還有一成不變的笑容……”

“你不是也從早笑到晚,你也有嫌疑?”

“當然,嫌疑還不小呢。這個星期斃命的三個死者,都是和我有了一面或幾面之緣後,就……”

“確實。我看這個最可疑了。你連自己都懷疑,我再說你偏袒似乎不合理。雖然確實如此。”

“我偏袒著誰了?”

“你不是說你看見的人都算預備凶手嗎?最常在你眼前晃的——你們宿舍的人,怎麼不加進去?”

“他們……和這些事有什麼關係?連動機都沒有……”

“你和我一樣清楚!剛才提到的那些人,又有哪個有確實的動機?”

落寒聳聳肩:

“那些人……那些疑點……都是可能性的堆積。疑點越多,越可能是凶手,越方便犯罪。但是,缺少令人眼前一亮的東西。有的時候,哪怕是一個極小的點,一發現就會覺得:沒問題,凶手確定了!我們知道的還是太少了,比如呂老師這麼可疑,我都沒有去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