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們只是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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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我們只是惡徒
第99章 我們只是惡徒(1/3)
石室正中央是一張石臺子，由一整塊石頭開鑿而成，表面凹凸不平，上面還結滿了青苔。在那臺子上面躺著一個小孩，看起來瘦小枯乾的樣子，約莫不超過四歲，或者更小。小孩頭髮短得貼頭皮，身上穿了一件斑駁的罩衫，冷眼望去讓人分辨不清是男是女。那孩子仰面平躺在臺子上，雙眼緊閉，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宣告著這孩子還有一息尚存。
三石頓時覺得一股熱血直充頭頂。他回頭看了普羅米修斯一眼。年輕的弟子被三石這麼一看，瞬間便意識到了自己老師的意圖，二話不說便走向牆邊，試著破壞掉鎖。三石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那臺前，伸出手臂把那小孩橫抱了起來。不知是睡得太沉還是正在昏迷中，那小孩完全沒有被三石的舉動吵醒，只是輕輕地皺了一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小小的眉毛，就好像只是在夢中看到了什麼討厭的東西一樣。
破壞掉那鎖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但是就算鐵柵欄門已經開啟，那些被關起來的孩子們還是畏畏縮縮地擠成一團，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樣躲在距離門口儘可能遠的地方。三石粗略地掃了一眼，那群孩子大約總共有十個人，男孩女孩都有，全都穿著罩衫，看年紀最大的也不會超過八歲。一個看起來最年長的女孩子相當有大姐風範地把其他孩子護在身後，儘管她自己的身體也因為恐懼抖得壓根停不下來，眼神卻還是倔強地死盯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少年。
普羅米修斯一句話不說，只是看了一眼那個紮了馬尾的小姑娘，然後把視線轉向一旁的三石。三石強壓下心中起伏的波瀾，只是簡短地下了命令：“全都帶到外面去。”
這句話說完，他本來轉身要往外走，想了想又停下來補充了一句：“出去的時候注意叫孩子們擋著點眼睛。暗處待的時間長了，突然到了有光的地方眼睛可能會受傷。”
普羅米修斯對於三石的指令執行力度一向高的驚人。三石說完這句話出去的瞬間他就已經行
動了起來。少年儘管身材纖細，但在面對眼前這一群時候依然差不多是相當於絕對力量一樣的存在。他毫不客氣地朝著最前面的那個女孩一伸手，直接就把明顯營養不良的那孩子抓著領子拎了起來。懸在半空中的女孩還在奮力掙扎，口中尖叫著“壞人放開我”，普羅米修斯卻只是充耳不聞，三兩步就走出了石室，把女孩隨手丟在了那個擺了個炮筒的大廳裡。
放下的時候他還沒忘師父最後那句囑託，明顯是敷衍了事地補充了一句：“捂眼睛。”
當普羅米修斯再次返回到那間石室的時候，孩子們的行動明顯產生了變化。其餘的孩子在目睹了這位挺身而出的“大姐”被人像個小雞仔一樣拎起來扔出去之後分成了兩派，一派繼續龜縮一隅，一臉聽天由命的表情視死如歸；而另一派貫徹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教誨，乖乖地選擇移動到了距離門口更近的位置，卻也始終沒敢踏出那個門檻，只是站在相對更近一點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觀察情況。
普羅米修斯正要把手伸向第二個孩子、把他強項拉出來的時候，有個包子臉的小男孩突然從邊上迎了過來，站在他的身邊，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好奇，奶聲奶氣地開口道：“大哥哥，你們是英雄嗎？”
普羅米修斯被這句話問得一愣，頓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不同於其他同齡人的成長軌跡，在他這十六年的人生中，從來就沒有人曾經向他灌輸過“英雄”這個概念。就算是一直為了讓他更貼近一般人類的社會而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努力著的三石，也從來沒有傳授過“英雄”究竟是什麼。
眼前的小男孩抓著他的衣角，仰著頭看著他，眼睛晶晶亮亮的滿臉都是崇拜的表情。普羅米修斯稍稍偏了偏頭，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簡單粗暴地丟下了一句“去問三石”。他這句話一出，還不等伸手去抓，那小男孩已經興沖沖的跑出了暗室，生龍活虎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剛在鐵柵欄後
面關的久了的樣子。
三石正在外間，正對著那炮筒的位置，懷裡還抱著那個沉睡不醒的小孩。這裡雖然有一些人工放置的光源，但是還是有些昏暗。那孩子在他的臂彎中睡的正香，還時不時砸砸嘴，一副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的樣子。孩子全身上下沒有二兩肉，一身的骨頭有些硌人，抱在懷裡的重量又輕得令人心驚。
這孩子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與普羅米修斯見面時候的樣子。當時只有六歲的那孩子也是這麼一副樣子，蒼白、孱弱，不知道曾經經歷過什麼事情，只讓人覺得好像隨時都會死掉一樣。
三石心中已經隱隱約約有了幾分猜測，只是不怎麼願意相信自己的這個猜想。如果正如他所想，是“童話鎮”對這些孩子做過什麼的話，那隸屬於“童話鎮”的他自己便也成了傷害這些小孩的幫凶。長久以來他只是作為“童話鎮”的一把刀存在，而“大腦”正在考慮的事情，“手”正在做的事情，作為一把刀的他一直是一無所知。
這不是什麼讓人感到愉快的想象。三石只覺得心亂如麻，恨不得直接抓個人過來問清楚究竟。第二梯隊的人遲遲未到，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麼麻煩，耽擱了。如果是平時，三石只會覺得是這些人拖了任務的後腿。然而今天，他卻前所未有地感謝這些人沒有如約按時出現，給他留足了假裝平靜的時間。
正在這時，三石突然感覺到身邊多出一個小小的重量。他扭頭看去，見是一個身高不及自己大腿的小包子，正一下一下地輕輕拉著自己的衣角。
那小包子表情明媚，在眼下這種環境中甚至明媚得有些嚇人，全然不似一般小孩會表現出的恐懼或者羞赧。
“叔叔。”小包子開口，聲音稚嫩好聽，“你們是英雄嗎？”
三石看著那孩子，然後蹲下身來，平視著他的雙眼：“不，孩子。我們不是。”
小包子歪了歪頭，像是沒理解三石的話。
“我們也只是一群惡徒而已。”三石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