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半夢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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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半夢半醒
這一次昏迷，趙武沒有在天上飄蕩，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是這樣的：好像是時間穿越一樣，他回到了還在上高中的時候。他和哥哥趙文在一個學校，那時候，兩人成績都很好，是學校裡出名的人物，加上他們是雙胞胎的原因，所以他們頭上的光環很耀眼，老師和同學們都非常喜歡他們兄弟。
“哥哥，馬上要高考了，你想填寫什麼志願？”有一天，趙武問趙文。
“當然是當警察。”趙文不假思索的說，“這是我從小的夢想。那你呢？”
趙武樂呵呵的說道：“你我不愧是兄弟，我們的夢想是一樣的！”
趙文也大笑起來：“對呀！我們從小就立志當警察！我們院子裡的那些同學，不是要當醫生就是當科學家，太沒意思了。”
“好！我們都當警察，以後我們同在一個警局工作，嚇死那些壞人。”
“加油！”
“加油！”
兄弟兩人將拳頭握在了一起。
放學後回到家，趙文懂事的去幫媽媽買調料，趙武鑽進廚房，對媽媽說道：“媽！我今天和哥哥商量，我們兩人的高考志願都是一樣的。你猜猜看我們都選了什麼？”
媽媽滿臉笑意的答道：“當警察唄，誰不知道？這個樓裡，還有周圍的鄰居，都知道你們兩人要當警察，這可是從小到大你們都在說的話。”
趙武高興的說：“對呀，等以後我們當了警察，我們就用警車拉著媽媽到處兜風！讓那些平日裡瞧不起媽媽的人，都羨慕你！”
媽媽不禁大笑起來：“那樣的話，人家就更瞧不起媽媽了。”
“為什麼？我們願意，誰也管不著。”
“你這小腦瓜子裡想的是什麼？”媽媽笑道，“警車是隨便坐的嗎？你讓媽媽沒事坐警車，人家還以為媽媽是犯人呢！”
一句話把趙武也逗樂了。他說：“也對啊，反正媽媽，我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等我們大學畢業，我們就給你買房子，給你買汽車，讓你過好日子。”
“好日子媽媽可不會過，只要你們好好的就成。”
一餐飯也在其樂融融中度過，趙武回到房間做功課，趙文幫媽媽收拾碗筷。
“文……”媽媽洗碗的時候，趙文在旁邊幫忙，媽媽欲言又止，趙文接過她遞過來的碗筷，問道：“媽媽，你沒事吧？我覺得你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媽媽顯然有心事。
“媽，你不是說哥哥是你的開心果，我是你的小小聽眾嗎？你有不開心的事情不告訴哥哥，都偷偷告訴我，今天你怎麼不說了？”
媽媽將抹布洗了洗，想了許久，終於鼓足勇氣說道：“文，聽說上大學的學費……很貴。”
趙文立刻就明白了媽媽的苦衷，她雖然表面上為兩兄弟的優秀感到高興，但是昂貴的學費和生活費讓她不敢去想以後的生活。現在她已經舉步維艱，靠打幾份工艱難度日，平日裡還經常向親戚朋友借錢，這些事情，她都沒有告訴兄弟倆，怕他們分心，不好好學習。
做媽媽的人，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別人家的孩子聰明優秀？但是單親的媽媽又怎麼能承擔大學的費用？何況是兄弟兩人都上大學。
“媽，大學時候可以勤工儉學，還有獎學金，你要相信我和弟弟，我們兩個人一定能養活自己。媽，你很辛苦，我們都看在眼裡。現在卻只能幫你做點家務，別的事情，我們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我怕我們做了，就耽誤了學習，學習不好，我們就沒有好的前程……”
媽媽眼泛淚光：“文，別說了，媽媽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體面的工作，讓你們吃不好，穿不好……哎，要是你們爸爸還在，你們的今天就不是這個樣子。”
趙文扶住媽媽的肩膀，輕聲說道：“媽，現在就別想那麼多了，我們高考過後，暑假時間會很長。這個暑假，我想我和弟弟可以去附近的磚廠做事，晚上可以拿一點工藝廠的手工活回來做，那樣，我相信我們能湊夠學費。你別擔心，學費不用你擔心。”
“真的嗎？”
“真的。”趙文保證道，“我和弟弟身強力壯，我們能賺錢。”
“相信我們！”說這句話的是趙武，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廚房門口。兄弟兩人一起向媽媽保證，一定會自己賺到學費。
媽媽欣慰的笑了。
高考備戰期間，媽媽晚上去工藝廠拿活回來做，穿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橫衝直撞的拖拉機撞倒，拖拉機逃匿，媽媽被撞斷了一條腿。
那時候是多麼緊張的時刻啊。趙武和趙文輪流著下來照顧媽媽，兩人奔波於學校和醫院之間，有時候幾乎要睡死在公交車上。
恰在這個時候，趙文感冒了。他在醫院開了休養一週的請假條，在最關鍵的衝刺階段停了腳步，他乾脆搬到醫院，照顧媽媽。
趙武為趙文的高考擔心，但是趙文不是感冒了嗎？他一來正好休息，二來可以照顧媽媽。
但是當趙武去探視媽媽的時候，趙武才知道，趙文根本就沒有生病，他是故意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知道最後的時間是多麼重要？你還要不要當警察了？”趙武生氣的斥責哥哥。
“我在醫院也是在複習，絲毫沒有落下。”趙文說，“等著瞧，看看到最後誰考的最好！”
“吃定你！”
“我一定超過你！”兩人都不服輸。
媽媽的情況不樂觀，因為有外傷，天氣炎熱，醫療條件不好，外傷感染化膿了。醫生說，治療還需要很長的過程，醫藥費也會很高。那時候肇事者找不到，醫藥費都是靠借來的。
趙文沒有將這個訊息告訴任何人。包括媽媽在內。
高考終於來臨了。
那一天，趙文沒精打采的走近考場，沒精打采的出來。
相反，趙武雄赳赳氣昂昂，活像一隻鬥勝的公雞。
“怎麼樣？你考的好嗎？”趙武問趙文。
“挺好的。”
“我也是！就等著我的通知書吧！”趙武意氣風發。
高考榜單一公佈，很多人都傻了眼。在老師眼裡優秀的趙氏兄弟，趙武名列前茅，趙文名落孫山。
“你是怎麼搞的？”趙武找到在家裡給媽媽熬粥的趙文，質問道，“你難道不想上大學了？”
趙文漫不經心的回頭：“我不上了。”
“為什麼？”
“媽媽需要人照顧，我不能離開她。”趙文淡定的說，“比起媽媽，我覺得任何夢想都無所謂。”
“你！”趙武恨得咬牙切齒。他恨趙文自暴自棄，恨他不和他一起實現夢想。
一陣鑽心的疼痛，讓趙武的夢斷了。他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剛才是在做夢。但是那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曾經發生過。
只是夢的結尾，趙文不是那樣說的。趙文當時一句話也沒有說，他臉上的落寞在趙武的心裡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後來，非常久遠的後來，趙武才明白，趙文那樣做，完全是為了自己，為了不讓媽媽多一份負擔，為了給自己的弟弟圓夢……
“哥哥……”半夢半醒之間，趙武心疼不已，他恍惚間感覺到趙文的臉就在眼前，哥哥正在看著他，正在檢視他的傷勢，他疼愛的為他包紮，眼裡都是疼痛和責怪。
“不要醒來……我不要醒來……”明知道是夢，趙武卻不想讓自己醒過來，這樣的機會，與趙文重逢的機會，只有在夢裡，才能有。
這樣溫馨的場面，除了在夢裡，今生都將不再有。
趙武伸出手去，想要擁抱夢裡趙文的影子。
只是他的手環出去，擁入懷裡的卻是冰冷的風。
他不禁淚滿雙眼。
渾渾噩噩，半夢半醒，他多想永遠都在夢裡，不要醒來。在夢裡，他還有兄弟情，在夢裡，他將不用面對殘酷的人生。
當他再一次真正的醒來，是一束柔軟的太陽光溫暖了他。
趙武緩緩張開眼睛，一束溫柔的秋陽，從石崖外斜斜的照射進來，灑落到他的臉上。
陽光！象徵著生命的陽光！他居然沒有死！
早晨的空氣裡，混合著枯葉和雨水的味道，溼溼的，有一種微甜的氣息。
陽光從斑駁的樹影裡灑落下來，照著樹葉上晶瑩的水滴。
趙武側臉一看，不禁為自己昨夜的遭遇嚇了一跳。若他再往下移動，而不是往上，他如今已經墮入懸崖——在他身下的三米之外，是一處懸崖。
四周還是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他看見鳥兒在枝條間跳躍，它歡快的樣子，一定是在歌唱，但是他聽不見它們動聽的聲音。
頭不是那麼疼了，趙武伸出手摸了摸頭，這一摸，他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