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個少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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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兩個少女（4）
汪熙偉站在劇場門口，翹首企盼夏雪舞的身影，話劇是晚上七點正式開場，他六點剛過就到了劇場，但直到天色擦黑，女孩還是沒來。自從那天之後，汪熙偉這一個星期一直過得很忐忑，但他又不敢貿然去找她，他擔心女孩在他的刺激下病情加重或者徹底封閉心理，拒絕與外界接觸。雖然這種病經過有計劃的心理治療後是會治癒的，可現在無法確定哪一個才是夏雪舞的主人格，不過如果讓他選的話，他倒希望把那個會和他一起討論案情的女孩留下。
帶著這個問題，汪熙偉這幾天一直在檢視有關多重人格的書籍，無論是嚴肅的研究文論還是杜撰的怪異小說，而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本名為《24重人格》的書。
《24重人格》是一本很有研究價值的紀實小說，而這在汪熙偉看來卻也是這本書最恐怖的地方，身為心理學家的作者將自己人格分裂的親身經歷作為案例寫進了書裡，以作為這方面的研究成果。
其實一個人格的出現通常是因為逃避某種刺激或經歷而爆發出來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探奇心理在作祟，汪熙偉除了對夏雪舞的狀況很憂心外，還對她的遭遇異常好奇，他覺得除了強迫症和潔癖，多重人格也是一個很值得攻克的論文題目。
就在汪熙偉陷入沉思的時候，夏雪舞已經在劇場對面的街道上下了公交車，她橫穿過馬路，蹦蹦跳跳地從劇場的臺階下面一階一階地跳了上來。
“喂喂喂……汪熙偉，我在這！”夏雪舞還在臺階上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汪熙偉，她舉起手臂對著還在沉思的男孩揮舞了起來。
聽到嗲嗲地呼喚聲，汪熙偉突然一哆嗦，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轉過頭，剛好看到向他跑過來的夏雪舞，她穿了一件米黃色的連衣裙，紅色的涼鞋，身後還揹著一個繡著NANA頭像的黑包，走起路揹包在她的身後一蕩一蕩的。
其實單看夏雪舞的穿著還好，反正從前在學校裡她都是這樣穿的，況且無論是顏色還是樣式都比前兩次見面時穿得更像個女孩子。只是……再一看她的頭，汪熙偉驚得眼鏡差點沒掉到地上，除了類似明日香的雙馬尾之外，她還用兩個粉色的HELLO
KITTY卡子把額頭上的劉海夾了起來，再加上她遠遠揮手的樣子，完全就是日本動畫裡的傲嬌小蘿莉。只這一眼，他就知道今天的這個女孩並不是他期望見到的那一個。
夏雪舞注意到汪熙偉面向了她，連忙眯起眼睛，笑著跑了過來，“汪熙偉，我還以為我出來的早呢，沒想到你更早……”
這嬌氣的語調讓汪熙偉有些發冷，胳膊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忍不住回想起女孩無論在商場買衣服和在地鐵挽住他的時候，那時她的表現明明還很正常，怎麼現在倒越來越誇張了啊。
離得近了，汪熙偉注意到女孩手裡還拿著一大袋爆米花，他不禁微微皺了眉，心裡感到有些不悅。夏雪舞沒注意到汪熙偉臉上已經由晴轉陰，還在興致勃勃地對他講著在路上看到的趣事。
“
好了，我們快進到大廳裡去吧。”汪熙偉生硬地打斷了女孩的話，說完，他就轉過頭，順著劇場的轉門先走了進去。
“你等等我啊……”夏雪舞連忙興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站在劇場供觀眾休息的大廳裡，夏雪舞好奇地看著天花板上的油畫，兀自轉了一圈，然後興奮地拉起了汪熙偉的手臂，“汪熙偉，你快看啊，頭頂的上的畫很有趣啊，裡面人物的眼睛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在盯著你看的。”
“哦……”汪熙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然後指著女孩的包道，“你先把包存起來吧，演出的時候不讓帶進場。”
“嗯，我這就去！”夏雪舞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然後把爆米花塞進了汪熙偉的手裡，“這個留著一會兒吃。”
汪熙偉沒有接那袋爆米花，他把塑膠袋又推回到女孩的手裡，“這個也存起來吧，我們不是去看電影，看話劇表演的時候不允許吃東西。”
“沒關係啦，”夏雪舞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演出的時候，劇院的管理員也不會過來管的。”
聽了她的話，汪熙偉板起了臉，“反正我不吃，而且你要吃的話就不要坐在我旁邊了，免得影響我。”
“好好好，我去存就是了。”夏雪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地碎碎念道，“反正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看就對了……”
“你說什麼？她是不是已經把我知道的事告訴你了？”汪熙偉饒有興趣地問道，隨後嘻嘻笑了起來，“那既然這樣，就麻煩你把她換出來吧？”
“才不要！”夏雪舞看到一直繃著臉的汪熙偉因為可以見到另一個人格而笑起來後，立刻氣哼哼地喊道。
“那算了……”汪熙偉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轉身走了。
夏雪舞惱怒地攥緊了手裡的塑膠袋，並沒有注意到袋裡的爆米花在她的用力下紛紛碎裂了，她緊緊盯著汪熙偉的背影，眼睛裡射出惡毒的目光。
坐進劇場的表演廳後，汪熙偉只盯著前方的舞臺，完全把身邊的女孩拋在了腦後。在他的印象裡，表演剛開始的時候，夏雪舞好像還很不安分地在座椅上動來動去，讓他感到一陣煩躁。但時間不長她就安靜了下來，而這時候汪熙偉也被話劇團精彩的表演吸引住了，所以就沒有注意她。
兩個小時後，汪熙偉意猶未盡地看著演員們在謝幕，心裡慶幸女孩沒有在演出時對他喋喋不休地講話。
隨著啪地一聲，整間大廳的白熾燈亮了起來，汪熙偉側過頭，向旁邊斜睨了一眼。雖然頭髮的樣式沒有變，但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頭上的卡子摘了下去，這樣看上去顯得清爽不少。
夏雪舞也扭過頭，冷傲地翻了他一眼。那眼神傲慢到目空一切的地步，卻令汪熙偉心裡感到一陣喜悅。
“你……”汪熙偉的眼睛裡冒出驚喜的目光，他像是擔心女孩會再次離去一樣迅速抓緊了她的手臂，然後不顧周圍的觀眾還沉浸在戲劇的氛圍中，拉起夏雪舞，強行退場。直到走到外面的大廳裡，他才顫顫巍巍地問道：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夏雪舞有點怪異地看著他，覺得他的問題莫名其妙，她反問道：“我不是一直在這嗎？”
汪熙偉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了下去，“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指的是……你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當然是從戲劇開始的時候，她又不喜歡這個推理劇，自然就換成我了。她能來可是因為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夏雪舞嘲諷地眯起了眼，隨後不自在地甩了甩袖子，“我說，你能不能先放開，你抓著我也於事無補，人格的轉換不是這樣就能控制得了的。”
汪熙偉聽懂了女孩話裡的嘲弄意味，他的臉一紅，連忙鬆開了手，“我以為你那天生我的氣了。”
“我沒有……”夏雪舞輕輕地道，她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看向汪熙偉。
“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汪浩然是我二叔，我就是從他那裡看到了你的病歷。”
“哦？”夏雪舞挑起半邊眉毛，冷漠地道，“那又怎麼樣？”
“其實我那個小小的要求是想你繼續接受他的治療，我希望你以後能夠健康快樂地生活下去，這健康不只是身體上的，更重要的是……心理……”汪熙偉看著夏雪舞的臉，試探地問道，“二叔說用催眠術可以治好你的病，不如你就讓他試一下吧？”
夏雪舞深吸一口氣，定定地看著汪熙偉道：“汪熙偉，我想你應該知道，這種病如果治癒，結果只能是留下一個人格，而留下的那個必然是主人格。”
“那你是……主人格還是副人格？”汪熙偉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夏雪舞將汪熙偉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裡忽而覺得甜蜜忽而又覺得有些苦澀，她搖搖頭，有些無奈地答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雖然擁有兒時的記憶，但有時感覺又很模糊，不像自己的親身經歷。”
女孩的話讓汪熙偉感到有些洩氣，他脫力地坐在大廳裡供人休息的塑膠椅上，雙眉緊緊地扭在了一起。
“你現在還要我去做催眠嗎？”夏雪舞看著他，輕輕地問道。
汪熙偉也回看她，但沒有說話，他心裡感到很矛盾，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們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產生出了這雙重的人格？”
夏雪舞聽到這個問題，低下頭抿緊了嘴脣，眼睛裡滿是倉皇地閃躲。看出她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汪熙偉也不再追問，只是兀自坐在了椅子上，心情是難以言喻地落寞。
這時候話劇散場了，觀眾們紛紛走了出來，夏雪舞見狀，走到汪熙偉面前，讓步道：“好吧，汪熙偉，我會和你一起去汪醫生那治療的，但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汪熙偉抬起頭，他不想說其實他已經有點動搖了，他曾經在一本小說裡看到一個強勢的人格為了霸佔身體可以強迫其他的人格沉睡。他想眼前的夏雪舞也許可以做到這點，但這話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如果他說了，那就是對這個倔強善良的女孩的一種侮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