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Part 2 死神的猜字遊戲_Chapter 16 與多克斯聯手

Part 2 死神的猜字遊戲_Chapter 16 與多克斯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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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死神的猜字遊戲_Chapter 16 與多克斯聯手

Chapter 16 與多克斯聯手

這次要想讓德博拉平靜下來,光憑拍拍她的肩膀,對她說“好了,好了”已經不管用了,我只好硬逼著她喝了一大杯薄荷味荷蘭烈酒。我知道她需要一點兒化學物的幫助來讓自己放鬆,可能的話甚至讓她睡一會兒,但德博拉的藥箱裡最厲害的也就是泰諾,而她幾乎滴酒不沾。我最後在廚房的水槽下找到一瓶薄荷味荷蘭烈酒,在確定那不是去汙劑後,逼著她喝一大杯。她打了個寒戰,嘔了一下,但還是將它喝了下去。她已經心力交瘁到了沒有反抗力的地步。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將她的幾件換洗衣服塞進一隻購物袋裡,放到大門口。她看看袋子,然後看著我:“你在幹什麼?”她的聲音含糊不清,而且對我的回答似乎不感興趣。

“你到我那兒住幾天。”我說。

“不想去。”她說。

“沒關係,你必須去。”

她死死地盯著門口那袋衣服:“為什麼?”

我走過去,在她身旁蹲下來:“德博拉,他知道你是誰,知道你住在哪裡。就算我們給他出一點兒難題,行嗎?”

她又打了個寒戰,但沒有再說什麼。我扶她站起來,出了門。過了半小時,又一杯薄荷味荷蘭烈酒下肚後,她躺到了我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我給她留了張字條,讓她醒來後給我打電話,然後帶上她那突如其來的小包裹,上班去了。

我也不指望對那根手指進行一次法醫分析會找到任何重要線索,可由於我的職業就是法醫,我覺得還是應該從專業的角度對它草草檢查一下。再說,我這個人幹什麼事都言而有信,所以我在上班的路上還是停車買了炸麵包圈。快走進二樓我的工作間時,文斯·增岡順著過道迎面走了過來。我向他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舉起了裝著炸麵包圈的袋子。“你好,師父,”我說,“我給你帶禮物來了。”

“你好,小蚱蜢,”他說,“這世上有一樣東西叫時間。你應該好好研究一下時間的奧祕。”他抬起手,指著自己的手錶,“我正準備去吃午飯,而你現在才給我帶來早飯!”

“總比沒有強吧?”我說,可他搖了搖頭。

“不,”他說,“我的口味已經變了,我要去享用燉牛腰肉和香蕉。”

“既然你拒絕接受我的禮物,”我說,“那我得給你一根手指。”他揚起眉毛,我把德博拉收到的包裹遞給他,“能在午飯前佔用你半小時嗎?”

他看著那個小盒子:“我可不想空著肚子開啟這玩意兒。”

“那好,要不要先來一個炸麵包圈?”

這佔用了我們半個多小時。等到文斯去吃午飯時,我們已經明白從凱爾的手指上得不到任何資訊。切口非常整齊,非常專業,所用的工具鋒利無比,傷口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指甲縫裡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唯一的一點兒塵埃可能來自任何地方。我取下那枚戒指,可上面沒有纖維,沒有毛髮,沒有任何可以提供線索的東西。手指的血型為AB型,與凱爾的血型完全吻合。

我將那根手指放進冷藏室,然後將戒指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雖說這多少有點兒違反規定,但我相信如果我們找不到凱爾的話,德博拉一定想將那枚戒指留作紀念。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即使真的將他找回來,也很可能是透過快遞公司,一次一個部分。當然,我這個人沒有那麼多豐富的情感,但我知道支離破碎的凱爾絕對不會溫暖德博拉的心。

我這時確實累壞了,既然德博拉還沒有給我打電話,我認定自己有權回家睡一會兒。我鑽進車時,午後的陣雨剛剛開始。我旋風般地衝上了勒瓊大道,路上的車輛相對較少,我平安到家。我冒雨衝進屋,看到德博拉已經走了。她留了張字條,說她會給我打電話。我鬆了口氣,因為我實在不願意睡在那張大小隻有我身體的一半的沙發上。我立刻鑽到**,一覺睡到下午六點,沒有受到任何打攪。

當然,就連我的身體這種威力無比的機器也需要一定的保養,我從**坐起來時,感到自己非常需要加點兒油。幾乎整夜沒睡,早飯又沒有吃上,再加上絞盡腦汁地想除了“好了,好了”之外還有什麼話可以安慰德博拉,這一切給我造成了極大的危害。我感到彷彿有人偷偷鑽進了我的體內,用沙灘上的黃沙——甚至夾雜著瓶蓋和菸蒂,塞滿了我的腦子。

這種罕見的情況只有一種解決辦法,那就是鍛鍊身體。可就在我確定我真正需要的是輕輕鬆鬆地跑上兩三英里時,我又想起跑步鞋不知道放哪兒了,反正不在門邊它們通常所待的地方,也不在我的車上。我覺得可能是我將它們落在麗塔家了。我晃晃悠悠地走到車旁,開車來到了麗塔家。

雨早就停了。駛到日落街時,那輛褐紫色的福特金牛又出現在了我的身後,而且一路跟蹤著。看到多克斯重操舊業真讓人感到高興,因為我剛剛有一種被冷落的感覺。我敲門的時候,他又將車停在了街道對面;麗塔開門的時候,他剛剛關掉髮動機。“真讓人喜出望外啊!”她說,抬起頭來讓我親吻。

我親吻了她一下,順便加了幾句甜言蜜語,免得多克斯感到無聊。“我真不好意思開口,”我說,“不過我是來取跑步鞋的。”

麗塔笑了:“我剛好穿上跑步鞋,想跟我一起去出點兒汗嗎?”她拉開門讓我進屋。

“這是我一整天收到的最好的邀請。”我說。

我在她家的車庫裡找到了我的跑步鞋,就放在洗衣機旁,旁邊還有一條短褲和一件無袖運動衫,全都洗得乾乾淨淨。我走進衛生間換衣服,將上班的衣服摺疊好後放在馬桶蓋上。幾分鐘後,我和麗塔一起慢慢跑在了街區的馬路上。我經過多克斯身旁時朝他揮了揮手。我們順著街道向前跑,右轉後又向前跑了幾個街區,然後繞著附近的公園跑了一圈。我們以前沿這條線路跑過,甚至丈量過它的長度——不到三英里。我們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步伐,大約半小時後,我們大汗淋漓地站在麗塔家的大門前,準備迎接地球上又一個夜生活的挑戰。

“如果你不介意,我先衝個澡,”她說,“然後趁你沖澡的時候做晚飯。”

“絕對沒問題,”我說,“我就先坐在這裡滴滴汗吧。”

麗塔笑了。“我給你拿罐啤酒。”她說。不一會兒,她遞給我一罐啤酒,進屋後關上了門。我坐在臺階上,喝著啤酒。過去幾天簡直像個模糊的影子,我的生活完全亂了套。丘特斯基正在城裡某個地方失去身上的零件,我卻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喝啤酒,這種祥和的時刻確實讓我很喜歡。生活仍然在我的周圍繼續著,各種各樣的砍殺、勒殺和碎屍活動仍在繼續,但在德克斯特的王國裡現在只是喝啤酒的時候。我舉起啤酒罐,向多克斯警官敬酒。

我突然聽到屋子裡有喧鬧聲,喊叫聲中還夾雜著幾聲尖叫,就像麗塔剛剛發現甲殼蟲樂隊在她家的衛生間裡一樣。接著,大門哐的一聲開了,麗塔一把摟住我的脖子,力氣之大簡直要把我勒死。我趕緊放下啤酒罐,猛地喘了幾口氣。“怎麼啦?我幹了什麼?”我說,我看到阿斯特和科迪也站在門口望著我,“我很抱歉,再也不會了。”但麗塔只是繼續死死地摟著我的脖子。

“哦,德克斯特。”她說,眼睛裡噙著淚花。阿斯特一面衝著我笑一面拍著雙手,科迪只是看著這一切,微微點了點頭。“哦,德克斯特。”麗塔又說了一遍。

“求求你了,”我說,竭力要喘口氣,“我保證這是個意外,沒有任何惡意。我究竟做了什麼?”麗塔終於鬆了手,免得將我勒死。

“麗塔,究竟出什麼事了?”

她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哦,德克斯特。我真的……阿斯特要用馬桶,她拿起你的衣服時,這東西掉在了地上。哦,德克斯特,這太漂亮了!”哦,德克斯特。她已經說了這麼多遍,我開始感到有些不對勁兒,可我仍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直到麗塔抬起手來,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枚很大的鑽石戒指在閃閃發光。

丘特斯基的戒指。

“哦,德克斯特,”她將臉埋進了我的胸膛,“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你讓我感到太幸福了!”

“好了。”科迪輕聲說。

然後,除了祝賀外,你還能說什麼呢?

那天晚上是在懷疑與美樂淡啤酒構成的迷糊狀態中度過的。我知道,空中什麼地方有一連串完美、平靜、合乎邏輯的話語在飛舞,我可以將它們組合在一起說給麗塔聽,讓她明白我並沒有向她求婚,然後一笑了之,互道晚安。可我越是費勁兒尋找那時刻躲避著我的句子,它從我身邊逃走的速度就越快。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或許再喝一罐啤酒就能開啟感覺之門了,卻不料幾罐啤酒下肚後,麗塔竟然去街角的商店買回了一瓶香檳!我們喝著香檳,大家好像都很開心,而且有了一就必然會有二,結果不知怎麼的我最後竟然又一次睡到了麗塔的**,目睹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行為。

我帶著驚訝和懷疑睡著了,臨睡前又一次琢磨:這些可怕的事怎麼總是發生在我身上?

度過這樣一個夜晚後,醒來的感覺肯定會非常糟糕,而半夜醒來後還在想“哦,上帝,德博拉”,那種感覺更加糟糕。大家可能會認為我是因為忽視了某個依靠我的人而感到內疚或不安,如果是那樣,那大家全都想錯了。我已經說過,我這個人感覺不到任何情感,但是我能體驗恐懼,而德博拉可能爆發的怒火讓我膽戰心驚。我趕緊穿上衣服,沒有驚醒任何人就出門來到我的車旁。街對面已經沒有了多克斯警官的身影。真是太好了,就連多克斯有時也需要睡覺,要麼就是他覺得應該給剛剛訂婚的人一點兒隱私。

我匆匆趕回家,查了一下電話錄音,沒有德博拉的留言,只有一條自動播發的資訊,催促我趁早買一套新輪胎——真是給人一種不祥之感。我開始煮咖啡,等待著晨報被扔到我家門上時發出的重重的撞擊聲。早晨的到來給了我一種虛幻感,這種虛幻感不完全來自香檳的後勁兒。訂婚了,我?

我現在怎麼辦?麗塔肯定會清醒過來的。我是說真的,我?有誰會願意嫁給我?!比嫁給我更好的選擇多的是,比方說當修女或者參加和平隊。在邁阿密這麼大的城市,難道她連一個至少有人性的人都找不到嗎?再說了,她幹嗎這麼心急火燎地要再婚?她的第一次婚姻並不成功,而她現在顯然急不可待地想跳進婚姻這個火坑。難道女人們真的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將自己嫁出去?

當然還得考慮孩子。傳統觀念肯定會說他們需要一個父親,這話當然有些道理,因為如果沒有哈里我會在哪裡?阿斯特和科迪顯得那麼開心。就算我讓麗塔明白這一切完全是個誤會,孩子們會理解嗎?

喝第二杯咖啡時,報紙送來了。我瞥了一眼各大主要欄目後如釋重負,因為我看到可怕的事情仍然在到處發生,至少世界其他地方沒有發瘋。

七點鐘,我覺得應該可以給德博拉打個電話了。沒有人接電話,我留了個口信,十五分鐘後她給我打了回來。“早上好,老妹。”我說,不免暗暗欽佩自己強裝出來的開心口吻,“你有沒有睡一會兒?”

“睡了一小會兒,”她嘟囔道,“昨天下午四點鐘醒來後,我就按照包裹上的地址查到了海厄利亞區的一個地方。我幾乎整整一夜都在這兒轉悠,尋找那輛白色麵包車。”

“如果他是從海厄利亞寄的包裹,那他可能是從基韋斯特島一路開車過來的。”我說。

“我知道,渾蛋。”她打斷了我的話,“可我究竟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承認道,“華盛頓那傢伙不是今天到嗎?”

“我們對他一無所知,”她說,“不能因為凱爾優秀就認定這傢伙也很優秀。”

她顯然忘記了一點:凱爾並沒有表現得特別優秀,至少在公共場合沒有。說實在的,除了自己被抓還被剪掉了手指頭外,他一事無成。不過,這會兒評論他是否優秀顯然不合時宜,於是我說:“我們只能希望新來的傢伙掌握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情況。”

德博拉哼了一聲:“這不難。他到了後我就給你打電話。”她掛了電話,我開始工作。

十二點三十分,德博拉急匆匆地大步走進法醫室,來到我那小小的隔間前,將一盒磁帶扔到我桌上。我抬頭望著她,她的臉上沒有笑容,但這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這是我家錄音電話上的,你聽聽。”

我開啟錄音機的磁帶艙,將德博拉扔給我的磁帶裝進去,然後按了一下播放鍵。磁帶先是發出尖厲的響聲,然後一個陌生的聲音說:“嗯,摩根警官,對嗎?我叫丹·伯德特,凱爾·丘特斯基說我應該與你聯絡。我剛下飛機,到飯店後就給你打電話,我們先見個面。我的飯店是……”然後便是窸窸窣窣的響聲,

他顯然將手機從嘴邊移開了,因為他說話的聲音小了一點兒。“什麼?哦,太好了。好了,謝謝。”他的聲音又大了起來,“我剛剛見到你的司機,謝謝你派人來接我。好了,我到飯店後與你聯絡。”

德博拉從桌子對面伸過手來,關掉了錄音機:“我沒有派人去那該死的機場,馬修斯局長也他媽的沒有。你派人去那該死的機場了嗎,德克斯特?”

“我的車沒有油了。”我說。

“他媽的!”她說。

“好了,”我說,“至少我們已經知道接替凱爾的人有多優秀了。”

德博拉重重地坐到我辦公桌旁的摺疊椅上。“他媽的,”她說,“凱爾……”她咬住嘴脣,沒有把話說完。

“你有沒有向馬修斯局長彙報這件事?”我問她,她搖搖頭,“聽著,他必須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再派人過來。”

“是啊,真是太妙了。他們再派人過來,恐怕這次連行李提取處都到不了。媽的,德克斯特。”

“德博拉,我們必須向他們彙報,”我說,“我順便問一句,他們是誰?凱爾有沒有告訴過你他究竟為誰效力?”

她嘆了口氣:“沒有。他曾經開過玩笑,說自己為OGA工作,可他一直沒有說為什麼那是個玩笑。”

“聽著,不管那些人是誰,都應該讓他們知道,”我說著從錄音機裡取出磁帶,放到她面前的桌上,“他們總會有辦法的。”

德博拉坐在那裡沒有挪窩。“為什麼我覺得他們已經採取了行動?那人是叫伯德特吧?”她說。然後,她拿起磁帶,走出了我的辦公室。

我正慢慢喝著咖啡,藉助一大塊巧克力餅乾消化午飯,突然有電話打進來,報告說邁阿密海濱地區發生了一起殺人案。我和未婚天使安傑爾立刻驅車出發。現場位於一條準備重修的破舊運河邊,有人在一座建了一半的房子裡發現了一具屍體。由於房主和承包商打起了官司,房子建了一半後停了下來。兩個少年逃學後偷偷鑽了進去,結果發現了屍體。屍體放在厚塑膠布上,下面是一塊膠合板,架在兩個鋸木架上。有人拿起電鋸,乾淨利落地鋸下了受害者的頭、雙腿和雙臂。現場整體就是這樣,受害者的軀幹在中間,其他幾個部分被鋸下後分別往外擺放了幾英寸。

黑夜行者發出了笑聲,並且在我耳旁嘀咕了幾句,我認定那純粹是嫉妒。我開始工作,現場供我分析的血跡圖案相當多,而且仍然很新鮮。如果不是碰巧聽到第一個趕到現場的警官和另一名警探之間的對話,我可能會花上一天的時間快樂而高效地查詢並分析這些血跡。

“錢包就放在屍體旁,”斯奈德警官說,“弗吉尼亞州駕照,姓名是丹尼爾·切斯特·伯德特。”

這倒是說明了很多事,對不對?我又看了一眼那具屍體。雖然頭和四肢被切割下來的速度很快,而且很殘忍,屍體卻擺放得非常整齊,讓我覺得似曾相識,黑夜行者也深有同感,開心地笑了一聲。軀幹和身體各個部分之間的距離非常精確,彷彿被測量過一樣,所有這一切被擺放得幾乎像一堂解剖課。大腿骨脫離了髖骨。

“讓發現屍體的兩個孩子到警車上去。”斯奈德對警探說。我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琢磨著如何將我掌握的情況告訴他們。當然,或許我錯了,可——

“狗孃養的。”我聽到有人嘀咕了一聲,回頭正好看到安傑爾蹲在屍體的另一邊,又用鑷子夾起了一張紙片。我走到他身後,越過他的肩膀望去。

又是那細長的字跡,有人寫了“POGUE”並且在上面畫了一道橫線。“Pogue是什麼意思?”安傑爾問,“是他的名字?”

“是坐在辦公桌後調兵遣將的人。”我說。

他望著我:“你怎麼知道這些事?”

“我看過很多電影。”我說。

安傑爾低頭看著那張紙片:“我覺得筆跡相同。”

“與那次的相同?”

“與從沒有發生過的那起案子相同,”他說,“我知道,因為我當時也在場。”

我直起身,深吸一口氣,為自己猜測正確感到高興。“這起案子也從來沒有發生過。”我說,然後向斯奈德警官走去,他正在和那位警探聊天。

警探名叫庫爾特,一張臉上窄下寬。他一面慢悠悠地喝著一大塑膠瓶激浪,一面望著後院旁流過的運河。“你覺得這種地方要多少錢?”他問斯奈德,“旁邊有這麼一條運河,離海邊不到一英里,估計要一百萬?還不止?”

“對不起,警探,”我說,“我認為我們這兒遇到了情況。”我一直想對人說這句話,可庫爾特似乎不為所動。

“遇到了情況,你是在看《犯罪現場調查》還是怎麼著?”

“伯德特是聯邦調查局的人,”我說,“你得立刻給馬修斯局長打電話,向他彙報。”

“我得?”庫爾特說。

“這涉及我們不能過問的情況,”我說,“他們從華盛頓過來,讓馬修斯局長不要插手。”

庫爾特猛地喝了一大口:“馬修斯局長買賬了嗎?”

“絕對買賬。”我說。

庫爾特扭頭看著伯德特的屍體。“是聯邦調查局的人。”他盯著被切割下來的腦袋和四肢,又喝了一大口,然後搖搖頭,“那些傢伙總是一遇到壓力就四分五裂。”他將目光重新轉向窗外,掏出了手機。

就在未婚天使安傑爾將自己的工具箱放回到車上時,德博拉趕到了現場,比馬修斯局長早到了三分鐘。我並沒有批評馬修斯局長的意思,公平地說,德博拉沒有往身上噴雅男士香水,所以節省了一點兒時間;而馬修斯不僅噴了點兒雅男士香水,重新打好領帶也花了點兒時間。馬修斯的後面跟著一輛車,是那輛我已經像對自己的車一樣熟悉的褐紫色福特金牛,方向盤後坐著多克斯警官。“太好了,太好了,全都到齊了。”我開心地說。斯奈德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彷彿我剛剛建議大家脫光衣服跳舞一樣,但庫爾特只是將食指塞進汽水瓶,用手指勾著它,一路晃盪著去迎接局長。

德博拉一直在外面檢視現場,並且指示斯奈德的搭檔將隔離帶再往後挪一點兒。等她最後走過來和我交談時,我已經有了一個驚人的結論。“德博拉,”看到她向我走來,我趕緊說,“這次並沒有騎士來救美。”

“別胡說八道,你這自作聰明的傢伙。”她說。

“只剩下我們這幾個人,人手不夠。”

她將額前的一縷頭髮捋到腦後,長長地舒了口氣:“我怎麼說來著?”

“可你沒有走下一步棋,老妹。既然我們人手不夠,我們就需要幫手,需要一個知根知底的人……”

“別說了,德克斯特!我們正將這樣的人送到那傢伙的門口!”

“這意味著目前唯一剩下的候選人只有多克斯警官。”我說。

她張著嘴死死地盯著我看了片刻,然後轉過頭去看著多克斯。多克斯此刻正站在伯德特的屍體旁,和馬修斯局長說著什麼。

“多克斯警官,”我又說了一遍,“以前的多克斯中士,在特種部隊,在薩爾瓦多執行特殊任務。”

她轉過頭來望著我,然後又轉過頭去看著多克斯。

“德博拉,”我說,“如果我們想找到凱爾,我們就需要對這一切有更多的瞭解。我們需要知道凱爾名單上那些人的名字,需要知道那是支什麼樣的小分隊,需要知道為什麼會發生現在這一切。我只能想到多克斯一個人對此有所瞭解。”

“多克斯會殺了你。”她說。

“誰都沒有理想的工作環境,”我說,竭力擠出快樂的笑容,“我覺得他也像凱爾一樣,急於了結這件事。”

“可能沒有凱爾那麼急切,”德博拉說,“也沒有我這麼急切。”

“那好,”我說,“這是你的最佳機會。”

德博拉不知為什麼仍然有些拿不定主意:“馬修斯局長不會願意為此失去多克斯。我們必須先跟他說清楚。”

馬修斯與多克斯正在交談,我指了指他們所站的地方:“小心點兒。”

德博拉咬了一會兒嘴脣,終於說:“靠,這有可能成功。”

“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計策能成功。”我說。

她深吸一口氣,彷彿有誰咔嚓一下按了開關一樣,然後咬緊牙關向馬修斯和多克斯走去。我跟在她身後,儘量使自己與光禿禿的牆壁融為一體,免得多克斯撲向我,把我的心臟掏出來。

“局長,”德博拉說,“我們在這件事情上需要主動出擊。”

雖然“主動出擊”是馬修斯總愛掛在嘴邊的一個詞兒,此刻他卻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就像她是沙拉中的一隻蟑螂:“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讓華盛頓的那些人派一個能幹的人過來收拾殘局。”

德博拉指著伯德特的屍體說:“他們派了他。”

馬修斯低頭看了伯德特一眼,若有所思地噘著嘴問:“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們已經有了幾條線索。”她朝我的方向點了點頭,我真希望她沒有這麼說,因為馬修斯立刻將目光轉向了我,而更糟糕的是多克斯也一樣。如果說他那餓狼般的表情暗示著什麼的話,那就是他顯然絲毫沒有改變對我的態度。

“你怎麼會插手這個案子?”馬修斯問我。

“他在提供法醫支援。”德博拉說,我畢恭畢敬地點點頭。

“媽的。”多克斯說。

“這牽涉到一個時間問題,”德博拉說,“我們需要趕在類似事件再次發生之前找到這傢伙。我們不能永遠捂住這件事。”

“我認為‘媒體爆料’一詞可能比較恰當。”我總是喜歡在關鍵時刻幫人一把。馬修斯瞪了我一眼。

“我熟悉凱爾……丘特斯基的整個計劃,”德博拉繼續說下去,“但我無法繼續,因為我不知道任何背景情況。”她朝多克斯的方向一努嘴,“多克斯警官知道。”

多克斯吃了一驚,這種表情他顯然練習得不夠,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德博拉又接著說:“我認為我們三個人聯手的話,可以趕在聯邦調查局新派的人到達這裡並且接手之前抓住那傢伙。”

“渾蛋,”多克斯又說了一遍,“想讓我跟他聯手?”他其實根本用不著點明他所指的是我,可他還是將一根肌肉發達、關節突出的食指伸到了我眼前。

“對。”德博拉說。馬修斯局長咬著嘴脣,有些拿不定主意,而多克斯又說了一聲“渾蛋”。

“你說過你知道一些這個案子的情況。”馬修斯說。多克斯極不情願地將怒視的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轉到了局長身上。

“嗯哼。”多克斯說。

“是你……當兵時候的事。”馬修斯說。他倒是沒有被多克斯那逞性的怒火嚇到,但或許這就是指揮別人的習慣。

“嗯哼。”多克斯又哼了一聲。

馬修斯皺著眉,儼然一副大人物做出重大決策的神情,我們則竭力剋制著,免得身上起雞皮疙瘩。

“摩根。”馬修斯局長終於開口說道。他看著德博拉,沒有說話。一輛車身上印有“現場新聞”字樣的麵包車駛到了小屋前,有人開始下車。“他媽的。”馬修斯說。他看了一眼伯德特的屍體,然後將目光轉向多克斯:“警官,你能行嗎?”

“這可能會引起華盛頓那些人的不快,”多克斯說,“我也不大喜歡這裡的做法。”

“我已經對華盛頓那些人是否高興失去了興趣,”馬修斯說,“我們有自己的問題。這事你能處理嗎?”

多克斯看著我,我竭力擺出一副認真敬業的表情,但他只是搖搖頭:“我能。”

馬修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人。”他說,然後匆匆趕去應付媒體。

多克斯仍然死死地盯著我,我也毫不示弱地看著他。“想想看,這樣一來跟蹤我要容易多了。”我說。

他說:“等這一切結束後,我們兩個人來較量一下。”

“但要等到這一切結束後。”我說。他終於點了一下頭。

“那你等著吧。”他說。

多克斯帶著我們來到了第八街的一家咖啡館,街對面是一家汽車經銷店。他領著我們走到角落裡的一張小桌旁坐了下來,正對著大門。“我們可以在這兒談談。”他說,那副神情簡直像某部間諜大片,害得我直後悔自己沒有戴副墨鏡來,或許丘特斯基那副墨鏡會由快遞公司送來,只是希望送來的時候沒有順便帶上架著墨鏡的鼻子。

我們還沒來得及說正事,就從廚房裡走出來一個人,握住了多克斯的手。“艾伯特,”他說,“Cómo estas?”多克斯回答時用的西班牙語相當好——坦率地說,比我的強,但我覺得我的發音比他好。“路易斯,”他說,“Mas

o menos.”他們閒聊了一會兒,路易斯隨後給我們端來了幾小杯甜得發膩的古巴咖啡,外加一碟小餡兒餅。他衝多克斯點了點頭,然後進了後面的廚房。

德博拉看著這段小插曲,越來越不耐煩,路易斯終於走出去後,她立刻開口說道:“我們需要薩爾瓦多那些人的名字。”

多克斯只是看著她,喝了一小口咖啡。“那名單可長了。”他說。

德博拉皺起了眉頭:“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媽的,多克斯,他抓住了凱爾。”

多克斯咧嘴一笑:“是啊,凱爾老了,想當年他絕對不會被人抓住。”

“你們在那裡究竟幹了些什麼?”我問他。我知道這問得有些跑題,但我還是忍不住想看看他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多克斯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如果你能將那稱作笑容的話。他看著我說:“你認為呢?”就在我快要聽到他的回答時,他身上突然傳出了低沉的狂野笑聲,我那黑暗的後座深處立刻不甘示弱地傳出了應答聲,這是一個獵殺者在月夜呼喚著另一個獵殺者。說實在的,他在薩爾瓦多還會幹什麼呢?正如多克斯瞭解我一樣,我也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一個冷血殺手。即使我沒有聽到過丘特斯基所說的那番話,我也很容易猜到多克斯在薩爾瓦多那種塗炭生靈的狂歡節上會幹什麼。

“別再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德博拉說,“我需要那些人的名字。”

多克斯拿起一塊小餡兒餅,身子往後一仰。“你們還是先把情況給我說說吧。”他說。他咬了一口餡兒餅,德博拉的一根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

“好吧,”她說,“我們對那傢伙的相貌已經有了一個大概印象,還有他的車,一輛白色麵包車。”

多克斯搖搖頭:“這並不重要,我們知道這是誰幹的。”

“我們還鑑別出了第一位受害者的身份,”我說,“他叫曼紐爾·博爾赫斯。”

“是啊,是啊,”多克斯說,“是老曼尼,真應該讓我開槍斃了他。”

“是你朋友?”我問,但多克斯沒有理睬我。

“你們還掌握了什麼情況?”他問。

“凱爾有份名單,”德博拉說,“都是同一個部隊的。他說其中一人會成為下一個目標,但他沒有告訴我那些人的名字。”

“他是不會告訴你的。”多克斯說。

“所以我們需要你告訴我們。”她說。

多克斯似乎在琢磨如何回答:“如果我也像凱爾那樣飛黃騰達的話,我會在那些人當中選一個,拿他去賭一把。”德博拉噘起嘴,點點頭。“問題是我並不像凱爾那樣飛黃騰達,我只是個來自鄉村的普通警察。”

“要不要送你一把班卓琴?”我問,但不知為什麼,他沒有笑。

“我只知道老部隊有一個人住在邁阿密,”他飛快地瞪了我一眼後說,“奧斯卡·阿科斯塔,我兩年前在群眾超市看到過他,我們可以找到他。我還能想起另外兩個人的名字,你們可以查一查,看看他們是否在這裡。”他攤開雙手,“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也許我還可以給弗吉尼亞的幾個老朋友打個電話,但我無法確定那樣會不會打草驚蛇。”他哼了一聲,“反正他們需要兩天的時間才會確定我在說什麼,以及他們該如何行事。”

“那我們怎麼辦?”德博拉問,“我們拿這個傢伙去賭一把?就是你看到的那個人?還是我們先和他談談?”

多克斯搖搖頭。“他記得我。我可以和他談談。如果你們監視他,他就會知道,有可能從此銷聲匿跡。”他看了一下表,“三點一刻。再過兩小時奧斯卡就會到家。你們等我電話。”然後,他送給我一個燦爛的“我在監視你”的笑容,說:“你幹嗎不去你那漂亮的未婚妻家裡等著?”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留下我們埋單。

德博拉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未婚妻?”

“還沒有定下來呢。”我說。

“你訂婚了?”

“我正準備告訴你。”我說。

“什麼時候告訴我?等到你結婚三週年紀念日?”

“等到我理清頭緒之後,”我說,“我仍然不相信這是真的。”

她哼了一聲。“我也不相信。”她站起身,“好了,我帶你回辦公室,然後你可以在你的未婚妻家裡等訊息。”我在桌上放了點兒錢,溫順地跟在她身後。

我和德博拉出電梯時,文斯·增岡正好從過道經過:“嘿,小夥子,還好嗎?”

“他訂婚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德博拉就已經把話說了出去。文斯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彷彿她說我懷孕了一樣。

“他什麼?”他問。

“訂婚了,準備結婚了。”她說。

“訂婚了?德克斯特?”他的臉似乎在竭力尋找合適的表情,而這對他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他似乎總是在裝出各種表情。他最終選定了一種表情,看似驚喜。“恭喜恭喜!”他說,然後笨拙地擁抱了我一下。

“謝謝。”我說,仍然為這件事感到萬分困惑,想著自己是否真的要假戲真做。

“好了,”他搓著雙手,“我們不能輕易放過這種事。明天晚上在我家怎麼樣?”

“幹什麼?”我問。

他擠出最虛假的笑容。“一種日本古代儀式,可以追溯到德川幕府時代。我們喝他個一醉方休,然後看毛片。”他說,然後轉過身斜睨著德博拉,“我們讓你妹妹從蛋糕裡跳出來。”

“讓你這渾小子跳出來怎麼樣?”德博拉說。

“真是太好了,文斯,可是我不想……”我竭力避免任何將我訂婚之事變為既成事實的活動,而且竭力阻止他們的脣槍舌劍,免得我頭昏腦漲,但文斯打斷了我的話。

“不,不,你一定要來。事關榮譽,不得逃脫。明天晚上,八點。”他說,離開時看著德博拉又加了一句,“你只剩下二十四個小時來練習怎樣扭動流蘇了。”

“扭你自己的流蘇去吧。”她說。

“哈哈!”他發出一串讓人毛骨悚然的假笑,然後消失在過道盡頭。

“小瘋子。”德博拉嘀咕了一聲,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下班後守著你的未婚妻,多克斯那裡一有訊息我就通知你。”

這天剩下的活兒不太多,我將幾份報告整理歸檔,從供貨商那裡訂了一盒魯米諾試劑,通知對方已經收到了電子郵箱中的六七份備忘錄。我帶著一種真正的成就感走到車旁,驅車穿行在高峰期讓我備感親切的馬路大屠殺中。我在家門口停了一下,進去換身衣服。屋裡沒有德博拉的身影,但床鋪沒有整理,所以我知道她已經來過。我將自己的東西塞進一隻提包,開車去麗塔家。

當我趕到麗塔家時,天已經全黑了。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去那裡,只是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該幹些什麼。德博拉說她需要我的時候希望能在麗塔家找到我,而且她現在住在我家。於是,我將車停在了麗塔家的車道上,然後下了車。純粹是本能反應,我瞥了一眼街對面多克斯警官停車的地方。那裡當然空著。他正忙著與他在部隊的老夥計奧斯卡聊天呢。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自由了,遠離了這麼久以來讓我無法變成真正的我的那雙充滿敵意的狗眼。

我可以偷偷溜出去,度過幾小時快樂的時光——當然得帶上手機,我可不想因此而忘了大事。為什麼不充分利用多克斯不在的這個月夜,悄悄溜進黑暗的微風中?那雙紅靴子就像春潮一樣吸引著我。雷克爾住的地方離這兒只有幾英里路程,我只需十分鐘就能趕到那裡。我可以悄悄溜進去,找到我所需的證據,然後——

麗塔家的大門猛地開了,阿斯特在向外張望。“是他!”她回頭衝著屋裡大聲喊道,“他來了!”

是的,我來了這裡,沒有去那裡。我搖搖晃晃地坐到沙發上,沒有邁著輕鬆的腳步進入到黑暗中。戴著“沙發上的廢物德克斯特”這個令人討厭的面具,沒有了黑暗行者那亮閃閃的銀光。

“進來吧。”麗塔說,滿腔的熱情向我迎面撲來,恨得我直咬牙,內心深處的人群發出失望的吼聲,然後慢慢走出體育場,賽事已經結束,我們還能做什麼呢?當然什麼也幹不了,只能順從地跟在麗塔、阿斯特以及話語不多的科迪組成的歡天喜地的隊伍之後。我竭力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說實在的,這是不是有點兒挑戰極限的味道?我們是不是將德克斯特善良的本性利用得過頭了一點兒?

晚餐的氣氛很活躍,卻讓我如坐鍼氈,似乎要向我證明我已經入股開始了由豬排構成的幸福生活。儘管我的心思全不在這上面,我還是竭力逢場作戲。我將豬排切成小塊,心中想象著自己是在切割別的東西,想著南太平洋那些食人生番把人稱作“長條豬排”。

晚餐後,我和麗塔慢慢喝著咖啡,兩個孩子吃著小份的酸奶冰激凌。雖然咖啡本該讓人興奮,它卻未能幫我想出一個辦法來擺脫這一切——哪怕是想個法子溜出去幾小時,更不用說逃避這種偷偷溜到我身後卡住我脖子的終身幸福。我感到自己正慢慢失去鋒芒,融進用作身份掩護的偽裝中,直到這幸福的橡膠面具最終與我真實的特性合二為一,我真的變成自己用於偽裝的這個身份,帶孩子們去看橄欖球賽,喝了太多的啤酒後買花,比較不同品牌的洗滌劑,算計著如何節省開支,而不是剝去那些惡人身上多餘的皮囊。一想到這些,我感到萬分沮喪,如果不是恰好有人按門鈴,我一定會變得非常生氣。

“肯定是德博拉。”我說。我相信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有讓希望被營救的心情完全流露出來。我站起身,走到門口,猛地把門拉開。門外站著一個笑容可掬的胖女人,留著一頭金色長髮。

“哦,”她說,“你一定是——嗯,麗塔在家嗎?”

我估計我就是那個“嗯”,雖然我在這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過。我叫麗塔快過來,她笑著來到了門口:“凱西,見到你真高興,孩子們都好吧?”她接著向我解釋:“凱西就住在隔壁。”

“啊哈。”我說。我認識附近大多數孩子,卻不認識他們的父母。不過,眼前這位顯然是隔壁那兩個男孩的母親,那兩個男孩一個十一歲,有些邋遢,他哥哥則總顯得心不在焉。既然這意味著她大概沒有帶著汽車炸彈或一瓶炭疽病毒,我衝她一笑,回到了餐桌旁,重新加入到科迪和阿斯特的隊伍中。

“賈森去樂隊夏令營了,”她說,“尼克在家裡打發時光,想早點兒進入發育期,然後開始留鬍子。”

“哦,天哪。”麗塔說。

“尼克真討厭,”阿斯特小聲說,“他那天要我把褲子脫了,讓他看看。”科迪把酸奶冰激凌攪拌成了一個凍布丁。

“聽我說,麗塔,我很抱歉在你們吃晚飯時打攪你們。”凱西說。

“我們剛吃完,你要不要來點兒咖啡?”

“哦,不了,我已經減少到了每天只喝一杯咖啡,”她說,“是醫生要求的。我是來問一下我們家的狗……我只是想問一下你們有沒有看見拉斯克爾,它已經失蹤兩天了,尼克很擔心。”

“我沒有看到。我去問一下兩個孩子。”麗塔說。可當她回來問兩個孩子時,科迪只是望著我,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走了出去。阿斯特也站了起來。

“我們沒有看到它,”阿斯特說,“它上星期撞翻垃圾桶後我們就再沒有看到它。”她跟著科迪走了出去,吃了一半的甜品留在了桌上。

麗塔看著他們走出去,驚訝得合不攏嘴,然後轉身對那位鄰居說:“對不起,凱西,我估計大家都沒有看到它,不過我們會留意的,好嗎?我相信會找到它的,讓尼克彆著急。”她又和凱西聊了一會兒,我則看著酸奶冰激凌,琢磨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大門關上後,麗塔走了回來,但是她那杯咖啡已經涼了:“凱西人不錯,只是她的孩子比較難管。她離婚了,前夫在伊斯拉莫拉達買了房子,好像是個律師。不過他很少來這裡,所以凱西得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我有時覺得她心太軟。她是一家足病醫院的護士,就在大學那邊。”

“她穿多大的鞋?”我問。

“我是不是廢話太多了?”麗塔咬了一下嘴脣,“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擔心。肯定是……”她搖了搖頭,看著我,“德克斯特,你是不是——”

我一直沒有弄清楚她想說什麼,因為我的手機響了。“對不起。”我說,我走到門口的桌子旁,我的手機就放在那裡。

“多克斯剛剛來過電話,”德博拉開門見山地說,“他找的那個傢伙正要開溜。多克斯正在跟蹤他,想看看他去哪兒,而且需要我們支援。”

“快,華生,好戲開場了。”我說,但德博拉沒有心情玩文字遊戲。

“我五分鐘後來接你。”她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