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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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尾聲
第64章 尾聲
這天下午，風和日麗，溫度適中。
位於F市郊區的鳳凰公墓裡，來祭拜的人並不多，偌大的公募顯得極為寥落清淨。何天手捧一束白花，表情凝重地跟隨在老師方大正的身後。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方大正對路線很熟悉，目的地也很明確。
方大正在一處墓碑前停下來，何天忍不住看了一眼墓碑。墓碑上寫著“劉一元”的名字，鑲嵌著劉一元的水晶照片。照片上的劉一元面帶微笑，精神飽滿。看著照片，何天感覺怪怪的，他不知道老師方大正此刻會有怎樣的想法，就忍不住瞥了對方一眼。
方大正卻是雙手合十，雙目緊閉，顯然正沉浸於往事之中。片刻之後，他轉身接過何天手裡的白花，整齊地擺放在墓碑前，低聲說，劉所長，都了結了，您多保重吧。
一聲嘆息之後，方大正轉身離開了。何天看到他的步伐走得很快，身體也顯得異常輕鬆，不禁鬆了口氣。
出了公墓之後，方大正朝遠處看了看，說，走，帶我去礦區老街看看。
在方大正的指引下，何天將車子開進了礦區的老街區。何天來過礦區，卻從未到過老街區。這裡正在搞開發建設，機械轟鳴，塵土飛揚，碩果僅存的一條街道也即將面臨拆遷。何天聽到方大正說，這個住宅區共有四條街道，街道名字是按數字排下來的，那就是4號街，羅家老宅就在這條街上。
何天不禁暗自慶幸：終於在這條街道消失之前看到了她的真面目。他想提議去羅家老宅看看，卻看到4號街口停著一輛豐田車，他一眼認出來是童雷的車，就吧來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開著車子離開了。
此時，位於4號街的羅家老宅正中間的青磚鋪就的甬路上，童雷正推著羅恩緩步前行。輪椅上的羅恩雖然臉上還明顯帶有病色，但比之之前精神狀態卻是好多了。童雷的狀態更不必說——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一想到羅恩已經從昏睡之中醒了過來，他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而現在，羅恩已差不多像一個正常人那樣能夠離開醫院，來到陽光下，與他聊天談心了，他心裡有多興奮就不言而喻了。
我又回來了。一切如舊，想起在這裡的時光，真想再回來。可惜啊，不久之後這裡的一切就會永遠地消失了。羅恩語帶傷感地說。
有句話說得好，人生因為有了回憶才美好啊。至少這裡給我們留下回憶了啊，偶爾回憶一下，也是挺好的啊。
感覺像做了個夢。羅恩嘆息一聲。
是呀。童雷也頗有感慨地說，人很多時候就需要做場夢，夢醒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過去了。羅恩，現在是不是感覺心情好多了呀？
羅恩點點頭，說，沒錯，是好多了。
那太好了……
我媽……現在怎麼樣了？羅恩打斷童雷的話，問道。
童雷心裡很清楚，雖然羅恩現在的狀態恢復得不錯，但羅玉琴的事終歸是她的一個心事，畢竟母女連心嘛，何況羅玉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但為了不致於影響羅恩的心情，他必須注意好措辭。
我昨天找何隊長談過了，結果還算比較理想。法院考慮到她有自首情節，再加上遇害者家屬表示原諒了她，可能死罪已免，最終宣判是……無期徒刑吧。
說完之後，童雷略有緊張地盯著羅恩，希望這個“不得不說的事實”不會再次帶給她過重的打擊。看起來結果比童雷預想中還要理想，羅恩長舒了口氣，說，她糊塗，殺了人，應該受到懲罰，這個結果算是比較理想的。雖然她下半輩子的自由沒有了，不過這樣也好，讓她以後有時間來多思考，悔悟。
是呀。童雷長長地吸了口氣，說，那天在法庭上，她很平靜地接受了法官的宣判。她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之後她接受媒體採訪時說了一番話，意思跟你的差不多。她覺得宣判對她不是懲罰，而是寬恕，所以她決定用以後的時間好好地懺悔，算是贖罪。
羅恩沉默了，眼神呆呆地望著某處。童雷知道她的內心一定在翻滾，就沒有打斷她，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一段時間之後，羅恩回過神來，對童雷說，現在你知道了我媽所做的著一切，你會原諒她嗎？
從一個孩子的角度來說，我理解她，自然也能原諒她。童雷嘆了口氣，說，她是個要強的女人。她想讓自己的這一生幸福完美，可命運偏偏跟她做對，一次又一次地把幸福從她手中奪走。而說起來，她的要求並不高，而且她並不完全是為她自己。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我們身邊，密切地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的喜怒哀樂就是她的喜怒哀樂，我們的幸福就是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最怕折斷。唉，雖然她是一個罪人，但她愛我們勝過愛他自己，卻也是一個事實。
羅恩不說話了，她已經淚流滿面了。
童雷的心頭也生出一縷酸澀，他強忍著，說，看吧，她跟唐倩，兩個女人，一個為了追求幸福而殺人，一個為了仇恨而殺人，都走上了不歸路。這就看出來，人活著，幸福和仇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夠自然、自然地活著，千萬不要因為所謂的幸福或者仇恨而迷失了自己。
羅恩伸出手，落在扶手上的童雷的手背上，輕輕地捏著，然後揚起臉，望著童雷。雖然她的眼眶裡依舊水波盪漾，但童雷已經從中看到了一幅美麗的畫面——
清澈的湖水、碧藍的天空、和煦的太陽……
還有一些聲音——風聲，蟲鳴聲，以及飛鳥經過時翅膀拍打的聲音……
童雷俯下身體，將嘴脣輕輕的蓋在了羅恩的額頭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