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60章 千重帆過唯伊是

第60章 千重帆過唯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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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千重帆過唯伊是

第〇六〇章 千重帆過唯伊是,百鍊鋼成繞指柔

宋微的打算,自己跟穆家商隊出行,到路上再與獨孤銑會合。他以為要費一番口舌,不料獨孤銑二話不說便點了頭。

沒想到侯爺自我批評和自我完善的能力這麼強,宋微心中暢快,抱著他脖子軟綿綿道:“我想把它們都帶上,好不好?”

獨孤銑一手託著他屁股,手指在滑膩的肌膚上連捏帶掐,一手挑起下巴,方便啃咬脖子,明知故問:“它們?誰?”

“就是嗯昂、得噠、拉嘰、溜丟它們啊。我不在家,託給誰都不合適,再說我也不放心。”

獨孤銑搖頭:“馬可以帶,驢不行,太慢。鴿子嬌氣,路上折騰不起。”

宋微問:“你趕時間?”

獨孤銑目光暗閃,只是宋微正仰著頭任他親吻,故而沒看見。

“不趕時間,計劃回去過年,臘月底到達京城就行。但是我想帶你路上好好玩玩。自西都龍城至京都苑城,沿途風光不錯,郡市無不繁華,很有些出名地方,比南嶺更有意思。咱們一路玩過去,你少帶些累贅物。”

宋微喜出望外,眉開眼笑瞅著他:“真的?一路玩過去?嘿嘿……好!”

旋即又生疑惑:“這才九月,一氣玩到臘月底,你哪來這麼多空閒?”眼珠一轉,笑道,“你遭貶了?還是辭官了?這可真是值得慶賀的大喜事。”

獨孤銑在他屁股上“啪”地拍一下:“憲侯乃五侯之首,世襲罔替,貶誰也輪不到我,想辭也辭託不掉,你死了這條心罷。皇上龍體康復,各方安定有序,體恤我之前奔波辛苦,給了三個月長假。”

宋微失望地撇撇嘴:“哦。皇帝對你可真大方。”貼上去摸摸蹭蹭地撒嬌,“反正是玩,帶上它們有什麼關係?拉嘰和溜丟乖得不得了,我已經搞清楚怎麼操控飛盤起落遠近,不會麻煩的。嗯昂就更不用說了,那小子你還不知道麼?耐力好,不挑食,不挑地方,根本用不著管。你既不趕時間,何必嫌它跑得慢,這不是故意瞧不起人麼?”

明知宋微一貫把畜牲當人看,獨孤銑還是忍不住笑,邊笑邊搖頭。

宋微知道得很,獨孤銑心目中,自己養的這些個禽類獸類都是拖油瓶電燈泡。腦袋一扭,哼聲道:“你不是有三個兒女麼?你養三個,我養四個,比你養的省事多了,是不是公平合理?我不跟你計較,你憑什麼不讓我帶著?”

獨孤銑哭笑不得,尷尬無語:“這能放到一起比較麼?真是……”

討價還價半天,宋小郎完勝,拖家帶口上路。

第二天就去穆家問了準信,又到母親那裡正式辭行。三日後,商隊啟程,宋微騎著得噠,嗯昂背上馱著鴿子籠,隨同出城。穆七爺春天上京後並沒有回來。穆家作為新晉皇商,自然格外關注宮廷朝堂上的動盪。京中需要有人坐鎮,七爺便留下了。因此這一趟押貨換了穆三爺一個兒子,也是年輕一輩中的領袖人物,知道一點宋微跟穆家的關係,對他照顧周到,熱情有加。

過得兩日,商隊行出二百餘里,晚上歇在旅舍,獨孤銑亦在此等候。次日商隊出發,宋微便沒有再跟隨。他早已與人說好,定期將平安信送到沿途穆家商行,請他們有人回西都時幫忙捎給母親。至於將來,不管在京城待得怎樣,合適的時候抽空回家探望,亦非難事。如今官道驛路發達,自西都至京城,良駒代步,不過半月而已。

商隊已經離開。宋微牽著馬從旅舍出來,看見獨孤銑正騎在馬上等在路口。他翻身上鞍,前行幾步。二人相視一笑,並轡而行。

於是……蜜月旅行開始啦。

原本獨孤銑就在琢磨怎麼把宋微悄悄帶出西都,才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卻不想他自己提出分頭行動,出了城再會合。跟穆家商隊一道出發,無絲毫可疑之處,再合適不過,足以把危險降到最小,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憲侯親衛二十餘人,分散成幾組,喬裝偽飾,或扮作遊俠,或裝作行商,幾個斯文些的甚至假裝成上京備考的舉子,同路進京。這些人有的打前站,有的當後衛,總之就在主子附近出沒,隱隱呈合圍保護之勢,卻又不叫人看出來是一夥兒的。至於獨孤銑身邊,擺在明面上的隨從,僅有宋微熟識的牟平秦顯二人。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此二人也經手侯爺交代的一切關於母親宋曼姬的調查。

憲侯身邊這兩位心腹,對宋微的態度,總體趨勢就是越來越恭敬。如今當然更加恭敬了,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在裡面。宋微沒有多想,只覺得獨孤銑很會調/教下屬,坦然受之。

自西都至京師,橫穿中原腹地,西起東西文明交匯之地,東至沿海繁華阜盛之鄉,這一路名山大川、華都古鎮、美景勝蹟,數不勝數。各地人口密集,行人往來頻繁,憲侯府一行二十多人分散開來,若非知情者,看不出任何異樣。

其時太平盛世,河清海晏,四方豐稔。社會治安普遍良好,“遠適數千裡,不持寸刃”。連交州南疆之地都走得順當,中原經濟文化發達區域,當然更加安全方便。有錢又有閒的人挺多,再加上年輕人中盛行遠遊任俠之風,故而獨孤銑和宋微,以及兩名隨從,四人四騎,並一匹毛驢兩隻鴿子,根本用不著偽裝,本來就是出門遊山玩水的富家子弟。

這一日秋高氣爽,幾個人起得早,清晨便出了城門。城外官道筆直寬闊,碰巧視野之內一個行人也無,宋微勒住韁繩,側頭衝獨孤銑笑笑:“比一程?”

獨孤銑也望著他,勾起嘴角:“彩頭?”

宋微歪著腦袋想想,一臉純真:“你輸了,讓我上一回。我輸了,讓你上一回。”

獨孤銑搖頭:“不成。不比了。”

“那你說一個。”

“我輸了,繼續教你射箭。你輸了,繼續練習射箭。”

自從離開西都,獨孤銑便開始教宋微射箭。起頭他興致高昂,誰知沒兩天就不幹了。原先馬球玩得勤,手上還有點薄繭,後來不去了,半年閒晃下來,一雙手又白又嫩又軟,開弓搭箭,幾個回合就磨出水泡,疼得呲哇亂叫。更何況射箭是個最要求凝神定氣,端姿靜心的事,練好了挺威風,練的過程卻枯燥又乏味,與他天生八字不合。

宋微咬牙:“不成。不比了。”

獨孤銑眯起眼睛:“要比的是你,不比的也是你。不比也可以,你別後悔。”

為什麼他在這件事上非要如此堅持,宋微不是想不明白,卻不太願意去想。憲侯的姘頭哪是那麼好做的,獨孤銑無非想讓自己多一份自保之力。被他瞅得心裡發毛,悻悻別過臉去。要說這一路獨孤銑疼他寵他幾乎百依百順,然而但凡此類非要堅持的事,那是半點餘地也沒有的。白日在耳邊擺事實講道理,夜晚在**出盡手段折騰,不逼到他自動妥協絕不罷休。

宋微氣惱地瞪住他:“比就比,等著認輸吧!”

他這副紅著臉睜大眼睛的模樣,盡顯生機勃勃的豔色。獨孤銑伸脖子親他一下:“這就對了。以前方驛亭為終點,到地方歇息。”

十里一長亭。獨孤銑的意思,就是以十里為賽程。宋微琢磨一下,道:“不,就到前邊那棵最高的大樹下。”

得噠是擅長擊鞠的馬,靈活敏捷,速度快,爆發力強,但是耐力有限。而憲侯坐騎凌雲則是戰場上下來的馬,勇猛迅捷,肯吃苦,能夠長途衝刺。宋微指定的距離,恰好可令自己的□□升到極速,而對於獨孤銑來說,熱身都嫌不夠。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典型的耍賴招數。

獨孤銑如何不明白他這點技倆,存心陪他高興,替自己馬兒應了這場不公正的比賽。

嗯昂一聲驢吼,做了發令槍。兩匹馬頓如離弦之箭,向前飛馳。鐵蹄過處,煙塵飛揚,馬上之人更是英姿勃發,一個更顯矯健,一個更趨飄逸,煞是引人注目。

牟平跟秦顯相對笑笑,隨之追趕上去。嗯昂馱著鴿子籠,因為被主人反覆訓過,不敢快跑,邁著小碎步跟過去。

獨孤銑以微弱劣勢認輸,宋微昂首挺胸,得噠趾高氣揚,一副小人得志嘴臉,往驛亭行進。

願賭服輸。宋微坐在亭子裡,開啟鴿籠,待兩隻鳥兒起落一回,重新飛入高空,便把脖子上掛著的象牙扳指摘下來,套上拇指,皮繩順便繞在手腕上。

在西京的時候,這東西一直被他丟在家中箱子裡。這回出門,想一想便戴上了。獨孤銑第一次發現,激動得差點整夜沒讓人睡。此後每回看見他用,心都得多跳幾下。且不說那佩韘如何叫人浮想聯翩,單是深棕色的皮繩纏在他雪白優美的手腕上,比多少金環玉釧都好看,叫人挪不開眼睛。

驛亭邊上是塊野草地,盡頭有片稀疏的樹林,正適合射箭。宋微胳膊和肩膀還酸著,前幾天磨出的水泡才剛好,就又要開始受罪。望著秦顯送過來的弓箭,差點衝獨孤銑道:我後悔了,你放我回去算了……他當然不敢,慢慢騰騰站起來,一臉鬱悶。忍不住又想,自己要是從小有個這麼嚴厲的爹,只怕早就逼成棟樑之材了也說不定。

話又說回來,這一趟還真是出來玩。除了像學射箭這樣極其有限的幾件事,獨孤銑確實做到了著意用心,無限溫存。沿途各種好吃的好看的新鮮的有趣的,一樣沒落下。別說這輩子長到這麼大,就是幾輩子加起來,宋微也沒這般舒心快活過。

想到這,他又覺得,不過是學個射箭,有什麼大不了。

“小隱,過來。”獨孤銑手裡拿著窄窄一卷白絹,握住他的手掌,仔仔細細裹了好幾層,“其實沒什麼用,聊勝於無。只有磨出繭子來才是最好的辦法,如此繭子出來得慢,反倒不好。”嘴裡這麼說著,手上動作卻沒停,說到底,終究怕他疼。

宋微不想聽他囉嗦這個,問:“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去申城。申城有個大湖,很漂亮。這時節還沒有結冰,租艘帶暖閣的畫舫去湖上釣魚喝酒正好。申城府尹是個很豪爽的人,最愛交結文士豪客,門下幕僚眾多。每年入冬,都會在城裡開詩會,擺擂臺,誰都可以看,我們去瞧瞧熱鬧。”

他們的路線並不是筆直向著京城去,常常為了玩樂兜個小圈子。

獨孤銑給宋微纏好白絹,拉起他右手,在脈搏的位置親了親,然後道:“今日一百次,一次也不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