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57章 詳解君心行大道

第157章 詳解君心行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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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詳解君心行大道

第一五七章 詳解君心行大道,終臨危命無多時

次日下午,宋微正在明思殿裡上課,皇帝身邊內侍匆匆出現。這些時日刻刻提心吊膽,最怕如此場面。講課的上課的都不由自主變得凝重。幸虧那內侍第一句就道:“陛下精神尚好,想太子殿下說說話。”

宋微嚮明國公道聲歉,應召而去。到得老爹床前,皇帝面帶審視,把他左右看了又看,忽問:“小隱,太子妃懷孕一事,你沒騙我?”

宋微當即表情就不對了,臉色一沉,冷笑:“你逼我成親,為的不就是這個麼?”

皇帝一看兒子這反應,頓時期期艾艾,居然還有些忸怩:“你不是……那什麼……”

原來昨日皇帝被太子妃懷孕的特大喜訊衝昏了頭腦,興奮一整天,慢慢回過神來,總覺得不怎麼踏實。前思後想一番,認為很有可能是兒子串通了李易蒙自己,迫不及待就把人抓來對質。

宋微哼一聲:“你覺得我對女人硬不起來?你不妨問問李易,新婚頭三天我都忙些什麼。只怕是堂堂御醫被迫改行制春/藥,沒臉說出口。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晚挨不如早挨,省得你嚷嚷死不瞑目。”

兒子那副憤懣模樣,令皇帝慚愧起來:“小隱,爹爹也沒別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不答應就是不答應,但凡答應了你的事,哪一樁糊弄過你?倒是你個當爹的,糊弄兒子挺上癮。欺負我好騙是吧?我問你,老五是怎麼回事?”

皇帝昨天昏睡中錯過了冬桑的一手訊息,這時被小兒子問得愣住:“老五……老五有信了?”

宋微成功轉移話題,將冬桑的話簡要轉述一遍,道:“五皇兄自殺沒死成,現在挪不了地方。你要非想見他,我叫人想辦法,把他弄回來。”

即便如此,父子間只怕也趕不及見上最後一面了。

皇帝沉默一會兒,嘆氣:“罷了。我與他父子緣盡於此,不必強求。”

宋微道:“等合適的時候,宗正寺會宣佈五皇子拋舍王爵,出家修道,從此了斷塵緣,隱居山林。”

所謂“合適的時候”,就是皇帝駕崩之後。對外宣佈五皇子盡完孝心,拋下俗世榮華,追求方外之道。沒準最後留給凡間一個羽化登仙的傳說,多麼美妙。

皇帝欣慰點頭:“小隱,你願意聽從爹爹安排,爹爹很高興。至於如何做法,你做主便是。”

又嘆口氣,道:“爹爹並非有意瞞你,一則其時只是猜測,並未證實。二則……不欲舊日恩怨糾纏於你。老五出生那年,恰逢你母親入宮。因朕冷落施貴妃之故,老五幼時亦與朕頗為生疏,後來才漸漸改觀。朕以為他脾氣木訥,卻不想十分記仇。再加上施貴妃和老三的死,如此種種,現今看來,竟是在他心裡做成了死結。”

皇帝發了一陣呆,才接著道:“小隱,爹爹不欲你揹負弒兄之名,可也不能叫你冒性命之險。老大一支,以及老三一支的倖存者,自有祖陵守衛看管。祖陵守衛,乃我宋氏家僕,歷代擔此重任,僅忠於家主。繼承皇位者,即是宋氏家主。老五這邊……終是隱患。冬桑的族人若有心入朝,可許以官祿,加以招攬。若無心入朝,則施以恩惠,表以人情。必要的時候……可採取非常手段。記得留老五一條性命,也就是了。五皇子既是自己要出家,沒道理拖著女人守活寡。容王妃年紀尚輕,只得一個幼女。她若願意,自回孃家,另擇佳偶即可。至於小郡主,曾有幸蒙太子妃指點,就記到你名下罷。”

五皇子的女兒,正是獨孤縈入宮伴讀者之一,故皇帝有此言。

自從獨孤縈肚子大起來,宋微對於多一個小孩有了切實感受。再加上獨孤蒞獨孤蒔一對兄弟,現在又多一個容王小郡主。反正一個也是養,一群也是放,宋微覺得沒什麼,遂點點頭。

皇帝又說了一些皇族內部事務。這方面,三位國公能教的,僅限於知識。人際關係和處理原則,非皇帝本人傳授不可。

“延熹郡王忠誠穩重,儘可倚仗。皇族中事,萬一有無法決斷者,可求教於老延福郡王。帝王家事亦國事,切切不可輕忽。”

皇帝將家事件件樁樁剝離清楚,這才是真正開始交待後事。

宋微撇過頭,不去瞧皇帝的臉,悶聲道:“我明白。”

皇帝卻盯著他的側臉看。眼底掛著青圈,下巴尖削,又瘦了。拍拍小兒子的手,似乎有無數的話想說。良久之後,自語般說了一句:“小隱,是爹爹任性……辛苦你了。”

宋微霍然轉頭,瞪住皇帝,眼圈不由自主慢慢變紅,卻是緊抿著嘴,一個字也不肯說。

皇帝手指打顫,緩緩撫上他的臉頰。

“小隱,你是……老天賜予爹爹此生,最寶貴的禮物。故此,爹爹把所有的一切……一切都留給你……都……交給你……”

宋微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卻硬撐著不肯眨眼。雙脣緊抿,始終不說話。

皇帝無奈,手指掠過那雙夢魂深處縈繞半生的眼睛:“你要怨,就怨爹爹……都怨爹爹。不要……怨旁人……”

宋微拿袖子狠狠在臉上擦一把:“我要怨誰,你管不著!”

皇帝只好不說了。過得一會兒,見兒子眼睛不再通紅,問:“這些天,事務順利否?”

宋微囁嚅:“我沒有時間……睡午覺……”

皇帝失笑。很快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想了想,道:“你現在忙不過來,因為你還不熟練。正所謂熟能生巧,慢慢熟練之後,會好很多。”

宋微心說,你兒子我天生就不是這塊料,這都前後反覆幹了幾輪了,還沒法熟能生巧,有什麼辦法。

皇帝見他臉上表情頗不以為然,道:“身為君主,何用事必躬親?你毋需親力親為做好每件事;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

宋微抬頭,聽見皇帝說:“選賢舉能,知人善任。”

撇嘴:“道理誰不懂,說起來容易……”

“做起來難是不是?”皇帝慨嘆,“誠然,識人何其難也。聽其言,觀其行,察其志,終究不過得窺一二。若非爹爹識人不明,當年何至於連累你母親?更不至於二十年才看清老大真面目。小隱,爹爹倒是覺得,你挑人的眼光挺準。你不妨回頭看看,六皇子所結交者,所接納者,是不是盡皆成為助力?假以時日,你這份本事,只會越來越強,大可不必擔心。”

宋微撓頭。好像老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他不覺得那是自己有看人的本事,純屬幾世倒黴換來的經驗教訓、人品運氣。

皇帝接著道:“君主何須識遍文武百官,識得身邊三五重臣即可。眼下正是你識得三五重臣時候。等你識遍三公五侯九卿六部,只要把這些人用好了,行事自當如臂使指,上下莫不制從。”

皇帝溫和地笑笑:“小隱,初擔重任,總要辛苦一陣子。爹爹當年初登大寶,也是你現在這個年紀,豈止沒午覺睡,時常通宵達旦。五七年後,方漸漸得閒。你如今外無邊患,內無動亂,比爹爹當年局面好得多,大概過個三兩年,就能抽出空睡午覺了。”

宋微悲摧地點點頭。睡個午覺,一杆子支到三年後。皇帝這活兒,他孃的是人乾的麼?

難得皇帝清醒,宋微其實有滿肚子問題要問。一時想不起那許多,想起最麻煩的一樁,抱怨:“三位國公,他們總吵架。”

皇帝眯起眼睛:“三公各有立場職責、觀點看法,難免不能一致。於君主而言,兼聽則明,偏信則闇。他們肯在你面前吵架,不是壞事。”心裡卻想,太子年輕識淺,那三人即使並非有意,恐怕也免不了言辭放肆,還須私下敲打敲打。

問兒子:“那你怎麼辦?”

“怎麼辦?誰吵贏了聽誰的唄!”

皇帝笑了:“那要是誰也沒吵贏呢?”

宋微道:“誰也沒吵贏,我就哭,說他們趁著爹生病欺負我。”

皇帝愣住,繼而哈哈大笑。直笑得宋微差點臉紅,才道:“這辦法不錯,哈哈,真不錯。”

宋微等皇帝笑夠了,小聲道:“可是爹……我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皇帝握住兒子的手:“不會的,小隱。不會一直這樣。不必心急,也許過些年,他們誰也吵不過你,甚至根本不敢和你吵了。當然,那也未見得一定是好事。現在這樣,也未見得是壞事。他們要吵,就隨他們吵。你覺得誰有道理,便聽誰的。要是誰都沒道理,你就自己拿主意。”

“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萬一我自己拿主意拿錯了……豈不是更糟糕?”

“擇其善者而從之,本乃君王第一要務,怎麼能說沒用?君主臣輔,權柄執於你手。你認可誰的意見,這決定終究得你來下。至於你自己拿的主意……”皇帝一笑,“你放心,當真糟糕透頂,必定會有人告訴你。問題只在於,到那時候,你願不願聽、肯不肯信。”

“小隱,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你願意相信的人。如此足矣。”

宋微遲疑:“我願意相信誰,真的……就可以相信誰?”

“是。”皇帝直視著他,“爹爹把一切都交給你。這就是你的臣子,你的朝廷,你的江山,你的社稷。你願意相信誰,就可以相信誰。”

見兒子猶自懵懂,皇帝道:“爹爹問你,設若今日有人彈劾明國公,太子大婚前夕,臨時將嫡長孫提為侍中司郎,且安排擔任婚儀首席儐相,以權謀私,別有居心,你信不信?”

宋微咦一聲:“那個催妝詩念得格外好的大高個,是明國公的嫡長孫麼?嗯,酒量似乎也不錯。”

大婚典禮上,宋微無暇注意其他。但首席儐相存在感太強,想無視亦不可能。

“明國公任侍中令,提個侍中司郎,吏部沒意見就行。他家嫡長孫儐相當得挺不錯,完全勝任。再說這位已經內定是爵位繼承人了吧?明國公用這樣的方式先讓我認認臉,也沒什麼不好。”

皇帝點點頭,又道:“小隱,爹爹再問你,設若憲侯執掌東南海防,有人彈劾他養寇自重,平蕩不力,貪墨斂財,中飽私囊,你信不信?”

宋微仰頭哈一聲:“獨孤銑是這種人,我把腦袋輸給他!”

皇帝笑笑:“你總不能跟臣下賭自己的腦袋。”

宋微道:“既如此,誰彈劾誰舉證,打發去水軍兵營裡待待,海寇船上轉轉,蒐集足夠的證據再回來。”

皇帝問:“你就這麼相信獨孤銑?萬一他心懷怨憤……”

宋微的臉垮下來:“爹,別裝了,再裝就沒意思了。你要認為他可能是這種人,你會叫他來求我成親?你會同意我娶獨孤縈?你是怎麼誆住的我,自然也是怎麼誆住的他。你放心,有我一日,必將善待獨孤一門。”

話說至此,小兒子已經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皇帝不再多言,只緩緩道:“小隱,你看,你完全懂得如何抉擇明斷。聖人云:‘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舉能,講信修睦。’由此可知,君心即公心,公心即大道。你若時時記得,秉持公心,履行大道,則賢能趨附如百川歸海,信睦自修如春風化雨,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說完,默默望著兒子。

宋微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爹……我……記下了。”

皇帝微微一笑,慢慢閉上眼睛。

皇帝這一回昏睡,連續兩天未醒。寶應真人向太子委婉表達了送終的意思。到十一月初一,皇帝神志略微清楚,凡三品以上重臣,皇室宗親,皆在外宮等候,輪班入覲。

十一月初二,皇帝狀況更好一些。從朝臣到皇子,點名單獨接見了許多人。入夜,再次昏迷。

十一月初三,凌晨,皇帝忽然醒來。看見么兒的腦袋就趴在床邊,勉強抬手,摸摸他頭髮。

宋微睜開眼睛:“爹……你要什麼?”

皇帝卻面向內侍總管,抬了抬手指。

臨時歇在寢宮偏殿的幾位公侯,很快都被叫了進來。

皇帝眼神掃一圈,定在佇列末尾。青雲明白什麼意思,忙道:“憲侯馬上就到,馬上就到了。”

原來獨孤銑即將離任,又當皇帝病危時分,須做許多佈置。初一當日飛鴿快馬同時傳訊,他人卻不在北郊大營。等接到傳喚已是初二,立即動身,連夜往城裡趕,無論如何也得一整天。

皇帝直愣愣盯著門口,連眼睛都不眨。這意思,憲侯不來,不肯嚥氣。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更最後兩章,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