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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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屍道人的靈覺異常敏銳，也許是他幼時生於墓穴曾被怨魂奪舍的緣故，對於修道人借屍還魂，金蟬脫殼這類牽涉到魂魄的術法格外警覺。剛才的一幕，直覺讓他確定來歷不明的漆南劍體內必定潛藏著另外一個靈魂。‘或許是魔修？又或者是妖修？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太無聊了。’
麻衣無相最喜歡啃食這些違反人道法則的修士靈魂，他的屍鬼道近似法武雙修，浸**此道三十年，早已在體內丹田穴開闢出種字福田，練就衰、亡、病、敗、死、滅、喪七個真元葫蘆種字，急需磨滅強橫的修士靈魂來滋潤。
嘴角無聲地冷笑一聲，屍道人伸手虛空抓攝，便有千百朵綠熒熒的磷火從機關獸的殘骸裡升起，落在他的手心上，麻衣無相噴出一口真氣熄滅火焰，手心凹陷處立即多出一團灰黑色的磷沙，只見他仰頭一口吞下，面色從容不迫。
周圍冷眼旁觀的幾個武道強人頓時感覺到屍道人瀰漫手足處的屍氣趨向內斂，曉得他的功法火候再次進了一層，不由得一陣警醒。
這個臨時小隊裡，既有無限體力的武道和尚居恩，又有損人利己真氣越來越渾厚的神祕人漆南劍，已經讓其他人感到頭痛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越戰越強的屍道人麻衣無相，這三個非人的存在讓剩下兩個正常人相顧無言，只有苦笑。
尤其是歐陽千葉這個老人家，底細都快被四個同伴摸清楚了。
黑巾劍客打好腹稿後，立即傳音入密：“歐陽前輩，九層地宮的最深處，為弱水苦霧環繞的妖都朝歌，惟有您老才能橫渡，在此之前，沒人敢動你。不過在第五層地宮的斷龍石處，我們必須要有個決斷。”
歐陽千葉聞言，揹著眾人，磨動嘴皮子，用脣語反問：“斷龍石重一萬三千斤，我們五人中除了武道和尚居恩勉強能抬起半尺，只有屍道人的大力牛魔亡神傀儡術勉強能再抬高半尺，攏共一尺高，能透過我們三人，卻得留下二人在地宮五層，這萬萬不行。飛躍弱水苦霧，我只有三分把握，若能借居恩的龍象大力般若功雙臂之力，我才有五分把握，再借屍道人的飛天黑僵半空換氣，不過六分成數……”
黑巾劍客默讀脣語，咀嚼半晌方回言道：“那就捨棄居恩和尚，反正他來自西土那爛陀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歐陽千葉沉默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
漆南劍臉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居恩和尚，發覺這個好脾氣的武道強人已然收起蒲扇似的招風耳，眉目一副苦相，便偷偷地捂嘴輕笑。
‘兩個蠢貨，頭頂八寶功德池的和尚都是身具釋門六神通的宗師，神耳通堪比天聽術，在他面前玩小把戲一般的傳音入密、脣語，就像在會讀心術的道人背後大聲腹誹，你當他是個聾子！’屍道人無須施術便將團隊中發生的鬼門道摸得一清二楚，這種人心變化的掌握，正是他師門中必修的入世之道。
發生在這個臨時組建的小團隊中的暗戰，絲毫沒有影響到表面一團和氣的氛圍，一路前行，繼續斬殺了幾頭礙事的機關人，五人來到了第二層地宮和第三層地宮的入口處——一間血肉骸骨打造的邪廟。
“有人比我們先到一步！”在邪廟探索片刻後，屍道人只拿了兩件不明物件出來。
一件是三尺長的血紅長幡，中間畫了一顆心臟，展動長幡，隨著波動，那顆心臟彷彿活了似的開始跳動。
“畫道大宗師的巔峰技藝，有些像前朝畫聖王夔的用筆。”歐陽千葉在雜學方面實在是諸人中的翹楚。
一件是巴掌大的魚皮口袋，油膩的開口處不斷滲出酸臭的濃汁，以及傳來一股夏日午後綠池餿水腐爛的古怪氣味。
“長幡是彌塵幡，口袋是紅欲袋。這兩件玩意都是左道法器，歐陽前輩，手持此幡能讓你凌空而行身法倍增，而這口袋，據說能放下一座園林。”武道和尚居恩來自那爛陀寺明王堂，有資格翻動除了至高典籍之外的所有虛空藏經院藏書，這些外道法器，傳承日久，自然也在記載之中。
“道家有八九玄功，能將人身變化發揮到極致，這左道旁門也有聖者開創五六神法，構建五臟廟宇，六腑殿堂，以香火信力供奉十一件法器，功成之日，將十一件法器融入肉身，掌管五蘊，駕馭六意，以大.法力證就金身羅漢道果，圓寂之日，也有白骨舍利子生出，非常奇妙。”居恩說出一段祕辛，霎時鎮住在場的諸人。
漆南劍聞言立即露出一副不信的神色，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口袋，哆嗦著抖出十幾片金葉子，還有一大把銀元寶，屍道人在他示意之下，點點頭，將金葉子和銀元寶放進皮口袋裡，掂量了一下口袋，發現重量一點沒有增加，便有些相信居恩和尚的話了，剛伸手進口袋裡，那些金葉子和銀元寶就主動落在他的手上。
“這口袋確實是傳聞中，容納千斤重物不增一兩，隨存隨取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芥子袋。”眾人知道他不說大話，頓時眉飛色舞，有這口袋在，搜刮地宮藏寶就不用盡挑最好的收藏，可以水洗一樣將地宮打掃乾淨。
“不過，存取之後，這口袋吸走我一成的精血，這代價就未免太大了。”不說還好，除了漆南劍，其餘各人都臉色大變。
屍道人的修為，已經破開先天門檻，直入宗師，竟然也被這鬼袋子強行吸走對武人來說最寶貴的精血，那這玩意未免太刻毒了。
“嘎嘎嘎……”漆南劍發出一陣怪笑聲，“諸位，你們都被常識誤導，陷入誤區中不能自拔。”
“此話怎講？”屍道人皺起眉頭，他的感覺沒錯，這皮口袋確實吸走了左手的大部分精血，而這吸取的力道，就像千百張章魚嘴巴一起大力地吮吸，除非是無漏身的武道人仙，這口袋的使用者遲早死於非命。
面對眾人的眈眈虎視，漆南劍不緊不慢地笑道：“都說這口袋是法器，那麼要用它，就須得擁有法力。別看各位前輩手上都掌握一些法武一體的祕技，大家彼此心知肚明，那些法力可都是強大的氣血勉強催谷出來的，用多了也要傷身。因此，我想除了在下之外，沒有人能用它。大概，就連居恩和尚也要頭痛吧！”意有所指地橫了光頭一眼，漆南劍心中也在猜測這武道和尚在那爛陀寺的身份，明王堂的首座？還是不動明王？金剛夜叉明王？讓人費解啊。
“罷了罷了！除了那爛陀寺明王堂的孔雀明王，闔寺上下都不能奈何這外道法器，便讓小兄弟掌管吧。”居恩和尚雙手一攤，一副我也無能為力的樣子。
其餘三人自家知道自家事，沒有多說什麼，因此這口袋很快落在了漆南劍的手上。
順手從屍道人的手裡摸回自己僅有的現款財產，漆南劍哈哈一笑，右手食指射出一道猩紅色的血光，落在皮口袋的開口處，只聽見噼裡啪啦一陣密集的脆骨爆鳴聲，那道血光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將皮口袋的上上下下鍍上一層紅暈……不，應該不是鍍上顏色，而是恢復了它的本來面目。
“那些凡人中的蠢貨，只知道用血肉祭祀它，想要用人間煙火馴服它，豈不知這種法器都有靈性，要的是香火信力，常年累月用外法玷汙靈性，差點讓它變成邪器。”漆南劍嘖嘖稱奇，右手一攝，那皮口袋便落在他的掌心，化為一圈徑直一寸四分的紅線。
“收攝！”話音剛起，漆南劍的右手掌心立即騰起一道粗有象腿大小的柱形紅芒，罩在廟宇左側一座八寶琉璃燈盞上，連底座都撼動幾分，接著整座燈盞騰空飛起，落入漆南劍的掌心。
眼看那一人高低，百八十斤重的青銅燈盞一寸寸沒入漆南劍的掌心，其餘四人都莫名其妙地緊張幾分。
漆南劍笑嘻嘻地喊道：“安啦！沒事的！這口袋只是能收攝死物，對活物，活人也是沒轍。”
眾人聽罷頓時一鬆，就在此時，漆南劍大喝一聲：“不過，咱們這裡，還有一個半死半活的怪人，我倒想試試這法器能不能收了他。”
和尚，老者，劍客聽罷頓時望向了屍道人，卻不料漆南劍發自手掌心的紅光落在了黑巾劍客的……身後。
“從第二層的入口就跟上我們，一直躲藏在荊無命大哥的影子裡，閣下的藏影納形術怕是練至十二層高了吧。”那道紅芒罩住一個漆黑色的身影，一寸寸地將他從黑巾劍客的影子裡拔出。只見他左右掙扎，卻如凍蠅鑽窗脫不開身。漆南劍笑了笑，道：“這邪廟兩側各有一座燈盞，以閣下的修為，自然能在荊大哥的影子中無聲無息地跳躍，在下攝取了其中一座，那麼閣下必定只能待在僅存的那道影子裡。因此，你是自投羅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