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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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原本就被來自冥土深處萬古幽泉的冰寒霜流凍地肢體僵硬，法力流轉明顯遲緩的萬劍如來，怒眉橫目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恐慌的神色，如此人性化的表情瞬間就被屍道人及時捕捉。
‘還以為你只是一頭毫無智慧的蠢物，左右不過是隱藏在暗處窺視的幾個奸詐小人鑄就的法力傀儡，想不到竟然有了情緒，那麼就留你不得了。’
屍道人大口大口地吐納，體內真陽氣血燃燒到極為旺盛的境地，一圈圈赤紅色的血氣瀰漫開去，腳下硬如鋼鐵的磁石嘶嘶作響，不斷冒出濃烈的鐵腥味白煙。
靠近屍道人身邊的一些劍器碎片融化成了柔軟的白熾色鐵水，沿著肉眼看不見的縫隙滲進磁石山內，萬劍如來的境況越發不妙，古銅色的手臂上洋洋灑灑落下深褐色的銅粉，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水銀符籙。
‘哈，竟然是一頭機關人。’漆南劍躲藏在元素金鐘罩內，絲毫感受不到外界極冷高熱的交替變換，只見他雙眼一眨，隨即落下五色斑斕的一層鍍膜，上面光芒閃爍，顯然是在記錄觀察著什麼。
居恩和尚漫步走到屍道人的身邊，毫不在意他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灼熱高溫，伸手搭住道人的肩膀，居恩和尚笑道：“且住了神通，無相。貧僧已經有五分把握降伏這頭外道妖修。”
麻衣無相識趣地收斂了氣血，那金紅色的領域隨即漸漸消散。
居恩和尚走到萬劍如來面前，戟指笑道：“外道，竟然窺視我那爛陀寺的至高絕學，貧僧今日就要將這招絕技收回。”
萬劍如來哼了一聲，二十四支銅臂舉劍招引，頓時將那道粗如水桶的萬千劍流指向了居恩和尚。
“冥頑不靈！”
大和尚雙手在胸前捏出無數印訣，上下翻飛的手指影影重重，宛如千層萬葉的蓮花盛放，眾人不明究竟，卻見那蓮花手印核心處驀地爆起一朵豆大紫金色光焰火花。
“第一式，佛光初現！”
居恩和尚體內的佛力源源不絕灌注到那印訣中，無量數的金色光輝水銀瀉地一般傾倒而出，彷彿天河決堤，巨大的洪流直接撞上萬劍如來的劍流，無數斑駁的劍刃上瞬間染上了黃玉似的光輝，頓在半空中，無法寸進。
萬劍如來驚訝地收起了剩餘的半截劍流，聚合在身前，憑藉無上的法力凝成一座門戶，隨後縱身一躍，似乎想要施展祕術遁走。
“此時要走，便是遲了。”歐陽千葉的眼力何等高明，立即知道萬劍如來的打算，心裡一嘆，對這頭半人半妖的機關術巔峰作品頗為可惜。
居恩和尚的光輝先一步侵染到那座劍刃門戶上，頓時關閉了某條通路，萬劍如來碰壁倒退飛回，便揮舞二十四把神兵，在存身所在的左右前後上下舞成一團色彩斑斕的虹光劍氣球。
大和尚絲毫沒有理會，依舊催動那洪流佛光碾壓而上，接觸，絞殺，碾壓，接觸，絞殺……僵持了片刻，先前受了屍道人冰火領域的萬劍如來露出一絲破綻，隨即被滔天佛光覆蓋。居恩和尚背後升起五面五色旗幡，那黃色旗幡化成一頭四手八足的牛首魔神，伸手將萬劍如來擒拿鎮壓，隨即破空飛走，不知遁去哪裡。
這邊已經將千刀觀音徹底降伏的荊無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淺笑一聲沒有在意，剛剛得了殺戮道和救贖道兩部大道精義，還嫌稚嫩的根基已然鞏固穩定，剩下的就是博採眾家之長，不斷添磚加瓦。要知道，每一條大道凝聚的功果中，都有恢弘的武學殿堂和莊嚴的眾神廟宇，五六神法如是哉，修羅道亦復如是。荊無命眼下剛剛起步，若無中途夭折，成就人仙不在話下，便是突破人仙，亦有三分的可能。
守護劍墳的兩尊大敵，一鎮壓，一降伏，好處具都落在五人眾手裡，這讓隱藏在暗處窺視的地宮主持人心頭憤懣，不住琢磨守護通往第九層地宮門戶的那頭龍獸能否抵擋住這五個強人。
‘怕是不行了。’
黑暗的深處，地宮主持人悄然隱沒身形，頓時失去了存在的所有跡象。
翻過了劍墳，五人眾依次趟過地底陰河，在蜂巢似的迷宮地道中直接走最短的一條，不過個把時辰，已走到第八層地宮的盡頭。
一座高達十丈的岩石門戶，上面浮雕著一頭龍子狴犴，儘管雙目沒被點睛，上位神獸的圖形威嚴還是讓眾人震了一驚。
荊無命嘆道：“第五層地宮的斷龍石和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不可同日而語。”
居恩和尚第一個走上前，雙手貼在門戶上運勁推拉，搖了搖頭，走回原地不言不語。
歐陽千葉自顧自坐下閉目養神，“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待我眯眼歇息一會。”
老頭耍無賴，氣地漆南劍手腳發抖，扭過頭去。屍道人感覺門戶上隱隱約約有一種天敵的氣味，始終不敢過於靠前。
一路勇往直前，勢如破竹闖入地宮，為朝廷大軍開道的隊伍第一次束手無策，難在原地。
過了半日，修養地精神飽滿的五人輪番上前使用自家的手段，都莫能奈何那座門戶，頓時便熄了心思。
歐陽千葉自覺任務已然完成，聯合四個強人在地宮開道，隨後潮水般湧進來的朝廷大軍必定能夠徹底開啟這座前朝地宮。因此這位老人家無事一身輕，對第九層地宮的想法頓時淡了幾分。
漆南劍不知道從哪裡撿起一個骷髏頭骨，不住把玩，時而戴在頭上，時而懸掛在胸口，不時喃喃自語，全副心神沉浸其中，那模樣似乎想要轉行魔道，做個修士。
荊無命的佩劍倒是在那座門戶上砍下許多石皮，不過這對單憑無比厚重就驚退居恩和尚的門戶來說，不過是九牛身上一條毛，無聲的沉默讓荊無命很快就放棄了自己的賭氣行為。
屍道人倒是想要複製冰天火地的故技，可惜岩石這類的物什比起五金之類勝在性質中庸，無論高溫極寒對它們的影響都不高，不想傾盡全力為他人所算的屍道人最後只有悻悻然罷手。
居恩和尚剛才的試探已經讓他知道這座門戶的設計：竟然並非往內裡推開，而是往外拉扯開啟。
而光溜溜的門戶上毫無把柄可以依仗，這讓大和尚更是無可奈何。
過了不知多久，綠袍少年漆南劍挺身而起，放下手上一直把玩不停的骷髏頭骨，以自身為圓心，雙手一高一低，各自射出一道有形劍氣，在平整的地面上畫出兩個渾圓的同心圓。
“起！”
隨著漆南劍的呼喝，硬如金鐵的墨石地面上頓時爆起迷離的紫色光焰，隨後一個直徑丈許，象腿粗細的石環被漆南劍握在手上。
“芝麻開門！”
漆南劍話音剛落，那座岩石門戶上浮雕狴犴便閉起嘴巴，躍下門戶，往漆南劍方向走來。走動間，嘎啦嘎啦，刺耳的石頭磨合聲從石雕神獸的關節處不斷傳來，其餘四人同時站在漆南劍的身前，護住綠袍少年。
石雕狴犴頓足原地，咧嘴輕笑：“爬蟲，汝等螟蛉小蟲子，竟然有看破機關的智慧，便告知吾，可有力氣開啟最後的門戶？”
漆南劍在眾人嚴密護衛中擠出半個頭顱，笑道：“龍子大人，您瞧我這細胳膊短腿，可是開門的人選，出一點力氣還可以，單單憑我一人，是無法開啟由龍子大人您親自守護的門戶。”
石雕狴犴聞言笑道：“這座門戶由昆罡石，煙水金，流霞漿，寒音砂熔鍊而成，淨重五萬三千六百兩，吾身為看守，有化兩為斤的威能。”說罷血盆大口一張，咬住漆南劍手中的石環，自顧自跳上門戶融為一體，身軀隱沒不見，只剩下巨大的虎形獸首，圓目怒睜，嘴銜石環。
嗡！
其餘四人聽聞神獸所言，頓時吵鬧開來。
“五萬三千六百兩，按秦制乃是三千三百餘斤，老道一人就能拉開這門戶。不過龍子大人稱有化兩為斤的大能，這一來便是……八十五萬七千六百兩，已近百萬之數，單憑老道一人，那是萬萬不行的。”
“那便要眾人一起出力。”
“貧僧也是這般想法！”
“我老人家氣力還是有一些的。”
……
漆南劍聽著四個同伴的言語，老神在在，片刻後搖了搖頭，右手放出一個布袋，開啟後只見他揚手灑出一團牛骨粉籠罩住在場的五人。
“群體蠻牛之力！”
感受到身體每一塊肌肉深處不斷湧出的力氣，眾人都知道這是漆南劍的祕術，當下住了嘴皮子，默默走到門戶前面，各自伸手拉住石環，同時發力往後拉。
紋絲不動！
‘龍子大人的動作太快了。’
眾人暗歎一聲，各自施展技藝。
居恩和尚第一個發動龍象大力般若功，全身筋肉虯結，淡黃色的面板下面隱隱泛起金色流光，顯見神通非凡。屍道人的大力牛魔亡神傀儡術也不甘示弱，背後長出兩根手臂，四臂連同發力，配合居恩和尚，竟然拉得門戶開了一絲縫隙。荊無命的力氣最弱，雙臂力道仍舊遠超開慣五石弓的軍中箭手，一加入其中，縫隙頓時又開多了一絲。歐陽千葉雙手互相按摩關鍵穴竅，片刻後雙手插在那條縫隙中，大喝一聲又拉開了一絲。漆南劍接連試了幾次化石為泥，都毫無作用後，這才上前出力，將厚達丈許的門戶一點點往外拉。
待到門戶被拉開僅容一人側身而過時，龍子大人便悄然隱去，只是那石環卻與門戶融合為一，無法取下來。
出盡全力的五人都是渾身汗如漿出，歇息了好一會才恢復了過來，在歐陽千葉的招呼下，眾人依次進了門戶，沿著往下螺旋延伸的石梯走向了地宮的核心——隱藏著妖都朝歌的第九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