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23蕭·人性的兩面(上)

23蕭·人性的兩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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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蕭·人性的兩面(上)

靠在安然的肩膀,我靜靜地聽著她越來越急促的心跳,嘴角有了上揚弧度——忽然,另一種非同尋常的聲音竄入我的耳中——比普通人要靈敏數倍的聽力讓我察覺到了除安然之外另幾個異常的心率。

在閃電躍現後,我立刻拉著安然向斜後側的角落退去——那裡距我們最靠近牆面,可以形成犄角之勢作為倚仗——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的喬子墨和吳放歌兩人則被人流衝向了另一邊。

就在我與安然初初站定之際,那幾個心率異常者便猶如喪屍一般咬上了離得最近的人——驚慌失措的尖叫,血肉模糊的痛嚎,整個會場彷彿地獄再臨。

當那幾個人正在啃食著不久前還談笑風生稱之為同伴的血肉時,又有幾人6續出現了與他們相同的症狀,癲狂如狼一樣惡狠狠地撲向了最近的生人——撕咬,啃齧,極盡凶戾之能事,沒有一點人性;哭喊聲,哀嚎聲,怒罵聲,使本就混亂的場面更加難以控制——方才還洋洋自得的葛新培正忙著組織人手,制服那幾個莫名發作的人,疲於奔命,分=身乏術。

我冷眼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並不打算摻和——留心下便能發現,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身上的衣衫帶著濡溼的痕跡,髮絲沾水,顯然不久之前曾經淋過雨。

那幾個最先發作的人,手邊還有打翻的盛水器皿,很可能是直接飲用了那雨水的;而之後幾個發作的人,應該是面板接觸雨水的人——沒有確切的證據,我只是做了如上的推測,在心裡評估事件的來龍去脈。

——那個力量型變異者,是叫洪婉蘭麼?

嘖,曾經引以為傲的、被人們信賴於可以保護他們的力量,如今卻變成了無情殺戮的助力——她輕而易舉地將一個成年男子撕成了兩半,碎裂的骨肉揚起一蓬血霧,濺在她白淨的還未曾變形的臉上,有一種血腥的豔麗——卻再也沒有男人敢去欣賞這份恐怖的美了。

也許,我應該改用“它”來作為代詞。

“砰——”槍響了,撲將上來的身影被打了一個踉蹌,黑紅色的血花在它胸口炸開,它卻不以為意,只是一個停頓過後又繼續嘶嚎著向目標抓去——那悍不畏死的麻木,與喪屍無異——可以說,在它們咬下同伴血肉的那一刻起,它們便已經失去了生而為人的資格。

第一聲槍響過後,陷入恐慌中的人們似乎回過神來,接二連三地摸出武器,對著威脅他們生命的喪屍攻擊——我大致數了數,除了那個警長葛新培之外,竟然還有五六個人配有熱兵器——這樣的武力配置,無怪乎能在喪屍的圍攻下存活至今,還救回了不少手無縛雞之力的累贅。

只是,在猝不及防下被動的反擊往往不具備理智的思考和判斷,其最後所能達成的效果也大打折扣——他們射=出去的子彈大部分只是擊中了喪屍的身體和四肢,卻鮮有直接命中頭顱這等關鍵位置的——最壞的結果則是飽含生的祈盼的子彈非但沒有成為救命稻草,反而無情地收割走了無辜同伴的性命。

隨著喪屍們的攻擊越發凶猛,這些持槍者的心理防線不斷奔潰,開始胡亂地射擊;而這樣的情況,正在愈演愈烈。

當會場裡所有人都陷入被流彈擊中的危險中時,安然一下子返身將我推靠在牆角,整個人都牢牢地貼了上來,反手在背後結起一層薄薄的冰霜充作臨時的盾牌,將混亂的世界隔絕在外,留出了一個供我棲身的空隙——這並不能保證百分百的安全,但是這能夠保證一點:任何危險若想要侵襲到我,必先穿過她的身體。

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護著我。

忽然間,我覺得心中有一個角落泛起了鮮活的溫熱,心率跳動的頻度比那幾只喪屍變異前還要激烈得多——是嗜血的症狀又要發作了麼?我不知道。

她半蹲下來,雙手撐在我臉側,鼻尖與我的距離不足兩公分,呼吸短促而帶著緊張,凝視我的目光卻認真而堅定。

她說:“蕭,我會保護你的。”

有那麼一瞬,我想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或是就這麼帶著她遁入空間裡,沒有喪屍,沒有異能者,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兩個人,再也不出來——但我知道,她不會同意我這麼做。

她舍不下遠在b市的母親,舍不下閨蜜喬子墨和才認識的同伴吳放歌,甚至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一群人死在她眼前——心軟意活偏又是個認死理的倔強性子,教人無奈。

可最教我欣賞的,也是她這份執著不變的赤子之心——因為這就是她與其他人最不同的地方。

我回望進她純澈的墨色眼眸中,輕輕笑了:“嗯。”

她彎起眉眼正要說什麼,卻忽然轉過頭去——那個叫曾柔的小丫頭正貓著腰,一點點朝我們的方向挪過來,臉色發白,嘴脣囁嚅著,目光中帶著祈求——她的身後是此起彼伏的槍聲和喪屍的吼聲。

安然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她招招手——小丫頭眼前一亮,連忙加快了步子。

幾乎就要觸到安然伸出去的手臂時,從她側後方衝撞過來一陣猛力,將她頂了一個趔趄,身子一偏——下一秒的功夫,就見她身形一震,緩緩抬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胸口正中破了一個血洞,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顯然,因為那一記推搡,恰巧被一顆流彈擊中了。

從被推開一直到摔倒在地,她的目光死死地瞪著一個方向,充滿了不可置信——那個將她推擠開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卻無暇遞去一個歉意的眼神,只是不住地把懷裡的孩子往安然與我之間的空隙中塞。

見安然蹙眉,她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大哭著懇求:“求求你!求求你了!孩子是無辜的!你救救他!救救他吧!”

安然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曾柔,還是咬牙接過了那個抽噎著的小男孩,把他護在我們之間,算是默許了那個女人的請求。

“謝謝!謝謝你!”她激動地連連道謝,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隨後毅然決然地起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呆在這個角落的人越多,目標就越顯眼,招來喪屍的風險也就越大。

我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瞥了一眼緊緊捂著胸口的曾柔以及懷裡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嘴角慢慢扯開了一個弧度——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啊,為了孩子可以放棄尊嚴乃至求生的機會;也可以毫不愧疚地剝奪另一個孩子的生機,甚至成為間接害死她性命的劊子手。

說她有錯麼?不,她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罷了;說她無辜麼?難道曾柔就該死了麼?

這個命題並非無解,只是沒有一個答案是正確罷了。

人性總是成雙成對存在的一體兩面,一面是仁慈,一面是狠絕;一面是天使,一面是惡魔。

呵,自私的、無私的,感人的、矛盾的,這就是複雜而教我厭惡的人性。

沒等那個女人跑出多遠,一具喪屍就瞄上了她的脖頸——她驚懼而不甘,卻無能為力,最後的目光投注過來,定格在眷戀和祈盼——直至了無生息。

“媽、嗚嗚……”我一把捂住了那個男孩的嘴,將他的哭喊聲封鎖在掌中——雖然很想就這樣解決掉這個麻煩,但是在安然面前,並不算一個好的時機——我不願讓她覺得我是一個狠戾無情的怪物,所以我寧願收斂起本性,處處受制,虛偽地扮演著一朵清傲出塵的白蓮花,哪怕這朵表面純潔的白蓮花內裡早已是腐爛的墨色。

“所有人鎮靜!趴下!快趴下!”葛新培的聲音終於在一片混亂中響起,大部分人都及時地臥倒時,密集的槍聲與岩石轟擊的聲響在會議室裡爆發開來,蓋過了其餘一切的聲音。

子彈無差別地猛烈攻勢下,仍舊站著的喪屍很快被肅清,前後不過幾十秒——卻襯得先前的亂象格外的荒謬可笑,只是,沒有人笑得出來。

槍聲告一段落,會議室裡安靜得只剩下人們驚魂未定的劇烈喘息。

良久,開始有人低低地啜泣起來。

然後,接二連三的有哭聲響起——為了死去的家人哀悼,為了誤傷的同伴慚愧,為了無望的未來傷感……

我甩開了懷裡猶自哭泣不已的小男孩,來到曾柔身邊蹲下,探了探她的脈搏——微弱但是,仍在頑強地跳動著。

“蕭,你能救她麼?”安然抱著那個小男孩湊到我身邊,輕聲問道。

——她看著那個小丫頭的眼神有些哀傷,讓我不忍拒絕。

點點頭,從空間裡取出我的手術箱,沒有麻醉藥,我直接在那女孩嘴裡塞了一枝鉛筆,防止她咬斷舌頭,快速剪開她胸口的衣襟,簡單地消毒過後,用手術刀劃開了她胸口的肌理。

雖然中了流彈,不幸中的萬幸卻是子彈從右側前方斜入刺進她胸口,沒有打中心臟和肺部,避開了骨頭,被夾在肌肉之間,是實在的皮外傷——除了失血過多和疼痛意外,並無生命危險。

三兩下取出了彈頭,包紮好傷口,無法注射抗生素,只能寄希望於她的傷口不要輕易被感染了。

在我替她取彈頭的時候,小丫頭疼得暈了過去,手術結束後又很快醒了過來。

她對著我輕聲道謝,在安然看過來的時候又對她虛弱地笑笑——我卻沒能從她眼中看到半點笑意。

她的生命沒有被奪走,但我知道,她曾經秉持的善念,已經被那顆流彈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