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惡毒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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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 惡毒算計
那眼眉,俱如畫的一般,眉宇間卻也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慵懶。
彎彎只瞧了一眼,頓時就垂下頭去。
她雖然不知道那婦人的身份,可是也知道自己與她是雲泥之別,斷然是不能有什麼交集的。
秋兒語調雖然十分誇張,可是說得卻是極對的。
那些馬車上的人,個個都是有大富貴,不是自己一路人。如今她似乎成為姚家的大小姐了,可是彎彎是有些不自在的。她家裡並不富貴,小時候自個兒也跟小廝一般,就在店裡幫襯。如今她也愛做些活兒,並不愛被人侍候。如此一來,她那雙手,自然也是不夠雪白嬌嫩。
就連好些的衣衫,彎彎穿在身上,亦是覺得不自在。
秋兒這丫頭伶俐,也常常在她耳邊說她,只說如今大房招了事兒,已經沒了,如今彎彎身份不一樣,也不能小家子讓人瞧不起。可是彎彎就是覺得不自在,私底下也因雁孃的死,也是哭了好幾次了。
姚雁兒深深的瞧了彎彎一眼。
她穿得還不錯,衣服料子好,應該也是新做的衣衫。
只這般年紀的女孩子,應該也是無憂無慮的,然而彎彎眉宇間似乎也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
馬車咕咕的開了,姚雁兒卻也是放下了車簾子,禁不住若有所思。
她也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發現了溫文軒販賣私鐵的事,就知道自己命脈被聶紫寒捉住了。
難怪聶紫寒睡了她身子,仍然是毫不在乎,一副要繼續睡下去的樣子。
朝廷律法是極嚴的,一旦販賣私鐵,若是扯出來,那便是裡通外國,是叛國之罪。不但溫文軒要死,姚雁兒要死,便是姚家那些親眷也一個都逃不掉。就算他們對於這些事情,是一點兒也不知情的。
她想到了彎彎,想到了二叔。二叔一家裡頭沒個聰明人,只知道守著一家小鋪子,可是正因為如此,他們也沒那麼多心思。
至於姚家其餘些個親眷,雖然平日裡有些摩擦,可是大抵也沒什麼極壞的人。
其實她姚雁兒又豈是那等輕易就尋死的懦弱女子?就是再絕望,其實她也是不會選擇去死的。
她選擇死,是徹底和溫家斷絕關係,朝廷念及她舉報功勞,又因她**而死,不至於連累姚家親眷。至於溫家那些親眷,姚雁兒也顧不得了,就算其中也許有無辜的人,可是姚雁兒也救不得。溫家已經是因為溫文軒這樣子一個蠢物鬧得風口浪尖,她不是聖人,便是拼得一死,也只能救下自己的親眷。
姚家,自然也是會受到些個影響的。姚雁兒也知曉,姚家產業雖然豐厚,可是二房得了這些,卻是並不會經營的。原本二房也只經營一處小鋪子,他們哪裡會經營這些。故此姚雁兒安排下,偷偷將七十萬兩銀子給了二房那邊。
這些錢,亦是足以二房衣食無憂,可是也不會巨大得為二房招惹什麼禍患。就是二房將大房產業都經營得虧了,可也還有這樣子一筆款子能傍身的。
姚雁兒心中默默思忖,二房如今應也過得不錯吧。
彎彎上了馬車,渾然不知道剛才那個美貌的婦人究竟是誰。
可是秋兒這丫頭卻是知道,且在彎彎耳邊說個不休:“那個貴婦人,應該便是昌平侯夫人。如今昌平侯在聖前可是紅得發紫,最受寵不過。我原本聽說,侯夫人原本不受寵的,可是如今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卻也是在侯爺跟前好生有臉面。”
彎彎沒有並沒有如何仔細去聽,如今聽了,心裡卻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那個婦人,如此容貌,可謂國色天香,又怎麼會不得寵?
是那位侯爺從前沒眼珠子,所以方才瞧不到了吧。
彎彎並沒有仔細去想這些,這些個事情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彎彎心裡才不如何在意。
如今彎彎心裡就在想她的張郎。一想到張郎,彎彎就面頰泛起了桃紅。
她就是個好粗鄙好普通的小女子,不似堂姐雁娘那樣子讀過很多書,也不會撫琴、畫畫,就是後來得了大房家產,她也不像個小姐。
可是自己這樣子一個女子,竟然有這樣子的運氣,居然遇到了這樣子一個男子。
三個月前,自己就遇到了張郎。
對方是官宦人家出身,言談風流,令人如沐春風。她撞了天大的運,竟然得了這個男子喜歡,得到了張華的情意。於是她天天就往外跑,整日就和張華見面,聽他說那些個各處遊學讀書的經歷。張郎說的那些山河風光,是她這樣子女子想也不曾想到。
她心裡只有張郎,唯有一樁,卻也是不行。她雖然是商女,可是亦是知道些個廉恥,又不是那等下賤女人,未成婚前就與男子一道,弄在一處。
可惜張郎因為家裡的事,卻也是不開心了,整日就愁著臉,茶飯不思,整個人都憔悴了。
彎彎瞧在眼裡,一顆心兒也是碎了,可勁兒去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張華原本不樂意說的,可是磨不過彎彎,到底亦還是說了。
原本張郎的父親,是戶部的侍郎,對於彎彎這樣子小女子而言,是好大的官。
張侍郎自然是那等立得住身子,清清白白的人,可惜手下的人卻弄了手腳,弄虧了帳。那些錢,也不知道送給宮裡頭哪個主子那裡去了。之後張侍郎名下那小吏卻也是死了,這樁事卻也是栽害到了張侍郎身上。
張侍郎既然立身清白,自然是會招惹些個小人,這些個小人,遇到了這般大好的機會,自然也是會趁機落井下石,只將張侍郎咬死。
張華自是愁眉不展,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拿出一筆錢,抹平了張侍郎賬面上那賬。可是張侍郎既然是清廉的,如何能拿出那麼一筆錢出來?
彎彎見張郎如此,心下亦是心疼,只回了家人,盼能讓家裡幫襯。
只後來,父親一貫是厚道的,這一次卻是費了些個心思。竟以此事要張家寫了憑據,且藉此成了自己婚約。她一時也懵了,如此一來,張郎豈不是當自個兒是落井下石要挾的人。
她一貫是聽話的,可是因為父親這般,她也是禁不住鬧起了性兒來。
母親卻是柔聲勸她:“彎彎,你是個糊塗的。那張郎也許是個好的,可他父親卻未必就是這般。我們家裡白拿了銀子,也許非但得不了好,反而會招惹些禍患。你爹不但是為了你好,順遂了你心思,也是為了你家裡和睦。且你喜愛你那個張郎,可是他們家裡,難道當真會接納一個商戶之女在身邊。你就當爹媽市儈,就出了個糊塗主意。”
張郎最開始是不悅的,可是後來卻也是和氣了,待她仍然是,仍然是極好的。他反而勸慰,只說自個兒父母做得也沒什麼不妥處,不然他們兩個也是沒緣分。
張郎,可真是個極溫柔的性子。
彎彎有些粗糙的手指輕輕的拂過了自己衣服角,眼裡也流轉了一絲如水溫柔。
從前不覺得,彎彎如今卻也是嫌棄自己那手指有些粗糙,似也應抹些個藥膏,讓自己手指變得極為柔軟些。
下了馬車,彎彎揚起頭,脣角亦是溢位了一絲笑容,輕輕的撩開了衣袖,寬大的衣袖如蝴蝶一般,在風中輕盈的飛舞。
她足上套了木屐,聲聲清脆。長長的石板之上,飛舞**花瓣,彎彎就一路走上去。
後院裡,王果兒只輕輕依靠在軟墊子上,輕輕的和張華說話。
王果兒掩住脣瓣,眼裡亦是流轉柔和光彩:“張郎,怎麼不去見你那位彎彎?”
一旁的青年男子果然是生得清秀,且眉宇間添了些個文卷氣。
他一想到彎彎,心裡就升起了一股子說不出的煩惱。
那個村女,說話亦是字字村俗,哪裡似王果兒這般,說話既斯文,又溫雅,可是語調又輕輕揚起,又透出了一股子的風流驕傲。這是官家小姐,說話方才這般嬌嫩清脆,落落大方。這是養得嬌貴,所以說話方才這般自信和驕傲。可不似彎彎那般,說話就帶了一股子謹小慎微。
他瞧著王果兒那嬌嫩的肌膚,明亮的眼睛,以及官家女子才能穿的絲綢衣衫。這女子,方才是配得上自個兒,是門當戶對人。
“我見那彎彎,就覺得頭疼,果兒,你知道的,我心裡愛的是你的。”張華輕輕說道。
“那你怎麼就要娶了她,怎麼就定了婚事?還是跟外頭那般傳的一樣,那些個閒話一般?”
王果兒輕輕掩住了脣瓣,笑時候眼睛裡一絲精光頓時一閃而沒。
男人便是承了女子恩惠,可是一定不會樂意聽到別人提起這一點。
果然張華面上亦是添了些個惱意。
“這些個話,自然也是外頭亂傳的,也是不必當真。”張華訕笑。
原本只聽說,姚家二房繼承了大房家產,又一下子拿出那麼大一筆款子,替張家抹平了賬。又因家裡有長輩苦勸,張華就為了那豐厚陪嫁,就應了這樁婚事。可惜彎彎存不住話,是個實心腸的,也沒幾下就被張華套出了真實。
那筆款子,已經替張家填了賬,剩的也不多。而原本姚家大房的產業,細細算來卻並沒有多少,且二房經營得並不好,連著好幾個月都虧著,只恐再過半個月,倒有小半鋪子都要關了去。
如今彎彎父母,心裡只十分慶幸,虧得女兒能嫁入官家,倒也不必吃苦。
張華已經不樂意娶她,這些日子,便是應付也十分勉強,彎彎卻瞧不出來。
“那倒是奇怪了,怎麼張郎就要娶了她?”王果兒嬌嬌的說道,淺淺笑著。她原本喜歡張郎,可是並不是十分喜歡,也不一定就非得嫁給他。可是如今,若她輸給了一個商女,那麼怎麼也都不會甘心。
張華聽了,面色卻也有些個不好看:“不過是商戶傳出的閒話,只是納妾罷了,商人家裡就是極為輕浮,卻好似女兒要做正妻進門。若不是被彎彎纏著,我原本也是不樂意的。”
便是姚家有那個證據又如何?又不能當真便撕破了臉皮。等自己壞了那女子身子,沒了名節,只讓她做個妾,已經是好大的恩賜。
倒是眼前這個王果兒,還需得多費些心思,方才能籠在手裡。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旁卻傳來些個動靜。
彎彎似聽得呆了,魂不守舍。
張華訕訕然,卻也是輕輕的扭過臉去。
“張郎,我兩家議親,說的,說的是妻,並不是妾室。”
張華心中一陣惱怒,且王果兒只在一邊瞧著,他拂過衣袖,面色卻也是極為冷淡:“你雖是個商女,原本也是應該知道些個禮數,做個妾,已經是極不錯了。”
彎彎伸手掩住了面容,實在料不到張華竟然這般說。
原本說好的,似乎並不是這樣。只這個時候,秋兒有些惶恐的嗓音卻是響起:“小姐,這地上路滑,你卻小心。”
她嘴裡說著小心,卻偏那麼湊巧,就正好推了彎彎一把。彎彎原本就魂不守舍的,那身子竟然也是一歪。她身子被推到了一遍,可是似乎就那麼的湊巧,腳就踩到了青苔之上。更十分可巧的是,一旁有些個尖銳的石頭,彎彎就這般跌落那石上,可巧就臉湊上去。
那身子下,就有殷紅的血跡緩緩滲透出來。彎彎又痛又怒,頓時就暈了過去。
一旁張華亦是嚇得一呆。他略一遲疑,便走了過去,翻過了彎彎的身子。
彎彎如今那樣兒,張華只瞧一眼,頓時就扭過臉去,也不樂意去多瞧一眼。
怎麼就來這兒了,怎麼就傷了臉了,那姚家人不肯干休又怎麼辦?張華心裡突然就焦躁起來。
秋兒似乎嚇得呆住了,只暗中卻悄悄和王果兒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
昌平侯府之中,紅綾服侍姚雁兒喝了湯水,心裡也是添了些個憂愁。
她亦是不由得相勸:“夫人身子原本就不好,還學什麼射箭,且又不是刺繡女紅,琴棋書畫,也並不一定要會的。”
姚雁兒不以為意,她身子雖然不好,可是已經調養好了很多,並不似紅綾認定的那般孱弱。
再者,憑什麼女兒家就應該只學那琴棋書畫,刺繡女紅?
唐國之中,也是有些個貴女,學習騎馬射箭的。
粉黛卻也是不以為意:“紅綾姐,夫人這般,自然是有心思的。侯爺一貫好武,心裡一定樂意教導夫人。”
紅綾也是瞎操心,夫人那般嬌滴滴的一個人兒,難道還當真去學武不成。無非是使些手段,讓侯爺心裡留意了,用來爭寵的法子。
粉黛心思,姚雁兒亦是知曉,可是姚雁兒也並無多些個言語。
而粉黛替姚雁兒梳了頭,挽起了個男人髮髻,髮絲都是攏起了,卻也是透出了雪白的後頸,越發顯得雪白纖長。
綠綺拿來抹胸,面頰卻也是禁不住紅了紅。
嬌蕊更有些遲疑:“夫人,可當真要如此打扮?”
姚雁兒只輕輕的點點頭,說道:“女子胸部豐盈了些,其實動作之間,並不如何方便的。”
這納蘭音身子也是奇怪的,明明都那般瘦弱了,胸部卻也是極有料的。
可天生就是一副爭寵的好身子,身段兒盤長,又瘦,可是胸和臀卻是很有肉。
姚雁兒胸口也是纏好了,嬌蕊就將早就準備好的男裝拿來過,卻也是極上等的湖綢做的,十分輕柔。
姚雁兒穿戴好了,幾個丫鬟都是眼前一亮。
原本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此刻竟變成了一個清麗得難以形容的少年郎,眉宇間更有一股說不出的風情。姚雁兒不動,除了臉色顯得蒼白些,竟也尋不出什麼違和處,分明就是個極好看極俊美的少年,甚至比那蘇塵還要好看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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