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秋霜篇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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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秋霜篇 （7）
再進飛龍殿，老太醫看到的，又是滿身血紅的皇后娘娘，愣了一愣，疑惑地看向墨嵐。看皇上的神情，分明就是很在意皇后娘娘啊，這樣的話，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讓皇后娘娘受這麼重的傷呢？
“還愣著做什麼？！皇后要是有什麼事，你就下去給她陪葬！”頭一次，墨嵐用稱得上陰狠的語氣跟自己的臣子說話。
“是，陛下。”老太醫被墨嵐冰冷的語氣凍得一哆嗦，趕忙為秋霜把脈。
“怎麼樣？”見老太醫收了手，墨嵐的問話就脫口而出。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毒已經開始滲入肺腑，”老太醫一邊下筆如飛地開藥，一邊不急不緩地說著，“老臣開一副藥，立刻熬好喂娘娘喝下，配以金針刺穴，再由武藝高強之人用內力逼出毒素，而餘毒，便只能靠長期服藥一點一點往外引了。”話說完，藥方也寫完了，不需要墨嵐吩咐，太監總管立刻接過藥方，親自領人去小廚房熬藥。
龍**的秋霜，突然皺起了眉。
“皇后怎麼了？”墨嵐也跟著皺眉。
“這毒十分霸道，娘娘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現在才讓毒素侵入肺腑，這已經是奇蹟了，而這噬心之痛，只會越來越厲害的。”這皇后娘娘究竟是為了什麼啊，這才多長時間，就經歷了兩次生死險境。
“噬心之痛？”墨嵐當然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痛，“曹煜，你配合太醫為娘娘解毒。派人去大牢，將獄卒喚到御書房，朕有話要問。”
“是，皇上。”還從來沒見皇上這麼嚴肅，甚至有那麼一點點冷血、殘暴的感覺，曹煜小心應道。
“奴才叩見皇上。”很快，大牢裡的看守獄卒就被帶到了御書房。從沒見過天顏的獄卒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想著這皇上怎麼跟他們說的不一樣啊。他們都說皇上溫柔，就像沒有脾氣一樣，從未見他發怒，可為什麼他一來，見到的，就是一身寒氣、滿眼冰霜的皇上？難道他小命休矣？不過帶他來的侍衛說了，只要老實回答皇上的問題就可以，沒有性命之憂。
“今天是你帶皇后進牢房的？”墨嵐的聲音沒有起伏，從他的聲音中聽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盛怒，只知道他很不高興
。
“回皇上，是奴才。”猜不出皇上的想法，獄卒小心翼翼地回答。
“皇后可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墨嵐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獄卒的後腦勺。
“回皇上，直到奴才離開的時候，皇后娘娘都沒什麼不尋常啊。”尋常？那才奇怪呢！他就覺得皇后娘娘整個人都不尋常！尋常人哪有笑著進大牢的啊？還以為是去逛御花園呢？
“那你跟朕說說皇后的表現吧。”墨嵐換了一個問法。
“是，”獄卒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到大牢的時候，倒不像是被侍衛押來的，奴才還以為皇后娘娘是奉皇上口諭去大牢提人的，皇后娘娘一直都在笑，好像很自在的樣子，但是卻沒怎麼說話，不管奴才書什麼都是恩恩啊啊地回答著的。”
一直都在笑？笑什麼？記得她今晚一直在笑，只是細細想來，前後的笑容又似乎有些不一樣。
揮退了獄卒，墨嵐一個人坐在御書房裡回想今天晚宴時的一切。
剛進御花園時，秋霜跟左相之間確實有眼神的交流，他不會看錯的，那麼就說明他們今天晚上計劃著什麼。他跟秋霜雖然同吃同住，都在飛龍殿，可是他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好到讓秋霜給他敬酒祝壽的地步，所以敬酒的時候，秋霜手裡的酒也一定是有問題的。那為什麼太醫說他只是吃壞了肚子？而且吃了太醫的藥之後，他確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而且左相驚訝的眼神不是假的，顯然左相也沒有預料到他的安然無恙。那麼就是在中間的秋霜做了什麼。秋霜中毒了……莫非是秋霜自己喝了帶毒的酒？可是這又是為什麼？他不認為秋霜會用自己的生命幫他，他看得出，她是個冷情的人，不會為任何人放棄自己的生命，而且這件事情明明有其他的解決方式。秋霜又不像是個會求死的人。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御書房坐了一個時辰，墨嵐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墨嵐往飛龍殿走去。
“大人，今晚的事……您看……”
“沒想到那個賤丫頭會從中作梗。”
“那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先靜觀其變
。至於秋霜那丫頭，留不得。”
“可是大人，她畢竟是……”
“她知道的太多了。安排人手，儘快解決掉。”
“是，大人。”
龍**，秋霜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還在這裡啊，看來是沒死成呢。
“你醒了。”
聽到這個聲音，秋霜的嘴角，又掛上了笑容。
“嗯，醒了。”秋霜的話，不像是在迴應墨嵐，倒更像是自言自語。
“為什麼要喝下那杯毒酒？”這是在秋霜昏迷期間，一直困擾墨嵐的問題。而秋霜已經昏迷三天了。
“順勢而為。”其實真的沒什麼，一杯毒酒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已經死過一次了，生命對她來說，也不過如此，更何況，這裡沒有她的依戀，在這裡生，或者在這裡死，對她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如果死了，她倒是清靜，若是活著，她還要為自己找樂子。
“你幫了朕。”
“我一開始就說過要幫你。”秋霜有些口渴，便起身下床。昏睡了三日，秋霜的都做有些遲緩，有些勉強。
“你要做什麼？”看著秋霜下床，墨嵐不解，但是卻沒有任何動作，連扶都沒扶一下，雖然他有想過去扶，但是總覺得秋霜有哪裡不一樣了，讓他不是很容易靠近。
秋霜沒有回答，繼續自己的動作，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一口，慢慢喝下。
“朕，不敢相信你。”她是說過會幫他，但是他真的不確定，所以心存懷疑。
“呵，我也沒指望你能相信我。”秋霜終於把視線移向墨嵐。
墨嵐這才發現秋霜有哪裡不一樣了。秋霜的眼底，似蒙了一層霧，又似結了一層霜，看著他的時候，跟看著別人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有可以的疏遠和冷漠
。就好像那天的晚宴上，當他懷疑她時，她的眼底就結上了一層霜，把她眼底的所有情緒都凍結在裡面，讓別人看不清楚。
對上秋霜這樣的眼神，墨嵐心裡有些堵得慌，堵得很不舒服。
“但是現在，朕……”
“我要搬回棲鳳殿。”
“為什麼？”墨嵐的怒意已經逐漸顯現在臉上了。
“留一個你不信任的人在旁邊，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嗎？”長髮一甩，秋霜笑嘻嘻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朕現在開始相信你。”
“噓，”秋霜眼睛一眯，右手食指抵在脣上，“別說這種話，你自己都不會相信的。你已經太久沒有相信人了。”
“朕，想要相信你。”秋霜說得對，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相信一個人了，秋霜也是這很久之後，唯一一個讓他想要去相信的人，還是一個女人。
“千萬不要相信女人，尤其是，一個沒有心的女人。”秋霜眼光迷離，不知道是看向什麼地方，一會之後，又恢復了正常，“如果皇上執意留我在飛龍殿的話，我就只能睡在樹上了。”
“皇后是在威脅朕？”
“不是威脅，只是在陳述一個有可能發生的事實。”
墨嵐最後還是妥協了，準了秋霜回到棲鳳殿，因為他不知道，他能否一直對著現在這個對他冷漠的秋霜。
不過當晚，墨嵐就後悔了，他就不該放秋霜回棲鳳殿，又或者秋霜正是預料到這種事情才堅持要回棲鳳殿的？因為那天晚上，棲鳳殿有刺客闖入，那個時候，墨嵐正在飛龍殿裡食不下咽。
回到棲鳳殿，秋霜便進了寢殿，躺在柔軟的貴妃榻上，手邊放著一杯熱茶，手上捧著一本感興趣的書，除了晚膳的時間，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皇后娘娘，您該歇息了
。”站在秋霜身邊伺候的，是墨嵐親自挑選的宮女，名叫翠羽。
“不用了，今晚的客人還沒到呢。”嘴角上揚，秋霜手上的書又翻過一頁。
客人？看了看夜色，翠羽不解。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客人呢？而且，皇后娘娘從回來了就開始看書，一直看到現在，都不會厭的嗎？
“翠羽，把蠟熄了。”終於是合上了手上的書，秋霜側趴在貴妃榻上。
“娘娘是準備就寢了嗎？”可是看樣子又不像啊。
“照做。”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是夾帶的氣勢卻讓翠羽禁不住抖了抖，趕忙熄了燭火，安靜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黑暗中，秋霜嘴角上挑的弧度越來越大。還真是看得起她啊，派了三個高手來呢。是要取她的命了吧。
不一會，就有三個人悄悄推開門，進了寢殿。
聽到門被推開時發出的聲響，再看到那三個一身黑衣的男人，翠羽的眼睛瞬間瞪大，驚恐地看向秋霜。
秋霜只是靜靜地看著進來的三個人，動也不動。
“娘娘！”驚嚇過度，翠羽的聲音扭曲得不像樣子，難聽極了，讓秋霜不禁皺起了眉。
聽到翠羽的聲音，三個黑衣人一驚，就看到房間裡，兩個女人一站一臥，似乎正在等著他們。
“等會自己找機會溜吧。”跟翠羽囑咐一聲，秋霜就從榻上起身，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面向三個黑衣人，“我還以為，今天晚上不來了呢。”
三個男人相互對視一眼，同一時間揮刀砍向秋霜。
“還不快走？要被劈成兩半了。”推了翠羽一下，秋霜衝上前，跟三個人大作一團。
“刺客……刺客……抓刺客啊！”翠羽大喊一聲，連滾帶爬地從窗戶跳了出去。
“嘖嘖，三位也真是的，把本宮的侍女嚇壞了
。”秋霜雙目一凜，即使赤手空拳，殺傷力也不小。
唉，想想她可真倒黴啊，這穿越過來，錦衣玉食的日子沒過上，天天不是刀劍就是毒藥的，她一個小女人怎麼受得了啊。
想著，秋霜下手就更狠了。
三個人沒想到秋霜還有兩下子，不過短暫的慌亂之後，便幾乎是以壓倒性的優勢壓著秋霜打的。
但就是因為處於劣勢，所以秋霜的戰意越來越濃烈，一雙眼睛似乎都染上了血紅。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翠羽衝出去之後撒丫子狂奔，在某個拐角處撞上了巡邏的侍衛。
“快！皇后娘娘……棲鳳殿……有、有刺客！”翠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好不容易把話說全了。
“什麼？”領頭的侍衛一驚，“你們幾個，跟我去看看！你去稟明皇上！”
“知道了。”翠羽點頭，一刻也不敢耽誤，趕緊往飛龍殿跑去。
而巡邏的八個侍衛都跑向棲鳳殿。
“這是幹什麼？怎麼在飛龍殿外慌慌張張的？衝撞了皇上就小心你的腦袋了！”老遠的，守在飛龍殿外的太監總管就看見飛奔而來的翠羽，趕忙呵斥道。
“皇、皇上在嗎？”翠羽抓著太監總管的胳膊，把禮儀儀態什麼的全都丟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了。
“皇上要是不在，灑家站在這裡幹什麼。到底是怎麼了？慌張成這個樣子？”
“皇后、皇后娘娘遇刺了！”
“什麼？”這聲驚呼是來自墨嵐的。房內的墨嵐其實一直都能聽見兩個人的對話，只是因為心中有事沒有理會，可是一聽到皇后遇刺，便眨眼間出現在門口，臉色陰沉地看著翠羽，“說！到底怎麼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娘娘似乎早就料到了。”
“該死的！”低咒一聲，墨嵐一陣風似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
“還不都追上去！皇上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就等著陪葬吧！”最近這是怎麼了？皇后娘娘那邊怎麼就一點不安生呢。
聽到太監總管尖細的怒吼，一干侍衛呼啦啦地都往棲鳳殿跑。
“霜兒！”剛趕到棲鳳殿，墨嵐就看到了讓自己心神俱裂的一幕。
地上躺了八個被打趴下的侍衛，秋霜被三個黑衣人圍攻，身上的衣服有多處破損，黑暗中看不出是否流血。而他趕到的時候，秋霜正被兩個人牽制住，第三個人舉著劍要刺向秋霜的心臟。
秋霜是背對著棲鳳殿的大門的。墨嵐來不及多想，衝上去踹飛兩個人之後，就將秋霜拽進了自己的懷裡，連轉了兩圈，躲過了那把刺向秋霜心臟的劍，但是墨嵐的胳膊不幸被擦傷。
秋霜愣了愣，抬頭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其實剛才她可以掙脫的，可是這個男人的突然出現妨礙到了她的動作，使她不得不安靜地等著他救。雖說是被妨礙了，但是秋霜的心裡，卻是暖暖的，從來沒有人這樣護過她，永遠都是她為別人擋去一切，今天，第一次有人出來保護她，那種感覺，很奇怪。
“有沒有受傷？”這是墨嵐開口問的第一個問題，語氣那麼的急切，眼神中都是擔憂。
“你在擔心我？”秋霜眨眨眼，對於墨嵐所表現出的感情覺得很新奇。
“是。”墨嵐微微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緒，可不就是擔心。
“擔心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人擔心過她，這種感情對她來說很陌生。
“擔心你受到傷害，哪怕是一點點，都讓我擔心。”墨嵐笑了，“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啟稟皇上，跑了一個。這兩個人要怎麼處置？”這邊兩個人正在糾結擔心的問題，那邊趕來的禁衛軍早就收拾了刺客，只是跑了一個。曹煜有些鬱悶。
“殺了，別讓他們死得太容易。”
“皇上，不用審一下嗎？”曹煜一愣，皇上竟然會想讓一個人不太容易地死去，看樣子是生氣了啊
。
“不用了。”已經知道背後主使了，就沒有審的必要了。
“屬下遵命。”曹煜剛轉身要走，就看到了墨嵐胳膊上的猩紅，“皇上，你手上的傷？屬下去叫御醫。”
“不必驚動御醫了，小傷而已，等下皇后給朕包紮一下就可以了。”
為什麼要她包紮？秋霜抬頭，挑眉看向墨嵐。
朕可是因為皇后受的傷。墨嵐微笑，一臉的理所應當。
又沒讓你救。秋霜翻了個白眼。
可是朕救了皇后。墨嵐挑眉。
秋霜蔫了。事實是這樣沒錯。
看著秋霜挫敗的表情，墨嵐的心情非常好，拉著秋霜進了棲鳳殿的寢殿。
“大人，失敗了。”
“你們三個，竟然兩個女人都收拾不了？”
“皇后娘娘，身手不錯。”
“怎麼可能？她可從來沒習過武。”
“屬下不敢欺瞞大人，我等三人與皇后娘娘周旋許久才制服了娘娘，不想又被皇上破壞了，皇上的武藝，恐怕在屬下之上。”
“這怎麼可能？”
“大人，這皇上，莫不是一直在韜光養晦？”
“那又如何？手中什麼都沒有，他一個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大人說的有理。”
“下去吧。”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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