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惜柳殘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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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惜柳殘潭
可憐那淩氏胸口仍因剛剛被踹的一腳而氣血翻湧,徒然急得淚如雨下,卻終究無力去挽救即將遭受酷刑的弟弟。焦灼之下想要再次開口為其求情,不想竟然直直噴出口腥甜鮮血來,隨即眼白翻起便暈死過去。
而另一邊,月黑風高之下,凌天佑已然被兩名人高馬大的成年壯丁,給架到魏王府老潭邊的柴房裡。
此地說是柴房,但因這處冷院之前住的乃是那位前魏公主,自從她被魏王所棄遷到了另院,此地便已閒置三年有餘。那柴房裡面只堆了些柴草雜物,由於地處偏僻又堪稱府中忌諱之地,平日裡便甚少有人到此徘徊。
“只要留一口氣就好,那清遠王和虞家的人可都盯著這小子呢,若是死了難免要給王爺添麻煩。不過嘛,若是你們收拾得輕了,可就別怪姑奶奶我跟你們找麻煩!”
破敗柴房中自然不會有地方能讓潭惜柳落座,她便扶著侍女的手臂站到較遠處,似乎是怕稍後兩名壯丁動起手來,會將血汙濺到她的華麗衣裙上。
這晚的星月光華,彷彿都被雲霧遮去,散發著淡淡**味道的柴房裡更是一片昏暗。但奇異的是,些許由遠處遙遙透過來的微弱光線,卻在被強迫壓制著跪倒在地的少年面龐上,恍照出流光溢彩般的明麗光澤。
“嘖、嘖、嘖,這安離生得真跟個娘們兒般好看,可惜啊,生錯了人家!”
個頭較高的壯丁倒似頗為憐惜地抬手捏住了凌天佑下頜,意味曖昧地**笑了兩聲,似乎恨不得將面前少年真的當個女子給強了。
“你們要玩也可以,不過別汙了本夫人的眼睛,先教訓他一頓再說!”
潭惜柳難掩厭惡地舉起絹帕,拭了拭光滑面頰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些壯丁大多都低賤貧窮得很,因而娶不到妻室者大有人在,遇到生得眉清目秀些的小廝,憑藉其身強力大去欺凌,倒已然不是新鮮事
。只是當著貴人面前這些事自然是不能提的,若非這兩名壯丁皆是從孃家帶來的得力人手,潭氏又豈會縱容他們在自己面前吐露如此汙言穢語?
“呸!”
不想一身傲骨的凌天佑竟向那壯丁啐了一口後,狠狠向他手掌咬去,前一刻還靜若處子般聖潔絕美的少年,這一刻卻彷彿化身瘋狗,竟須臾間便將壯丁的虎口咬得血肉模糊。
“死雜種,給臉不要!”
被咬得狂怒的高個壯丁,扇出一巴掌便將單薄的凌天佑打倒在地,那漂亮白淨的臉頰霎時高高紅腫起來,嘴角則溢位縷腥紅。只是他還不及憑著倔強爬起身來,兩名壯丁的錚錚鐵拳便若雨點般落下來。
只顧得上抱著頭護住要害的凌天佑,心中恨欲泣血,任身上再如何疼痛亦緊咬牙關不肯吭上一聲,雙眼則漸漸泛起一片紅霧。
“巧兒,這血腥味兒聞得我有些頭暈,扶我出去透透氣吧。”
潭惜柳執絹帕掩了掩鼻翼,厭惡地看了眼已然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淩氏之弟,心中這才略略痛快了些,打算把剩下的時間都交給兩名壯丁自行解決,畢竟那些過於汙穢的畫面,還是不應該入了她的眼的。
“是,主子。”
跟著潭氏陪嫁過來的巧兒亦是個玲瓏之人,向兩名壯丁使了個眼色後,便扶著主子走出烏煙瘴氣的柴房。
高個壯丁見潭氏一走,立時停了拳腳,大手一伸就要去撕凌天佑身上已然骯髒不堪的衣服,另一名壯丁見了也準備去幫忙,但兩人卻突然齊齊僵住所有動作,猶如在轉瞬間便化成了石雕。
“安離,你沒事吧?”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染菊看著凌天佑的狼狽模樣,心頭不禁泛起陣陣憐憫之意。
好好的一個俊美少年,怎地在這魏王府中就被折磨成了如此模樣?
“菊姐姐?是虞小姐讓你來救我的麼?”聽到染菊的聲音,凌天佑再顧不得一身傷痛,胡亂抹去眼前血汙便爬起身來
。
“恩,小姐說他們怕是不會輕饒你,便讓我折回來看看。”
染菊不得不再次為即墨貞的料事如神而折服,若是她沒有回來,這可憐少年還不知要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今天的事註定不能輕易地了斷,小姐的意思是……除了這兩個傢伙,外面的那兩個人也都被我點了穴道,至少也要兩個時辰後才能行動自如。你自己來決定,怎麼了結今日的事吧,而後我會如實回報給小姐知道。”
儘管聽上去有些殘酷,但染菊卻從未懷疑過即墨貞的決定,主子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畢竟她們費盡千辛萬苦從南疆來到這周國京畿,為的可不是救一兩個可憐人而已,只有會對大業有用的人,才值得他們去多費些心思。
今日即墨貞肯用凌天佑,已然算是冒了個險,若不是今日之事即便沒他的證言也會達到想要的結果,想來向來謹慎的她亦不會去用一個“敵人”府上的人。而這少年的表現,無疑已經通過了“第一關”,但只有繼續透過接下來的各種挑戰,他才有可能成為真正被重用的一枚棋子。
凌天佑的臉頰浮腫得已然看不出本來面目,但一雙眼睛卻仍流光溢彩地剔透若極品琥珀,明亮而堅定,“我明白了!多謝小姐及菊姐姐相助,安離定不負所望。”
染菊輕抿著脣點點頭,眼看著凌天佑腳步略顯蹣跚卻仍將背脊挺得筆直,不禁對這雖出身貧賤卻傲骨錚錚的少年又生出幾分好感。
走出柴房,凌天佑果然看到潭氏與巧兒亦正以一種詭異的僵硬姿態佇立在潭水畔。他竟徑直上前,抬起一腳便將因被封住穴道而動彈不得的潭惜柳踹入深潭,隨即便不多看一眼地拖著滿面驚恐的巧兒便回返柴房。
此時僵立在柴房中,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的兩名壯丁,亦已驚出一身冷汗浸溼衣襟,不想卻見去而復返的凌天佑,將巧兒丟到一旁雜草堆上便胡亂撕去其衣衫。
儘管染菊心知這少年斷不會被仇恨衝昏了頭,竟然想要在此強暴了潭氏的貼身侍女發洩,卻也略顯不解地眉心輕蹙。
而凌天佑在將渾身發顫的巧兒脫光衣物後,竟看都不看一眼地便站起身,又將那名高個壯丁推倒在地,三兩把將他身上的衣服也盡數褪去
。看到這裡,不僅染菊明白過來,就連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壯丁們,都已猜到少年要做什麼了。
“菊姐姐,麻煩你幫我將這壯丁拖出去好嗎?”
連番的大動作早已讓重傷在身的凌天佑氣喘如牛,而剩下的那名壯丁又尤其健壯,少說亦有二百來斤的份量,不得已之下只好向染菊求助。
染菊並未多問,上前便幫著凌天佑將那壯丁拖出柴房,與稍早前的潭惜柳一般,給沉到了那不知水深幾許的老潭裡去。
“多謝菊姐姐相助,我稍後就要點我燒了這柴房,等到有人發現,只會以為那兩名壯丁色膽包天,想要侵犯潭氏與其侍女不成,最終落得個雙雙殞命。”
凌天佑如此安排雖然尚顯稚嫩,且漏洞百出,但卻已算合了即墨貞的心意。染菊於是點點頭,又深深看了這在星月疏淡的夜空下,卻彷彿散發著淡淡銀色冷芒的少年一眼,轉瞬便如來時般消失無蹤。
除了仍杵在老潭邊冷冷望著水面的凌天佑,這片偏僻而又荒廢多年的老院落,重又恢復成死寂一片。
而那些稍早前還在耀武揚威、恃強凌弱的人,卻均已葬身潭底,亦或身死在即將燃起的火光之中。
對於魏王側妃潭氏的死,魏王府自然不會草草了之,只是魏王妃縱然翌日便提了仍面目青腫渾身傷痕的凌天佑問話,卻又不可能問出什麼實情來。
而經過京兆尹派來的仵作查驗,那被燒死的男女,正是潭氏身邊的侍女巧兒及粗使壯丁,無論死要湖中還是過火柴房裡的人,又皆無中毒等異狀。而柴房起火的原因,則被歸為他們帶去的火把不甚落入雜物堆中而引起。
除了被教訓後放回去的凌天佑,又再沒人在當晚見過潭氏等人,單憑表面上的證據來看,要麼就是這兩男兩女私通,要麼就是那兩名壯丁色迷心竅,竟然欲對主子行不軌之事。然而,分析來去,似乎只有後者才說得通潭氏為何會與其中一名壯丁同墜潭中,但若當真如此定論未免又會有辱魏王府及潭家的名聲。
這樁可謂奇聞一樁的案子,著實讓京兆尹有纛左右為難,也更是讓本就因姬無為與公冶柔之間問題尚未分辨清楚,而氣氛壓抑緊張的魏王府,愈顯雪上加霜、陰雲罩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