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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入口在哪裡。
夏孤臨將花深深放在黛花居的**。她雙目緊閉,眉尖微微抽搐了一下,最終還是昏昏地睡著。夏孤臨走到竹桌前,竹桌竹椅俱是一塵不染,他提起桌上的茶壺,沉甸甸的,其中竟有半壺茶水。
師兄是不久前剛從蜀山回來過麼?還是,他一直都住在這裡,只是現下不在呢?
好久不見,不知他過得如何。夏孤臨給花深深倒了一杯茶,轉身時卻發現,她已經睜著眼望著他,目光剛剛與他相撞,便很快偏過頭去了。
夏孤臨端著茶水走到花深深身前。未及出言,花深深卻閉著眼說道:“對不起。”
閉上眼睛,是為了掩飾眼中的淚水,還是為了藏起心中的愧疚?夏孤臨將茶水放在矮櫃上,為花深深拉高被子:“不必說對不起。若你現在還有體力說話,不如告訴我,魔界的入口在哪裡?”
花深深苦笑著背過身,微微蜷了身子,從被中伸出手指拭了拭眼角的淚珠:“上次來的時候,你不是已經發現了麼?”
夏孤臨知道花深深指的是什麼。上次也是在這裡,他用自身作為鑰匙,打開了通往硯之試練塔的結界。至於原因,五年前魔尊就告訴過他——他和師兄晏離兮的命運,已經被簇水西風所暗示。就算晏離兮入了魔族,因為有簇水劍在側,他永遠不會墮入魔道;而夏孤臨就算成為正道領袖,只因他手中握的,是凶煞霸道的西風,這就註定不能為塵世所容……
夏孤臨不相信。他不相信人的命運會被劍左右。仙劍也好,妖劍也好,都是劍。劍不能決定去殺什麼人,只有握劍的人才可以。
“你真的決定帶我回魔界?”花深深問,“如果你這次去了,可能會死……”
夏孤臨點點頭。
“如果你這次去了,可能再也見不到你的兄弟,再也見不到青玉案……”
夏孤臨仍然點點頭。
“如果你這次去了,可能再也回不來,可能會被我魔尊爹爹收服,墮入魔道……”
“我不會的。”
花深深討厭自己此刻的聲音。因為壓抑著哭泣,喉嚨疼痛而發出的聲音,一點都沒辦法減輕她心中的傷痛。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一旦看清了自己的道路,就要不顧一切得向前,不管別人如何費盡心力去勸說他都不會聽。為什麼,為什麼一味得為同伴挑著所有重擔,為他們犧牲,卻根本不管他們的傷心和不捨,一言不發得就要去送死呢?
“你瞭解魔尊爹爹。這次,他一定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們所有人。”
花深深的眼淚不住得流下來,現在她後悔了,已經太遲。
夏孤臨靜靜聽她說下去。
“我一直都在誤導遙靈。在思凡洞天的時候我跟她說,有了喜歡的人,她以為我喜歡的是鳳川,我也從來都沒否認過……”花深深將臉埋得更深,臉頰的紅暈發燒似的暈開,一直染到了耳根,“其實我,我喜歡的是你……”
花深深說著,淚水無法抑制得流淌下來,辛辣得她睜不開眼。她討厭現在的自己,她討厭這樣無助得哭泣,在心愛之人面前出醜的自己。
既然已經丟臉了,不如……
花深深雙眼噙淚,她看不清看著她的夏孤臨是什麼表情。她伸出手臂,環住了夏孤臨的頸脖,趁自己哭出聲音之前,含住了夏孤臨的雙脣,用盡全身力氣,將連日來的痛苦和壓抑化作纏綿的吻。
她的眼淚簌簌落下,打溼了夏孤臨的衣襟。她紊亂的呼吸,說不上是快樂的喘息,還是壓抑的哭泣。
我的思念,已經傳達給你了麼?我的痛苦,你感受到了麼?
花深深不給夏孤臨的錯愕留下機會。她不會放開他,哪怕他渾身僵直得站立著,沒有閉上眼睛,沒有任何動作也沒關係。
“唔……”花深深忽然感覺後腦暖暖的,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在託著她的頭。是夏孤臨麼?是他的手掌,正在託著她的後腦麼?
她心中一暖,動作慢了下來。這溫暖得讓她幾乎融化的感覺持續了只有須臾,她便感覺脣舌一滑,她已經被那個男人,放開了。
她頭一暈,扶著床框跪著,眼前慢慢從一片漆黑顯現出了夏孤臨的樣子。他還是像剛才那般站著,平靜得,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確,剛才那種溫暖,不過是為了讓她放鬆下來,為了溫柔得放開她而已。
既然要放開,暴力和溫柔,又有什麼區別呢。
都是傷人的。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花深深只覺耳邊嗡嗡直響,她整個身子都彷彿在向黑暗的深淵中墜落,夏孤臨離他越來越遠,他依舊是那麼沉默,不發一言。
自從在硯之試練塔見到他,她就知道他與眾不同。他雖是正道預設的盟主,卻不被世俗桎梏所束縛;他雖以劍為生,內心卻不乏博愛、寬巨集和柔情;他雖從來都沒正眼看花深深一眼,只是注視著自己所認定的道路,她卻無法不看著他,關注他,為他擔憂,渴望著接近他,渴望著被他注意。
她追逐著他的背影。黑衣墨劍,卻在最深沉的黑夜裡也不會隨著流星的光芒消沉;沉默冷峻,卻在最激烈的暴雨中也不會被電閃雷鳴吞噬。這不正是她一直在追尋著的,渴望著他轉過身對自己微笑,向自己張開雙手的背影麼?
她因為心中認定的那份愛情跟著他去了武府。在那裡,她經歷了之前從來沒想象過,更從來都沒擁有過的生活。
她以為這世上,只有魔尊爹爹會寵著她,愛著她,容忍她放肆。她從不知道,打過吵過,生死相搏過的異族男人,也會滿足自己任性的要求,不厭其煩得為了她把早中晚三餐都改成火鍋,陪她喝酒,看花燈,看煙花;
她以為這世上,只有那些懼怕著魔尊爹爹的婢女才會甘心伺候她。她從不知道,她打心底裡瞧不起的丫鬟,也會每天早上準時為她送洗臉水,叫她和大家一起吃早飯,聽戲,對她微笑,像太陽那般溫暖得沒有一絲晦暗的微笑;
她以為這世上,只有想利用她的人才會幫她。她從未想過,那個聰明絕頂才華無雙的男子,早就看穿了她的歹意,仍不惜以琴音助她脫離暗殺幻境。就如春水融冰般自然。水不會在意冰的寒冷,而冰,卻永遠忘不了水的暖。
……真是一群傻到沒救的笨蛋。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敵人這麼好,為什麼,為什麼要看穿她的弱點。所有的人間繁華她都不在乎,所有的生死爭鬥她也並不害怕。她只是想有朋友真誠得陪著她,牽著她的手一起走而已。
花深深再明白不過。什麼友情,什麼同伴,到最後她一樣也得不到。因為她和他們所有人的起點都不一致。她是魔,他們是人。即使在一起快樂得生活過,真誠相待過,也總有一天會回到敵對的立場上,生死廝殺。
與其被沿途的風景迷戀,倒不如堅持一開始的信仰,用一貫的方式去努力,去得到——去搶奪自己想要的東西。
搶奪夏孤臨。魔尊爹爹已經說過不能和她永遠在一起,那麼以後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愛人了。
依靠?為什麼要依靠?一個人不可以麼?
她內心一半在倔強,另一半卻在害怕著。
魔尊爹爹說過,追逐一個人的內心太痛苦了。既然註定痛苦,那麼就算夏孤臨的心一開始就在別的女人身上也沒關係。只要最後陪著他,和他天長地久的那個人是自己,就好了。
即便是這樣,她也什麼都做不到。那個男人的身體和心靈,都不會離開她認定的女人半步。
她只有做出一些極端的事,引起他的注意。她曾經想過去傷害他身邊的人,如果他身邊不再有別人,那麼他一定會注意到自己……
但是等她計劃好所有的事情之後,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向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一起笑,一起鬧,一起遊玩的人下殺手。原來,即便是為了得到最想要的東西,也有下不了手的時候。
既然不能傷害別人引起他的注意,那就,只有傷害自己了。
花深深得到了烏梅將要赴崑崙山謝罪的訊息,抓住這個機會,定下了一石三鳥的計劃:一,挑唆遙靈和鳳川的關係,讓遙靈體會失去一切無能為力之感;二,煽動妖魔叛亂,向崑崙派復仇;三,喚醒只有夏孤臨才能制伏的白龍,如果她是被白龍所傷,那他一定會現身相救的。
她的計劃進行得越來越順利,心中卻越來越不安。尤其是蕭鳳川臨死的時候,聽到他說的那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融化了。之前追求的那些東西,好像都不再重要。
但是,好像沒辦法停止了呢。瘋狂的妖魔殺上了崑崙山,白龍也如約出現了。她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不過是在將他自己,推向滅絕的深淵。焦慮過,後悔著,補救著,自己親手種下的惡果,卻要那麼多人一起品嚐。
“我……”這個時候,道歉還有什麼意義,花深深道,“我會盡最大努力勸說魔尊爹爹,不去為難你們。我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我的話他應該會聽的。”
“你現在身上有傷,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吧。”夏孤臨安慰道。花深深又何必歉疚,不管怎樣,六公子都是魔尊最大的敵人,即便沒有任何理由,魔尊向六公子正式宣戰,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他不是一直都在為那一天準備著麼。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太早了。
天色暗了下來。今夜的圓月是金色的,月光卻不是很亮。下個月就是中秋節了。不知道那個時候,他會在哪裡呢。
“安心睡吧。鳳川,他沒有死。”
夏孤臨說罷,走出房間闔上房門。昏昏月色下,那一座孤墳前,彷彿還立著那個恆久不變的身影。辛夷死後,晏離兮也成了亡靈。除了這座墳塋,這世上再沒任何值得他眷戀的東西。
可是現在,夏孤臨即便來到這裡,也找不到晏離兮了。他學著他的樣子,一隻手撫上墓碑,輕輕道:“師兄,暴風雨很快就要來了。我,該怎麼辦呢?”
恍惚中,他彷彿看到白衣勝雪的師兄轉過身,手中卻依然捏著白絹擦拭著手中的劍。他手中,只有一段蒼茫的月色而已。
“以後,若是再有這種問題,就去問問你手中的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