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159 崑崙舊事

159 崑崙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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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崑崙舊事

大殿上的涼風吹動著烏梅的衣角,她慢慢走到玉座之下,垂首跪在掌門面前,也跪在掌門身後歷代掌門,千名滅靈死士的靈位之前。白燭光如來自幽冥的目光灼灼照著她年輕不再的臉,她始終沒有抬頭。她不想這具無辜的軀體,這張無罪的面容被打上罪惡的烙印。

可是……毓揚掌門的目光卻穿過了她的身軀,直視著她的靈魂和記憶。不,那些記憶,或許位列仙班的他早已淡忘,他審視著的,是她的罪惡。為了一己私利利用同伴,又為了一己私慾拋棄同伴。罪無可赦。

“毓甄,你自己可還有話說。”

掌門問。她搖搖頭。跪在昔日同門靈位之前,她已經做好了接受任何懲罰的覺悟。魂飛魄散的同伴們無法懲罰她,她所信仰的天道也早已懲罰過她。現在她面對的,是毓揚真人,這個最想置她於死地的,等這一天等了一百年的人。

自從相遇的那天起,他們就註定了你死我亡。

一百年前。那個時候,還沒有武府,沒有武陵春,更沒有他最信任的貼身侍女烏梅,更沒有梅花三弄之情報女王烏梅。而在巍巍崑崙,崑崙派豐城臺的練劍場上,卻有一個英姿挺拔,巾幗不讓鬚眉的身影。她身著青色的崑崙派道服,其上不同於其他弟子的淡銀色花紋昭示著她首席大弟子的身份。

原本破空沖天的長劍揮舞聲,“喝”、“嘿”聲,都在她進入練劍場的同時戛然而止。弟子們都如臨大敵般心中警惕萬分,紛紛停了手裡的動作,拱手齊齊行李:“大師姐!”

她揹著劍緩緩走近,凌厲霸氣的神色讓眾弟子不敢直視。她掃視一圈,銳利的目光很快篩出了她不希望在練劍場上看到的東西。

她抱著肩,沉聲道:“毓賢,毓揚,毓顒,出來!”

“是!”三個人在驚恐和猜測之前疾走到她面前,惶惶不安,不知自己犯何過錯。其餘沒被叫到的弟子又是慶幸,又是擔心著這三個人。

“你們三個,給我去思過谷思過,今晚不準吃飯!”

“呵,隔一天思過一次麼……我能問是為什麼嗎?”

毓揚忍不住發問。回想剛才,他一直在認真練劍,甚至連毓甄走進練劍場都沒發覺。他到底犯了什麼過錯?為什麼又要思過?

本來已經轉身走掉的毓甄回頭看著他。橙紅色的夕陽將她俏麗的眉眼染得豔麗而含蓄,高傲的眸光,卻是何時都未變過。

“呵,師父早就把練劍場交予我負責。今日,我就再把練劍場的規矩說一遍。第一,練劍不準偷懶,被我逮到的去思過谷思過一天;第二,不準聚眾鬧事,違者戒律堂領受鞭刑;第三,不準在練劍場吃東西;第四,不準在練劍場大聲喧譁;第五,不準將練劍場當成約會場所——”

毓甄說著,走到角落,一腳將雙臂合抱粗的圓木踢到毓揚面前,冷笑道:“我忘了,你不是練劍偷懶,是腿上有傷對吧。”

毓揚咬咬牙,他看著腳下的粗木,不知道毓甄又要如何刁難他。自從入門起,這個霸道得不像女人的傢伙就處處跟他作對:搶在他前面領悟新劍法,搶走他想要的劍,連盛飯都要跟他搶勺子;他倆分明劍術修為不相上下,他卻偏偏在比劍之前受傷,輸掉對決將首席弟子之位拱手相讓;她成為首席之後接管練劍場,更是變本加厲得折磨他,幾乎每隔一天就要罰他思過,跑圈,照料苗圃,餵豬餵雞……

有什麼招儘管使出來吧,不像女人的女人。首席大弟子的位子雖然被你搶去,可將來掌門的位子,我一定不會讓給你。

毓揚想著,野獸般冷峻的眸子瞧著毓甄。他們兩個都是爭強好勝,連看著對方的眼神都是那麼像。一山不能容二虎,在一起一天,就要鬥一天!

“你揮這個,五百下。哼,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減輕一點,三百下好了。”毓甄足尖踢了踢圓木,轉身離去。眾位弟子幾乎不敢相信,這麼重負荷的練習,身上新傷舊傷疊了一大堆的毓揚是不可能完成的!

毓揚卻沒再發問,抱起圓木的同時,腰間的痛楚讓他劍眉不由自主得一搐,本來就不斷流淌的汗水懸掛在下巴上,不堪重負般,滴落到了溼透的上衣上。

“可是,毓甄師姐!哥哥他身上有傷,這樣訓練他的傷口會裂開的!”

人群中忽然鑽出一瘦小的身影,是個孩子,只到毓揚肩膀那麼高。他奔向毓甄,想為毓揚求情,卻被毓揚叫住:

“毓舒,不用求那個女人。”毓揚說著,將圓木扛在肩上,冷冷道,“五百下,揮不完,我是不會離開練劍場的。”

眾人愕然。兩個不服輸的人擰到一起,一個人發狠,另一個卻比他更狠。小毓舒擔心得看著哥哥,又看看毓甄大師姐。他們兩個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個獨自走開,另一個已經抱著圓木,走到安靜處,開始揮動了。

翌日凌晨。漆黑的練劍場上,終於透入了涼薄但充滿了希望的陽光,照著那個揮動著圓木的身影,“四百九十七,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

揮動木頭的虎虎聲停止了,靜靜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和汗水大顆大顆撲撲滴落的聲音。滿手血泡的刺痛感他已經習慣,身上傷口的痛楚也當成了理所當然的存在,艱苦的一夜終於過去,他馬上就要完成那五百下,馬上,就要贏了。

這種程度的挑戰,他怎麼會輸給,那種女人……

“四百九十九——五——百!”

毓揚咆哮著,將圓木揮向旁邊的劍架。只聽噼裡啪啦聲,手中的圓木已經碎裂為千萬片紛紛崩落,劍架也在撞擊下傾塌,傷痕累累的劍散落一地。

贏,贏了……

他全身力氣都被抽乾了似的,靠著牆慢慢坐下來,抬起完全沒有知覺的手擦脖頸上一刻也沒幹過的汗水。贏麼,真可笑,說起來,還是跟那個女人追求著同樣的東西。贏。

說贏並不準確。應該說是,不想輸而已。

“哥。”

一個怯怯的聲音喚醒了疲憊不堪的毓揚。是毓舒,他來幹什麼?

他抱著飯籃子快步走到毓揚面前,飯菜的香味提醒著毓揚,他不光很累,而且已經很餓很渴了。不管這飯籃子裡裝的是什麼,隔夜的硬饅頭也好,完全坨成疙瘩的麵條也好,沒有任何味道的水煮白菜也好,他都能一口把它們吃下去,連碗邊都舔得乾乾淨淨。

毓揚的手先伸向酒壺,卻被毓舒攔住。他孩子氣得看著他,眉毛擰得那麼緊,就好像在跟手一起用力,不能讓他拿走酒壺似的。

“哥,聽我的,你現在身上有傷,只能喝一口哦。”

“呵。”毓揚笑笑,他來崑崙派是為了學習世上最強的劍術,本來也不指望和自己的競爭者交朋友。只要他的親弟弟關心著他,他也能照顧弟弟,這就夠了。

“好。”毓揚說著,舉起酒壺猛灌進喉嚨,一飲而盡。

……真是拿這樣的哥哥沒有辦法呢。毓舒嘆了口氣,阻攔不及,只能在此眼睜睜看著他把一壺酒喝了個底朝天。

毓舒開啟蓋碗。裡面是一團焦黑的分辨不出是什麼的東西。毓揚捧起碗,拿起筷子,盯著碗裡的一團焦黑。這個……難道是毓舒做的?他這個飲食起居都要哥哥照顧的孩子,居然下廚做飯了。

毓舒在一旁臉紅著。他並不知道,此刻哥哥盯著飯,眼前浮現的,卻是在廚房忙碌了一整晚,生火,燒水,淘米,煮飯,炒飯的情景。那般為哥哥辛苦,卻還是隻作出這團黑色的不明物體而已。

“哥,還是別吃……”毓舒終於放開兩個握得出汗的拳頭,去搶毓揚手裡的碗。毓揚卻將身子躲開,筷子拼命把飯往嘴裡扒,嘴裡大口嚼著,不時發出“嘎嘣”、“咔吃”的聲音。

毓舒的臉更紅了。他低下頭,直到聽到放碗擱筷子的聲音,方才抬眼一看,碗裡已經空空如也,連一點焦黑都不剩。

他再抬眼去看哥哥,臉上的神情一如往常般嚴肅,冷峻,沒有快樂,也沒有責備。

“好、好吃麼……”毓舒心中忐忑不安。他等待著哥哥的回答,卻只等來他滿是血泡和汗水的大手,輕輕為他擦去做飯時蹭在臉上的,那一撇沒來得及擦去的黑灰。

“我們回去。”

毓揚說著,背起劍,只在暖暖的晨光中,給弟弟留下堅實的背影。一直以來,在傷痕累累中前進,而從不回頭去看唯一愛著他依靠著他的弟弟……天性善良敦厚的他,或許並不喜歡練劍,卻硬是跟著哥哥來到了崑崙派,跟隨這個不會對他笑,也不會跟他說太多話的哥哥。

毓揚其實很想對弟弟說,現在,你已經長大,何不離開家人,去追尋你自己的夢想。

他卻一直沒有問出口。這可笑的理由,就好像不是懦弱的弟弟離不開強大的哥哥,而是孤獨的哥哥,離不開給予他希望和關懷的弟弟。

誰會去想那些不知所謂的理由呢。

如果不想走的話,乖乖待在我身邊,被我保護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