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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雲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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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雲天死

“默笙,”天雪看著懷裡的男子大聲叫道。

著急趕往渭藍城的默笙虛弱的睜開眼睛,笑了笑,抬起手,“別擔心,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啦,又一次地救了自己,天雪似哭似笑的抱著默笙,“誰讓你來救我了?”

“爹爹,”雲兮大聲叫道,只見白色光芒漸漸淡去,陽光重新撒回大地,她跑向僅僅一方黑的天空下。

雲天憤恨的眸子看向倒下去的默笙,嘴角噙著深深的恨意,虛弱的聲音傳向四面,“藥宗,你是背叛了宗門嗎?”

那聲音恍如隔著一層山傳來,空洞而濃厚。讓倒下的白衣男子不由一愣,星眉皺在一起,是啊,自從認識了她,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默笙垂下黯淡的眸子,悲傷的閉上了眼睛。

天雪看了看那抹如幻的黑衣男子,又望了望懷裡的默笙,喃喃:“你是藥宗宗主?“

閉著眼睛,默笙只是微微一點頭,不知是沉痛還是虛弱,連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眼前男子的點頭,天雪才知道以前是有多麼的荒唐。那個一直躺在墨風軒上看月聽風的男子竟然就是藥宗宗主,以前她把如何和宗門結仇,如何殺害宗門弟子的事情當成家常便飯在墨風軒談給他聽,他卻總是噙著笑意,似乎喜聞於耳。真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

然而天雪此時也想起了另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急忙問道:“這麼說,你也認識清辰哥哥了?“

默笙驀地睜開了眸子,臉色大變,嘴角的笑意卻未散去,“是,我早認識聖君。“把那些埋藏心底的事情全都說出,她又會怎麼想呢,默笙沉痛般的搖了搖頭。

“我……“天雪頓了頓,”真是愚蠢啊!“

自嘲的話語傳出,一行淚水也從眼角滑落。天雪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喂進默笙嘴裡,把他交給了小狸,徑直上前。

“小雪雪,“小狸禁不住大叫一聲。

天雪頓住,回眸對著黑衣女子笑了笑,“沒事。”

雲天看著那抹走近的身影,一種巨大的恐懼在心底升起,然而宗主的尊嚴仍然讓他保持著冷靜。

“不要……“此時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天雪的腳步愣了愣,往一邊看去,她大驚的臉龐再次變色,”琉月?“

琉月被士兵扶住,紅色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衫,因為劇痛如雪的臉白得毫無血色,一對好看的眉毛褶在一起,睫毛一顫一顫,晶瑩得像是滴落的露珠。她痛苦地掙扎著,“請……你……別殺我師傅,他已經……“

“奄奄一息“四個字還未說完,琉月驀地睜大可眼睛,看向雲嵐宗主。

辰蕭握著帶血的利劍,緩緩從雲天體內抽出,他像是一個地獄出來的魔鬼,可怕得驚人。

龍澤大好江山,是可以讓人為之入魔的。

一股極寒之氣從心底升起,天雪莫名地感到一種悲哀。人,真的可以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不顧其他。更何況,那是萬里江山,至高權力。

雲兮瞪大了雙目,看著自己最親的人死在劍下,她捂住自己的嘴角說不出話來。

“辰蕭,“炎宗長老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突然的悲劇發生。耗盡生命之力的雲天,怎能再次反抗任何的攻擊呢?他剛才只是稍稍忽視了一下,劍已經刺入了自己同堂的身體。

炎宗長老出手再不留情,炎火焚天被髮揮到最高境界。炙熱的火狼夾著不可磨滅之勢席捲向北辰太子。

雲兮守在雲天身邊,一行清淚從眼角滑下,而她扶住雲天的的身體在漸漸地化為空氣,化為虛無。

“爹爹……“

“兮兒……忘記……一切……快走……啊“

殘弱的身體越來越透明,最後全都化成了碎片。

“爹爹,不要……“年輕的少女驀地跪倒在地,對天而泣。

小狸看著那隨風而散的碎片,一滴淚也從眼角滑落,她用袖子擦了擦,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成全一個父親臨終前的遺願。她大步上前,來到雲兮身邊,手輕輕地拍著雲兮的背,“請節哀……“小狸閉了閉眼,繼續道:”你以後就跟著我吧,我收養你。“

天雪無奈的搖搖頭,誰又能想到,宗門大會竟然開成了這個樣子呢?雖然她很想殺死雲天,但人沒死在自己手裡,作為一個旁觀者去看別人的爾虞我詐,她才意識到人心的醜惡和陰暗。

而對於雲兮,她也不再恨了。她沒有什麼錯,只是喜歡清辰哥哥而已,就放她離開吧!

那邊,炎宗大長老和北辰國太子打鬥在一起,高手對決,轟轟的聲音始終未止。剩下的人卻覺得已經沒有什麼意思。

斷壁殘垣,血流成河,六衛趕到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個場景。

天權走向天雪身前,行禮,“屬下來遲,請主子恕罪。“

天雪露出欣喜之色,一一看過六衛,雖然差了一人,但心中還是無限喜悅,至少,他們都還在,“天璇,你先看看你師傅,再過來看看琉月公主。“

“是,“天璇低頭答道,很快地給默笙把脈,然而那平靜疲憊的神色在把脈之時變了又變。

“師傅他……“

“怎麼樣了?“天雪著急道。

“寒氣侵體更嚴重了,需要趕快安置到溫暖的地方。“天璇急忙說道。

“天樞,開陽,你們兩個趕快帶著默笙回到城內客棧,把所有窗戶關好,用熱水浸泡他。“

“是,“天樞和開陽領命,兩人架著默笙飛快離去。

天璇看著那離去的三個身影,大呼了口氣,又來檢查琉月公主的傷勢。

琉月眼睛在雲兮和辰蕭之間來回移動,面露悲傷,目中全是恐懼,她僅僅抓住了天雪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只有你……只有你……能救西越了。“

天雪驀地瞪大了雙目,她的手覆蓋上琉月,安慰道:‘沒事,別怕。“

“不……”一聲驚叫響起,琉月怔怔地回頭,“楚傾雪在西越,控制了我父皇和皇弟,她是和辰蕭一起的,想要把西越改名易姓,再和北辰聯軍攻入天楚和晉國啊。”

“楚傾雪在西越”,彷彿是平地炸雷,平靜的湖面蕩起巨大的漣漪,嬌眉瞬間往上一條,天雪吶吶呆住。

“她在西越,她讓辰蕭滅了宗門,殺我師傅……“西越的公主仍然在喃喃自語,悲傷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而眸子像是唔焦距般在四周移動。

辰蕭跟楚傾雪走在一起了?

一個念頭在天雪腦海中閃過,難怪翻遍了整個天楚也沒找到她的下落,那這麼說,當日救下楚傾雪的人就是辰蕭了。

陰謀,巨大的陰謀。

天雪的眸子掃過琉月,看向正和炎宗長老大戰的辰蕭,難怪他剛才對自己表白,那就是最後的試探了吧!然而即使是接受了他,天楚也不會屬於辰性,也不會拱手讓人的!所以辰蕭留下了最後一張牌,那便是楚傾雪。

“主子,琉月公主受了極大的刺激,還是先讓她昏睡比較好。“天璇說道。

天雪抬了抬眸子,“你看著辦就好,不要讓琉月公主出半點事情。”

“是,”天璇領命,很快地讓琉月服下了昏睡的藥物,又讓玉衡給她清理傷口。

小狸抱著雙臂,看著已經長大的天雪,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雪雪,你打算怎麼辦?”她問道。

天雪嘖嘖嘴,目中再也不是輕鬆之色,而是代之以沉重和謹慎,楚傾雪既然在西越,也一定是躲在什麼地方正在暗中觀察著局勢。辰蕭以西越皇和太子的性命相要挾,那麼當務之急便是救出西越皇和太子。然而清辰的傷勢刻不容緩,天雪驀得思索。

“你打算放過雲兮?”小狸問道。

“嗯,”天雪點點頭,“宗門已經滅了,她對我沒什麼威脅。我也不是她的殺父仇人。”

“果然還是那個善良的孩子啊!”小狸對著虛空喃喃。而心中卻在暗自揣摩:或許,正是因為從小就缺少父愛,在聽到雲天的那一番話之後,小雪雪才願意成全那個深愛孩子的父親的遺願吧!

“小狸,我們走吧,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清辰哥哥被赤魂槍所傷,性命垂危,而默笙寒毒又發作了,我很擔心,你……應該沒什麼事吧?“

小狸擺擺手,諂笑,“我沒事,會陪在小雪雪身邊的,雲兮姑娘,走吧!”小狸拉起呆呆傻傻的少女離開。

那隻手,稍稍僵硬了下,卻沒有再拒絕。

跟在天雪身後的天璣觀察了下雲兮,暗自感嘆:主子又一次引狼入室了。

天雪讓雪落組織斷後,提起草叢深處的黑色袋子,大踏步離開。

那邊,辰蕭和炎宗長老斗得不可開交,黑色見隊隨著琉月公主的倒下也沒再發出任何箭矢,反而箭弩隊的隊長率領士兵急速撤離。

草原,漸漸地靜了下來,原本青蔥的一片全都被塗抹上鮮紅的顏色。傍晚時分,一場大火焚滅了一切,包括江湖人士、宗門弟子的屍體。

後世記載:宗門大會,除卻天楚六公主、六衛、雪落幾乎無人生還。那一場火,焚燬了一切,自那後的百年,整個江湖都陷入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