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致遠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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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致遠大師
“哥哥，你怎麼了？”我在他身邊搖頭晃腦著，“你怎麼這一身就出房了，還不回去梳洗一下。”額爾赫勉強自己定下心神，瞟了眼我身上的穿著，再度發飆。
“呃——”順著他的眼神，我也瞟了眼自己的衣服，好像是有些不太好……我心中暗暗罵自己竟然再次忘了這個朝代的規矩。
“知道了嘛，我馬上回去。”撇了撇嘴，我嘟囔了句，就踩著鞋子急匆匆地往房間跑去。
“當心著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忍不住揚起嘴角，放慢了腳步。
回到房間，吉蘭正在屋裡屋外四下找我，見我神色怡然地回來，忙拽過我，拉進房內。
“格格怎麼又穿成這個樣子就出門了？”我的裝束的確嚇到了她們，那兩個跟著吉蘭前來服侍的小丫頭，慌忙從櫃中拿出套裝，吉蘭接過來，將我拉到床前，就開始給我更衣。小丫頭從門外端著水盆進來，幫我準備好洗漱的用具，工工整整放在一邊。
“好了，吉蘭，我下回一定注意。”舉手，向那個正生著悶氣的人保證說。
“我記得，好像上回有人也這麼說來著……”吉蘭側著頭，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好了好了。”我急忙扯住她的手，搖晃著，“我保證，真的沒有下回了。”言辭灼灼，情真意切。
“好啦，我是為了格格好，且不說這樣有失風雅，也容易受涼啊。”吉蘭微微扯起嘴角，神色帶著點無奈地笑了笑。
“好嘛，我知道了。”鬆了口氣，我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膛。
“夫人今天要帶格格去廟裡進香，格格還是快些梳洗為好。”吉蘭邊說，便將我房內帶，又讓身後的小丫頭將一切物件都準備妥當。隨後，她利索地開始給我梳妝打扮，一陣忙活下來，我看著鏡中愈發嬌豔的女子，不由笑著說，“吉蘭，我是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是，吉蘭也不會離開格格的。”她說著，放開手，後退了幾步，歪歪頭，打量著鏡中的我。
我站起身來，吉蘭只是簡簡單單地給我挽了一個少女髻，用青玉墜子壓住，身上套著一件淺藍色的旗服，上下兩截式，短裝加裙子，袖口上繡著淺淺的馬蹄蘭花紋，一直蜿蜒而上至領口處。踩著同顏色的繡花鞋，我興致勃勃地向前廳跑去。
“額娘，你要帶我去進香嗎？”還沒到前廳，我就嚷嚷開了，吉蘭告訴我以前的心然就是個淘氣鬼，根本就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所以在我回來後，她若不提前知道我失憶了，還以為換了個人呢。為了避免阿瑪和額娘也看出破綻，我不得不重拾埋藏在心中已久的天真和童趣。
“慢點兒，小心跌著。”額娘正坐著品茗，見我興奮地奔來，忙起身笑說道。
“額娘，我們去哪個廟呢？”我倒也不在意，挽過她的手，繼續問道。
“你這小丫頭，去了趟京城，把致遠大師的寺廟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額娘用手指指我的額頭，無奈地笑著問道。
“啊，致遠大師，我……當然記得了。”我呵呵地笑了兩聲，忙應下來。
“夫人，都已經準備妥當了。”一個小丫頭從門外進來，恭恭敬敬地說道。額娘聽聞，轉頭笑著說，“心然，咱們走吧。”拉著我，徑直向早已停駐在王府門口的馬車走去。
才至晌午，街道上到處是人來車往，與昨日不同，小販的叫賣聲更顯得一股朝氣，我掀著簾子朝外張望著，正午溫熱的氣息在空中流轉，有馬蹄踏翻塵土的味道。
“還是這麼的不安分，你姑姑寄信來說你比之前懂事乖巧了好多，你阿瑪說一定是你裝的，我還不信，現下看來卻是真的了。”額娘端坐在馬車上，看著我像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忍不住說道。
“額娘，那是在外人面前嘛，我要是不懂事就給你和阿瑪丟臉了。現在回來了自然就不用再裝乖巧了啊。”我轉身摟住額娘，還順勢搖了搖她胳膊。
“是，就咱們家心然最乖了。”額娘拉著我的手，臉上淺淺的微笑，慈祥地看著我，神情安然和藹。我依偎進她懷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有一種媽媽的味道在心內騰空而起，經久不散。我就這麼一路偎在額娘身邊，似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母親的關心。
馬車穩穩停在寺廟之前，廟宇的監寺帶著兩個小沙彌早已等候在一邊。我隨同額娘一道下車，乖巧地站在一邊，四下打量著這座盛京香火最為鼎盛的寺廟。高大金碧輝煌的建築，巨集偉壯觀的雕像，大雄寶殿正前方香火瀰漫的大鼎，雖不是節日，但依舊人頭攢動，無一不展示著這座寺廟的莊嚴神聖，以及它在盛京中的威名。
“額娘，我想四處看看。”跟在監寺後面，沿著大道而行，我看著周圍的景緻，綠樹成蔭，不禁有些心急。
“跟在額娘身邊，等會兒見到致遠大師可不許再像以前一般無禮。”額娘低聲喝道，語氣微微有些嚴厲，是我從未料想到的。我一愣，忙低頭應道。然後跟在她身邊，一言不發。也許是過於安靜，額娘回頭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待到走至後院，僻靜的地方，四周綠蔭環繞，還隱約傳來鳥兒的清鳴。石桌旁靜靜地坐著一個年逾花甲的和尚，身著紅色袈裟，同那些德高望重的方丈住持一般蓄著花白的鬍子，長長的拖延至胸口。他單獨一人，面對青山綠樹，別具一番韻味。
“大師，近來可好？”監寺退下之後，額娘上前一步，輕聲詢問道。
“多謝夫人關心，貧僧一切安好。”致遠大師轉過身來，慈祥和藹的眉目，眼神在看向我時有一絲的停頓，然後轉向額娘。我奇怪地看向他，而他卻從頭至尾沒有再看我一眼。額娘與致遠大師坐在石桌邊，言笑淡淡。我就站在一邊，低著頭無聊地用腳尖點著地，然後左右摩擦著。
“心然，來見過大師。”許是舉動過大，額娘意識到了我的存在，微微側身對我說。
“心然見過致遠大師。”我提起精神，磨蹭著上前，問安道。
“格格，從京城回來了。”致遠大師這才正眼看向我，帶著微微的笑意。
“是啊，昨天才回來。”我點了點頭，應聲說。
“心然，陪額娘上大殿進香去。”額娘站起身來，對著大師點頭示意後，便施施然地拖著裙子向大殿走去。
“額娘，我想在這附近走走。”不知為何，我突然脫口而出道，“嗯？”額娘愣了下，臉色有絲異常，隨後立刻神態淡淡地應了下來，“香玉，你留在這兒陪著格格。”
“是。”一個身材小巧的丫頭從額娘身後轉出，向我福了福身。
“額娘，你出來本來就沒帶人，還是讓香玉跟著伺候你，我不要緊的。”蹭到她身邊，撒著嬌說。而且看起來我之後與大師的談話也不方便讓第三個人聽到。
拗不過我，額娘只好拍著我的手背，答應了。一行人跟著額娘向大殿走去，院落裡只剩我同致遠大師兩個人。大師同額娘離去前一樣，超然地坐著，面上依舊是淡淡的微笑。
“大師，可是有話要同我講？”施施然地在大師對面坐下，扯起嘴角問道。
“噢，格格為何如此說？”致遠大師瞭然的神情，微微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忽然心下一片煩躁，口吻略帶著不耐煩地開口，“既然沒有那就算了，我走了。”
“年輕人還是耐心點好。”大師一點也沒有被我的不耐煩鬧壞心情反而更加的淡定，更甚至站起身來，欣賞起周圍的風景來，鳥兒幽鳴的青山環繞，的確是一個修養身心不錯的地方。
“既來之則安之。”背對著我的大師沉默已久，忽然不經意地開口，“嗯？”我疑惑地望著他，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不可強求啊。”致遠大師轉過身，眉目和善。
“大師，是什麼意思？”我站起來，隱約覺得他話裡有話的樣子，又想起額娘曾經說過這個大師是個得道的高僧。
“他，不會是看出來了吧？可是我又不是妖怪，說不上捉妖吧。”我偷偷腹誹道。
“格格，一切隨緣吧。”大師對我的疑問並沒有作多的解答，最後扔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轉身向林中深處走去，只留我一人在原地，捉摸了半天也不知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嘆了口氣，無奈之下，只得轉身去找額娘。
大殿上香菸嫋嫋，來來往往的香客一一拜過佛像，跪在佛像前虔誠地祈禱自己的心願。我在一大堆人群中找到了額娘，正想走近時，忽然被她身邊的一個男子吸引住了目光。他身材修長，挺直著身子，如青松般站立在額娘身邊，側臉看去，筆挺的鼻子，稜角分明，此時眼角正微微眯起，好似在笑著什麼。
“額娘。”我整了整衣衫，輕巧巧地移動蓮步，細細的聲音也隨之而起。
“心然回來了。”額娘一見我，忙笑著拉住我的手，“還記得不，小時候你整天跟著跑的浩然哥？”額娘將我的視線移向另一側的男子。我微笑著轉過視線——“丁浩？”一張意想不到的面孔出現在我面前，關於他的記憶也在此刻“蹭蹭”地從內心最幽暗的角落尖叫著張牙舞爪，我情不自禁地呢喃起他的名字。恍惚間，彷彿又看見那個男子站在時光的盡頭，溫潤地彎起嘴角，“語卿。”沒有過多的話語，僅僅是若隱若現的笑靨，激盪起我內心的澎湃。
“你說什麼？還記得我？”眼前的男子隱約聽見從我口中溜出的“浩”，不禁咧開了嘴，看來這個小丫頭還沒有忘了自己。他走近了幾步，我卻不自覺地後退了些。
“我，不記得了。”錯開他的視線，我搖了搖頭，低聲說。
“也對，畢竟是那麼小的時候，很少會有記憶的。”上官浩然略有些尷尬，面部浮現出一絲苦笑，然後也向後退了一小步。
“這就是心然吧，都長成大姑娘了。”這時，從另一側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細膩溫柔。我扭過頭，眼前的女子妝容華貴，綾羅衣衫，一舉一動中透著股華貴的氣質。她的年紀與額娘相差不大，此時正一臉慈愛的看著我。
“額娘。”我輕喚一聲，走到額娘身邊。
“這是你上官姨母。”額娘瞥了我一眼，嗔笑著，“也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