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40章路漫漫

正文_第40章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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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賓館,三人上同一架電梯。

玲子的房間在四樓,她笑著道了聲晚安明天見就出去了,尋秋池和潛淵繼續上六樓。尋秋池連連打著呵欠,在走道里就示意潛淵拿房卡開房門,潛淵卻想起了什麼似的擺了擺手,拉著她又出了賓館。

街對面是一家營業到很晚的私人小超市,剛從瞌睡中清醒的老闆目瞪口呆又心花怒放地望著這兩個年輕人把滿貨架的東西搬得精光。潛淵把車從賓館的停車場開出來,小老闆立刻熱情地要求幫忙裝車,三個人把車子後備箱裝得幾乎要溢位來,還有些大件物品比如油氈布什麼的都捆在車頂的行李架上。

第二天凌晨四點半,潛淵、尋秋池和玲子冒著嚴寒出發了。

尋秋池坐在副駕駛位上,隨著顛簸動搖西晃,依然處於熟睡狀態。玲子給開車的潛淵倒了杯咖啡,說:“還有二百多公里的山路,照這個速度,再遲下午也能到了。”

潛淵擔憂地望著前方飄揚的雪花,心裡不怎麼樂觀。他怕大雪封山車子沒法開,非得徒步進多福村,那別說今天到不了,明天、後天都到不了。

他問玲子:“前面堵車的情況怎麼樣?”

玲子說:“已經疏通了,燕語暗地裡幫了地方交警一把,否則可能還要堵幾天。”

“是燕語嗎?”潛淵點頭說,“那就謝謝四處長大人了。”

玲子笑道:“你上回也幫了她的忙,她還拜託我謝你吶!”

一路風雪兼程,潛淵為了穩妥起見,時速保持在30碼左右,但在下雪結冰的山路上,這個速度也很可觀了。尋秋池顯然是昨天晚上沒睡夠,一上車就專門負責睡覺,老革命玲子和潛淵替換開車。

終於尋秋池睡醒了,覺得車裡氣氛悶悶的,害怕開車的人打盹,於是提議:“我給你們唱個歌吧!”

潛淵和玲子彷彿心有靈犀地說:“閉嘴!”

尋秋池撇嘴:“一點兒都不甜,捶你們胸口。”

玲子說:“我和你不是一代人啦,你爸媽經歷過抗日戰爭嗎?”

潛淵問道:“那玲子你經歷過北伐戰爭嗎?”

難得玲子喜歡笑,於是又咯咯笑了起來。尋秋池是坐在後座的,此時伸手打了駕駛座上的潛淵一下,說:“老幫菜,得意個什麼勁兒!”

潛淵說:“別亂來啊,邊上就是懸崖,小心我送你下去。”

尋秋池哼哼:“咱們在一輛車上,我下去了,你豈不是也一起下去?”

潛淵笑道:“我反正活了百八十年了,夠本了。”

尋秋池聞言跪在座位上裝模作樣給他磕了個頭:“處長在上,我知錯了,饒過我這條狗命命吧!”

潛淵和玲子每兩個小時換一次輪班開車,開開停停,速度時快時慢。有一陣子正好要翻過一座山脊,突然雪量暴增,到了能見度不足十米的程度,縱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瞬間風速卻有七八級。三人不得不把車歇在路邊,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這才把雪盼得稍微小了些。

他們已經在路上開了十個小時,從天黑開到天亮,再開到天黑,提神的咖啡喝了兩大罐,把保溫壺裡的熱咖啡生生喝成了溫咖啡。然而十個小時後,依舊沒能到達多福村,由於積雪,離開公路

後沒過多久,連線盤山公路和多福村的小路便不能通車了。

那輛越野車終於顯示出它老舊的本質,頻頻熄火,最後居然拋錨了。玲子立即通知行動四處派備用車接應,然而遠水解不了近渴,四處的駐地在合肥,在現在看來簡直在地球的另一端。

尋秋池問:“四處有直升機嗎?”

玲子反問:“你們七處有嗎?”

尋秋池說:“我們有一輛壞了的汽車和一輛電瓶車。”

“那我們要富裕一點,除了三輛汽車外,我們還有三輛電瓶車和一輛腳踏車。”玲子補充,“沒有直升機,你美劇看多了”。

潛淵打算冒雪去修車。他想從後備箱裡拿工具,剛下車就被嚇了一跳,原來車外的積雪已經齊平了他的膝蓋。尋秋池也扣上帽子跟著跳下車,然後就被埋到了大腿。

潛淵在風雪中大聲道:“小短腿嗎?”

尋秋池怒道:“放屁!人的身高主要看大腿骨,我看你小腿那麼長才是畸形吶!”

潛淵繫緊衝鋒衣,一步一陷地往車後走去:“辱罵領導,扣三分!”

尋秋池喊:“你要幹嘛?我幫你!”

“扣滿十二分開除!”潛淵又說,“我才不在乎你幫沒幫我!”

玲子從車裡打開了車子前蓋鎖,也鑽出來問:“是電路問題嗎?”

潛淵拿了工具箱,又艱難地往車前走:“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回車上去吧,我一個人足夠了!”

尋秋池不肯,在他身邊舉著手電,順便撐開隔溫野餐墊,聊勝於無地擋掉一點飄落雪花。

隨著暗夜的到來,風已經靜了,但雪仍然沒有停。三人被困在荒郊野外,一時動彈不得。玲子舉著鏟子下車,在一旁清理出了一小塊空地,架起了爐子,點燃爐子下的固體酒精燒開水。雪下有許多枯枝,可惜都是溼的,不能直接用,尋秋池從車裡找到了一沓舊報紙,便全部交給玲子當做燃料。

玲子繼續拿小鏟在輪胎周圍鏟著,說:“今晚上看來要睡車裡了。”

尋秋池問她:“距離多福村還有多久?”

玲子說:“我也沒去過,但根據資料來看,其實不足十公里。”

尋秋池對潛淵說:“那我們可以走著去啊!雖然在下雪,但十公里路走快些的話,三四個小時總能到了吧。”

潛淵一邊埋頭查詢故障點,一邊說:“哦?這麼有自信?那我就不潑你冷水了,事實上你很有可能凍死在半途。”

尋秋池看了一眼電子手錶上的氣溫表,喃喃:“明明只是零下四五度,為什麼會下這麼大的雪呢?”

玲子說:“這是山裡,氣候和外面不一樣,或許到了平原雪就沒這麼大了。”

尋秋池望著前方說:“大雪封山,多福村到了冬天就是個孤島啊。”

潛淵說:“秋池,把螺絲起子給我……固然大城市的選擇行為會頻發,但實際上農村也不遑多讓。我們國家的反選擇委員會分部有華東、華南、華中、華北、東北、西北、西南七個分局,你猜哪個局工作人員最多?”

尋秋池說:“華南?西南?”

“因為那兩個地方人口多是嗎?”

尋秋池說:“反正不是華東,

你看我們七處和四處都只有幾個人。”

潛淵說:“華東局是特殊情況,只管江浙滬皖包郵地區,本該由華東局管的山東和江西都推給別人操心了,所以人少。”

“領導人賢明!”尋秋池豎起大拇指。

潛淵苦笑:“是啊,那位華東局局長還是很怕麻煩的。”

“委員會派員最多的其實是華北和華中。”他繼續說,“七個分局下設行動處,最少的西北局有五個處,最多的華中局有十二個處。有些地廣人稀的省份,比如內蒙、青海、西藏等等,行動處通常是不太去的,只碰到特殊情況才會派人趕赴當地。因為新疆近些年一直不太平,所以西北局特設了一個五處在烏魯木齊。”

“河南、河北、湖南、湖北、江西……這些內陸人口大省都是選擇者攻擊的重災區。選擇者大概是讀過毛澤東選集吧,他們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小心行事,而在農村就肆虐多了,也是變相的農村包圍城市策略。”

“肆虐?”尋秋池問,“他們殺更多的年輕人?”

玲子代替潛淵說:“對,不但多殺人,而且還做實驗。”

尋秋池不明白:“做實驗?什麼實驗?”

“什麼實驗都有。”潛淵說,“有一些你會認為完全是天災,比如1946年的那次饑荒,以及許多次的黃河決堤;另外還有基因實驗。”

“基因?”尋秋池問。

潛淵點頭:“比如製造遺傳病、流行病等等。光基因實驗的案例,近三年華中局和華北局加起來就發現了十多例。”

“十三例。”玲子補充。

潛淵說:“華東局目前還沒發現直接攻擊人們基因的情況,大概是由於我們這個地區人口流動量較大。內陸農村的居民在一個定居點往往已經繁衍了幾代十幾代甚至幾十代,家族穩定,基因穩定,沒有外界干預,沒有藥物的干擾,環境的閉塞、人心的封閉、文化的落後都給選擇者提供了心儀的試驗場。”

玲子說:“安徽也很危險。”

“是啊。”潛淵說,“所以聽說年後要再派兩個人到你們四處來。”

玲子撇嘴說:“我們處長還被迫延遲退休吶!”

潛淵笑問:“真的?燕語今年又退不了休了?”

“硬生生又給延長了二十年!”玲子說,“真是做牛做馬一世紀!我可不要,我一到年齡就趕緊去死,誰也別想攔我。”

潛淵說:“退休意味著永別,每個人多少都有些不捨的。”

玲子燒開了水,正在往水壺裡灌,她搖頭說:“不,我沒什麼可留戀的。我這輩子經歷過的地獄太多了,抗戰、內戰、反右、文革……雖然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但我父母兄弟死去的慘狀還歷歷在目,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夢到。我爹爹和哥哥是被日本人砍頭的,我媽媽是被割斷了喉嚨,我的小弟弟被軍刀攔腰截成兩段,他們都死得很冤枉,很可憐,他們的血都流在一起,流了滿滿一地……”

她又往鍋裡添了些水準備煮麵,仰起頭,用憂傷的語氣說:“至今我都無法從那些場景裡解脫出來,唉,讓我安息吧。”

潛淵神情複雜地望著她,為了打破凝重的空氣他把話題轉開:“啊,我找到故障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