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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孃頓時掃向了芙蓉,臉一沉:“當初可是說好了的,分了家仍舊是一家人!”

“你還有臉說這話!你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都快把我們一家子給逼死了!”顧老爹長舒了一口氣,擺擺手,“我也不和你爭不和你吵。...我搬出去,眼不見心不煩,哪怕你把這家裡全給你兒子女兒盤空了,我也不管。”說著,顧老爹真個站起來,趔趄著往門外走。

顧老大撲通一聲跪在了顧老孃的面前,抬起頭來,望著顧老孃:“娘,我是老大,我沒有本事讓爹孃和兄弟們過上好的日子,也沒有管好他們

。今兒這事,也有我的過錯。三弟妹一個婦道人家,家裡又有個孩子,又要打理家裡照顧老三。二弟住到她那裡去,容易惹人閒話。”

顧老孃沉默了。顧老爹被顧四妹勸了幾句,理順了些氣:“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你竟然還說的這麼泰然處之。兒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不怕老三寒了心,我可心疼老三。我話都說出來了。如果你心疼老二,自去跟他住去。這家裡,我容不下他,老三家廟小,也容不下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顧老孃抹著眼淚,越想越委屈:“老三是你兒子,老二就不是你的兒子了!如今竟有你這麼狠心的爹,看著你兒子沒房子住,也不肯鬆口的。”她邊抹眼淚,還邊看著芙蓉:“老三媳婦,我只問你,你二哥二嫂這幾日住你家,你可願意!”

芙蓉往後退了一步,施了個禮:“娘,這事,請恕兒媳不孝,不能答應。”

“好啊你,那是你二哥!我就說老三怎麼這些日子都不回來瞧我一眼,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孃的。被調唆的,連爹孃都不認了!”顧老孃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芙蓉。

芙蓉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娘,我心裡敬您是我的婆婆,不論是什麼樣的事兒,若是您開了口,我自然是不敢說什麼的。()只是,對於相公,我心裡有幾句話卻是不吐不快的。大姐的事情,您是看在眼裡的,二哥的事情,您當時也是看在眼裡的。您要相公事事擔待,可是誰來理會過他心裡所想?”

顧三伯孃掀簾子的手頓在了半空,側過頭去瞧顧清塵。顧清塵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顧三伯孃心裡輕嘆一聲,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顧老孃頓時也不抹眼淚了,扯下帕子,臉色沉了下來:“你這是什麼話。*.**/*這麼些天,難道我還虧待了你不成。”

芙蓉又欠了欠身:“媳婦不敢,婆婆待媳婦,媳婦不敢說。媳婦只是想替相公說一句公道話。當年的事情怎麼樣,相公為什麼會去鎮上一連當了好幾年的學徒,婆婆大概也是忘記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相公有了兩個娘,按理來說應該更加有人疼才是。如今看來,竟誰也不如了。”

“你!”顧老孃站起來一揚巴掌,就要扇下去

。芙蓉往後一躲,顧老大一把握住了顧老孃的胳膊,跪了下來,淚流滿面:“娘,你心疼大姐,心疼二弟,難道三弟就不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嗎?”

顧四妹也跟著跪了下來,眼圈兒紅紅的:“娘,三嫂嫁進來,一個月倒有大半個月都是她一個人在做飯。自從大嫂走後,小桃和天衡都是跟著我們吃,從來沒有單獨為他們做過什麼,連衣裳也都是短了一截的。三嫂來後,圓圓有的,他們都有。娘,三嫂並不虧欠我們家的。”

芙蓉抹著淚,委屈的淚水不斷地往外湧。這個家還有公道可言嗎?圓圓被屋裡的氣氛嚇住了,抱住芙蓉的腿,直喊娘。芙蓉蹲□子,摸著圓圓的臉,突然哇的一聲,緊緊抱住圓圓,將頭擱在他的肩上,哭個沒停。圓圓的小手撫摩著芙蓉的額頭,另一隻手給她擦眼淚,自己也急得直哭:“娘不哭,圓圓給娘吹吹。”

顧老孃瞧著圓圓和芙蓉的模樣,驟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帶顧清塵去趕集,在路上跌了一跤。顧清塵被摔到了路邊上,頭上起了一個大包。他反倒爬起來,跑到顧老孃身邊,用自己的小手去扶顧老孃。他人那麼小,根本拉不動。顧老孃起來後,這才看到,他的衣裳背後都磨破了。當時顧老孃的眼淚就下來了,顧清塵還給自己擦眼淚。顧老孃的眼睛一酸:這麼些年,自己老想著老三被過繼了出去,已經是別人家的兒子,生怕他對自己不好,對兄弟不親,變著法兒地想試探他,恨不得將他整個人抓在手裡。怎麼會成了這樣,怎麼會成了這樣。那是她的兒子啊。

“媳婦,圓圓,咱們回家了。”顧清塵搶先一步掀開簾子,輕聲道。

屋裡的人全部都沉默了下來。顧老孃抬起眼來,目光看向顧清塵,嘴脣嚅喏了幾下,說道:“老三,你來了。”

顧清塵垂下了眼,輕聲應了句:“恩。”隨後他轉過頭,看向顧老爹:“爹,家裡還有事。我和媳婦就不留了,下回再過來瞧爹和娘。”

“爹,娘哭了。”圓圓一看到顧清塵,立刻撲了過去,小腦袋埋在他的腿間,嘴撅得高高的。

顧清塵抱起了圓圓,輕輕拍了拍他,說道:“那爹孃,我們就先過去了。”說著,他拉過了芙蓉,就往門外走。

“老三。”顧老孃站起身來,哽咽著聲音說道,“你,不留下來吃飯嗎?”

“不了

。三伯孃留了我吃飯,我已經應了。身上衣裳還沒換,我就不多待了。”顧清塵站住腳,沒有回頭,“娘,二哥的事,芙蓉的話就是我的話。我走了。”

顧老孃還欲說什麼,顧四妹拉了下她的衣角。顧老孃住了口,看著顧清塵離開。

顧老爹嘆了口氣,出去了。顧老大也要跟出去,顧老孃叫住了他:“若是能行,還是勸勸你爹或者你三弟吧。老二,畢竟是你的兄弟。”

“娘,當初二弟如何對三弟一家的,您心裡是清楚的。如今讓我去求三弟這件事,娘,這件事情兒子辦不到。”說著,顧老大站起身來,出了門去。

顧老孃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屋裡。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她將頭完全埋在被褥裡,耳邊還有顧二嫂的哭喊聲。她卻再也不想理了。

一回到屋裡,顧清塵一把抱住了芙蓉,將頭埋在她的肩上,低聲道:“錢正好夠付這些辣椒。媳婦,我們現在真心是身無分文了。”

芙蓉反抱住了他,輕笑著:“怎麼,怕我跑了啊?”

顧清塵的手將她圈緊了些,鼻音濃濃地應了一聲,隨後強笑道:“是啊。我這一窮二白的,再在哪裡去找個媳婦呢。”說著,顧清塵的手臂突然一緊,猛地閉了口。

芙蓉知道他心裡不好受,輕聲道:“我今兒的話,確實是大不孝了。”

“若是我在,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顧清塵的聲音甕甕的。突然,他鬆開了芙蓉,雙手扶住她的肩,上下左右地看:“方才那些流氓地痞,你可受了傷?可有哪裡不舒服?”

芙蓉搖了搖頭:“多虧了三伯。”

顧清塵的手僵了一下,復又將她攬在了懷裡。芙蓉趴在他的肩上,輕聲地道:“爹的腿好象受了傷。”

“上回的藥都在大哥那裡,不過去了。”顧清塵只說了這麼一句。

既然新鮮辣子都買回來了,芙蓉開始忙了起來。昨兒洗過的蠶豆不夠,芙蓉又倒了一百斤來洗。顧清塵被芙蓉派去剪那辣子柄。剪了幾十斤,顧清塵被芙蓉派去將辣子全舂碎。她將新買的鹽拿了出來,按著一斤辣子二三兩鹽的比例放了進去攪拌

。沒有新鮮花椒,就用乾花椒洗乾淨了放進去混合著。再然後,她專門讓作坊紡了一些空隙稍微寬一點的類似紗布的布搭在上面,防止落灰,放到屋裡窗根兒下,等著明兒拿出去晒。

這兩天,芙蓉將家裡能盛東西的鍋碗瓢盆都裝滿了,這才將那三百斤的辣子給處理完。最早的那幾十斤辣子已經入了罈子,芙蓉將用酒泡軟的蠶豆一同攪拌好放了進去,又在上面倒了一層清油,這才封好罈子。

芙蓉這幾日胳膊都累得抬不起來。圓圓那個小不點兒還每天乖乖地幫著芙蓉放紗布。他喜歡辣子紅豔豔的,芙蓉不准他碰,更不許他揉眼睛。圓圓撅著嘴跟著顧清塵,有半天都不理芙蓉,讓芙蓉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他屁股:“知道找靠山了啊,你這個小東西。”

第一批罈子放了十天左右,顧清塵就帶著芙蓉抱著圓圓去了鎮上。芙蓉哪裡也不去,專奔向了作坊裡面。紅棉迎了出來,芙蓉開啟一個小罈子給她瞧。紅棉一聞這味兒頓時精神過來了,眼珠一轉:“你該不是要錢來了吧。”

芙蓉推了一下她:“自然是了。我這都沒錢吃飯了,還指望著那錢來過日子呢。”

紅棉指著屋外,說道:“你那罈子裡的辣子醬,有多少斤。”

“這裡只有五十斤,紅棉姐若是瞧得上眼,我那後頭還有。”芙蓉笑道。

紅棉推了她一下:“如果我幫了你這個忙,拿什麼謝我?”

芙蓉笑著:“紅棉姐什麼不缺。若是拿出一二分的錢來,紅棉姐又瞧不上。我竟是不知了。”

“瞧你這張嘴啊,我可是說不過你了。沒得姐姐妹妹還要你那一二分的錢的。”紅棉笑著說道,“我只與你牽個線,其餘的你自己談去。若是成了呢,你們小兩口請我喝杯酒就得了。”

說著紅棉就起身了,芙蓉走到她跟前,低聲道:“紅棉姐,莫要與那府裡打上交道為好。”

紅棉拍拍她的手:“我自省得。你放心吧。”

這東西,其實我們這裡家家會做的,也不是什麼天下少有地下無雙,再說了,這個容易學的很,什麼賣配方之類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大家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