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七章 怪物中的怪物

第二七章 怪物中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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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怪物中的怪物

第二七章怪物中的怪物所以他就是人上人。

那柄寒光四射的短刀已掉在地上,就在心心的腳下。

心心慢慢地彎下腰。

撿起了這柄刀流著淚看著風四娘,悽然道:“你現在總該已看清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風四娘咬著牙,道:“現在我只不過有點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人?”心心道:“就因為他自己是個殘廢,所以就希望看看別人跟他樣變成殘廢,可是我……我就算要砍斷這隻手,也偏偏不讓他看見。”

她忽又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風四娘跺了跺腳,忽然大聲道:“像你這麼漂亮的亥孩子,就算少隻手,也一樣有人喜歡的,你用不著難受。”

她叫別人不要難受可是她自己的眼圈都已紅了。

人上人看著她,冷冷道:“想不到風四娘居然是個心腸很軟的女人。”

風四娘也抬起頭瞪著他,冷冷道:“可是你就算把這最後一隻手也砍下來,我也不會難受。”

人上人道:“你同情她?”風四娘道:“恩。”

人上人道:“你知道她是怎樣的人?”風四娘道:“她是個女人,我也是個女人。”

人上人道:“你身上所穿著的,就是她送給你的衣裳?”風四娘道:“不錯。”

人上人道:“你最好趕快脫掉。”

風四娘道:“脫什麼?”人上人道:“脫衣服。”

風四娘笑了,道:“你想看我脫衣服?”人上人道:“—定要脫光。”

風四娘突然跳起來大聲道:“你在做夢。”

人上人嘆了口氣,道:“你自己不脫。

難道要我替你脫?”風四娘道:“你敢?”人上人又嘆了口氣,道:“若連女人的衣服我都不敢脫,我還敢幹什麼?”他的手輕輕一抬,長鞭忽然像毒蛇向風四娘捲了過來。

風四娘從來也沒有看見過這麼可怕的鞭子,鞭子上就好像長著眼睛一樣鞭梢忽然間己捲住了她的衣服。

這鞭子本身就好像會脫女人的衣服。

鞭梢已捲住了風四孃的衣服,只要輕輕一拉,這件嶄新的、鮮豔的繡袍,立刻就會被撕成兩半。

風四娘要脫衣服的時候,都是她自已脫下來的,這世上從來也沒有一個男人脫過她的衣服。

但這次卻好像要破例了。

她既不敢去抓這條鞭子,要閃避也已太遲。

心心的手剛才被鞭梢輕輕一卷,就已腫得非砍下來不可,風四娘是親眼看見的。

她雖不願被人脫光衣服,卻也不願砍掉自己的手。

只聽“嘶”的一聲,衣襟已被扯破。

風四姬突然大聲道:“等一等,要脫我自己脫。”

人上人道:“你肯?”風四娘道:“這麼漂亮的一件衣服,撕破了實在可借。”

人士人道:“風四娘也會心疼一件農服?”風四娘道:“風四娘也是女人,漂亮的衣服,又有哪個女人不心疼?”人上人道:“好你脫。”

鞭子在他手裡,就像是活的,說停就停,要收就收。

風四娘長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已是個老太婆了,脫光了也沒什麼好看的,可是你—定要我脫,我也只好脫,誰叫我打不過你?”她慢慢地解開兩粒衣鈕,突然飛起一腳,踢在那赤膊大漢的肚子上。

射人先射馬,只要這大漢一倒下去,人上人也得跟著跌下來,就算不跌個半死,至少也沒功夫再來脫女人的衣服。

風四孃的武功本來就不太可怕,她可怕的地方並不是武功。

她一向獨來獨往,在江湖中混了十幾年,若是單憑她的武功,衣服也不知被人脫過多少次了。

她的腳看來雖然很秀氣,但卻踢死過三條俄狼,一隻山貓,還曾經將盤據祁連山多年的大盜滿天雲,一腳踢下萬丈絕崖。

這一腳的力量實在不小,誰知她一腳踢在這大漢的肚子上,這大漢卻連動也不動,競像是連一點感覺都汲有。

風四娘自己的腳反面被踢痛了。

她雖然吃了一驚,可是她的人卻已藉著這一腳的力量,問後翻了出去。

“打不過就跑。”

一個在江湖中混了十幾年的人,這道理當然不會不懂的。

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次未必能跑得掉。

她已聽見鞭梢破風的聲音,像響尾蛇一樣跟著她飛了過聚,她的身法再快也沒有鞭子快。

就在這時,突聽弓弦一響,兩道銀光閃電般飛來,打在鞭長鞭就像是條被人打中七寸的毒蛇,立刻軟軟地垂下。

楓林外一個人拎冷道:“光天化日下,就想在大路上脫女人的衣服,未免將關中的武林道太不看在眼裡了吧。”

風四娘已經坐在一棵楓樹上面,恰巧看見了這個人。

這個人高大魁偉,滿面紅光,一頭銀絲般的長髮報在身上,穿著大紅斗篷,手裡倒挽柄比人還長的金背弓,在斜陽下閃閃發光。

他整個人都彷彿在閃閃發著光。

等他抬頭,風四娘才看出他臉上滿布皺紋,竟已是個老人。

可是他說起話來還是聲如洪鐘,腰幹還是標槍般挺得筆直,全身還是充滿了力量。

風四娘從來也沒有看見過這麼年輕的老人。

這時那兩道銀光也落在地上,的溜溜地打滾,竟是兩粒龍眼般大小的銀九。

人上人服睛盯著這兩粒銀丸,忽然皺了皺眉,道:“金弓銀丸斬虎刀?”銀髮老人道:“追雲捉月水上飄”人上人道:“厲青鋒?”銀髮老人突然縱聲長笑,道:“三十中不走江湖,想不到居然還有人記得我。”

笑聲穿雲裂石,滿林楓葉都像是快要被震得落下。

風四娘也幾乎從樹上摔下來。

她沒見過這個人,但卻知道這個人。

“金弓銀丸斬虎刀,追雲捉月水上飄”,厲青鋒縱橫江湖時,她還是剛出世的孩子。

等她出道時,厲青鋒早巳退隱多年了,近三十年來的確從來也沒有人見過他。

但風四娘還是知道江湖中有這麼樣一個人,也知道他就是當今天下武林中,手腳最乾淨,聲名最響亮的獨行大盜。

若不是後來又出現了個蕭十一郎,他還是近百年來,江湖中最了不起的獨行盜。

據說他有一次到了京城,京城裡的富家千金們,只為了想看他一眼竟不惜半夜裡坐在視窗,開著窗子等他。

這當然只不過是傳說,風四娘從來也不相信的。

可是現在她卻已有點相信了。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若還有這種精神,這種氣派,他若年輕三十歲,連風四娘都說不定會在半夜裡開啟窗於等他的。

就好像她常常坐在視窗等蕭十一郎一樣。

厲青鋒忽然拾起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風四娘?”風四娘嫣然道:“你三十年不走江湖,想不到居然還知道江湖中有個風四娘。”

厲青鋒道:“好,風四娘果然名不虛傳,我若早知道江湖中有你這樣的一個人我說不定早十年就已出來了。”

風四娘道:“我若早知道你在哪裡,說不定十年前就已去找你了。”

歷青鋒大笑道:“只可惜我來遲了十年。”

風四娘笑著道:“誰說你來遲了?你來得正是時候呢。”

厲青鋒眼睛更亮,道:“那怪物剛才欺負了你,現在我既已來了,你要我怎麼對付他,只管說。”

風四娘眼珠子轉了幾轉,道:“他要我脫衣服,我也想明他脫光衣服看看。”

厲青鋒大笑,道:“好,你就在樹上等著看吧。”

他大笑著,忽然抽刀,抽出了他那柄五十七斤重的斬虎刀,一刀向面前的楓樹上砍了過去。

只聽“咔嚓”一聲,這棵比海碗都粗的楓樹,竟被他—刀砍斷了,嘩啦啦倒下。

幸好風四娘距離還遠,忍不住道:“達棵樹又沒有欺負你,你為什麼砍它一刀?”厲青鋒道:“它擋了我的路。”

風四娘道:“無論什麼東西擋住你的路,你都要給他一刀?”厲青銻道:“不錯!”風四娘嘆了口氣,喃喃道:“像這樣的男人,現在為什麼連一個都沒有了,否則我又怎麼會直到現在還是個女光棍。”

她說的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厲青鋒聽見。

厲青鋒好像又年輕了十歲,一步就從斷樹根上跨了過去。

人上人冷冷地看著他,悠然道:“這麼大年齡的人,居然還要在女人面前逞威風,例真是件怪事。”

厲青鋒沉下了臉,道:“你不服?”人上人道:“我只奇怪,像你這種人,怎麼能活到現在的。”

厲青鋒厲聲道:“幸好你是現在遇見我,若是在三十年前,此刻你已死在我刀下。”

人上人道:“現在你只不過想要我脫光衣服。

然後再帶風四娘走。”

厲青鋒道:“我本來還想砍斷你一隻手的,只可惜你已只剩下一隻手。”

人上人道:“這隻手卻不是用來脫衣服的。”

厲青鋒冷笑道:“難道你這隻手還能殺人?”人上人道:“殺的也不多,一次只殺一個。”

他的手一抖,長鞭已毒蛇級向厲青鋒捲了過來。

厲青鋒的斬虎刀也砍了出去。

這兩種兵刃,一剛一柔,但柔能克剛,厲青鋒一刀砍出,已知道自已吃虧了。

忽然間,鞭梢已捲住了他的刀,繞了七八個圈子,那赤腮大漢立刻跟著向前跨出兩步,一掌向他胸膛上打了過去。

這大漢看來很笨重,但出手卻又快又狠,用的招式雖然一點花哨也沒有,卻非常有力,也非常有效。

厲青鋒拿中刀被纏往左手的金弓卻推出,弓弦擋位了大漢的手,只聽“當”的一聲,大漢的鐵拳竟已被割破道血口。

這弓弦竟利如刀鋒。

大漢怒吼一聲,伸手去抓他的弓,誰知厲青鋒的手一轉弓梢急點大漢的胸膛。

這大漢鐵打般的身子,競被點得連站都站不穩了,他的人一倒,人上人當然也得跟著跌下。

誰知人上人凌空翻身,從厲青鋒頭頂上掠了過去。

厲青鋒本來是對付一個人的,想不到這個人竟然分成了兩個,一個在前,一個卻到了他身後。

他皺了皺眉,四丈長的鞭子,中間一段己繞上了咽喉。

他臨危不亂,斬虎刀向上摔出,長鞭立刻像弓弦般繃直本來是鞭梢纏住刀的,現在卻變成刀拉住了鞭子。

兩個人交手數招看來雖然也沒什麼花哨,但變化之奇出手之急,應變之快,你著沒有在旁邊看著,簡直連想象都無法想象。

你若能在旁邊看著,每一招都絕不肯錯過。

只可惜在旁邊的卻是七個瞎子,那個跛子雖不瞎,居然也一直背對著他們,好像生怕被風四娘看見他的臉。

風四娘呢?風四娘竟已不見了。

這個女人有時真的就像是風一樣不可捉摸。

泉水就像是一條銀線般,從山巔流下來。

夕陽滿天。

風四娘坐在一塊石頭上,將一雙腳泡在冷而清澈的泉水中。

這是雙纖繡而美麗的腳,她一向都保養得很好,腳上甚至連一個疤都找不出來。

她常常喜歡看自已的腳,也知道大多數男人都很喜歡看她的腳。

但這雙腳剛才卻已被粗糙的山石和銳利的樹枝割破了好幾塊。

現在她不但腳很疼,心也很疼。

厲青鋒並不是個討厭的男人,而且是去救她的,對她好像並沒有什麼怨意。

但風四娘卻已發現他也並沒有什麼好意。

何況,他顯然也是為了她而來的,而且也要將她帶走。

他就算能將那個人上人打成人下人,對風四娘也並沒有什麼好處。

風四娘當然也並不是真的想看那個畸形殘廢脫光衣服。

世上絕沒有任何人想看他脫光衣服。

“既然這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為什麼不讓他們自己去狗咬狗?”所以風四娘一有了機會,就絕不肯留在那裡再多看一眼。

就算那兩個人能打出一朵花來她也絕不肯再多看一眼。

風四娘一看就知道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從來沒有判斷錯誤過,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脫過她的衣服。

但對她說來,今天的日子實在很不吉利。

今天她非但遇見了很多倒黴事,而且每件事都很奇怪。

泉水清冷,從她的腳心,一直冷到她心裡。

她到這亂石山來當然不是湊巧路過的,但她卻從未向別人說過,她要到這裡來。

她的行蹤,也跟風一樣從來也沒有人能捉摸。

但現在至少已有三個人是來找她的—花如玉、人上人和厲青鋒。

他們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呢?怎麼會知道她要到這裡來?風四娘一向是個很喜歡享受的女人,她什麼都吃,就是不肯吃苦。

不肯吃苦的人,武功當然不會很高,幸好她很聰明,有時雖然很凶,但卻從來也沒有真的跟別人結下過什麼深仇大恨。

這也正是她最聰明的地方。

她不但聰明,而且很美,所以她總是有很多有力量的朋友。

她潑辣的時候,像是條老母狗溫柔的時候,卻又像是隻小鴿子。

她有時天真如嬰兒,有時卻又狡猾如狐狸。

像這麼樣一個女人,若不是真正有必要,誰也不會來惹她的。

但現在卻忽然有三個人找上她了,而且是三個很不平凡的人。

有些女人也許會因此而很得意但風四娘卻不是個平凡的女人。

她知道一個能忍心砍斷自己一雙腿、一隻手的人,若是要找一個女人時絕不會只為了想要脫光這女人的衣服。

一個已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三十中的大盜,若是對一個女人大獻殷勤,當然也絕不會只為了這女人長得漂亮。

他們來找她,究竟是為了什麼?風四娘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蕭十一郎蕭十一郎,這個要命的蕭十一郎,為什麼總是會惹上這麼多麻煩呢?這個人好像天生下來就是找麻煩的,不但別人要找他麻煩,他自已也要找自己的麻煩。

風四娘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正在找自已的麻煩。

那時他還是個大孩子,居然想迎著勢如雷震般的急流,衝上龍湫瀑布。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跌得頭暈服花,皮破血流,但卻還要他究竟想證明什麼呢?這種事除了笨蛋外,還有誰能做得出。

連風四娘有時都認為他是個笨蛋,但他卻偏偏一點也不笨。

非但不笨,而且聰明得出奇。

他只不過時常會做一兩件連笨蛋都不肯做的笨事而已。

所以這個人究竟是笨?還是聰明?究竟可愛?還是可恨?連風四娘都分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已是永遠也忘不了這個人的了。

有時她想他想得幾乎發瘋,但有時卻又不想看見他,不敢看見他。

這兩年來,她一直都沒有見過他。

自從那天他和逍遙侯一起走上了那條絕路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他。

她甚至以為永遠再也見不到他了。

因為這世上所有活著的人,還沒有一個能戰勝逍遙侯。

沒有人的武功比道遙侯更高,沒有人能比他更陰險、更毒辣、更可怕。

但蕭十一郎卻偏偏要去找他,偏偏要去跟他決一死戰。

這一戰的結果,也從來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蕭十一郎是絕不會再活著出現了,甚至連風四娘都已幾乎絕望。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她偏偏又聽到了蕭十一郎的訊息。

所以她來到亂石山,所以她的腳才會破,才會遇見這些倒黴的事,所以她現在才會像個呆子般抱著腳坐在這裡想他,想得心都疼了……這個要命的蕭十一郎,為什麼總是令人忘也忘不了呢?風四娘忽然覺得餓了。

她在想蕭十一郎的時候,從來也不會覺得餓的。

可是她現在已決定不再想下去。

這裡是什麼地方?距離那強盜客棧有多遠?她全不知道。

她的衣服、行李、和武器,全都在那客棧裡,她自己卻在荒山裡迷了路。

現在已是黃昏,正是該吃晚飯的時候,四下卻看不見炊煙,她忽然發覺這滿天絢麗的夕陽,原來竟不如廚房煙囪冒出來的黑煙好看。

就算她知道路她也不願意走回去,這倒並不是因為她怕那些人再回去找她,而是她實在不願意冒腳被割破的險。

在她看來這雙腳實在比她的肚子重要得多。

可是她的肚子偏偏不聽話,已經在表示抗議“咕咕”地叫了起來,怎樣來安慰這肚子呢?風四娘四了口氣,正想找找看附近有沒有比她更倒黴山雞和兔子。

她沒有看見兔子,卻看見了六個人。

四個精神抖擻的錦衣壯漢,抬著頂綠絨小轎,兩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後生,跟在轎子後面,從山坡下走了上來。

山路如此崎嶇,真難為他們怎麼把這頂轎子抬上來的。

轎子裡坐著的是什麼人?氣派倒真不小,在這種地方居然還坐轎子?風四娘很少坐轎子,她覺得坐在轎子裡氣悶,她喜歡騎馬,騎最快的馬。

……但她卻坐過花轎。

她又不禁想起了那天,她正坐在花鏽裡準備去拜天地,竟然看見蕭十一郎和沈璧君在路旁,她居然穿著鳳冠霞被。

就從轎子裡跳了出來,幾乎將楊家迎親的那些人活活嚇死。

從此,她就又多了一個外號,叫做“嚇死人的新娘子”。

於是她又不禁想起了蕭十一郎,想起了那個可憐又可愛的美人沈璧君,想起了他們悲傷的遭遇。

若不是為了沈璧君,蕭十一郎就絕不會和逍遙侯結下抽冤仇仇,絕不會去找逍遙侯拼命。

但若不是為了蕭十一郎,沈璧君也絕不會有那種悲慘的遭遇。

一個武林中最受人尊敬、最被人羨慕的女人,競愛上了江湖上聲名最狼藉的大盜了。

她本來幾乎已擁有這世間所有值得別人羨慕的事,她不但有很好的出身,有一個年少英俊、文武雙全的文夫,而且還已經快有孩子了。

但她為了蕭十一郎,卻放棄了這所有的一切,使得很多人都跟著她受苦。

這怪誰呢?風四娘絕不怪她,因為風四娘自已本來也是這樣的女人。

為了這一份真情,她們是不惜犧牲一切放棄一切的。

若不是為了蕭十一郎,她自己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現在她本該穿緞子衣服、坐在楊家金碧輝煌的客廳裡,等著奴僕傭人們開晚飯的。

風四娘嘆了口氣決定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她抬起頭,才發現轎子早己停了下來,那兩個長得漂漂亮亮的年輕後生,已經掀起轎簾。

轎子裡卻沒有人。

他們從轎子裡捧出了卷紅氈,鋪在地上,直鋪到風四娘面前。

風四娘張開了眼睛,吃驚地看著他們。

忍不住問道:“你們是來接我的?”這兩個漂亮的年輕後生點了點頭,笑得比女孩子還甜。

風四娘立刻又問“是誰叫你們來接我的?”“金菩薩。”

風四娘笑了,她本該早就想起這是金菩薩叫人來接她的。

除了金菩薩外誰有這種氣派。

她微笑著嘆了口氣,道:“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總算遇見個人了。”

她剛才遇見的都不是人,她今天簡直就好像活見了鬼。

金菩薩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是個矮矮胖胖的人,一天到晚總是笑眯眯的,就像是彌勒佛一樣。

所以別人才叫他“菩薩”。

別人從來也不知道他的家財有多少,只聽說他有個金山,只要他高興,隨時都可以把一串串的金子往家裡送。

所以他又叫“金菩薩”。

為了急人之難,他就算一下子花掉成千上萬兩的金子,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的。

但是他一下子殺掉十七八個人時,也絕不會眨一眨眼。

他有個最寵愛的姬妾,叫紅紅,因為她總是喜歡穿紅衣服。

有一次他大宴渤海龍王,紅紅為客人斟酒時,無緣無故地笑了笑笑得很輕佻,很無禮。

金菩薩就笑眯眯地叫她退下去一個時辰後,紅紅再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是穿著很鮮豔的紅衣服臉上還是抹著脂粉,但卻是坐在一個大銀盤子裡被人捧上來的捧到桌上。

因為她已被蒸熟。

金菩薩居然還笑眯隙地割下她身上一塊最嫩的肉。

請渤海龍王下酒。

渤海龍王本是想來跟他爭一爭鋒頭,鬥一鬥豪闊的。

但這頓飯吃過後,這位乘興而來的武林大豪。

就連夜走了。

金菩薩就是這麼樣一個人。

風四娘認得金菩薩已很久,她對這個人的印像並不錯。

因為金菩薩也一向對她不錯。

“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

這就是風四孃的原則。

她是個女人,女人通常總有她們自已一套原則的——一種男人總是想不通的原則。

可是金菩薩又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怎麼會忽然到這裡來了呢?這些問題風四娘並沒有想。

現在她心裡想著的,是一碗用雞汁和火腿燉得狠爛的魚翅。

金菩薩的眼睛本來就很小,看見風四娘時,更笑得成了一條線。

他笑眯眯地看著風四娘,從頭到腳都仔細地看了一遍,忽然嘆了口氣,道:“我不該請你來的。”

風四娘道:“為什麼?”金菩薩道:“我每次看見你的時候,心裡都會覺得很難受。”

風四娘說道:“像我這麼源亮的女人,你看著會難受?”金菩薩說道:“就因為你太漂亮了。

我看著才會難受。”

風四娘道:“我不懂。”

金菩薩說道:“你應該懂得的……。

你現在是不是很餓?”風四娘嘆道:“已經快餓瘋了。”

金菩薩道:“你若看著一大碗紅燒肉擺在你面前。

卻偏偏吃不到,你難受不難受?”風四娘笑了。

她在她不討厭的男人面前笑起來的時候。

笑得總是特別好看,笑聲也總是特別好聽。

金菩薩忽又問道:“你還沒有嫁人?”風四娘道:“還沒有。”

金菩薩道:“你為什麼總是不肯嫁給我?”風四娘眨了眨眼,道:“因為你的錢太多了。”

金菩薩道:“錢多又有什麼不好?”風四娘道:“太多錢的男人,太英俊的男人,我都不嫁。”

金菩薩道:“為什麼?”風四娘道:“因為這種男人每個女人都喜歡的,我怕別的女人來搶。”

金菩薩道:“你不搶別人的丈夫,已經很客氣了,誰能搶得走你的丈夫?”風四娘道:“就算搶不走,我也會覺得很緊張。”

金菩薩道:“為什麼?”風四娘道:“你若抱著一大碗紅燒肉,坐夜一群餓鬼中間,你緊張不緊張?”金菩薩也笑了,眼睛又眯成了一條線。

風四娘眨著眼道:“其實我心裡是喜歡你的,只要你肯把你的金山送掉,我馬上就嫁給你。”

金菩薩道:“有了金山,就要不到你這樣的美人,我若將金山送給別人,豈非害了他?”他用力搖著頭,道:“害人的事,我是從來也不做的。”

風四娘大笑,道:“幾年不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有趣,難怪我總是要想見你。”

金菩薩道:“只可惜我的錢太多了。”

風四娘道:“實在可借。”

金菩薩道:“所以我們只能做朋友。”

風四娘道:“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

金菩薩笑道:“能聽到這句話,簡直比吃紅燒肉還開心。”

風四娘眼珠子轉了轉,道:“就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有句話要問你。”

金菩薩道:“我早就在等著你問了。”

風四娘道:“你是不是特地來找我的?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金菩薩眯著眼,沉吟著道:“你要我說實話?還是要我說謊?”風四娘道:“我本來是很喜歡聽男人說謊的,因為謊話總比實話好聽。”

金菩薩的眼睛裡露出讚賞之意,嘆道:“你的確是個聰明女人只有最笨的女人,才總是會逼著男人說實話。”

風四娘道:“但這次我卻想聽實話。”

金菩薩笑眯眯道:“只不過要聽實話,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風四娘道:“我知道。”

金菩薩道:“你還是要聽?”風四娘道:“*恩。”

金菩薩又考慮了半天,才緩緩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一個人。”

風四報道:“為了誰?”金菩薩道:“蕭十一郎。”

蕭十一郎,又是蕭十一郎。

只要聽見這名字,風四娘心裡就會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也不知是甜?是酸?是苦?但是她臉上卻偏偏要作出很冷淡的樣子,冷冷道:“原來你是為了蕭十一郎才來找我的?”金菩薩道:“你要我說實話的。”

風四娘冷笑道:“蕭十一郎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他的娘。”

金菩薩道:“但你們也是朋友。”

風四娘不再否認,也不能再否認。

蕭十一郎的仇敵遠比朋友多,江湖中幾乎已沒有人不知道她是蕭十一郎的朋友。

金菩薩道:“兩年前,他去找逍遙侯拼命的時候聽說你也在。”

風四娘冷冷道:“他不是去拼命,他是去送死。”

金菩薩道:“所以自從那次之後,江湖中每個人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