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孿生兄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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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孿生兄弟(上)
如果是厲天分身於此,恐怕會更目瞪口呆。
這裡有個顧輕塵,那正與他火併的那個,又是誰?李閒瞬間明白了厲天遲遲沒有回來的原因。
除了顧輕塵,天下又有誰能拖得住厲天?王翰的臉帶給眾人的震撼是史無前例的,不過這震撼也只是一瞬間。
江乘風第一個打破了沉默:“怪不得你從來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
只是恩師應該見過你這面目才對的啊……”王翰點點頭,道:“他知道。
不過他沒有放在心上。
在當年,我兄長在他眼裡不過如螻蟻一般。”
李閒道:“你和顧輕塵是孿生兄弟?”“不錯。”
“怪不得……怪不得顧輕塵會知道殺顧平的人是陳仲……可他又為什麼任兒子在外被殺?又為什麼教我武功?”李閒喃喃地說著:“開封城外那個算命先生,應該是你吧?”“呵呵,教主,你一次問這麼多,我回答哪個?不錯,那個算命先生確實是我,當時我只不過想讓你萌生退意罷了。
至於另兩個問題……你自己問我兄長去吧。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當時你聽了我的勸,不但我們的計劃將進行得順利得多,而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生活,可謂兩全其美。”
李閒苦笑,只有苦笑。
他曾不止一次地懷疑那個算命先生正是王翰,但可惜此人易容的技巧實在出神入化,連發福的身材都能化裝得骨瘦伶仃,根本覺察不出一絲破綻來。
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藍舒雲死了,司徒銘傷了。
“司徒先生,你沒事吧?”李閒不再去理王翰,轉向司徒銘問道。
司徒銘靜靜地坐在地上調息,淡淡道:“還死不了。
教主你自己小心。”
話音未落,王翰長笑道:“來不及了!”李閒眼前一花,王翰已不在原處。
眼前盡是漫天掌影,重重疊疊,蒙朧不清,分不清那個是實,哪個是虛,就像風過水麵,幻出萬千月影。
李閒橫刀推出,以實還虛,但心中卻暗暗叫糟。
一個王翰,自己已經未必拼得過,更何況還有一個徐不疑?兩人交換了一招,卻遲遲不見徐不疑攻來。
李閒百忙之中偷眼瞥去,卻見徐不疑收起銀槍,冷冷地立在一邊,嘴角泛起一絲清冷的笑意。
李閒明白了。
知道王翰與顧輕塵的身份後,徐不疑已經起了戒心。
王翰在北方大敗虧輸而回,十餘年基業毀於一旦,唯今之計只有謀劃江南,到時銀龍堡就是首當其衝。
原本徐不疑一直忽視了這個組織的存在,只單純地認為王翰是重陽教的叛逆,所以不放在心上。
但自知王翰的真面目,忽然明白了事情絕不簡單,於是開始靜觀其變。
徐不疑不是蠢人,只是前些日子的重傷讓他失去了靈動的情報,一旦讓他明白王翰乃至玉秋水的全部作為,必然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
李閒一念及此,心中暗暗盤算,說不定到頭來,徐不疑反倒是一支扭轉局勢的重要力量。
江乘風也瞥了徐不疑一眼。
只見這個畢生夙敵此刻倚槍而立,並沒有插手的意思,頓時也泛起和李閒類似的看法。
赤蠍魔刀一振,向依然呆立的楊亂當頭劈下。
江乘風知道,楊亂不是在發呆,而是跗骨散的藥效馬上就要發作了。
當發作的那一刻,就是他們舉眾撤離的時機。
司徒貝貝的隊伍已經破開一條血路,向外衝殺而出。
王翰說得沒有錯,他們並不想全力阻殺這長江聯的主力,否則縱使有黃蜂之毒,司徒貝貝也絕對不可能這麼輕鬆地突圍的。
可是當司徒貝貝的人馬撤離之後,他們這幾個就真的是孤軍奮戰了。
原來,江湖,終究還是高手的舞臺……“嗆!”楊亂勉強舉劍封住了江乘風的一擊,渾身已開始瑟瑟發抖,牙關不停地打顫,但仍是怒睜雙眼,咬牙硬撼。
楊亂身邊原本被突如其來的暫停弄暈了的部下們紛紛醒悟,又向江乘風和李閒湧去。
艱苦的抵抗重新開始,但他們還是不能退。
他們若是成功退走,那司徒貝貝的人馬必將遭到追擊。
王翰是絕不會做虧本生意的。
“啪!”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
李閒和江乘風偷眼望去,只見莫白羽砰然倒在地上,靠在丈夫身邊。
盤膝打坐的司徒銘睜開眼睛,疾點妻子幾處要穴,兩人相視苦笑,齊齊搖頭。
玉秋水看也不看兩人一眼,徑自向李閒撲去。
同時應付王翰與一堆人馬已經頗感吃力的李閒,頓時壓力驟增,破口罵道:“江老鬼你的老姘頭出手好狠!”江乘風抽空為李閒逼開王翰一掌,苦笑道:“明天如果還活著,再來向你賠罪。”
李閒哭笑不得,只得凝神接戰,幾招之後,漸漸力不從心。
王翰、玉秋水、楊亂,加上成百上千的人馬,單憑他與江乘風兩人是絕對無法應付的。
“三哥,我想,我們是走不掉了。”
莫白羽看了看戰況,背靠著丈夫的背,輕輕地說道。
“反正貝貝能走,教主能走,我們能不能走也無所謂。”
司徒銘閉著眼回答。
莫白羽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如此,我們還療什麼傷?”司徒銘猛然睜眼,道:“說得是。”
兩人相顧而笑,同時彈身而起,加入戰圈。
兩人合力,接下了王翰大半攻勢。
李閒壓力一輕,卻毫不覺得欣喜,大怒道:“你們是豬啊!還不趁機先走?跑進來幹什麼!”司徒銘淡淡地道:“我們走,你就走不掉了。”
李閒一滯,揮刀砍斷一名敵人的頭顱,忽然笑道:“還好貝貝沒有你們這麼蠢。”
話音未落,衣袂破空聲傳來,一襲火紅的身影飛入陣中,碧玉雕成的笛子上,一截寸許長的短刃劃破李閒身邊一名敵人的咽喉。
李閒大汗無語。
司徒銘苦笑道:“有這麼蠢的爹孃,就有這麼蠢的女兒。”
玉秋水輕笑道:“可惜。
母女倆都要死在這裡,重陽聲樂一門,算是徹底斷絕。”
司徒貝貝喘著氣,漲紅了臉一聲不吭,但笛招卻舞得更加急了。
江乘風苦笑問道:“他們全撤走了吧?”司徒貝貝只憑一股血氣,硬是殺了回來,直到進入戰陣,才知道此地的凶險。
她甚至連答話的精力都沒有,過了半天才找了個空子言簡意賅地答道:“走了。”
李閒喃喃地道:“今天如果死不掉,得到的教訓是:找婆娘的時候千萬不能找個喜歡自己送死的笨蛋。”
司徒貝貝輕哼一聲,沒有力氣回答。
莫白羽忽然道:“王老大。”
王翰愕然道:“怎麼?”莫白羽輕笑道:“二十多年前神教縱橫中原時,你也曾像這樣,與我們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這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你懷念這種感覺嗎?”王翰默然,攻出的掌影在不知不覺間,卻弱了幾分。
半晌後,王翰才答道:“老三老五,紅眼怪,我真的不想殺你們。
你們投降吧。”
江乘風大笑道:“王老頭你好像沒在神教呆過似的,竟說出這麼可笑的話來!”玉秋水幽幽地道:“神教……若你們都死在這裡,剩個蕭無語,這重陽教還叫重陽教麼?恆幫這個名字,還沒有消失在江湖人的記憶中。
江……你……收刀吧。”
江乘風冷哼道:“成老二可還活著。”
玉秋水正想說什麼,門外忽然響起連串爆炸聲。
李閒大喜過望。
劉凡終於來了!王翰和玉秋水臉色驟變!而楊亂的跗骨散正在此時發作,慘叫一聲,豆大的汗水涔涔而下。
江乘風不失時機地虛劈一刀,王翰慌忙架住,李閒趁著少了王翰的威脅,起手一刀,直取玉秋水咽喉,玉秋水無奈,也只得稍退半步。
司徒銘一家三口合作無間,奮起餘勇,將周圍的敵人避退半圈。
門外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包圍圈終於開始呈現亂象。
眾人趁著亂,將功力運到極致,如流星般四散飛遁而去。
王翰切齒道:“劉凡這個兩面三刀的東西!”玉秋水苦笑道:“我們實沒想到,和他約定明晚進攻,他竟會猜到我們今晚會發動突襲。”
王翰仰首看看眾人飛遁的方向,道:“不必和霹靂堂耗費力量。
全軍撤退!我們追。”
玉秋水也抬頭看了看天,猛地跺足,向其中一個方向直追而去。
王翰看了看玉秋水的背影,微微苦笑,向另一方向追去。
門外,劉凡領著一幫人馬,看著空中流星四散的場面,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我們撤退!”“劉公子實是江湖上最懂得投機鑽營的人。”
一條人影緩緩走近劉凡,道:“無論上次攻打龍騰,還是這次救援李閒,你的損耗都是各家之中最少的。”
劉凡命下屬收隊回堂,一面笑道:“徐堡主謬讚了。”
徐不疑淡淡道:“徐某老了。
往日的冤仇不願再提,現在只想與劉公子商議一句,你的下一步是什麼打算?”劉凡笑容不改,道:“徐堡主不去追殺江乘風麼?他現在耗損得厲害,一定不是徐堡主的對手。”
徐不疑道:“劉公子是希望我殺了他呢,還是不願?”劉凡斂起笑容,一字字道:“如果徐堡主殺得了他,我們再商議下一步的行動,是合作一起對付王翰,還是在江南保持三足鼎立,甚至三家共同對抗北方的重陽,這都可以商量。
但徐堡主若是殺不了他,甚至反被他殺了,那劉凡只好全心全意跟著重陽教,殺進銀龍堡,此後就學許子悠做個富家翁,逍遙自在。”
徐不疑大笑而去,道:“劉公子沒有機會和徐弈好好鬥一場,真是一種遺憾!”劉凡目送徐不疑的背影遠去,自言自語地道:“徐弈再厲害,終究還是茶葉。
你,我,都是。
無論我做什麼選擇,也只為了自己的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