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十一 肺腑之言

十一 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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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肺腑之言

秋傲霜不禁一楞,沉吟一陣,才回答道:“刁鑽潑辣,具武林佳人之威,乏大家閨秀之柔;武功方面,兵器奇特,武功絕佳,鋒芒外露,煞氣升騰。為善武林多福,為惡血雨風腥。觀其暴戾性,日後必為武林女魔。”

朱星寒目光一亮,道:“秋兄將此女評價得淋漓盡致。由此可見,目下與此女為友有益,與此女為敵則有害。”

秋傲霜道:“朱兄之意……?”

朱星寒接道:“日間楊姑娘曾揚言在秋兄封劍之期未滿前,不許任何人損傷秋兄一根毫毛。我等正好藉此機會煽動楊姑娘去對付閻君濤。”

其實,他心中有數,若叫楊桂玲與閻君濤為敵,那是不可能之事。不過,他卻有信心拿話套住她,使她暫時打消綁架秋傲霜的邪想,只是他的心意無法說起。

秋傲霜沉吟一陣,道:“小弟不敢說朱兄這種想法不對。不過,卻有商議之處。”

朱星寒道:“請秋兄賜教。”

秋傲霜道:“方才閻君濤並未損傷小弟一根毫毛,此其一;小弟業已毀約拔劍,已不再受封劍之約束,此其二;小弟現身為‘擎天宮’副宮主之職,個人名氣事小,本宮聲譽事大,怎可求諸於人……”

朱星寒接道:“秋兄何不讓在下前往一試?”

秋傲霜道:“朱兄要如此作無可厚非,小弟不能置身其中。”

朱星寒道:“秋兄已作暫時迴避之打算,在下自然不便擅改尊意,秋兄在作暫時迴避之前,如能得悉楊桂玲對閻君濤之態度,對秋兄可說有益無害。”

秋傲霜道:“朱兄定要前往麼?”

朱星寒目光向金戰彪一瞥,道:“金老已得悉楊桂玲婢宿於長江碼頭上的‘臨江別館’。在下現在就去探探楊姑娘的動向,秋兄不妨泛舟江上,多則一刻,少則盞茶光景,在下就會去而復回。”

秋傲霜點點頭,道:“悉聽尊便……”語氣一頓,接道:“恕小弟多問,朱兄如此操勞費神,究竟為何呢?”

朱星寒笑道:“目前蒙秋兄答應以令先翁遺下的文房四寶見贈,不勝感激。只盼秋兄早日置身險局之外,抽暇返回故里一趟,使在下如願以償。若說在下有何目的,恐怕就是信件事了。”

秋傲霜道:“朱兄既如此說,小弟記在心中就是。”

朱星寒道:“那麼請秋兄暫在船上守候!”說罷,向金戰彪一揮手。

金戰彪撩起船邊竹簾,探頭窗外,撮脣發一聲清越巨集亮的嘯音,不旋踵間,江面上傳來一聲迴應。

然後,他一擺手,道:“少俠請出艙等候,快船立刻就到。”

朱星寒掀簾走出蓬艙,果見一艘快船如飛而來,須臾就駛到近前。

朱星寒躍上來接的快船,疾聲道:“江邊碼頭!”

快船離開如箭矢般向岸邊駛去。那消片刻,快船就已攏岸。

朱星寒向操舟的兩個大漢吩咐道:“請在此稍候,在下去去就回。”

二漢恭聲應是。他們俱已知道朱星寒代金戰彪解厄之事,因此對他十分敬重。

朱星寒方一齊舟登岸,那一串寫著“臨江別館”的四盞油紙風燈,就映入了他的眼簾。

此刻尚是戊末光景,別館門前燈光輝煌,店堂內也是酒熱菜香,高朋滿座。

朱星寒一進門,就有店家迎上來問道:“相公要會客麼?”

店家生就一雙伶俐眼,來客無一件行囊,自然不是投店的。

朱星寒道:“借問一聲,貴館可住著一位楊姑娘?”

店家道:“徐州府來的楊姑娘,住東廂‘黃’字號上房,小人給相公帶路。”

朱星寒摸出一塊碎銀往那店家手心一塞,道:“你忙吧!我自己去找,這塊銀子賞給你打酒喝。”

店家連連哈腰,道:“多謝相公!過跨院順手拐就是東廂,房門上有號牌。”

待他說完,朱星寒早已走進跨院了。

“臨江別館”內部寬敞,單是東廂上房就有一十六問,以千字文順序編號,第四間就是“黃”字號上房。

來到門中,朱星寒舉手在房門上輕輕一敲。

房門呀然而開,朱星寒認得應門之人是四婢之中最幼的小娥,立即笑道:“小娥,楊姑娘在麼?”

小娥道:“請稍待!”復又關上了房門。

少頃,房門大開,小娥肅立門邊,迓迎道:“相公請進。”

這間上房共分明暗兩間,外間起坐,內間睡臥。朱星寒跨進房中後,只見四婢,卻未見楊桂玲,情知必在內間,也就沒有動問。

四婢之首小蟬侍候朱星寒坐下,又送上一盞香茗,然後肅立一邊。

朱星寒對楊桂玲多少懷有介心,因此接過茶盞,只嗅了一下氣氳香氣,就將那盞熱茶置在几上。

俄而,垂簾掀動,楊桂玲自內間走了出來。

只見她羅裙垂地,珠翠滿頭,婀娜多姿,嫵媚橫生,與日間神情迥然不同。

朱星寒看在眼裡,不禁神情一楞。唯恐失態,慌忙站起來,拱手作禮,道:“在下深夜造訪,打擾清修,還望姑娘多多海涵。”

楊桂玲也含笑一福,道:“少俠太多禮了……”落落大方地在朱星寒對面坐下,螓首微揚,接道:“少俠想必有什麼要事?”

朱星寒先回身落座,然後說道:“姑娘午間曾坦告在下,謂那秋傲霜已被令堂選中為貴堡之東床快婿,不是笑語作耍吧?”

楊桂玲美目一轉,嬌嗔道:“終身大事,焉能笑語作耍之理?”

朱星寒頻頻頷首道:“如此說來,在下倒是為姑娘辦了一件大事。”

楊桂玲柳眉一挑,道:“不知何事勞動少俠的大駕,說出來本姑娘也好相謝。”

朱星寒道:“姑娘乍怒乍喜,真將在下弄糊塗了。”

楊桂玲浮現得意的笑容,道:“不瞞少俠!閻魔約見秋傲霜是本姑娘之意。”

朱星寒早已料到,然而卻故作不解地問道:“那是何故呢?”

楊桂玲道:“本姑娘要閻魔擄走秋傲霜,送到楊家堡去。”

朱星寒緩緩搖頭,道:“在下就更加不明白了,婚姻大事,強求無益;即使非強求不可,姑娘武功足以勝過秋傲霜,也毋需閻魔代勞呀!”

楊桂玲嫵媚笑道:“少俠是在說好聽的話,好讓本姑娘高興。”

朱星寒道:“在下肺腑之言。”心中卻暗道一聲慚愧!說楊桂玲武功卓越,可勝秋傲霜,倒是實話。不過,說此話的動機,不過是想套取她心中的祕密。

楊桂玲自始就不曾對朱星寒有所遮瞞,因此也就未去細察朱星寒的心機,以沾沾自喜的語氣說道:“本姑娘要閻魔出手,是別具用心。”

朱星寒不便追問,只是附會其語氣說道:“是什麼用心?”

楊桂玲道:“閻君濤為當今武林之黑道巨擘,讓他為本姑娘效力,不也快哉!”

朱星寒不由暗暗皺眉,楊桂玲如此任性逞強,即使武功卓越超群,若遇上工於心計之人,準定吃虧。

自然他不便說明,只是輕輕一皺修眉,道:“閻魔不會白出力,想必姑娘也要付出相當代價。”

楊桂玲道:“少俠說對了!閻魔要我身前的四婢以為酬勞……”語氣一頓,接道:“不過,本姑娘早已料到,閻魔無法擄走秋傲霜。”

朱星寒道:“怎見得?”

楊桂玲詭譎地一笑道:“少俠前來金陵之目的,分明應在秋傲霜的身上,怎肯甘心眼見他落入閻君濤之手?少俠莫搖頭否認才是。”

朱星寒心頭不禁暗驚,方才他還為對方任性逞強而耽心。

事實上,這個武林佳人也是善動心機的好手,以後還得小心點。

當下模稜兩可地說道:“姑娘既然說得如此肯定,在下倒不便否認了。”

楊桂玲道:“放心!本姑娘也不逼著少俠承認……”語氣一頓,接道:“本姑娘要閻君濤出面擄人,尚有另一用意。”

朱星寒輕噢一聲,並未發問,因他知道,即使不問,楊桂玲也會自動說出。

果然,楊桂玲又道:“所以煩請閻魔出面,就是要逼迫秋傲霜毀約動劍。”

朱星寒訝然道:“這是何故?”

楊桂玲道:“想要秋傲霜成為本堡東床快婿,可能還要費上許多周折。秋傲霜之性格,本姑娘已多少有所瞭解,迫其毀約動劍,目的在擊破他那種頑強的自信心;再說,封劍四十九日之約只是對蕭月梅個人之諾,為那臭丫頭守信。本姑娘感到不是味兒,所以要處心積慮的將他們的封劍之約破壞。”

朱星寒笑道:“姑娘的心機委實令在下折服。”心中卻暗道:“這小妮子的心機太可怕了。”

楊桂玲笑道:“幸虧本姑娘的目的順利達到,不然,少俠就和本姑娘結下一段樑子啦!”

朱星寒道:“如果在下不去過問秋傲霜的死活,姑娘的心機豈不白費?”

楊桂玲道:“少俠與那金戰彪聯擊備船,白龍天客棧跟蹤,都一一落入本姑娘眼中,早就料到閻魔不會順利得手。唯一不敢肯定者,是秋傲霜未必會毀約動劍,結果卻完全令本姑娘滿意。”

朱星寒道:“姑娘可曾想到在下卻因此和閻君濤結下了仇怨?”

楊桂玲道:“少俠方才!已經說過,此舉純粹是為本姑娘效力,因此本姑娘保證那閻君濤不會找少俠質問此事。”

朱星寒道:“那倒不必,在下既然插手其間,就未去計較後果。”

楊桂玲道:“少俠好豪氣!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難道少俠真不願本姑娘為少俠斬去禍根?”

朱星寒道:“姑娘既然如此說,在下就領情了。”

楊桂玲道:“秋傲霜如今何在?”

朱星寒道:“遊於江上。”

楊桂玲道:“他有何打算?”

朱星寒道:“秋傲霜身為‘擎天宮’副宮主之職,一言一行皆要承該宮宮主單飛宇之命。在單飛宇手諭末到之前,秋傲霜打算暫避一段時日。”

楊桂玲道:“暫避那閻君濤麼?”

朱星寒道:“想必是的。”

楊桂玲喃喃道:“杜桐屯、黃解語、蕭、佟二月梅、少俠以及本姑娘,莫不在秋傲霜身上打主意,他豈不成為一塊俎上之肉?……”語氣一頓。兩道清澈的目光投射在朱星寒臉上,接道:“少俠可否坦告目的何在?”

朱星寒微一沉吟,道:“若不相告,姑娘必以為在下對姑娘不寄與信任。然茲事體大,請姑娘務必守密,勿予宣洩是幸。”

楊桂玲一蹙蛾眉,道:“少俠神色因何如此凝重?”

朱星寒道:“事關人命。”

楊桂玲柳眉高挑,訝然道:“少俠所指的人命不會是那秋傲霜吧?”

朱星寒搖搖頭道:“姑娘會錯意了,在下所指的是家父。”

楊桂玲道:“此話怎講?”

朱星寒道:“姑娘想必已知家父是誰了?”

楊桂玲道:“想必是那一代醫聖朱嘯天。令尊只問傷病,不管黑白兩道,只管救人,不問恩怨,曾經活人無算。說句實話,本姑娘稱你一聲少俠,有一半是衝著令尊的俠名。”

朱星寒一拱手,道:“多謝姑娘……”吁嘆一聲,接道:“家父一生活人無算,他自己目前卻身罹沉痾,輾轉病榻。”

楊桂玲咋舌道:“那倒是本姑娘未想到之事,難道無藥可治?”

朱星寒道:“治病之藥物俱已收齊妥,獨缺一項藥引。”

楊桂玲道:“何物呢?”

朱星寒道:“此物為秋傲霜先翁秋日長之遺物,‘龍涎烏墨’的一段。”

楊桂玲道:“在秋傲霜之故居?”一頓,又道:“徐圖無妨,此事包在本姑娘身上。”

朱星寒道:“在下雖未明講,卻也曾向秋傲霜暗示過,想得到他父遺下的文房四寶,並蒙他答允,待返回故居清理先人遺物,趁便檢出相贈……”

楊桂玲插口道:“那麼,少俠就應該更加放心了。”

朱星寒道:“姑娘有所不知,家父所罹之疾,最忌寒冬,如今已是七月,所餘的時日不多,是以在下心急如焚,終日如坐鍼氈。”

楊桂玲道:“少俠何不將此情告知秋傲霜,煩他即刻往故居走一趟?”

朱星寒連連搖頭,道:“舉世之中,只有一段殘墨可為引藥。

秋傲霜若知道那段殘墨可治家父之命,以此為要脅,在下將何以堪?”

楊桂玲沉吟一陣,道:“未來情勢不可逆料,不久後秋傲霜和本姑娘也許會成為一家人,那時本姑娘以此為要脅,少俠又待如何?”

朱星寒道:“信人不疑,在下深信姑娘絕不會乘人之危。果若不信被姑娘言中,在下也只嗟嘆命運弄人了。”

楊桂玲嬌笑道:“少俠儘管放心!世上女人雖然個個會耍心眼,然而本姑娘不會作那乘人之危的事,只要少俠今後少與本姑娘為難就是。”

朱星寒道:“這話想必就是姑娘的警告。”

楊桂玲道:“不敢……”說到此處,站起來一福,道:“秋傲霜乘船遊於江上,想必等待少俠歸去。因此本姑娘也不想留了。”

朱星寒自然也想早歸,因而起身離座,道:“在下告別。”言罷,向房外行去。

楊桂玲忽又叫道:“少俠請留步。”

朱星寒停步問道:“姑娘有何未盡之言?”

楊桂玲道:“在本姑娘與閻魔尚未晤面之前,少俠如與其相遇,尚望略讓一二。”

朱星寒微一沉吟,道:“在下省得。”言罷,走出房去。

朱星寒此行所懷目的,雖然撲空,卻意外地瞭解了不少意想不到之事,倒也不虛此行。

出得“臨江別館”,直奔快艇停泊之處。暗影中,突然閃出一人攔阻了他的去路,朱星寒定神一看,駭然是那閻君濤。

他卻故意不加點破。冷哼道:“黃大仙,你因何阻道?”

閻君濤低聲道:“有一機密事相告。”

朱星寒道:“不想聽聞。”

閻君濤嘿嘿笑道:“不想聽聞是假,恐怕你早就知道了。”

朱星寒道:“如此說,在下倒要聽上一聽。”

閻君濤道:“可想見見我本來的面目?”

朱星寒暗道不妙!這老魔頭主動揭露真面目,必定不是好苗頭,因而搖搖頭,道:“君子不探人隱私,在下何必作小人。”

閻君濤冷笑道:“娃兒休要滿口仁義道德,想必秋傲霜早已告知老夫是誰了。”

朱星寒為了避免無謂衝突,乃道:“在下倒不曾聽說。”

閻君濤沉聲道:“那麼,待老夫此刻告訴你這娃兒……”語氣一頓,接道:“老夫即使揭露本來面目,你這娃兒也未認得。然而老夫的名號娃兒想必聽說過。老夫乃是‘摧花太歲’閻君濤,白道之敵,娃兒該不會不知吧。”

朱星寒神色平靜地說道:“在下倒聽說過此名,只怕尊駕又是冒名頂替。”

閻君濤乾笑一聲,道:“娃兒休想避重就輕,老夫在此鵠候多時,絕不白等。吩咐舟子傳命,教秋傲霜立刻登岸,萬事皆休,不然,這裡就是你這娃兒的喪命之所,不信當場一試。”

朱星寒心中暗忖,念頭如風車般連打幾轉,仍然語氣平靜的說道:“在下方才去‘臨江別館’拜會過楊桂玲姑娘,姑娘臨別贈言,叮囑在下如遇尊駕,應稍作忍讓。不然,在下也不會老老實實地和尊駕動口不動手了。”

閻君濤沉叱道:“在老夫面前,娃兒還膽敢動手?”

朱星寒道:“尊駕休要放狂,奉勸尊駕先去會過楊姑娘再說。”

閻君濤道:“楊桂玲一對金鈴固然厲害,老夫卻未放在眼下。

娃兒休想要用她作護身符,如不立刻叫人傳活要秋傲霜登岸,休怪老夫出手無情。”

對於閻君濤其人的武功,朱星寒也略有所知,若與之硬拼,絕難討好,然而眼前情勢,顯然也避讓不掉。

因此朱星寒心念一橫,沉聲道:“行道江湖,無非是為了鏟惡鋤奸。尊駕既然一意逞強,在下也就趁此機會教訓你這魔頭一番。”

一語未落,摺扇業已亮出,“唰”地開啟,橫切如刀,向閻君濤頂項削去。

閻君濤冷哼道:“娃兒找死!”

身形未動,右掌輕輕一揮,平地湧起一股暗勁,將朱星寒手中摺扇盪開三尺有餘。朱星寒不禁暗駭,對方施展的竟是少林絕學“羅漢掌”,看來武林中盛傳此魔會各派武功的說法倒非子虛。

“唰”地一響,摺扇收攏,易削為點,拽向對方咽嚨。

閻君濤一聲冷笑,身形一蹲,接著一個疾旋,不但躲過那凌厲的一擊,而且足尖掃到朱星寒的足脛處。

幸而朱星寒已彈身躍起,不然一定會摔倒當場。

這次閻君濤所施展的是“玄奇門”的獨傳武功“武八卦”,在客棧之中,曾使蔡錦堂連摔三個不同跟斗的詭異武功,真是既“玄”又“奇”。

朱星寒這一削一點,是他那把摺扇所有招式中最凌厲的兩招,竟然未奏功效,心情難免恐惶起來。

所剩下來的絕招只有扇骨中暗藏的八支無聲羽箭,箭簇犀利,雖未淬過劇毒,卻以“麻黃”煨過。中箭之人,將被“麻黃”散發極快的藥性麻庳,渾身動彈不得,形同癱瘓。

藥性要一月以上才會逐漸消失,體力不夠堅強之人,不等藥性消失,早就一命嗚呼了。

說起來這種無聲羽箭已算是惡毒已極的暗器。

但是,朱星寒卻未立刻按動機簧發射羽箭。

對於閻君濤這樣一個黑道巨擘,朱星寒自然不會心存仁念。

然而他卻唯恐羽箭萬一不中閻魔,那麼後果將極為嚴重了。

閻君濤並未主動攻擊,只是沉聲道:“兩招無功,娃兒還不知難而退麼?”

朱星寒道:“尊駕所施展雞零狗碎武功,也未必能將在下怎麼樣。”

閻君濤道:“娃兒真是不知死活,老夫手下留有餘地,娃兒還不明白麼?”

朱星寒道:“尊駕儘管施出煞手,在下絕不含糊。”

並非朱星寒真的不含糊,他只想激怒對方,好乘機施放扇骨中暗藏之無聲羽箭而已。

熟料閻君濤未曾激怒,反而呵呵笑道:“初生之犢不畏虎,初臨江湖者都是這副模樣,不過老夫卻不願對你這娃兒遽下煞手。”

朱星寒道:“在下不領這份人情!”

閻君濤道:“只要你老子知情就行了!一代醫聖朱嘯天活人無算,其中也有不少黑道中人。因此閻某人也不想斬斷他的後代香菸了。”

朱星寒默察情勢,這一場惡鬥,將要不了了之,因而將摺扇納入袖中,冷聲道:“尊駕既如此說,在下可以走了吧?”

閻君濤並未讓路,嘿嘿笑道:“你老子懸壺濟世,不分黑白,無不廣給善緣,所以才博得人人稱道,娃兒因何連個順水人情都不肯作?”

朱星寒道:“何謂順水人情?”

閻君濤道:“秋傲霜於長江上,早晚都要登岸,他身為‘擎天宮’副宮主之職,絕不能甘為鼠輩一走了之,老夫要找他並非難事,找上了你這娃兒,教舟子去傳個信兒,又有何妨呢?”

朱星寒道:“在下豈能出賣朋友?”

閻君濤仰天大笑道:“哈哈!老夫敢斷言一句,娃兒性情頑固不化,絕難有你老子當年一般聲望。你老子為黑道中人治病療傷之際,也常遭受所謂正派人士之勸說及阻攔,你老子卻置若罔聞,娃兒比他差多了。”

朱星寒道:“尊駕完全曲解了家父的處世原則,如此作,並非為了討好黑道魔徒,只因為行醫之道,原在救人之命……”

閻君濤接道:“娃兒別爭那口舌之利。你老子即使無意討好,今日卻收到了好果,最少他兒子今天不致死在老夫手下……”身形往旁一閃,一擺手,接道:“娃兒請吧!不妨給秋傲霜帶個信兒,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他來見老夫的好!”

朱星寒道:“秋傲霜雖非‘擎天宮’之主,在此之一言一行都代表‘擎天宮’。諒必不會去拜訪你這位黑道巨擘。”

閻君濤道:“那麼,老夫就拜訪他那娃兒吧。”

朱星寒也不加理會,昂首向碼頭邊行去。

登上快船,朱星寒揮手示意,四槳齊動,如飛矢般向江心駛去。

須臾,兩船相接,朱星寒一躍而過。

秋傲霜探身而出,疾聲問道:“朱兄何以一去許久?”

朱星寒道:“入艙細談。”

進入艙中,將經過情形源源本本敘述一遍。

秋傲霜凝神細聽,一語不發。

朱星寒問道:“秋兄有何打算?如有在下可效力之處,請儘管吩咐。”

秋傲霜道:“小弟想說幾句肺腑之言,不知朱兄聽後是否見笑?”

朱星寒道:“這是那裡話?我……”語氣一頓,目光向金戰彪一瞥,接道:“而且金老也不是外人,秋兄直言無妨。”

金戰彪識趣地站了起來,道:“老朽要去船尾陪陪白大俠,二位暢談吧!”言罷,掀開竹簾,出了篷艙。

秋傲霜未加挽留,低迴一陣,才喃喃道:“小弟苦練的一套‘旋風劍法’雖不敢說傲視武林,然而既能蒙那一代劍國宗匠單宮主選中為‘擎天宮’副宮主之職,自然也有相當的火候……”

朱星寒接道:“秋兄倒也未吹噓,在下已然領教過,秋兄的劍法的確凌厲無比。”

秋傲霜抱拳一拱道:“承獎……”語氣微頓,將“四絕劍”平放在兩腿上,沉緩有力地接道:“小弟這套劍法以狠快見稱,若稍有猶豫,則動劍不速;一旦滯緩,也就無狠色可言,恕小弟放肆,首度與朱兄動劍,只有四成火候,再次過招,而火候已降到三分了。”

朱星寒雙眉一挑,道:“那是何故呢?”

秋傲霜道:“兵法常道:‘武者必須先勝而後求戰’,也就是說信心第一、功力次之。然而,小弟自來金陵後,動劍每多畏怯,劍法自然不能盡力施展了。”

朱星寒喃喃道:“這就怪了!”

秋傲霜道:“其中尚有緣故。”

朱星寒道:“在下恭聽。”

秋傲霜道:“來金陵後,小弟首遇之人是‘金刀’杜桐屯,他提起了家父一些往事,不但言之鑿鑿,而且還有鐵證,使人不得不信。自那以後,小弟終日精神恍惚,臨事猶豫,毫無果斷,孰敵孰友,也混淆不清。非但智珠昏蒙,劍法也顯得軟弱不堪。單宮主若知道小弟目下之狼狽景象,必然大失所望。”

不久之前,楊桂玲視秋傲霜是俎上之肉,此刻再聽到秋傲霜一番唏噓之言,朱星寒心頭不禁暗暗發出一聲同情嗟嘆,沉吟良久,方才問道:“不知杜桐屯向秋兄說了些什麼?”

秋傲霜微微點頭,道:“請恕小弟不便直言,不過卻可以稍作透露,杜桐屯所提的往事,關係到先父一世英名。”

朱星寒一拱手,道:“請恕冒昧之罪。”

秋傲霜抱拳還禮,道:“朱兄太多禮了……”語氣微頓,接道:“小弟目下豪氣全失,除了方才所說的原因外,尚另有緣故。”

朱星寒道:“能夠見告麼?”

秋傲霜道:“小弟正想一吐為快。”

朱星寒道:“在下恭聽。”

秋傲霜重重地籲出一口長氣,然後才緩緩說道:“先父見背,小弟方五歲,十歲寡母又喪。小弟蒙一無名老者收留,授以劍法……”

朱星寒插口道:“秋兄一直不知令師之姓名麼?”

秋傲霜道:“家師性情乖戾異常,小弟若問及他的名字,必至一頓痛罵。然而家師卻不時訓以作人處事之道理,性情雖怪,卻不失為一個正人君子。”

朱星寒道:“那是自然。秋兄的‘旋風劍法’是令師獨創的?”

秋傲霜道:“此劍為家師所贈,劍法也為家師所創;他是依照此劍的特性與先父生前所創鐵筆招式糅合渾成……”

朱星寒接道:“令師也熟悉尊翁的招式麼?”

秋傲霜道:“小弟七歲起隨先母習武,對先父的鐵筆招式略有所知,而家師對先父的鐵筆招式卻更為熟悉。”

朱星寒道:“令師必是尊翁的故友。”

秋傲霜道:“小弟也有此種猜想,然而每當向家師問及之時,總是惹得他大發雷霆,以後也就不敢再問了。”

朱星寒道:“想必令師有難言之隱吧!”

秋傲霜未接著說下去,又掉轉話鋒,道:“藝成涉足江湖,憶及先父一世英名,以及家師終日訓教,決心出人頭地,好好作為一番。

適逢‘擎天宮’招考副宮主,該宮為武林中之一大門戶,單宮主也是威名遠播,於是冒昧一試,竟被僥倖錄取了。”

朱星寒道:“秋兄何言僥倖兩字?秋兄不但儀表堂堂,系出名門,劍法超群,正是上上之選啊!”

秋傲霜道:“但願朱兄不是虛贊。”

朱星寒道:“句句出自肺腑:”

秋傲霜道:“小弟何嘗不生此豪情?然而小弟初臨金陵就被杜桐屯兜頭澆下一盆冷水。”

朱星寒道:“秋兄何必介意。”

秋傲霜道:“小弟方才說過,目下豪氣全失,並不完全是杜桐屯之一席話……”語氣一頓,接道:“朱兄還記得‘銀狐’帶來單宮主手諭之事?”

朱星寒點點頭道:“記得的。”

秋傲霜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道:“朱兄想必也聽說過‘銀狐’的穢名,單宮主不但託其轉達手諭,而且還留她在宮中盤桓數日。據‘銀狐’說,昔日單宮主和她尚有一段孽緣。朱兄可知小弟聞聽之後有何想法。”

朱星寒搖搖頭,道:“在下不敢妄猜。”

秋傲霜道:“小弟懷疑單宮主之作為是否為江湖上所傳誦的那般方正不阿。”

朱星寒道:“秋兄肯將心中所思坦誠相告,顯然十分看重在下,因而在下也得提醒秋兄一下,心中存疑未嘗不可,最好不要輕易談論。”

秋傲霜道:“多謝盛情,小弟省得……”語氣一頓,接道:“如此一來,小弟之豪氣就蕩然無存了。”

朱星寒道:“這也難怪。”

秋傲霜輕嘆道:“偏偏目下駐足金陵之人,莫不視小弟如敵,彷彿小弟犯了十惡不赦之罪,幾成俎上之肉,不但令小弟不解,也令小弟終日惴惴不安。”

朱星寒道:“秋兄所指,莫非也有在下在內?”

秋傲霜道:“小弟倒不想強求要朱兄承認。”

朱星寒道:“在下只想獲得尊翁遺下的文房四寶而已,別無歹念,請釋錦注。”

秋傲霜道:“小弟業已答應,雖為先人遺物,也會不吝相贈。”

朱星寒心念在一瞬間打了千百,於是相機說道:“在下有不情之請,求秋兄答應。”

秋傲霜微微一楞,道:“何事使得朱兄神情如此凝重?”

朱星寒道:“家父一生懸壺濟世,不求聞達……”

秋傲霜插口道:“莫非是那一代醫聖朱嘯天前輩?”

朱星寒道:“正是家父,稱聖卻不敢。”

秋傲霜一拱手,道:“久聞令尊俠名了。”

朱星寒道:“多謝秋兄褒獎……”語氣一沉,接道:“家父此生中活人無算,然而他老人家目下卻罹患沉痾,輾轉床榻之間,如風中之燭。”

秋傲霜訝然道:“真的麼?”

朱星寒道:“在下絕不敢妄咒家父……”語氣一頓,接道:“家父因集藥開方,故而也經常舞文弄墨。平生對尊翁最為景仰,嘗以能獲得尊翁用過之文房四寶為榮!”

私心中卻不禁暗道一聲漸愧,因為他說的明是一番假話。

秋傲霜道:“榮幸的該是先父,小弟一定將此事牢記心中。”

朱星寒道:“多謝秋兄!家父目下已病入膏盲,恐怕不耐久候了。”

秋傲霜緊皺修眉,沉吟一陣,道:“小弟盡力設法早日抽空返歸故里一行就是。”

朱星寒道:“果真如此,小弟當馨香頂燭以拜。”

秋傲霜道:“何出如此重言?朱兄已促使蕭月梅姑娘遠離,這原是小弟應該屜行之諾言啊!”

朱星寒道:“在下仍應多謝……”語氣一頓,接道:“恕在下冒昧發問,以在下冷眼旁觀,蕭女對秋兄似無大害,而秋兄卻想殺她,由於在下無能為力,才退而求其次,著在下促其離去,箇中是何道理呢?”

秋傲霜吶吶道:“說出來朱兄請勿見笑。”

朱星寒道:“在下豈敢。”

秋傲霜道:“因小弟身配‘四絕劍’深知首絕女色之條。在宮中時劍姬環侍左右,小弟卻從無遐思,黃解語投懷送抱,小弟也不為所動。蕭姑娘一再與小弟作對,又在酒中暗下亂性藥物,並預集河上歌妓,企圖破壞小弟元陽之身,照說該恨之入骨,然而小弟每見其倩影,就難免心旌搖盪,不克自恃!她似乎生就一股令人難以抗拒之魔力。小弟百般鎮定,都無法祛除心中遐想,所以才求朱兄出手殺她,目的不在洩忿,而是想斬除一條情根而已。”

朱星寒心頭暗暗訝異不已,而表面上卻力持鎮定的說道:“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為人之常情。不過秋兄想殺害蕭姑娘以消除一條情根的作法未免矯枉過正。天下美色甚多,蕭姑娘雖死,卻還有別人,那裡除得盡?實際上情根只在秋兄心頭罷了!”

秋傲霜連連搖頭,道:“小弟不敢苟同朱兄如此說法。”

朱星寒道:“有何高見?”

秋傲霜道:“小弟每見蕭姑娘,神色異常冷漠實際上心頭卻激盪不已。即使不見她人,而她的倩影卻在小弟腦海中浮現,尤其夜深人靜之際,更是心猿意馬,情不自禁,想盡方法也定不下心神。”

朱星寒喃喃道:“這就奇了,秋兄劍術超群,定力必然不弱,怎會如此?”

秋傲霜放低了聲音,道:“昨夕小弟曾作了一件荒唐事。”

朱星寒一楞道:“何事。”

秋傲霜吶吶道:“小弟以為私心犯邪,就命隨侍二劍姬共侍寢,二劍姬受寵若驚,解衣承歡,極獻媚態。但小弟一旦摸觸到她倆的**肌膚及聽到她倆的嬌媚之聲時,突然慾念全消,心境靜若止水。”

朱星寒沉吟一陣,道:“想必那蕭姑娘投藥設陷之事牢記於秋兄腦海之中。因此秋兄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心存報復之念……”

秋傲霜搶著說道:“小弟絕無報復之念,甚至連恨意都沒有。

小弟儘管請求朱兄代為殺她,如果朱兄真願動手,而又適巧被我所見,小弟也許會挺身相護,不使朱兄傷她一根毫毛!”

朱星寒緩緩搖頭,喃喃說道:“在下真想不透其中道理何在。”

秋傲霜道:“朱兄必然見笑吧?”

朱星寒道:“秋兄剖腹相陳!在下怎敢竊笑,何況此乃情並非可恥之事啊!”

秋傲霜吁了一口氣!道:“目下蕭姑娘總算已經離去,但願不久,小弟能將心中遐想逐漸祛除。”

朱星寒道:“來日如果再見呢?”

秋傲霜喃喃道:“但願此生不再相見。”

朱星寒心頭不禁一怔,蕭月梅目前只是暫隱,並未離去,而且為了那段“龍涎烏墨”,她必定還要找上秋傲霜,那時……?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惡念。

但是,很快地將那種念頭又消逝無遺,暗自浩嘆一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委諸於命運的安排吧!

秋傲霜推開竹簾,向窗外張望了一眼,道:“此刻怕是子刻光景了吧?”

朱星寒道:“怕有了。”

秋傲霜道:“方才吐出心中塊壘,此刻已感大快。耽誤了朱兄不少寶貴時間,小弟也該上岸了。”

朱星寒道:“秋兄既然打算暫作迴避,待奉到單宮主諭示後再作進退,目下以不和閻君濤照面為宜了。”

秋傲霜道:“朱兄所言極是,但小弟總不能長此遊於江水上啊。”

朱星寒道:“在下已為秋兄設想過,不妨從北岸棄舟上岸,渡口為前來金陵必經之地,秋兄也可見到單宮主派來之使者,不知秋兄意下如何?”

秋傲霜沉吟一陣,道:“也好!不過,店中尚有零星衣物,煩朱兄代為告知店家,房門暫不啟鎖,房錢以後小弟當如數結算。”

朱星寒點點頭,道:“此事不勞朱兄費心,在下妥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