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識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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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不識好人心
第四十七章 不識好人心
桃花沒想到，他師父竟把她丟在妖宮自己走了！
妖宮守備森嚴，沒有指令，她自己根本出不去。
“不好意思桃花姑娘，護法大人正在療傷，您可以回自己房間先等下。”
這是她不知道第幾次去找商陸，可他鐵了心不見她，幾次相同的說辭，偏偏她還不能真的闖進去，畢竟他身上傷勢是真，萬一真的在療傷，她進去擾個走火入魔了怎麼辦？
她在商陸門前走來走去，末了用腳猛踢了下牆發洩，踢完腳尖疼得她哎喲一聲，怨氣沒發洩多少，又添了疼，她憋著臉，拒絕了一旁侍女的攙扶，一瘸一拐的往房間裡走，堅持自己最後的倔強。
砰地一聲關上門，她啊地大叫一聲，這叫個什麼事！非法囚禁？逼良為娼？不是，逼她嫁人？
“笨蛋老桃！專制！暴君！”腦子卡殼，又憋出一句：“可惡！”
懷揣著的佛珠突然掉了出來。
她眼神一定，俯身拿起，不知是不是習慣了的緣故，初拿到手裡的不適感消失了許多，她蹲在地上，卻也不敢把玩，雙手捧著佛珠就跟到了西天似的恭敬。
捧著這珠子，她也不知怎麼想的，低聲突然說：“和尚，長留？你能聽到嗎？”
寂靜。
只她自己的呼吸聲。
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什麼的桃花輕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自言自語的找臺階，“啊，原來真的是串普通佛珠啊，我剛怎麼覺得像法器了呢……”
將佛珠放好，她急得在房中轉圈，已經大半天過去，算算人間眨眼過了十幾天，那個笨蛋和尚……
她那麼悶不作聲的跑走，他不要起疑心了才好，所幸她身強力壯的的原本跑得就快……
越想越不安心，多待一會都是煎熬，不行！她還得去找商陸！
轉身開門，急匆匆往外跑，砰地撞到一堵肉牆，腦袋磕在堅硬胸膛，她哎喲一聲捂著腦袋哀嚎。
今兒咋怎麼背，先是踢了腳，現在又磕到腦袋……
商陸站在門口也愣了那麼一瞬，她那點力道對他來說撓癢癢似的，只是她……
一張臉皺成了包子樣。
定是疼了……
不及多想，他快步上前，將她捂在額頭的手扯下，大掌攥住她兩隻手腕，低頭細細看她的額頭。
額頭處紅了一片，在細白的肌膚上格外明顯，商陸見慣了斷胳膊斷腿動不動要命的重傷，卻拿不準她是個什麼狀況，她妖氣平穩無恙，但分明喊痛……
“你，怎樣？”
桃花沒有回答，事實上，她被他突然的靠近嚇到了，他那個擒手反扣的動作太行雲流水，以至於她第一反應就是他要來硬的了！定是被她煩擾到要給她個教訓！或者說不定跟老桃都說好了，她要不從就打到她從！
她早就知道，大凡有本事的人，總有些怪癖的。
說不定商陸就是喜歡那種調調的……
登時身子僵硬一動不敢亂動，聽到他的聲音反應了好一會，才生怕他不耐煩似的趕緊回答：“我沒事！”
說話時下意識挺直了身子，要是商陸沒攥著她的手，估計得來個立正敬禮表決心。
商陸眼神鎖在她額頭，“紅，腫。”
“啊？你說我頭？沒事沒事的，體質問題體質問題，我老愛留疤，有時候看著挺嚇人的，其實一點事沒有！”她趕緊搖頭，好似說的慢了他能徒手掰了她似的。
商陸微眯了眼，鬆開她的手腕，“失禮了。”
“沒！是我沒看到護法大人，撞到您了真是抱歉。”說著她伸出爪子小心的在他胸前拂了拂，然後一臉狗腿的看著他。
商陸想到老桃的話……
——她大聰明沒有，竟耍小聰明，要是對你沒事獻殷勤你就得小心了，這是有求與你了，你可得繃住，別被她迷惑！
於是商陸明智的退後兩步，眼神從他身上移開，這個動作由他做出來再自然不過，畢竟他一向拒妖千里之外，只有商陸自己清楚，這個動作他是強迫了自己的。
桃花不疑有他，他退，她就快步上前，湊到跟前，商陸再退也晚了，她仰著一張粉白小臉，一雙桃花眼裡急切又帶著小心，“護法大人！雖然不知道我師父跟您說了什麼，但您不用被他威脅或者道德綁架，我就沒聽說過救了誰就得跟誰成親的道理！”
說到這裡，她卡了一下，莫名想到她和長留……
好像，哪裡不對……
嘴上一頓，對上商陸幽深的眼，她趕緊繼續，“我一個小小的花妖，哪裡配得上您！我很有自知之明！”
所有您老人家千萬別因為怕傷害我就不好意思拒絕啊喂！
“老桃哪裡您不用管，我出去後找他說，萬不會給護法大人造成負擔，您……”
“沒有威脅。”薄脣微啟，商陸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桃花一頓，一時沒反應過來。
商陸說：“他沒威脅我，也沒有道德綁架我。娶你，是我自願。”
桃花張開的嘴沒了話，不知是驚是嚇。
商陸看著她呆愣愣的樣子，胸膛被她撞到的地方，一股細微的電流直衝心頭，他不覺和緩了面色，甚至嘴角微揚了下，抬手拖著她的下巴輕輕合上她的嘴巴，“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也不要低估了自己。”
低估……
他說自願娶她……
怎麼回事……
這劇情顯然超出了桃花的理解範圍，她看著面色和緩下來的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魔界來的奸細，假扮成大護法的樣子為禍妖界！
奸細護法說，“親事你有什麼要求都可提，或者，若你喜歡人間那套章程，我們也可照辦。”
“辦……”
辦、辦個毛線球球！
她漲紅了臉，“護法大人！怎麼連你也……”
“還有，往後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生分。”
桃花快哭了，不不不，還是生分點吧，生分好啊，生分不用成親啊……
商陸自然的把她額角一縷碎髮撥到耳後，他指腹粗糲，帶起桃花些微戰慄，她驀地退後好幾步，臉上的紅不知是急的還是惱的，也顧不得怕他了，“護法大人，我、我有喜歡的人了！對，我有心上人了，所以恕不能從您和師父的命！”
商陸站在原地，沒有走近她，他臉上神色變化不大，但桃花還是心頭緊了一緊。與他正常說話她都是膽戰心驚，這般直白的拒絕他會不會……
萬事開頭難這句話說得太特麼對了！
開頭難！然後中間難！結尾還難！
她不覺做了個吞嚥的動作，身子靠後了些，豎起大拇指，“護法大人是我們這些小妖怪心裡一等一的存在，仰慕大人，喜歡大人的女妖很多很多……”
“你厭惡我。”
平靜的，肯定的語氣。
桃花一抖，急聲：“怎麼會！我、我崇拜大人啊！但……但成親這種事，只有崇拜不行的啊，護法大人值得全心全意對你好的女妖，桃花自知無法做到，配不上大人，所以……所以希望大人且當老桃沒提過這事。”
頓了下，又慫噠噠的加了句，“行嗎？”
商陸自她開口神色就未變過，聽她說完並不表態，反而盯著她的眼，桃花被他盯得有點慌，但想到和尚，強撐著不退讓。
商陸看著她，終於開口，卻是讓桃花臉色發白的話，他說，“到底是心上人，還是，心上妖。”
妖，人。
桃花敏銳的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舔舔乾澀的脣，腦中迅速轉動著，心道不要自己嚇自己，只是之前妖界有她喜歡上凡人的傳聞而已，興許他只是在說之前的事，這次她在人間所為，他不該知道的……不要自亂了陣腳……
眼前一黑，商陸不知何時到了跟前，他逆著光，影子罩下將她裹住，和緩的眼神裡隱隱迫人的氣勢，抬手扣在她後腦……
這個動作太危險，桃花反射性想退，卻被他桎梏著動彈不得。
他不說話，從她額前覆到腦後的祥雲錦，被他拉住打成蝴蝶扣的結，輕輕一拽，祥雲錦落下，她額頭赤紅的隱香花暴露在外。
桃花下意識摸向額頭……
商陸抬手，指腹壓在她的手指，帶著她細細描繪那朵花的形狀，他聲音低低沉沉，他說，“桃花，你沒有選擇。”
“你師父不會害你，他讓你嫁我，你覺得只是為了所謂報恩嗎？”
她一怔。
老桃最是護短，牽扯到她成親大事，又怎會胳膊肘往外拐向著商陸？
她或許早該察覺，只是下意識不想往深了想……
長留還在九荒山等她，她懷裡揣著他的寶貝佛珠，他在認真真思考還俗，她要是不能……
手心微緊，“如果，如果我執意不這樣選呢？我……會沒命嗎？”
這朵妖異的花，她其實做不到全然不在意，也偷偷查過一些……
商陸薄脣微啟，“我不會讓你死。”
桃花苦笑了下，也就是說，她還是需要跟他成親才能保命？
心思翻湧，五味雜陳，片刻，又或許是半晌，她緩緩開口，“多久？這玩意發作或者什麼的要多久？”
商陸搖頭，“要看種花者。”
“所以這玩意就像個不定時妖雷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在我腦袋炸了，原來我天天的頂了這麼個東西，以後壓力得老大了！”
她還有心思玩笑，商陸眼底深沉的心疼。
桃花手指在那朵花上扣了下，聲音不大不小，“我這輩子，最討人欠債，不管錢財還是情分。你救我一次就已經讓我心中惶恐，若餘下的壽命是靠你次次相救，那恐怕我這輩子都要在惶惶不安歉疚難受裡度過。”搖頭笑了下，“那就忒沒意思了。我知大人好心好意，可恕桃花不識好人心了。”
還是拒絕了。
商陸神色裡的和緩終於緊繃起來。
桃花仰頭看著他，“如果這朵花是我的劫，那我應了便是。”
“大人，我已經決定，任性一次，過短命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