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圈套(1.3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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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圈套(1.3萬)
謝小詩搖搖晃晃地推開老闆,豪爽地拍著胸脯,“沒事兒,今天被趕跑的客人全部算在我的賬上!”
老闆一臉苦笑地搖搖頭,使了個眼色叫侍應生將她扶下去,沒想到謝小詩壓根就不領情,甩開對方伸出來的手,斜睨著老闆,“你親自來扶我。 ”
老闆顫顫巍巍地,在她不懷好意的眼神中走近,擠出了一抹微笑,“謝小姐,時間也不早了,我派人開車送你回去吧。”
謝小詩的眼神清亮的不像是一個喝醉的人,此刻她乖順地靠在他的身上,像頭小綿羊一樣地點頭,下一秒,她忽然“嘔”的一聲,吐了老闆一身。
老闆呆若木雞,只感覺到自己一身昂貴的西裝全部被她的嘔吐物沾滿了,他機械地將目光轉向幸災樂禍的員工,臉色比哭還難看。
眼看場面已經無法收拾了,黑暗中,男人握拳抵住嘴角的笑意,掏出支票遞給一旁的侍應生,示意她將謝小詩扶去房間。
朦朧中,似乎有人在拿冰冷的自來水衝著她的臉,她勉力睜開眼睛,隨即在鏡子裡發現了自己的頹廢,不過二十幾歲的年華,眼神中卻已經有了老人的滄桑。
她摸了摸臉頰,自嘲地笑笑,隨即轉過身,一個**的胸膛出現在她眼前。
謝小詩的目光從男人健美的六塊腹肌一直朝上,最後停在了他的臉上,她有些懵了,“是我叫你進來的?”
喝醉酒以後,她醒來常常會見到各種各樣的男人,雖然早已習慣,但看到他仍舊有些吃驚。
男人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魅惑的聲音彷彿古老童話故事裡的海妖,帶著魅惑人心的聲線,“是我將你帶來這兒的。”
指腹間摩挲到的柔膩令他心中一動,伸手抵在牆上,將她圈禁在自己的氣息裡,眉眼間有著細碎斑駁的柔和,“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
她被他溫柔的眸子擾得心神不寧,想要推開他,然而雙手觸控上他的胸膛之後改推為抱,她靠在他的胸前,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
“求求你,對我溫柔一些。”她像頭受傷的小鹿,啜泣著輕聲說著,但這句話牛頭不對馬嘴,很顯然是對她記憶中某個令她心傷的男人說的。
他伸手將她抱了起來,朝臥室走去,曖昧的燈光“啪”的一聲熄滅,黑暗中傳來男人與女人的喘息聲。
酒吧外面,夜風獵獵,關耀宇煩躁地盯著手機,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終電話關機,他有些後悔不該吼了她,令她傷心。
原本想要呆在這裡直到找到謝小詩,可是劉雯雯一個電話催促他回去。
“耀宇,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你過來陪陪我好不好?”她柔弱地哀求著,咳嗽不斷。
關耀宇有些猶豫,卻聽到劉雯雯又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擔心小詩會因為我們的婚事而傷心,可是她一向都那麼堅強,總有一天會自己好起來的,耀宇,你就別再擔心她了。”
她說的話在理,關耀宇仔細一想,依謝小詩那跳脫的個性,說不定明天就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面前了,於是他收起了尋找她的心思,對劉雯雯笑道:“你放心,我很快就回家。”
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然而途經熱鬧喧譁的皇爵酒吧,忽然想起了從前與謝小詩在這裡的種種胡鬧,似乎被一股魔力牽引著,他不由自主地抬腳走了進去。
裡面的高臺上,一個豔麗妖嬈的女人正扭腰擺臀跳著舞蹈,見到關耀宇進來,頓時熟稔地朝他拋了個媚眼,關耀宇輕輕笑了笑,坐在吧檯上,“一杯開水,謝謝。”
酒保見到他,頓時詫異地挑起眉毛,“關大少今天不喝酒?”
他搖頭微笑,“待會兒喝了,回去不好交差。”
酒保哈哈笑著搖了搖頭,一臉幸災樂禍,“看來謝小姐還真是有些本事,居然把你看得死死的,從第一次在這裡遇見你們,我就知道,你跟謝小姐可是天生一對呀。”
關耀宇知道他誤會了,頓時正色道:“別胡鬧,謝小詩可不是我的未婚妻。”
酒保原本以為他又與謝小詩鬥氣,然而看見他眸色中的認真,才知道他說的是大實話。
人家的事情自己自然不便插手,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少爺和千金小姐?
酒保訕笑一聲,滿臉歉意地送上一塊甜點,半路上,一雙纖纖玉手將甜點截走,香風浮動之下,在臺上跳舞的女人已經坐在了關耀宇身邊。
“往日有你的地方就有謝小姐,最近卻很少看到你們一起出現了。”她聲音粗噶地說道。
關耀宇瞥了一眼“人間絕色”,想起那會兒謝小詩與他串通害的自己上報紙頭條新聞的模樣,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
“不過說真的,你為什麼放著謝小姐不娶,要去娶一個索然無味的劉小姐?”她好奇地問道。
燈光在他的臉上四處流散,斑駁而又細碎,他靜靜思索了片刻,忽然垂下頭笑了,他長得本就俊逸出色,此刻倏地露出笑靨,竟叫眼前的人妖也有些迷糊了。
關耀宇聲音低沉,娓娓說道:“你見過兩隻刺蝟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嗎?她生性驕縱,桀驁不馴,我又習慣了放浪形骸,勉強收心,我能夠陪她一時,但要我陪她一世,我做不到,她也做不到。”
他愛她,但卻無法同她一起生活,與其在往後的日子裡刺痛她的心,不如和一個同樣不愛自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這樣,才能彼此無愧。
“人間絕色”自然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的,他懵懂地看著關耀宇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門口,忽然慶幸自己是個人妖,不必為了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而煩心。
一盞光芒幽幽的小燈下,劉雯雯坐在門口翹首等著關耀宇回來,路邊每次只要有喇叭聲響起,她總以為是他回來了,一次又一次地奔出去檢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小巷子裡忽然傳來男人的腳步聲,她慌忙抬起頭,見路燈下關耀宇神色平靜地衝著她笑,頓時喜出望外,“你回來了?我剛剛準備了飯菜想要等你一起吃呢。”
關耀宇抓住她冰冷的雙手,輕聲道:“以後不用等我了,萬一餓著你自己怎麼辦?”
“可是我們很快就是夫妻了啊,妻子等候丈夫回家,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劉雯雯溫柔地迴應。
關耀宇笑而不語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走進了屋內,簡陋的小居被佈置得十分溫馨,餐桌上掛著一盞精緻小巧的掛燈,柔和的光芒灑在食物上,看起來令人食指大動。
自從決定要與關耀宇一起生活之後,劉雯雯就從倪家搬了出來,在外面獨自租了一個小公寓,其實她心裡盼著關耀宇主動鬆口,讓她住到他家中去,畢竟現在未婚同居的多的是,然而他卻一直沒有開這口,她也不好意思主動提及。
好不容易得來的出色未婚夫,失去了這個,就不會再有下一個了。
劉雯雯告訴自己,要努力扮演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即便謝小詩再怎麼喜歡關耀宇,就衝女人的“溫柔”兩個字,她就輸給劉雯雯了。
低頭嚐了一口飯菜,關耀宇露出了笑容,“我倒是沒想到你廚藝會這麼好,以後有口福了。”只是,他的笑那麼牽強,他不知,深陷在自己牢籠的劉雯雯也不曾察覺。
“喜歡嗎?喜歡的話以後我一定多給你做這道菜。”她喜悅地給他夾著菜,眼中閃耀著無邊的璀璨,好像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幸福地生活著的。
吃晚飯以後,關耀宇就驅車離開了,劉雯雯靠在門框上,揮手作別,等到看不見他的車子之後,滿臉的笑容才盡數褪去。
她正要轉身回去,門忽然被人抵住,劉雯雯以為關耀宇去而復返,誰知擋在眼前的是消失已久的黑豹,臉上的笑容凍結了,她的臉色沉了下來,“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黑豹痞氣十足地笑了,“劉雯雯,你攀上關家大少爺就真拿自己當少奶奶了?你那點破事兒四處一打聽,誰不知道你住哪兒。我今天來不為別的,就是錢,什麼時候打算把錢還給我?”
她氣急,“那些高利貸我母親去世前不是都已經還清了嗎?”
黑豹嘻嘻笑了,一臉無賴地伸出指頭碾動了幾下,“大小姐,我這可是高利貸,你還清了本金,利息還沒給呢?現在這麼些日子過去了,利滾利再加上你如今的身價不比以往,畢竟是馬上要嫁進關家的女人了,這樣吧,算你便宜一點,一百七十萬,三天之內給我。”
劉雯雯氣得渾身發抖,眼看著黑豹得意地揚長而去,她忽然嘶聲道:“要錢沒有!你三天後來我還是一句話,我沒錢!”
黑豹的腳步驀然停住,他陰森森地回頭,刀疤臉上帶著幾分陰狠的笑意,“沒錢?你沒錢沒關係,可你那未婚夫不是挺有錢嗎?一百七十萬,對於他來說,一筆小數目而已。三天後拿不到錢,別怪我不講往日的情分了。”
劉雯雯癱軟在地上,她現在才明白,過去的自己有多麼愚蠢,攤上黑豹這麼一個無恥之徒,她這一輩子都無法甩脫。
心神不寧地度過了幾日,劉雯雯正束手無策時,忽然接到了一個女人的電話,她咬脣聽著電話裡傳來的聲音,下定決心前去赴約。
“兩百萬支票。”一雙白嫩的手將支票輕輕推向她的面前,謝小詩笑得跟韓劇裡壞透了的女二號似的,紅脣微彎,“我知道你最近很缺錢,所以約你出來。”
劉雯雯臉色發白,“你怎麼知道?還是說,黑豹根本就是你找來算計我的?”
謝小詩盈盈一笑,“你還算聰明,黑豹的確是我找來的,你可以選擇不收我的錢,去告訴關耀宇,我算計了你,選擇權在你手上。”
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將這件事情告訴關耀宇?她苦心營造的形象絕不能因為黑豹那種流氓而毀於一旦!
劉雯雯的心智有些動搖了,然而她明白,謝小詩絕不可能輕輕鬆鬆地就讓她得到好處,她沉著地問道:“條件是什麼?”
謝小詩撐著腦袋笑靨如花,“聽說你們的婚期近了。”
劉雯雯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她冷冷道:“我不可能為了這兩百萬放棄關耀宇這個男人,你死了這顆心吧。”
謝小詩不置可否地微笑,恍惚地看向窗外的景色,依稀間又是一場濛濛煙雨,無聲地潤澤了整座a城的春天。
你不會,我也不會。
西南某駐軍部隊——
楚雲飛從吉普車裡跳下來,用手套彈了彈軍裝上的土,往軍區走了幾步,忽然瞥見警衛員在門口縮頭縮腦的樣子,頓時皺了皺眉頭。
警衛員正四處打量著司令的方位,忽然被一巴掌拍上了腦袋,頓時疼得“哎喲”一聲縮回了頭,委委屈屈地抱著腦袋,“司令——”
楚雲飛瞪了他一眼,“躲在這裡幹什麼?”
警衛員小聲道:“司令,待會兒您進去的時候可別生氣,不是我沒阻擋,而是對方軍銜太高,我一個小小的警衛員得罪不起……”
見他囉裡吧嗦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是個什麼意思,楚雲飛不耐煩地推開他,大步朝裡面走去。
一個香蕉皮忽然橫空飛了出來,差點貼在他的臉上,幸好他閃得快,避開一劫。
楚雲飛瞪著滿地狼藉,好半天才從愣神中回過神來,他指著坐在自己的司令椅上,漫不經心地旋轉的男人,氣得腦袋發疼,“我說單軍長,我究竟是哪裡得罪你了,你大老遠地拋下嬌妻,跑來我這裡跟我作對?”
沒好氣地一屁股坐下,楚雲飛的臉色沉了下來。
單亦宸微微挑眉,“師兄,我是來報信的。”
楚雲飛比單亦宸早一年軍校畢業,雖說是他的師兄,但單亦宸一直都沒對他恭敬謙卑過,此刻見他神色凝重,頓時心中一樂,知道他一定是有求於他了。
“說說看,我看看值不值得一聽。”他起身泡了一杯茶,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揶揄。
單亦宸墨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沉寂,“紅薇出事了。”
楚雲飛手一抖,滾燙的開水立刻撒了一身,燙得他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有些惱怒地瞪著單亦宸,“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單亦宸笑了笑,“我需要你的幫助。”
楚雲飛冷哼了一聲,他知道如果連單亦宸都需要藉助自己的力量救出紅薇,可見對方不是什麼善茬,內心衡量了一番之後,楚雲飛重重地點頭,“只要能夠救出她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單亦宸脣角微不可見地彎了一彎,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平素冷血又討厭的師兄會為了紅薇與他聯手。
楚雲飛調出機密資料庫的內容,遞給單亦宸,“這是我所收集到的全部有關海盜老三的資料,你看看有什麼紕漏沒有?”
單亦宸掃了一眼,搖搖頭,“這些資料對我沒用,我收到訊息,過一段時間,老三將會有一次大的動作,太多人出現只會打草驚蛇,你跟我兩個人就足夠。”
楚雲飛詫異地看著他,“你安插了線人在老三內部?”老三在海上曾經犯下不少案子,後來消失了一段時間,當他再次出現已經是最近的事情了,難道單亦宸一開始就在他身邊安插了人?
單亦宸薄脣微揚,“我不打沒把握的仗。”言語間似乎預設楚雲飛的猜測。
想起眼前這個男人居然能夠沉下性子將一個人安插在敵人身邊接連這麼多年,不動聲色到只為了給對方最致命的一擊,楚雲飛頓時有些慶幸自己不是對方的敵人。
入夜時分,交代好一切之後,楚雲飛與單亦宸消失在西南軍區,無聲無息地滲入了位於東南部的一艘郵輪上。
這艘被稱為碧隼的郵輪是東南區一個億萬富翁的私人聚會地點,楚雲飛有些懷疑地看向單亦宸,“你說的對方會大幹一場不會是劫持這艘郵輪吧?”
單亦宸搖搖頭,只是笑而不語,“靜觀其變就好。”
碧隼在海岸旁停泊了十幾天之後,終於在富翁的生日宴會那天滿載著數百人的上流社會人士駛入了海洋深處。
單亦宸坐在船頭心不在焉地欣賞著海面上的風景,忽然嗅到了一股幽香,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站起身就要離開。
那雙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映入眼簾的是貴婦美麗而又憂傷的臉龐,他退後幾步,低頭道:“方夫人,請自重。”
方瑾是耀榮基金會主席孫耀榮的遺孀,長相美豔,自從丈夫去世之後就沒有再嫁,在上流社會是出名的高階交際花,此刻見她又要騷擾自己,單亦宸忍不住撇過頭盯著平靜的海面,心裡則思索著如果方瑾再糾纏不休的話,自己要不要先去海里面避一避。
方瑾目光痴迷地盯著單亦宸俊美的面龐,本以為這次出海,又是一場無趣的宴會,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上一個長得如此好看的船員。
原本以為只要她稍加**,憑藉自己的姿色與財力,對方一定會投懷送抱,只是更令她感到新奇的是,單亦宸從始至終都表現得疏離而又淡漠,甚至——是厭惡?
方瑾堅信或許這是一個卑微低下船員的欲擒故縱?她柔脣微啟,滿目的溫柔幾乎快要溢位來,“你瞧瞧你,總是對我這麼避之不及,難道我就這麼可怕?”
隱約間似乎有極小的一聲輕笑響起來,擾亂了方瑾對單亦宸的放電,她有些氣急敗壞地瞪向一旁,不知什麼時候,一個滿臉雀斑的少女正懶洋洋靠在窗舷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笑嘻嘻盯著方瑾。
方瑾的臉騰地紅了,正要轉身逃開,那少女已經不依不饒地喊了出來,“姑母,你就別為難人家喜歡你了,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眼見方瑾離得遠了,少女才輕盈地從窗子裡跳了下來,衝單亦宸淺淺一笑,“難怪姑母對你念念不忘,原來你長得比女人還好看。”
單亦宸臉色一凝,轉身避開她正要離開,少女忽然又道:“你這人真是不識好人心,剛剛可是我幫你解圍呢,你怎麼能對我這麼冷淡?”
“孫小姐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單亦宸看著不遠處霧氣茫茫的海面,忽然若有所思。
孫樂也不生氣,只是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其實姑母說的話也沒有錯,你這麼年輕,在這裡又賺不到什麼錢,我身邊倒是缺少一個保鏢,你要是願意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
單亦宸不置可否地看著她離去,直到楚雲飛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過神來。
“喂,你該不會是看上這小姑娘了吧?”楚雲飛託著下巴,笑得促狹,“真該叫弟妹也在這艘郵輪上監督一下你,瞧瞧你惹了多少風流債。”
單亦宸目光微沉,“我已經檢視過郵輪上的客人名單,不可能有她出現。”
楚雲飛挑眉,“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麼緊張。”說完之後,他忽然睜大了眼睛,瞪著單亦宸身後突然出現的人,目光驟然變得怪異起來。
“你看那個瘸腿的女僕。”順著楚雲飛古怪的目光掃過去,單亦宸眼中頓時寒光一閃,兩人彼此默契地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郵輪安靜地停泊在海中央,入夜時分,天上繁星似錦,漫天煙花中,客人們彼此喝著交杯酒,舞步交錯,醉意迷離。
一個年紀蒼老的女僕一瘸一拐地穿過人群,為客人們準備著糕點和酒品,楚雲飛暗中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在她往酒裡撒下一片粉末狀藥物時露出了微笑。
“果然是她。”他低聲說著,順便抬手盯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正是晚間九點的時刻,離單亦宸的線人提供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他耐心地在黑暗中等候,忽然察覺到腳上似乎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爬過,漆黑雙眸往下一掃,頓時渾身僵硬,一條通體烏黑,三角腦袋扁平的蛇從他的腳上蜿蜒爬過,他一動不動地等候那蛇離開,只是也奇怪,兩米多長的毒蛇就此停在了他的腳上,絲毫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眼看毒蛇似乎喜歡上了他的腿,甚至蜷縮著身體盤了起來,楚雲飛的臉色越發冰寒起來。
輪艙裡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毒蛇,一定是有人擅自放進來的。
他忽然想起瘸腿的女僕曾經與他擦肩而過,那時他聞到一陣幽香,當時還以為是她身上的香水,先走想來,既有可能是她在自己身上擦了某種吸引毒蛇的藥物。
楚雲飛一動不動,滿頭大汗,艙門忽然被推開,進來的居然是那女僕!
她呵呵笑著掃了楚雲飛一眼,聲音聽起來倒是很年輕,“你的那位同伴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我看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忌憚眼前的毒蛇,楚雲飛抿著嘴不敢回答,女僕抽過一條繩子,走到他的身後,將他捆得結結實實,眼見他目光堅毅,頓時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軍人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三少爺給捉住了?
她輕輕吹了聲口哨,那毒蛇立即遊移著爬進了她女僕裝的口袋裡,盤成小小的一團,一般人不注意根本無法發現。
而此時,單亦宸正面對著另一場生命威脅,他握住玻璃杯的手漸漸放鬆,冷冷盯著面前匕首頂著他喉嚨的女人,“孫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孫樂嘻嘻一笑,天真無邪,“單軍長,您就別開玩笑了,一個鼎鼎大名的軍人跑來這裡假扮船員,好玩嗎?”
單亦宸目光微凝,他終於明白為何老三的每一次行動都能夠成功,原來他也有眼線,只不過這些眼線都是上流社會根本就想象不到的客人。
他想不明白,孫樂這樣的千金小姐,為什麼要替老三賣命?
“你喜歡老三。”他肯定地說道。
孫樂愣了楞,恍惚地笑了,“喜歡嗎?也許吧,可是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呢,我只知道,當年在那場海嘯中,是他親手救了我,他用自己的命換了現在的我,我也可以為他犧牲任何事情。”
原來是為愛衝昏了頭腦的女人,單亦宸不動聲色地道:“你就不怕被老三連累到整個家族?”
孫樂抿嘴一笑,毫不在意道:“做完這一單,三哥就收手不做了,他答應我,到時候會娶我。”在她的眼裡,三哥是無所不能的人,他是她平淡人生裡的唯一一抹傳奇。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孫樂一喜,“三哥來了!”外面安靜得很,想必所有的客人都被迷暈了,單亦宸聽到有條不紊的腳步聲登船的聲音,他閉上眼睛,淡淡道:“孫小姐,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孫樂搖了搖頭,天真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暈紅,像極了天邊一抹燦爛的朝霞,“來不及了,我已經愛上這個男人,除非我死,否則絕不可能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她滿臉帶著對愛情的嚮往,剛要張開嘴喊人,手上的匕首忽然莫名地傾斜了,她驚訝地看向單亦宸,他出手如電地扼住她的喉嚨,目光微凜。
事到如今,孫樂反倒鎮定下來,若無其事地笑道:“落在你手裡也沒什麼關係,你不會殺了我,更加不會折磨我。”她篤定了單亦宸不會拿她如何,眼中漸漸露出得意至極的笑容。
喉嚨突然一緊,孫樂張大了嘴巴,怪異地發出“咯咯”的聲音,單亦宸眼中露出一絲冷酷,“孫小姐真是高估我的仁慈。”他提著孫樂的衣領,在對方踢開門之前,縱身從窗戶躍了出去。
耳畔的呼呼風聲從孫樂的耳畔刮過,等到她回過神來,早已經跟隨單亦宸跌入了海里,單亦宸抓住她的足部朝海岸邊游去,岸上早已有人等著,單亦宸將昏迷過去的孫樂推上岸,那人低聲道:“軍長,一切小心。”
單亦宸冷聲道:“先將她祕密關押起來。”
眼見那人抱著孫樂一路狂奔離去,單亦宸重新潛入水中,朝碧隼游去,只見船上早已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群男人,紛紛手忙腳亂地搬著郵輪內的東西,他悄無聲息地潛入船內,抬手將一個忙著翻找珠寶的男人敲暈,剝下他的衣服換上,片刻之後,一個長相清瘦,模樣普通的男人走了出來。
“阿全,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把這女人脖子上的項鍊解下來!”一個長著兩撇小鬍子的男人抬起頭,瞥見他,忽然怔了怔,總覺得眼前這人和幾分鐘之前長得不太一樣,然而轉念一想,阿全也才剛剛加入,與自己並不相熟,記憶模糊也是有可能的,於是毫不疑心地將手中的女人交給了他。
阿全答應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女人,居然是方瑾,他摘下她的項鍊,轉身離去。
很快,船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搜刮一空了,阿全跟隨眾人一起上了另一艘船離去,只聽到有人悄聲說道:“聽說今天剛抓了一個俘虜,軍銜還挺高的。”
“據說抓了一個,又跑了一個,逃走的那個才是三哥忌憚的對手呢。”其中一個似乎知道點內情,神祕兮兮地說道。
阿全安靜地坐在地上,看似無精打采地垂著頭休息,實則細細聆聽著身邊的所有動靜。
船在海上漂泊了許久之後,終於停在了一處岸邊,阿全跟隨眾人站了起來,朝著岸上走去,只見為首一個身材高大一臉絡腮鬍的男人朗聲笑道:“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各自回家吧。”
阿全慢吞吞地跟著分散的人群離開,忽然被小鬍子一把抓住,他疑惑地說道:“你不是說要要讓我替你引薦三哥嗎?現在改主意了?”
阿全心中一動,悄悄握住小鬍子的手,往裡面塞了幾條鑽石項鍊,都是剛剛從方瑾身上搜刮的。
“麻煩大哥了。”阿全謙卑地說道。
小鬍子拍了拍胸脯笑道:“包在我身上。”只見他走到絡腮鬍子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之後,絡腮鬍子的目光朝阿全看過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沒過多久,小鬍子朝阿全招了招手,阿全低著頭走到絡腮鬍子身邊,聽到他笑道:“這就是你說的阿全?”
“三哥,阿全腦子活絡,人又忠心,絕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你就放心吧。”小鬍子拍著胸脯保證道。
三哥?阿全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絡腮鬍,三哥坦然一笑,“行,我就信你小子一回,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阿全的目光在三哥的身上打轉,良久,才垂下眸子,掩映住了眸子內的淡漠。
三哥並沒有因為阿全是絡腮鬍子推薦的而對他產生信任,來了這麼久,有事情也始終吩咐小鬍子去做,直到有一天,三哥將晾了許久的阿全叫到了面前。
“我聽說你槍法很準?”三哥笑眯眯看著阿全。
阿全沉默著點點頭。
三哥上下打量了阿全一眼,笑意盎然,“既然這樣,今天就帶你去練練槍,咱們倆比試比試。”
阿全點點頭,跟在三哥身後上了一輛車,沒過多久,小鬍子湊了上來,給阿全的眼睛蒙上了一條蒙面巾,車子順著盤山公道爬了許久,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後,車子停了下來。
小鬍子解開阿全的蒙面巾,笑嘻嘻道:“今天千萬要記得好好表現。”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驟然接觸到光明,令他有些不適應起來,等他看清了眼前的靶子時,頓時怔住了。
只見荒無人煙的空地上被綁了三個人,中間一個是個女人,兩邊各一個男人,分別被綁在木樁上。
被綁著的女人冷冷盯著絡腮鬍一行人,目露不屑,旁邊的兩個男人一個眼睛冒著火,另一個則冷靜地盯著全場。
三哥似乎對紅薇情有獨鍾,緩步走上前,笑著端起了她的下巴,“你要是乖一點,至少我還能給你留一個漂亮的全屍。”
紅薇冷冷別過臉,不加理會。而楚雲飛則暗自咬牙,雙手緊緊握拳,要不是因為被綁住雙手雙腳,他勢必會撲上去將眼前這個輕挑的男人一拳打飛。
三哥自討了個沒趣之後,也不生氣,只是提高了嗓子,大聲道:“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只要願意歸順我的,我自然會好好對待你們。”
他清朗的聲音在荒野中四處飄散,然而,被綁在木樁上的三個人卻始終帶著嘲諷的眼神看著他,彷彿他才是那個淪為階下囚的可憐人。
三哥見狀,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看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他微微揮手,小鬍子立刻拿出一把槍遞給阿全,悄聲道:“把握住機會,好好表現。”
握住沉甸甸的槍,阿全緩緩抬起手,黑洞洞的槍口穩穩地抬了起來。
三哥輕聲笑了笑,“阿全,槍裡有三發子彈,你可要看準了打。”
被綁在中間的小莫突然怒聲道:“有種衝我來!對一個女人開槍算什麼本事!”他拼命掙扎著想要代替紅薇受罪,畢竟被抓到這裡來,主要責任都在於他,是他錯信了重央,才連累了他們。
阿全的槍口在三個人中間來回盤旋了之後,停在了楚雲飛身上,楚雲飛淡淡地微笑,一臉的無所謂。
三哥看似輕鬆地坐在椅子上,實則目光銳利地注視著阿全,小鬍子則緊張地搓著雙手,一臉不安地盯著阿全。
阿全的目光緊緊注視著楚雲飛,眸子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之後,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內心下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賭一把!
他冷靜地閉上眼睛,食指微彎扣動扳機,只聽得槍栓一聲悶響過後,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原來槍里根本就沒有子彈。
小鬍子眼裡閃過一絲放鬆,喜滋滋地衝過去拍了怕阿全的肩膀,“恭喜你通過了考驗。”
三哥則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很好,阿全,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阿全低頭神色恭敬,而紅薇與小莫則也因為虛驚一場而鬆了口氣。
三哥走到紅薇身邊,眼神中閃現出一抹詭異的神色,“我不會讓你們就這麼輕易地死掉,只要你們還在我手裡,遲早有一天單亦宸會自投羅網。”
紅薇驕傲地抬起頭,“他不會那麼愚蠢,更加不會輸在你手裡。”
“是嗎?那就拭目以待。”三哥長笑一聲離開。
隨後一群人出現,將三人分別帶走,荒野裡很快恢復了平靜,阿全忽然看向小鬍子,“那個人真的是三哥?”
小鬍子嘿嘿一笑,“問這麼多做什麼,大家都叫他三哥,那他就是三哥。你今天表現得很好,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會成為三哥的心腹的。”
小鬍子的話果然在一個星期以後實現了,或許是那日對阿全的測試得到了三哥的歡心,他一反常態地將阿全調到了自己身邊,一切命令都由他來指揮,而他接到的第一個正式的任務,則是去一些地下賭場收回被欠下的賭債。
那些賭債都是一些陳年舊債,許多賭徒都是些亡命之徒,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人,這些濫債原本沒人奢想能夠收回,而阿全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在短短的一段世間內居然將錢一分不少地收了回來。
這次事情以後,三哥對阿全越發器重起來,幾乎大事小事都習慣跟他一起商量,不少兄弟都指望著能幹跟阿全套近乎,只是阿全沉默寡言又冷漠疏離,著實難以接近,眾人只得作罷,嘴上對阿全敬畏,背後則又是嫉妒又是憤恨。
入夜時分,一個黑影悄悄地潛入三哥的房間,在浴室門口站定,黑影悄悄摸開浴室的門,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裡安裝了一個微型攝像頭,隨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退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她不懂的溫柔
宋宅——
宋允悄悄地推開一扇雕花木質暗門,“吱嘎”一聲過後,一條螺旋式的階梯出現在他面前,舉起手中的手電筒,宋允順著階梯而下,輕微的腳步聲在昏暗中顯得十分清晰。
只見幽暗的地下室裡被分隔成了許多間隔間,每一個隔間都由精鋼鐵鎖打製而成,其中三間關押著三個身穿軍裝的人,聽見動靜,不約而同地扭過頭來盯著宋允。
宋允徑直走到楚雲飛面前,微微一笑,“這裡你是長官,還不肯屈服嗎?”
楚雲飛淡漠地掃了宋允一眼,伸手抱著後腦勺,仰天長睡,懶得搭理宋允。
碰了一鼻子灰,宋允也沒有氣餒,而是又走到了關押著紅薇的監牢前,他清亮的眸子掃了紅薇身上汙穢的軍裝一眼,露出可惜的神情,“你真的要在這裡一直待下去?”
紅薇不耐煩地坐了起來,“你究竟有完沒完?要麼殺了我,要麼放了我,磨磨唧唧的究竟想要幹什麼?”她鄙夷的神情令宋允忽然想起了從前在樹林裡碰到的那個女人,同樣的倔強而又不服輸,或許是激起了他的好感,儘管紅薇咄咄逼人態度不客氣,但宋允居然沒有生氣的感覺。
三哥曾經吩咐過,無論如何,必須要將這群人收服,萬一降服不了,只能殺一儆百。
拿誰開刀好呢?宋允的目光在三個人之間來回逡巡,最後停在了小莫身上,他嘆息著搖了搖頭,“我聽說你是重央的好朋友,既然我勸不了你,只能由他親自出面了。”
說著,宋允輕輕擊掌,很快就出現了幾個男人,將小莫從監牢裡帶了出去,紅薇撲到鐵欄杆上,嘶聲道:“你們不要為難小莫!”小莫是單亦宸的副官,對單亦宸一直忠心耿耿,萬一他誓死不屈,被重央殺了,那自己有什麼臉面去見單亦宸?
紅薇沮喪地坐在地上,沉浸在對單亦宸的思念當中,絲毫沒有意識到對面還有一個楚雲飛。
死一般的安靜當中,楚雲飛忍不住出聲問道:“紅薇,你還好嗎?”
紅薇這才想起楚雲飛的存在,她苦笑一聲,“被抓到這裡來,對外面的資訊一無所知,不知道亦宸會不會中了他們的圈套,我怎麼能好得起來?”
到了這種時刻,她還在擔憂單亦宸的安危,楚雲飛有些吃味起來,然而他知道,紅薇對單亦宸的執念不是一朝一夕煉成的,此刻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陪伴和等待。
堂堂一個西南軍區的首長,在下屬面前一向嚴厲冷酷,然而此刻面對紅薇,卻溫柔得彷彿要滴出水來,他靠在與她一牆之隔的另一側,伸手忍不住觸控著她的氣息,明明隔得如此之近,可他卻沉默著無法說出自己的心意。
楚雲飛從沒有想過要為了一個女人花費自己的心思,從小他所要做的,無非是努力做一個優秀的軍人,可是紅薇的出現對於他來說卻是魔咒一般的存在。
說不清哪裡觸動了他,他就是無法忘記她的容顏。
儘管現在身處監獄,可他卻因為能夠和她呆在同一個地方而感到高興。他甚至私心地希望這場美夢能夠做的久一點。
當然,這些話他絕不會告訴紅薇。
楚雲飛緩緩閉上眼睛,沉入迷迷糊糊的睡眠中,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從睡夢中醒來,只聽到隔壁傳來紅薇輕微的悶哼聲。
楚雲飛忍不住靠近了,低聲道:“紅薇,你身體不舒服?”
紅薇輕聲“嗯”了一下,不再說話,只是痛苦地捂住腹部,臉色蒼白,額頭的冷汗滾滾落下。
楚雲飛稍一沉吟,就清楚了紅薇的疼痛是女人每個月的生理疼痛。
他脫下外套,從外面伸了出去,沉聲道:“你先把衣服拿過去蓋著暖和一下。”
紅薇勉力爬起來,伸手接過外套,“謝了。”蓋在身上之後,果然暖和了許多,她忍不住將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想要埋進他給的溫暖裡,心裡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輾轉反側半天,她始終沒辦法睡著,於是扭過頭輕聲道:“楚雲飛,你睡著了嗎?”
從監牢那邊傳來一陣輕微的悉悉索索,“還沒。”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房頂,喃喃道:“我也睡不著,不然咱們聊聊天吧,一個人待著實在太無趣了。楚雲飛,你說萬一這次我死在這裡了,單亦宸他會想念我嗎?”
她沒等楚雲飛回答,立即自說自話笑道:“我總想著,萬一有一天能夠用死換來在他心裡的半點位置,那也是很好的,只可惜,我越是追著他,他離我越是遙遠,你說,為什麼愛情這種東西這麼折磨人呢?”
她絮絮叨叨說了那麼多,一點都不像是眼鏡蛇特種大隊的隊長那副狠厲果斷的模樣,楚雲飛聽著她的喃喃自語,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第一次在特訓營裡見到她的模樣。
那是她剛剛當上特種兵,剪了很短的頭髮,和一群穿著迷彩背心,留著板寸頭的男兵站在一起,個頭雖然矮小,卻輸人不輸陣。
他有意想要逗逗她,於是出了一個題目,讓他們繫著安全繩從高達七十米的高空跳下來,當所有的男兵們咬牙紛紛跳下時,只有她站在上面哆哆嗦嗦不肯下來。
他從望遠鏡裡看到她抱著一旁的柱子驚恐萬分時,忍不住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揮手下令,果斷決絕地丟擲一個字,“跳!”
長官的軍令透過喇叭傳達到了她的耳邊,首長髮話了,她不能不跳!
於是,她膽戰心驚地邁出第一步,隨後,在眾人仰起頭觀望到失去耐心的一剎那,咬牙尖叫著縱身躍下。
他始終記得那個莽撞的女孩兒從七十米高空笨拙地跳下時臉上的驚恐和蒼白,也始終記得當她著地以後默默轉過身去流淚的模樣,要多少艱難才能夠熬成現在的她?
楚雲飛忽然慶幸單亦宸愛的是倪筱爾,至少在他清楚自己喜歡的人是紅薇時,還有機會能夠追到她。
紅薇自然是不知道長官的心思的,她聽見隔壁悄無聲息,以為楚雲飛終於睡著了,於是輕聲哼著歌曲,悠揚的曲調飄蕩在空蕩蕩的監牢裡,像是一首哀慼的輓歌。
楚雲飛靜靜地閉上眼睛,在她的歌聲中靜靜地沉下心來,他聽出這是一首南方小調,溫軟甜糯,像極了年少時在母親的身邊聽到的曲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紅薇的歌聲逐漸消失,平靜的呼吸穿了過來,楚雲飛知道她已經睡著了,忍不住起身靠在鐵欄杆上,從他的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她纖秀的背影,他看得入神,竟然沒有察覺到窗外已經逐漸天亮了。
小莫是在接近中午被帶回來的,兩個男人架著他,將他扔進了牢裡,紅薇激動地抓住欄杆,眼神中射出仇恨的目光,“你們對他怎麼了?”
其中一個人冷哼了一聲,“重央長官已經對他手下留情了,他讓我轉告你們,再仔細考慮一下,否則這位小莫長官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面一切的生息。
楚雲飛的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知道小莫必定受了重傷,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幾個念頭之後,楚雲飛忽然打破了室內的沉寂,“紅薇,你去和重央服軟吧。”
紅薇微微一怔,隨即陷入了沉默當中。
良久,她低聲道:“好,我聽你的。”
當宋允再次出現在地牢裡時,紅薇淡淡道:“我要見重央。”
很顯然,她向宋允發出了一個良好的訊號,於是宋允極為高興地將她送到了重央的房間。
她被兩個男人強行按壓著坐下,手中的鐐銬仍舊沒有解開,紅薇沉住氣安靜地等待,片刻之後,她聽到了男人的腳步聲傳來。
紅薇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終於對上了重央褐色的眼眸,她的目光在他臉上細細端詳,想要找出一星半點的愧疚或者是難過,然而最後竟發現,有的是隻是淡漠與無情。
“重央,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絕情,難道你真的一點朋友之情都不顧及了嗎?”她苦苦哀求,儘管知道可能根本沒用。
重央變了,從他的臉上再難以看到從前孩子般的純真,現在的他,陰鬱,低沉,冷酷,對待忤逆自己的人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早知道如此,當初她就不該與他聯手。這注定是一場糟糕的結合,只是世上並沒有後悔藥。
重央充耳不聞,只是冷冷地回答:“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即便我回去,軍長也絕不可能再放過我,紅薇,離開部隊吧,否則你一輩子都只能活在軍長的陰影中。”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她身邊,蹲下了身子,“儘管他們是海盜,可是海盜裡也有好人,跟著他們一起,沒有什麼不好。”
紅薇怒道:“如果他們真的是好人,又怎麼會火燒郵輪,害死了那麼多其他人?”
似乎不想再與紅薇爭論下去,重央不耐煩地站了起來,他本就沒打算完全說服紅薇,眼下見她始終抱著不肯屈服的姿態,重央漸漸有些惱怒了。
他冷冷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怨恨我。”說著,他走到門外,低聲吩咐了幾句,隨即走進來兩名壯漢,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紅薇全身上下。
紅薇冷眼看著他們,表面鎮定,實則惴惴不安起來,她不相信重央會對她殘酷到如此地步,可是眼下,這兩名壯漢在她面前一件一件地脫下衣服,卻叫她不得不絕望地認清這個道理,重央,果真已經進化為魔鬼了。
壯漢嘿嘿笑著伸出滿是汗毛的大手朝紅薇抓來,她惡狠狠地抬起雙腿朝對方踹去,卻因為繩子的綁縛而沒能施展出動作,被對方撲倒在地上,壯漢熱烘烘的嘴已經靠近了紅薇的脖子,令她噁心地忍不住尖叫出聲。
“重央!我絕不會放過你!”也許是紅薇的尖叫聲太大,當重央若無其事地斜倚在門外等候屋內動靜時,宋允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允少爺。”重央擋住門,並沒有後退的意思。
宋允微微皺眉,“我不是說過不許對紅薇動粗嗎?”
他不由分說地推開重央走了進去,厲聲呵斥道:“全部給我出去!”
紅薇被扯了一半的衣服掛在肩膀上,雪白的肌膚上滿是被掐的紅色印記,她垂下頭微微顫抖著身子,噁心得直想吐。
宋允到底是個充滿紳士風度的男人,他脫下外套搭在紅薇的肩膀上,低聲說:“你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絕不會做令女人不齒的事情。”
派人將紅薇送了回去之後,宋允對著重央沉下臉色,“我記得警告過你,三哥不在,家裡就是我做主,你現在是在公然藐視我嗎?”
重央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去,忽然腳步一頓,回頭道:“允少爺優柔寡斷,難成大事,如果三哥在,相信他也會站在我這邊。”
他邁動雙腿消失在門口,徒留下若有所思的宋允站在那兒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