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悅耳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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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悅耳動聽
“不用不用！我已經好了！你們先走，我隨後就來！”小六開始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今天，她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感覺全身輕鬆，說不出的舒暢。
當天上午，小六明顯好轉，就連最枯燥乏味的電子電路課，都能做到聚精會神了。下課時，旁邊幾個同學七嘴八舌地議論說，電路老師的娃娃音讓人好難適應。
小六卻說：“我覺得，電路老師的聲音悅耳動聽得如同美麗的音符。”這種看法上的不同，直接導致了期中考試時，班上百分之八十五的同學電子電路被掛，而小六則得了95分，第二名才得了65分。
小六因此被一同學奉為“神人”，另一同學則猜測小六的智商至少達到了200以上。後來小六專門測試了一下，卻只有120左右。此事充分證明，興趣是決定學習效果的關鍵。
午間操時間過後，團支部書記剛抱著一大摞書信走進教室，大家瞬間就把她圍了個水洩不通。“有我的信嗎？”“我看看，肯定有我的信吧？”沒過5分鐘，那些信件就被一搶而空。
收到信的手舞足蹈，喜極而泣，沒收到的失魂落魄，低頭不語。而淡定的小六，一直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書。有也好，沒有也罷，沒必要太過於期待。這樣，至少可以避免失望。甚而，還能收穫驚喜。故而，心態很重要。
“梅雪，有你的信！”團支書高舉著手裡的最後一封信，向小六走來。頓時，幾道豔羨的目光聚集到小六身上。
看，幸運女神降臨了吧？別以為性情孤僻的小六就沒有人記掛啊！“還有一張包裹單。”哈哈，居然還是雙重驚喜呀！今天什麼日子，小六竟然雙喜臨門？
激動的時候，也要注意保持低調啊。不要像有的人，捧著信滿教室宣告：“我爸說剛給我買電腦了哦！”結果平白惹來一些羨慕嫉妒恨。
“是你家裡來的信吧？”冰雪聰明的團支書一看信封上的字跡，就猜了個八九成。那樣潦草和蒼勁有力的字，只有大人才寫得出來。何況，那張包裹單上很明確地寫著內裝物品：衣物。除了家人誰還會寄來這樣的包裹？
小六隻看了一眼信封，就知道是爸爸寫來的。她一邊點頭，一邊用顫抖的手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開啟信紙。居然只有短短數行，一頁紙不到。小六深吸一口氣，沉下心，細細看去。
“梅雪吾女：自你返校，為父夜夢頻多。恐有不測之事困擾吾女，故寄去紅衣一件，硃砂包兩枚。吾女切記：1、紅衣收到後即穿，不可拖延。2、硃砂包一枚隨身攜帶，一枚置於枕中。可保你心神清朗，夜夢安詳。3、即日起宜多加運動，多晒太陽，不可再獨行夜路。”
讀著信，想到前幾日遭遇的險境，小六心中百感交集。這是小六第一次收到爸爸寫來的信。薄薄的一張信紙，只有寥寥數語，語句極為簡潔，關愛之情卻有千萬斤重。
難怪人們常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當時雖然沒有烽火連天，一封家書對於一個遠離家鄉、孤身在外的孩子而言，卻比萬兩黃金更彌足珍貴。爸爸雖遠在千里之外，卻與小六父女連心。想到爸爸為了幫自己籌集學費，每天都在幹著最辛苦的活，小六眼中淚珠直打轉。她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信上寫的什麼？”團支書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當時也就是小六的同桌。這是一位個頭嬌小的新疆籍女生，性格卻活潑開朗。而且，心思細密。
那天上課時，小六滿臉煞白，就是她很關切地幫助小六向老師請假，扶她下的樓梯。小六讀信時，她就坐在旁邊，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小六的表情。她猜測著，那一張紙上的幾行字，究竟寫了什麼呢？看小六那臉上陰晴不定，似喜含悲，實在令人難以揣測。
“沒什麼，只是幾句簡單的問候和囑咐而已。”小六淡淡地說。
“幾句簡單話，就把你整成這樣了？”同桌似乎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家出什麼大事了呢。”
“你們女生嘛，就是感情過於豐富了。”坐在小六背後的男生說。
“叮鈴鈴……”上課鈴響起，教室裡迅速安靜下來。
當天下午，小六就到隔壁的郵政局取回了包裹。開啟一看，果然有件大紅色的羊毛衫，而且是雞心領的。另外，衣服裡還夾有兩枚紅紅的硃砂包。這硃砂包，看著怎麼跟豬肚子似的。媽媽這個針線活，呵呵，做得有點差強人意。那件大紅羊毛衫就更有意思了，不但大得連小六的屁股都能蓋住，而且還是男式的！暈，這件衣服給哥哥穿還差不多。
猶豫了老半天，小六實在沒有勇氣穿上這羊毛衫。但是，爸媽常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但凡老人說的，話再糙，理也端。聽聽沒啥壞處。而且據說紅色能辟邪呀，也是爸媽一番心意，那就將就著穿吧，套在衣服裡面不讓人看見就行了。等放假了，就拿回去物歸原主，最好能說服爸媽給哥哥穿，讓他也體會一下穿咱穿過的衣服什麼感覺，嘻嘻。硃砂包倒無所謂了，按爸爸信上說的，一枚放入枕頭，一枚拴到褲腰上。
夜晚是不敢再獨自出門了，安全因素還是要考慮一下的。至於晒太陽就有難度了，宿舍是陰面，教室也是陰面，操場在西邊。一天之中能見太陽的時間都很少，哪有機會象在家那樣，坐到北房前美美地晒到睡著呢？
小六照爸爸信上所說的做了之後，自此再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但，那整整一個學期，小六都特別鬱悶。不知道是火車上那鬼魂跟太久留下的後遺症，還是沒有好好晒太陽的關係，小六的心情老是莫名其妙地沉重著。
**，憂傷，糾結。按說她的成績每次都考得不錯，但是每次考試前，她都是愁容滿面，顯得憂心忡忡，瞻前顧後。小六的上鋪就說了：“你是怎麼回事呀，每次考試前比誰都惶恐，成績出來比誰都考得好？”也許，小六真是太憂鬱了吧。
同學們都很活潑開朗，而她卻總是格格不入，離群索居。她覺得，學委的職務很累，宿舍長的職務也很累。莫名其妙的壓力似乎無處不在，她總感到自己有點透不過氣來。
入校時，學校說畢業後會分配工作的，到第二個學期就變成不確定了。這與國家當時的體制改革有關，高校教育即將開始普及，導致“中專熱”驟然遇冷。小六就有點擔心了：上完四年，不會不分配工作了吧？那不就和沒上一樣麼？當初選擇上中專，其實只是為了早點工作。可是才上了不到一年，小六還真像某個邀請過她上高中的校長預言的那樣，“上了中專，一時興奮，過後後悔。”
這也直接導致了小六心情不佳，鬱鬱寡歡。也許，是因為她想得太多，所以擔憂太多吧。於是，就更添了幾分別人所沒有的煩惱。她有時候在想，假如學校不再分配工作，那麼中專上完後，到底該何去何從？
不過，這個問題，當時沒有人可以給出明確的答案。
日子一天天過著，單調又無聊。那個年代流行寫信，但是孤獨的小六不知道，自己的信，除了家人，還可以寫給誰？
有一天，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寫信的人。
那天，語文老師讓同學們挨個上講臺，自述自己最崇拜的人是誰，以及為什麼崇拜他。
說實話，同學們回答都很個性，各具特色。有一同學說：“我最崇拜我自己。因為我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我的存在就是一個奇蹟。”
另一同學說：“我誰也不崇拜，我只欣賞並學習每個人身上閃光的地方。因為盲目崇拜一個人是很危險的，這樣容易迷失自己。”
還有個說：“我崇拜老天爺啊！雖然大家不能確定他是否存在。但是傳說中他無所不能呀，我要是具備那種能力就神了。”
而電腦迷同學卻說：“我崇拜駭客。因為駭客在電腦技術方面比較富有創作性和突破性，他促進了電腦技術的不斷髮展。”
再有兩個人，就要到小六上臺呢。她緊張地想：我該崇拜誰呢？同學們回答過的答案顯然不能再重複，否則顯得自己多沒創意呀。對了，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爸爸。
難道要說：“我最崇拜我爸爸，因為他會風水陰陽之術”？當然不可。還是說成，“因為他辛辛苦苦把我養育這麼大，真的很不容易，父母都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值得尊重和孝敬的人。”更好一些。
可惜，這個答案卻被小六前面的同學先說了。她說自己最崇拜的人就是爸爸，因為爸爸每天都很辛苦地賺錢，為了供自己姊妹四個上學，一個人幹著好幾份工作，一邊種地，一邊上班，晚上還要給人看大門。兩個姐姐在上大學，自己上中專，弟弟上高中，一年學費要一萬多，爸爸平時從來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就連吃飯也總是顧不上，以至於現在已經有了胃病。
每次爸爸看到爸爸忍著胃疼，還咬牙堅持去工作的時候，她都覺得非常非常內疚，如果自己早點長大就好了，就可以早些替爸爸分擔一些。說到這裡，她哭了，眼淚象斷線的珠子一樣，掉在衣服上、講臺上，和老師、同學們的心上。
同學們眼眶紅紅的，各自想著父母養育自己的不易。就連老師也悄悄擦了下眼睛。這位同學本人更是泣不成聲，哽咽地說不下去了。教室裡靜默了好幾分鐘。
下一個就該小六上了。她腦中突然靈光閃現，不加思索地上臺就說：“我最崇拜的人，是我初中時期的一位語文老師。因為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他給了我無微不至的關心和幫助。正是這種精神上的支撐，讓我獲得了在困境中艱難求學的勇氣。我認為老師是世界上最光榮的職業，所有的老師都值得我們尊敬，他們嘔心瀝血，用知識的火炬照亮了我們的心靈。而我的這位老師猶為特別，他多才多藝，心地善良，不僅教會了我很多書本上的知識，還身體力行，使我的人格得到了很好的塑造與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