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初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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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初瀾
第47章初瀾
秋日的天空格外地高遠遼闊,像是被反覆沖洗過一般的湛藍,彷彿颱風過境後的荒原,雜草成片成片地伏倒成地毯一樣的光禿,一片渾濁的空寂中繃著災難後的餘悸,只有明黃色的陽光悉心為殘敗鍍上一層若有似無的釉質,徒勞的偽裝。
遊夜在這般看似溫柔的陽光中抬起右手,悠悠翻轉,然後嘴角挑起一絲晦暗不明的笑,真是漂亮的一隻手,修長並且線條優美,骨骼脈絡似乎是精心雕刻塑造,完美而誘人。
那些曾經的傷總會逐漸融入進自己的血脈骨骼深處隱匿,別人再也看不見,只有自己的血液在流淌的時候會疼痛不已,安靜而持久,像是一片空蕩蕩的廢墟中年幼孤兒隱約的啜泣,微妙卻撼動。
這隻手接受過最好的治療,依舊可以做很多事情,與常人無異,只不過……遊夜緩慢甚至帶著悠閒地捏起桌邊的一張紙,稍稍用力,紙張便抖得像是秋風中殘存的落葉,輕笑一聲,然後狠狠地把那張紙狠狠揉進掌心,然後輕輕地以一個漂亮的弧線丟進垃圾桶,一開始還是無法接受的,但漸漸也就習慣了,剩下的不過是自嘲而已,就像剛剛那張紙,皺了就是皺了,丟掉了就是丟掉了,還能怎樣。
他曾經試圖使用左手,但每每畫出拙劣的作品,他便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廢物,前一秒的萬人豔羨,下一秒的舉世惡嘲,他承認自己並沒有如此強大的心理素質,他接受不了,亦沒有時間重新開始。其實世界上有很多人不會畫畫,但他是遊夜,他固執地認為不會畫畫的遊夜,就是一個廢物。
都是因為她。
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的到來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滅頂之災,在他的十九歲,一切美好和毀滅都如同脫軌而出的列車一般再也無法挽回,只能接受時間給予的無法公證的裁量。
他設想過很多次,如果他沒有遇見她,然後……就再也沒了下文。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淪落到最卑微的田地,依舊慶幸她曾在生命裡出現過,只恨自己沒有在她的生命力烙印下足夠深刻的痕跡,哪怕是醜陋的疤痕也好。
然而是不是這些,終究會沒有意義。
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會記起那些似乎不值一提的陳年舊事,那一段段心思透明純淨的時光,終究會被燃燒殆盡成一截松塌的菸灰,被偶爾不經意地吹彈,然後灰飛煙滅如同沒有存在過一般。
讓人怎麼可能甘心。
暖慵香薰的寬敞臥室裡燈光昏暗,柔軟奢華的大床隨著晃動發出輕微的響聲,伴隨著女人斷斷續續的細柔微弱的伸吟。
她總是感覺他是若即若離的,像是一場華美而豐盛的海市蜃樓,是支撐她前行的全部希冀所在,卻又如何都摸不著,她很怕,怕一切只不過是她再次構造出的虛幻夢境,終究有一天會被摔在冰涼堅硬的地板上,碎成飄渺的塵埃。
每每想到這般,夏流年就恨不得把自己變成葳蕤蔓延的藤蔓,那樣就可以用枝藤死死地纏繞住他,餘生再也分不開。
於是,要求的越來越少,他怎樣都好,他容易發脾氣也好,隨便就掛她的電話也罷,忙工作不搭理她也沒什麼,只要他還是沒有厭倦與自己親近,只要如此,就會泛起淡淡的喜悅。
像是著了魔一般貪溺他進入自己體內的感覺,身體深處所有的觸感因為他進出的動作而復甦,興奮而美妙地顫動發麻,比擁抱更加近的距離,極致的親密,以此來尋求匱乏的安全感。
他不是遊夜,她明白自己的所懂所知對他毫無用處,而關於他的世界,她不懂的又太多,他們看似無比親近卻又異常遙遠。
他有那麼多紅粉知己,見識亦比她廣泛太甚。他並不似遊夜一般死心塌地,他連娶她都不是心甘情願的,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所說的話究竟是不是隨口說說來哄她。
況且……即便是真的又能維持多久,遊夜尚且會離開她,那麼他呢?
若是有一天,她不再有此佳顏,他是否依舊會如此堅定地說著不離不棄。
孩子,呵,提到孩子她就覺得更加低落,又是如此,他總是對孩子比對她本身都感興趣,是不是她不提孩子他就依舊沒興致跟她纏綿一番……
“不專心。”低沉喑啞的聲音伴隨著溫熱潮溼的氣息噴在耳邊,酥麻瞬間瀰漫開。
沈浩希把手向下探去,撩開濃密探入溼熱之中,緩緩在細嫩的脹起處輕輕打圈,接著更加用力地頂入深處。
“啊——你……”從未嘗到過的劇烈刺激讓夏流年幾近失控,眸子漫開粼粼水光。
沈浩希卻在這時停住,挑起一抹邪氣的笑俯身低語:“嗯?我什麼?你如果不喜歡這樣,我就不做了。”
“嗯……嗯……你又在這時候欺負我……”夏流年粉脣嘟著嬌喘連連,弓起身子想要自己靠近他一點,但是不起一點兒作用。
“流年……”沈浩希輕柔地撫過女人胸間的細密汗珠,像是在打磨精美的玉器,“再告訴我你喜歡……”
夏流年眉毛帶著些茫然微蹙,然後下一秒就索性攬過男人的脖子,急切地吻在他的脣上。
沈浩希身子遽然一震,繼而猛地扣過女人柔軟的腰便快速抽撤起來,同時用舌頭頂開她輕合的貝齒,吞下她所有的驚叫。
“最近心情不錯啊。”尹卓之把檔案擱在沈浩希的辦公桌上,興致頗好地問。
沈浩希抬了抬俊挑的眼眸,輕笑一聲不當回事地反問:“有嗎?”
“有什麼好事兒?”尹卓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打探,表情諱莫如深。
沈浩希垂眼,目光朝桌上的檔案撩了撩,理所當然地揶揄他:“最近公司一切情況良好,沒什麼煩心事,我心情當然好,倒是你這個工作狂,什麼時候跟個女人一樣八卦起來了。”
尹卓之沒有像平常一般接他的話諷刺回去,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有些感慨地說:“浩希,這麼多年了,我看著你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無論取得怎樣的成績,你都不會像現在這般真正發自內心地輕鬆愉悅。”
“嗯,觀察這麼仔細,難不成你對我有意思?我對男人真的沒興趣。”沈浩希不在意地隨口打趣,目光卻專注地落在手中的檔案上。
尹卓之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明明是如此認真的男人,非要擺出一副輕佻隨便的姿態,不瞭解他的人,會覺得他的成功是運氣,瞭解他的人才能真正看出他的過人之處,嘆了口氣,尹卓之接著說:“對了,我們新推出的Lavandula香水系列簽下了Adrian作代言人。”
“誰?”沈浩希聞言不禁一愣,似乎沒聽清一樣。
“是Adrian,他可真的是紅透了半邊天啊。其實我們都很意外他會接受,他一般很少接代言的,只代言過M&I的服裝,要知道那可是世界頂級的服裝品牌,而我們旗下的香水系列只算的上是二線產品。”尹卓之看上去頗感興奮,滔滔不絕地描述著。
“是麼。”沈浩希斂了斂神色,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是因為Lavender吧,薰衣草。
呵,真是無論怎樣無關緊要的甚至是牽強附會的東西,只要跟她有關,就會特別容易多想,尤其是再牽扯到遊夜,無論如何都會覺得不舒服,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已經簽了?”
“還沒有正式簽約宣傳。”尹卓之有些疑惑地看他有些猶豫的臉色,“怎麼?”
“取消吧。”沈浩希輕描淡寫地說。
“我還以為,你一向公私分明的。”精緻而澄澈的聲音揚起,帶著三分屬於少年的凜冽音線。
沈浩希放下手中的球杆,直起身子便看到遊夜閒閒地倚靠在臺球桌的一角,半諷半笑地看著他,有些無奈地勾了勾脣角:“遊先生似乎也很喜歡來這裡。”
“是的,這裡的設施全,會節省不少時間。”遊夜隨手拈起手旁的球,不在意地把玩著。
沈浩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垂眸低斂的樣子,明明是如此礙眼的存在,但連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美得足以讓任何人心動。
“你知道嗎,愛上她,其實是一件危險的事情。”遊夜輕輕鬆手,球脫離他的掌心,然後緩緩滾動跌入球袋,遊夜露出一絲戲謔的笑:“要不要玩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