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嶗山,山上溪谷幽深,泉瀑眾多,古樹名花,遍佈其間。山上古木奇樹鬱鬱蔥蔥,名花異草滿山遍野,春季繁花似錦,夏季綠樹成蔭,秋季紅葉如丹,冬季松柏青翠。一年四季,皆如仙境。

午後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樹冠在偏僻的小路上灑下光亮的斑斑點點。一條偏僻的小路上,楚風踩著地上光點向蹦蹦跳跳的深山行去,普通尚帶幾分稚氣的臉,黑溜溜靈動的眼睛卻閃爍著精靈古怪的光芒,一個看似老實卻讓人有些擔心的小鬼。

楚風突然停下腳步,就如他從街頭巷尾聽來的劍仙一般傲然而立,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捏劍指向起一揮,尚帶幾分稚嫩聲音喝道:“去!”

楚風似是對自己這個動作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嘿嘿笑道:“只要我能找劍仙高人,學成飛劍,我看你怎麼管教我。”

楚風今年十四歲,有一長他四歲的姐姐楚雲,母親王氏,父親楚清譽是嶗山城屈指可數的大商人。楚風生性頑皮好動,剛會走路就到處亂跑,經常王氏一不留神就跑的不見蹤影,再大點後,更是就把楚家上下折騰的雞飛狗跳,但因只是童趣,王氏只是事後笑責兩句。楚風六歲時到私塾讀書,一日午休時把私塾文老夫子一把雪白鬍子染成黑色,結果被文老夫子告上楚家,才在王氏一頓竹板後收斂起來。

但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生性好動的楚風依舊頑皮,只是怕再捱打很少再把事情惹到讓人告到母親面前去。

半月前,楚雲嫁到百里之外的李家,楚清譽夫婦為讓楚風安定下來,就產生了給楚風早日完婚的想法。楚風出生後,楚清譽曾為楚風定下一門婚事,是他至交好友夏家鏢局總鏢頭夏英豪的女兒夏語,今年十八,六歲時被帶往九天御劍門學劍,不久前出師回到家中隨夏英豪經營鏢局。楚清譽和夏英豪定下三月後為楚風和夏語完婚。

楚風有個一起玩耍的好友嚴小勇,和楚風同歲,半年前娶了夏家鏢局何鏢頭的妹妹何嬌為妻,何嬌會些拳腳,脾氣也甚是火暴,只要聽到嚴小勇在外惹事,就把嚴小勇打個鼻青臉腫,從那之後,嚴小勇再不敢和楚風一起調皮生事。楚風知道將要結婚的物件是夏英豪的女兒夏語後,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自己成為第二個嚴小勇。

前日,楚風到夏家鏢局請夏英豪到楚家喝酒,正遇到夏語與何鏢頭練武。當看到夏語隨手一揮把比何嬌武功高出許多的何鏢頭打出四五丈外時,楚風似乎看到自己的擔心變成現實,自己變成了剛從地上爬起來的何鏢頭。楚風苦思一日一夜之後,決定出門尋仙拜師,認為這樣就不用怕夏語了。

嶗山位於嶗山城之北,楚風曾聽人說過嶗山有神仙,於是留下一封書信,然後從家裡遛出來前往嶗山尋找神仙拜師,卻不知此刻楚家因他突然離家已經亂成一團。

晴朗的天空突然從天邊飄來片片烏雲,堆砌在頭頂,很快,最後一絲陽光被烏雲所吞沒,天如潑了墨般陰沉沉的壓了下來。楚風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慌忙轉身向來路跑去。身後不遠的路邊有一座破廟,那裡應該可以避雨吧。

天空中銀蛇遊動,天地為之一亮,驚天動地的雷聲如在耳邊響起,從未獨自出過門的楚風不禁心生恐懼,開始懷疑自己離家尋仙拜師決定是否正確。楚風前腳踏進廟門,天空再次一亮,破廟裡面也是一亮,四張猙獰恐怖臉在他眼中閃現。驚恐的叫聲和雷聲同時響起,楚風轉身就跑。

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落在楚風身上帶給他一些涼意,慢慢冷卻心中的恐懼,突然,他似是想起什麼,轉身折回破廟,目光驚神不定的在破廟裡掃過,驚慌的神色立時消逝,惱羞成怒和得意同時浮現在臉上,踩著從文老夫子那裡學來的八字步、如同一個得勝的大將軍般慢悠悠的走到廟裡漆塗已斑駁不堪的神像跟前,左手插腰,右手劍指前指,“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嚇唬本少爺,看本少爺怎麼收拾你們!”

楚風說完,拿起腳邊應是不久前燃火留下的木炭,嘿嘿一笑,爬上神案,“讓本少爺給你們花個大花臉。”

楚風說幹就幹,臉上掛著惡作劇的笑容爬上神案,舉起手中木炭伸向神像。廟外雨聲更濃,雷身隆隆,電光閃爍,廟裡時明時暗,楚風此時卻似乎把這些完全忘卻了。

廟裡供奉的是四大天王,四大天王一般立在彌勒菩薩兩側供奉,但此廟卻只有四大天王的神像,而且也沒有其他神像存在過的位置和痕跡,顯的很是怪異。楚風不懂這些,或許,即使他懂,連耳邊雷雨聲都置若罔聞的他也不會注意到吧。

楚風看著臉被他塗成黑糊糊一片廣目天王,用手中木炭在廣目天王手上的無鱗龍頭上一敲,頗為滿意的點點頭,走向他的下一個目標——持傘的多聞天王。楚風一手扶著多聞天王手上的石傘,身體微微向神案外傾斜,另一隻手拿著木炭向多聞天王正對著他的臉伸去。也許是因為年久失修,石傘突然從多聞天王手裡脫落,楚風手扶空,身體向後一趔,緊隨著石傘掉在地上。

楚風雙手揉著站在身來,惱羞成怒的狠狠一腳踢在石傘上,“破傘——哎呀!”

楚風抱著腳跳了起來,久久過去,痛楚漸輕的楚風小心翼翼的放下腳,一瘸一拐的走到滾出幾步外的石傘前,撓撓頭,吃力的拿起石傘,狠狠砸在神案上,隨著砰然巨響,細細的裂紋出現在石傘上,然後舉起,再次砸下,如此數次,傘上列紋越來越大,一塊一塊碎石從石傘上脫落。

突然,楚風舉起的手沒有砸下,傘不知何時輕了許多。小心把傘拿到眼前,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用手在傘上緩緩滑過,拿在他手裡的分明是一把通體烏黑的真傘。楚風撐開傘,三尺多長的傘完好無損,傘骨纖細勻稱,卻也是烏黑透亮,傘下後似乎縈繞著蘊蘊黑霧,牽引著楚風的目光融入其間。

楚風突然感到睏意上頭,跌坐在地上,支著傘沉沉睡去。廟外雨聲漸歇,烏雲淡去,陽光撒在掛滿水珠的山林中,折射出七彩光芒,鳥鳴獸語,美不勝收,不是仙境勝似仙境,但這些和楚風已經毫無關係,他的夢中只有一把傘,發出金光萬丈,時大如穹蓋,時渺若塵埃,在他手中變幻無常,大小由心。但當他醒來後,卻什麼也不曾記得,只是靈動的眼睛多了一些深邃。

朝陽初生,沉睡的山林也隨之甦醒起來,楚風站在廟門口看著家的方向遲疑良久,最後揹著傘毅然向深山中行去,他一定要找到劍仙拜師,他絕對不要成為第二個嚴小勇。

偏僻的小路終於走到盡頭,看著草木森森無路可尋的前方,楚風一咬牙,毅然向其中走去。

“站住!”

洪亮的聲音在身後響響,楚風轉身看去,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和一年輕小夥子出現在眼中,古銅色長的很象的兩張臉,獸皮縫製的緊身衣服,腰跨彎刀身背獵弓,應該是父子二人。

“果然是你個臭小子!”中年漢子高興的喊道,幾步走到楚風身前,揪住楚風的耳朵,“你個臭小子,居然學會翹家了,你知不知道你爹孃現在急成什麼樣子了?”

楚風擠出滿臉笑容,討好的說道:“李大伯,是您老人家和虎子哥啊!”

獵戶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虎,和他一起的年輕人是他兒子李虎,是嶗山城最好的獵人,李老虎經常賣一些獸皮和山貨給楚清譽,兩人很是談的來,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少和我耍你的花花腸子,現在我就讓你虎子哥送你回家去,看看你把你爹孃急的!”李老虎放開楚風的耳朵,在楚風頭上生氣的拍了一巴掌說道。

“李大伯,你饒了我吧,你知道夏語多厲害嗎?”楚風苦喪著臉比畫說道,“她就這樣一甩,把何鏢頭甩出四五丈,聽說她還會飛劍,就我這樣,我要不學點功夫,還不讓她打死啊!”

李老虎嘿嘿笑著上下打量楚風,“你小子也知道怕啊,你學老實點,夏丫頭還會打你嗎?”

“李大伯,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啊,我要能老實下來,我爹孃就不會那麼急著讓她過門了。”

“嘿嘿,這也是事實。”李老虎點頭說道。

楚風見有商量的餘地,急忙道:“李大伯,你就讓我去找劍仙學藝吧,你總不能讓我被她打死吧?”

看著楚風可憐兮兮的樣子,李老虎浮現出一臉奸笑,“沒關係的,夏丫頭師出名門,下手肯定極有分寸,最多也就是打個半死,李大伯多送你點藥就好了。你放心,李大伯的藥非常有效的,普通小傷三兩天肯定好的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李伯,你怎麼可以落井下石?”楚風痛苦的道,希望可以博取李老虎的同情。

“我不落井下石,難道看著你到山裡去喂老虎,臭小子,想找劍仙拜師也不找個地方,這山裡劍仙沒有,除了我李老虎之外還好幾只真老虎,你是不是想去看看它們!”

“不會吧,不都說這山裡有劍仙嗎?”楚風質疑道。

“有個屁,你大伯我和你虎子哥天天在這山裡轉,如果有劍仙,我和你虎子哥早就遇到了,還等你來找。”說到這裡,李老虎微微一頓,吩咐李虎道:

“虎子,你去看看能打到什麼東西,晚上給這小子加餐,我押這小子回去!”

李虎不喜歡說話,用楚風帶有挑釁性質的話來說,整個一個悶葫蘆。李虎點點頭,鑽入了楚風看似無路的叢林之中,很快不見了身影。

“走吧!”李老虎臉上浮現出讓楚風痛恨的得意笑容說道。楚風無奈的點點頭,垂頭喪氣的隨李老虎向山下走去。

“臭小子,想找劍仙拜師,也要多動動腦子,雨丫頭的師門九天御劍門在華山絕頂,蜀山劍派在川蜀娥眉山,崑崙派在西域崑崙山,如果嶗山有劍仙高人的話,前來嶗山拜師的人早就絡繹不絕了,還能等到你來找嗎?”李老虎訓斥道。

“不都說這些門派收徒很嚴嗎,要是沒人引薦,不僅進不了山門,還會被趕出來,所以我才到這裡找的啊。”楚風辯解道。

李老虎啪一巴掌拍在楚風后腦勺上,“臭小子,道聽途說的東西也能相信,看來我得讓雨丫頭動手的時候多用幾分氣力,反正我這裡藥多的是。”

楚風眼珠子一轉,似是想到什麼,眼中閃過狡猾的神色,“那李伯伯你說那裡有劍仙高人?”

李老虎很哼一聲,道:“市井山野之中皆有劍仙高人,怎麼找到他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點,想找劍仙拜師,首先要保住性命,像這嶗山,即使有劍仙,也不等你找到,你就先進老虎肚子了。”

楚風知道再問不出什麼東西,但李老虎的話至少指明瞭他拜師的方向,這已足夠了。於是點點頭,不再說話,低著頭向山下走去,不熟悉他的人也許會以為他準備老老實實回家,李老虎卻知楚風肯定在想怎麼從他手裡逃走,臉上浮現出楚風看不見的高深莫測笑意。

到了山腳下的李老虎家時,暮色已重,吃過晚飯,已是該休息的時間,李老虎把楚風單獨安排一間房裡,等楚風睡著後,輕輕的關上門退了出去。楚風聽到關門聲,嘴角浮現出得意的笑容,輕輕的坐起身,穿好衣服,數著窗戶外天空上的星星,估摸著李老虎一家三口人都睡著後,背起立在門後的雨傘,輕輕的開啟門,溜出李家院子,順著大道向西南方向走去。

李老虎和李虎走出院子,看著夜色下楚風遠去的背影,李虎問道:“爹,這樣讓風弟離開好嗎?”

李老虎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問道:“你有沒有發現你風弟弟與你上次見他時有什麼不同?”

“風弟似乎有什麼際遇,身上居然沒有一絲濁氣。”

李老虎點點頭,“你風弟弟自小靈性十足,你爹我本想收他為徒,但他卻不適合我們后羿門的修行之道,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我曾和你楚叔叔提過讓楚風上蜀山拜師學劍,但你楚叔叔以只有一子,不想讓他離開身邊為理由拒絕了。隨著你風弟弟年齡增長,體內濁氣日重,你爹我也再沒想過這件事。

現在,既然你風弟弟有了這個想法,又身上濁氣全消,你說你爹我該不該成全他啊?”

李虎思索了一下,點點頭。

“還有一點讓你爹這樣做,不知你注意到你風弟弟的傘沒有?”李老虎問道。

李虎眼中閃過不解的神色,道:“很普通的一把傘啊!”

李老虎搖搖頭,“那把傘絕對不是凡物,剛見到你風弟弟的時候,我在傘感覺到若有若無的靈氣,到了山下,就再感覺不到絲毫靈氣,你爹我仔細看過那傘,卻看不出拿傘是什麼材料做的,而且你爹我也沒有絲毫信心可以用手中弓箭傷到它後面的人,你現在還認為那傘是凡物嗎?”

“難道那傘是件寶物?”李虎吃驚道,眼中卻無絲貪色,李老虎欣慰的點點頭。

“是不是寶物,你爹我不知道,但絕對不可讓它蒙塵。”李老虎笑著說道,然後伸出手,手中光芒一閃,一把古樸毫無光澤的木弓出現在手中,“我后羿門中箭術你已學的七七八八,也該到江湖中去歷練一下了,這是我后羿門鎮門之寶射日,據說是后羿祖師射日之弓,可幾千年來,無人能發揮出那射日之威,也就不知傳言是真是假了。但此弓依舊威力無邊,至少能發揮出本身兩倍的修為,你現在應該可以勉強用它射出兩箭。

現在,我把這弓傳給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后羿門的掌門了!”

李老虎說著劃破李虎手指,血滴在木弓上,木弓化做一團光球鑽入李虎手心,消失的無影無蹤。

“神弓用之有礙修行,慎用。去把,照顧你風弟弟一程,等你覺得可以離開他的時候,就去修煉你的弓之道吧!”

李老虎說完,轉身回房去了。

“爹,我們后羿門有多少門人?”李虎問道。

“就你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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