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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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夜半
第41章 夜半
?李來福的鄉親們就這樣的態度？大家互望一眼，心中好生失望。王素娥並沒有跟他們在一起，為的就是避嫌，以免讓一些有心人看出來。不然他們倒是可以問一問王素娥。他們都有些不相信，能夠孕育出王素娥這樣濫好人的民風，會冷漠到這種程度？
張必成道：“我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餘明龍早就將事情做在頭裡了，任誰去調查，也查不出個結果。”
吳若薇發愁地問道：“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們都是小老百姓一個，好在身處這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可以在網上釋出訊息，不然這件事情捅都捅不破。但也力盡於此了，誰有那個能量敦促公安機關啟動調查？就算調查了，誰又能提出什麼證據？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觀望。雖然央視介入進來了，依我看，效果也很有限，畢竟無憑無據的事情，央視也不能下結論。”
連央視那麼大的機構都做不來的事情，讓他們想個輒出來，委實太難了些。
這時電視畫面一轉，記者來到了李來福的家。這是一個極其破舊悽慘的家，幾間瓦房，估計有幾十年的歷史了，牆壁上抹的是泥，早已烏黑，牆根下堆垛著很多柴火，屋簷下懸掛著幾串紅紅的辣椒。屋前屋後都是泥地，看上去泥濘不堪，屋裡正在做喪事，白幡飄飛，燭火飄搖，讓人看了倍增淒涼，堂屋正中便是周曉雨的大幅照片，小小的女孩，自然是沒有什麼正裝照，所以那個照片是用原先的生活照翻洗出來的。照片上曉雨擺了個POSE，顯得極為活潑可愛，讓人無法相信，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居然還有人向她下毒手。
這個時候李來福出現在了鏡頭裡，他坐在一條凳子上，凝視著周曉雨的照片，神情木然，短短的幾天時間過去，他彷彿蒼老了很多。面對記者的詢問，一言不發。
吳若薇氣道：“這個混蛋，都什麼時候了，還是這麼懦弱。現在央視記者來採訪了，這可是個機會，他怎麼什麼都不說呀？”
大家全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要是換成在座的任何一個人，只怕早就撲上去血淚控訴一番了。
李來福的老婆倒是對著鏡頭哭訴了一番，然而當記者問到凶手是誰時，她明顯地遲疑了一下，並沒敢說，只是放聲大哭起來。
採訪至此結束，應該說，沒有很大的效果。這就驗證了杜建軍的那個說法，作為一個監督機構，並不掌握調查的實權，哪怕鬧騰得再歡，也不過是多了一堆口水而已。
央視記者並非洪水猛獸，也不能包辦一切。這就是至理名言。
這條新聞結束了，顯然看到新聞的並不止他們幾個，陸陸續續有人發出詛咒的聲音，然而大多數人只是漠然，身處時代大潮之中，很多人連父母兄弟都不太關心，哪會關注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他們只是天天忙碌，掙扎求生。
張必成幾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帖子傳播出去了，被各大入口網站轉載，甚至被央視新聞頻道報道，這樣的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可以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全國一天要發生多少大事，能被央視關注到的又有多少？可以這樣說，在發帖當初，他們是沒想過有這種效果的。只要能夠驚動幾個地方媒體，就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奢望了。
人就是這麼奇怪，原來是不抱希望的，自然就無所謂失望，可希望忽然來了，大夥的心氣就跟著升高，到最後忽然發現這個希望原來也是虛幻，濃濃的失望也就這樣產生了。
正如張必成所說，他們就是小老百姓，事到臨頭，什麼作用都起不到。憑老百姓的力量跟黑惡勢力鬥爭，想都別想。這樣的發現讓人沮喪，卻是殘酷的現實。
鬱悶的不光是張必成幾個人，還包括劉芸芸，作為採訪經驗非常豐富的央視記者，她所擁有的可不僅僅是美貌，還包括敏銳的新聞直覺，樂於為人民鼓與呼的職業操守，更不欠缺與黑惡勢力周旋的勇氣。
她是本地人，家就在子虛縣縣城，本次回家，是為了休積攢了多時的年假的，她都三年沒回過家了。
可是休了還不到三天，一個老同學的電話就結束了她的休假生活。那是昨晚十二點鐘的事，她早就進入夢鄉多時了，可是電話鈴聲一響，她就條件反射般地跳了起來。沒辦法，每次接到緊急採訪任務時，自己就會這樣，都成習慣了。
電話一接通，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芸芸，是我，謝飛瓊。”
謝飛瓊是她的老同學，兩人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一直都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有時甚至還是同桌，要說關係，沒有比這更密切的關係了，就跟張必成和聶豐那樣的，鐵姐妹。這次回家，劉芸芸去看望的第一個人就是謝飛瓊。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不能白天說啊？”
“你馬上上網，登入海角社群，裡面有個帖子你得看一下。”
“什麼帖子那麼重要？不會是你的徵婚帖吧，那我可得去頂一下，幫你參謀參謀。”
“別開玩笑啦，是正事，極具新聞價值的事。”
一提到新聞價值，劉芸芸馬上不開玩笑了，不過她挺納悶，謝飛瓊也是子虛縣電視臺的正牌記者，按道理一有新聞發生，應該是自己跟進報道才對，怎麼反而提醒她呢？兩個人關係好歸好，畢竟還是屬於有競爭關係的同行。
兩人說話也沒什麼顧忌，所以劉芸芸就問了出來。
“你知道我爸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這事牽涉到縣裡面的一些重要人物，甚至有可能牽涉到南尋市裡面去，子虛縣電視臺的身份非常尷尬，對新聞的後續追蹤報道很不利。說白了，就是要避嫌。所以我決定向你報料，由你們來處理更合適。”
說話間，劉芸芸已經開啟電腦，依謝飛瓊所說登入海角社群，網頁一開啟，她就看見了那個被高亮置頂的帖子，憑著新聞直覺，劉芸芸知道，就是它了。
點開帖子，那驚心動魄的內容就撲面而來，最讓劉芸芸驚訝的是，帖子裡面說明的命案地點，就在子虛縣烏有鄉縹緲村，那個地方她知道，卻從來沒去過，距縣城不過二十里，卻偏僻得彷彿隔了兩百里似的，是一個非常落後的地方。偏偏在那麼個落後地區，卻出了個全縣赫赫有名的企業家餘明龍，真是怪哉。
匆匆瀏覽完帖子，劉芸芸拿起電話，問道：“縹緲村的那個案子？”
“不錯。”
“帖子說的屬實嗎？”
“我在十點鐘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個帖子，之所以現在才打電話給你，就是求證去了。我老爸的訊息還是很靈通的，手下也有一幫人。經求證，完全屬實。”
那就沒有疑問了，劉芸芸很瞭解謝飛瓊，沒把握的事她從來不會說死。
沉思了一會，劉芸芸說道：“這事我得向領導彙報，是否跟進得領導同意。”
“那要多久？”
“我馬上打電話，最多十分鐘。”
五分鐘後，劉芸芸的電話就打過去了：“領導說了，立即跟進，明天再派人手來支援。但我這次是回家來休假的，身上除了記者證以外，什麼都沒有，縣電視臺得派人配合我的工作。”
“從公事的角度來說，縣電視臺不可能配合，我更不能出面。不過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助手，他的能力是不用置疑的，裝置就用他的好了，領導方面的關節由我來打通。”
這個安排是恰當的，劉芸芸同意了，謝飛瓊又說道：“為了營造聲勢，我從鄰縣又叫了十幾個記者過來，放心，都是熟人，保證不搶你的新聞。”
劉芸芸道：“搶不搶並不要緊，畢竟央視的平臺與地方完全不同。關鍵是大家要協調好步調，別盲目地行動。”
謝飛瓊沉默了一會，才說道：“芸芸，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我爸跟縣裡面那幾位不對付，他看不慣那些人的貪腐嘴臉，只是一直沒找到證據，現在這事就是個機會。但不能急在一時，得逼他們，讓他們充分表演，讓他們自己暴露出來，所以這事，你們可以從官方著手，不要怕他們通風報信，不要怕他們掩蓋證據，要相信，有人在盯著他們。”
謝飛瓊說得很明白，這不僅僅是一樁刑事案件，還牽涉到子虛縣的政治生態。劉芸芸能夠理解這一點，如果謝飛瓊不是她的鐵姐妹的話，是斷然不會跟她說這些的。
兩人商量了大半個小時，敲定了行動細節，這才有了十幾個記者一大早就在縣政府大樓前圍追堵截唐國凱的一幕，這就有了杜建軍通風報信的一幕。
雖然早知道村民們一定會受到餘明龍的脅迫，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採訪處處碰壁的時候，劉芸芸依舊感受到一陣沮喪，那是一種難言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