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139】 一江春水曾為你擱淺

【139】 一江春水曾為你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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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一江春水曾為你擱淺

紫玉蝴蝶簪在朝陽下散發著瑩潤美麗的光。

比他的那對根本派不上用場的耳墜要好的多。

明知她的意思,明知再強求也是無用功,還是有最後一絲不甘揮之不去,他哪裡比不過那隻鬼了?

樣貌,出身,人品,能力,他都自認絕不輸於那隻鬼,且,最重要的一點,他能給笑語那隻鬼所不能給的,很多很多。

光明正大的與她成親,給她幸福,不用擔心世人不容,亦不用擔心自己什麼時候就會魂飛魄散,徒留她一人在這人世間孤單求存。

那隻鬼能嗎?

眸中厲光乍現,冥漠痕指間陡然夾了一張黃符,出其不意便向那隻蝴蝶簪凌空襲去,笑語異於常人的直覺再次幫了她,身體快過大腦的反應,雙手捂住簪子便合身撲向一旁,就地滾了多圈才將將停住。

黃符箭般激射而去,扎入她方才所站位置的的身後的那顆老樹上,入木不深,餘下部分瞬時軟了下來,又如尋常的紙一般隨風飄起。

上頭卻是什麼都沒畫的。

笑語看的分明,暗自鬆了口氣,若冥漠痕是真心實意的想要除掉夜思影,她就是拼了小命也抵擋不住的。

看著笑語從地上爬起,顧不得拍打滿身沾染的灰塵,只滿眼戒備的遙望著他,隨時準備跑路的樣子,冥漠痕最後的那絲不甘,終於也隨那道試探性的空白黃符而去了。

笑語是真心迴護那隻鬼的。

他看的清楚,方才遇襲時,笑語是連想都沒有想,本能的便先用兩手護住那隻鬼藏身的地方,生怕他有什麼閃失似的。

原來,她對他的珍視已發展到如斯程度。

哪怕強行娶來她的人,心不在人身上,又有什麼意義可言。

所有外露的情緒悉數斂回,面上,又是半分不顯的平板模樣,冥漠痕低聲道:“你走吧。”

“那你去哪?”雖對這人還有些戒心,但相處這些時日來,笑語心知他絕非壞人,又禁不住自責起來,是不是自己表現的太過分了?哪怕好聲好氣的勸說也比這樣做來的委婉的多啊……

可是,不愛就是不愛,拖拖拉拉,反而是另一種變相的傷害,給對方的希望越多,他將來的失望就會越重。

不如干乾脆脆,這樣,對誰都好。

冥漠痕頭也不回:“本就四海為家,只不過回家罷了。代我向星爺說聲保重。”

“啊?好……好吧。”

目送對方的背影逆光而行,直到回到如萱姑娘的身邊,笑語才擺擺手,小聲的說了句:“再見。”便轉身走了。

留下,也是當電燈泡吧。

這段距離,在笑語眼裡也不過就幾十步,在冥漠痕的腦海裡,卻是一段從相識到現在的所有回憶的長度。

初見,便差點坦誠而見了,那時自己的尷尬與為難,現下想起仍鮮明的仿若還在心頭縈繞。

躺在河邊草地上,渾身溼透,身懷小鬼的小女人呵。

之後入住妙竹鎮的客棧,第一次,趁她宿醉未醒時,偷偷吻了她的脣。

如花瓣般芬芳柔嫩的觸感,灼熱的,甘甜的,又帶了絲心悸的味道。

他平生第一次嚐到,卻又迷戀不已的味道。

看著她圍著秀氣的圍裙,在灶間認真專注的忙碌,尚且稚嫩的兩隻小手不顯笨拙,反而做起事來嫻熟輕巧。

那使他第一次生出想要成親成家的念頭。

這個小女人是如此普通,沒有傾國容顏,亦沒有驚世才能,不過有著和別人稍不一樣的道士身份罷了,不過也許因為修為不高,涉世未深,待人接物總帶著一份真摯的人情味。

但就是這份特殊之中的平凡平淡,使她整個人都透著簡單與純真,反而,更易讓人動容。

哪怕捨棄得道成仙的機會,也願與她廝守凡塵,過一世安樂日子。

可惜,不是與自己。

回憶到有那隻鬼出現的影子開始,便出現了斷點,他不想,也不願再繼續往下憶去。

眼前漸漸撥開往昔的迷霧,出現了一張不甚熟悉,卻充滿了忐忑與期許、對他一往情深的小臉。

回憶終止,人,總是要活在現在的。

被他這般直直看著,如萱只覺臉上發燒,燙的厲害,忙低頭抬袖胡亂將臉上道道淚痕抹去,順勢掩去自己的慌亂無措。

他回來了,他竟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正心慌意亂間,眼前卻冒出一疊杏黃錦布,冷硬的聲音隨之傳來:“擦擦。”

不似關心,更似命令。

如萱卻是受寵若驚,暗戀本無果,能得到哪怕一丁點的迴應,無論這回應是冷是熱,都足夠令她狂喜不已了。

雙手微顫著接過錦布,輕摁了摁猶溼潤著的眼角,上頭,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的味道。

用完,如萱再雙手奉還,男人毫不嫌棄的接過,放回懷中。這並非真正的手帕,而是一面平時不用摺疊起來的旗子,不然,就直接送她了。

見她只緊張的深深低著頭沉默不語,臉蛋通紅,透著難言的羞媚,冥漠痕微微勾了勾嘴角,弧度難以

捕捉,卻足以證明他接下來的這番話,並非出自她的表白所‘脅迫’了。

“你方才說,你喜歡我?”

如萱一愣,如面臨生死宣判般,閉緊雙眼,用力而決絕的點了點頭。

來吧,接下來不管是諷刺還是羞辱,她都承受得住!

她不要無疾而終,她不要獨自守著這個祕密孤獨終老!她要的是一個明確的結果,不管這結果是好是壞!

好的,她謝天謝地,壞的,她……正好死了這條心。

等待的時間是如此漫長。

也許已過千年,也許只消一瞬,男人的聲音方低低沉沉的傳進耳朵:“你,願意同我一起走麼?”

什麼?

她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壞掉,全然聽錯,死死摳住手心的指甲愈發深陷,傳來的陣陣刺痛幾乎讓她再次墜下淚珠子來。

他說……不,他問,問自己,願不願意同他一起走呢。

怎可不願,怎會不願!

她拼了命的點頭,一雙眼紅成了兔子眼,嘴角卻止不住的上翹,做了這麼多壞事,老天卻如此厚待她,以後,可要多做些善事來彌補才行啊!

如墨染的劍眉一舒,音調卻依然還是冷冷冰冰,沒有半分起伏,“既如此,那就收拾東西,隨我上路罷。”

“嗯,好,你在這裡等我哦,我馬上就好。”

生怕他會憑空不見似的,如萱當真是一瞬也不願讓他脫離自己的視線,可看他樣子就知絕非輕浮之人,不會口出戲言,如此想著,才肯依依不捨的轉過身去,旋即拔腿就朝裡屋狂奔而去。

冥漠痕將兩指放入口中,一聲嘹亮長哨,須臾,就見一匹駿馬自遠處馳騁而來。

天涯之路,始於腳下,如新的生活,亦如新的感情。這人雖是個小騙子,可對他的感情卻好似沒有作假。

姑且,信她一回罷。

*從天佑村到懷蓮村是一段腳程,但回了懷蓮村之後,就有馬車可坐了。

但就算是段腳程,累的也不是笑語的腳,夜思影揹著她,慢悠悠的在羊腸小道之間穿梭,現下暫沒要緊事急著去辦,兩人都很享受這難得閒適靜謐的二人世界。

緊繃的神經甫一鬆懈下來,就容易人乏貪酣,笑語幾乎是一路睡回懷蓮村的,但即便不說話,只這般揹著她走,夜思影就覺無比滿足了。

尋常人的小幸福喲,是他最渴盼奢求不過的。

回到村子,果然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一路走來連個人影兒都看不到,幸好殭屍並非出現在農忙時節,不然今年的收成真的完蛋了。

回了村長家,車伕還在門外候著,一見到她……沒有們,回來,就高興的不得了,一副終於熬出頭的樣子,可繞著她左看右看,就是不見第二人的影子,臉色不由一變,驚疑不定道:“其他兩位公子莫非是……”

遇難了?

未出口的話笑語心神領會,忙笑著擺擺手,安撫這位爽朗率性的漢子道:“沒有沒有,就是一個提前回去覆命,一個離開回家罷了,都沒有受傷,放心吧。”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漢子雙手和十,連唸了幾聲佛號才安下心來,又露出明朗燦爛的笑容道:“小姑娘當真是厲害,幾天的功夫就將那惡魔給除了,話說……真的是斬草除根了麼?別再留什麼餘禍才好……”

人命大過天,車伕是真心不想再聽到有人因此受傷損命了。

“絕對、絕對斬草除根了,我保證,”笑語指天發誓,對夜思影的話深信不疑,且,他也沒有必要騙自己,反正他和自己若是都幹不過那隻老殭屍的話,不還有冥漠痕麼?“對了,我得趕快去挨家挨戶的通知他們,殭屍除掉了,不必再躲著了。”

“哎哎,”車伕忙拉住轉身就走的笑語,語調輕快道:“不用這麼麻煩的!每天早、中、晚時都會有人來給我送飯,到時告訴這位送飯的小哥不就得了?聽說他爹就是村中除卻村長外最有聲望的人,待他回去告訴了他爹,他爹再對村裡人一說,一傳十十傳百,不比咱們去挨個說來的快得多?”

其實,車伕有自己的顧慮,笑語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的小姑娘家,那日來僅是驚鴻一瞥,村裡大多數人還不認識她,跟著的兩個男人又都不在,由她來說的話,對他們而言信服力自然會減卻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