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十七章 囚禁

第十七章 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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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囚禁

允天冷冷地道,瞧也不瞧其他人一眼,探手抓向江辰的肩胛。

“喀嚓喀嚓!”江辰雙臂軟軟地垂下,肩頭的兩塊琵琶骨被硬生生地捏成粉末痛得我死去活來。體內的法力彷彿衝破閘門的洪水,宣洩而出。

“一個廢人,當然不值得允某下手。”允天漠然道。

江辰嚇的魂飛魄散,一身法力轉眼間點滴不剩,全部流出體外。被捏碎了的琵琶骨,法力立破,江辰辛苦得來的修為蕩然無存,從一個千萬家財的富翁變成了窮光蛋。

允天雙手兀自按在江辰的肩頭,一縷冷硬似鐵的精氣從指尖射出,穿透肩胛,化成青樹烏黑亮的樹枝。

“此乃允某本體精氣所化,比昆吾石還要堅硬百倍。”允天緩緩地道,樹枝像一根鐵鏈牢牢鎖住江辰的雙肩,又向兩側鑽出,刺斷江辰的手筋、腳筋,將他五花大綁地纏繞。

江辰像一團綿軟的肉泥匍匐在地,出野獸般的淒厲嚎叫,終於心如死灰。青樹的鐵枝,竟然將江辰的氣與天地的感應割斷了!無論如何運轉,體內的氣始終死氣沉沉,僵硬不動。

絕望的洪水將江辰淹沒,最後一點翻身的機會也被掐滅了。茫然望著蒼天,江辰的心空空蕩蕩,像無根漂浮的雪絮。

“此人將被終生囚禁在紫禁山的蝕魂壑。”允天淡淡地道,“北極聖地任何人對他有興趣,都可以前去探望,允某決不阻攔。”雖然不清楚蝕魂壑是什麼地方,但從霄悠幸災樂禍,妖王們悚然寒粟的表情,便可猜出一二。

江辰恍若未聞,無論允天說什麼,如何處置他,都沒有意義了。他被打回原形,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廢人。就算世上再有一顆逆生丸,也救不了他。

“聽憑雲界之主大人決斷。”妖王們恭順的話音被風雪吞噬,允天提起江辰,飄然遠去。

深入重重山嶂,峰崖漸漸陡峻,險巖犬牙交錯,怪石高低接覆。再向東數里,鳥獸絕跡,寸草不生。附近兩面山崖猶如光禿禿的鐵門,夾藏起中間狹壑。壑底瘴煙迷濛,陰霧氤氳,似有騰騰戾氣撲之慾出。

允天抓著江辰向壑底飛落,四面八方猛地湧來滾滾腥臭。剎那間,江辰的神識震盪崩裂,混亂不堪,像是有無數只魔爪撕扯,劇烈的疼痛幾乎令他昏厥過去。

“滋,”一條佈滿靛藍色的黏液的舌頭鑽入神識,攸將神識吞噬掉了一小塊。望舒大聲怒吼,向舌頭撲去,後者閃電般地消失不見。不等我回過神來,“唰唰唰,”一團泛著紫紅色磷光的霧氣滲入神識,霧氣滾過之處,神識猶如被酸液腐蝕,生出實質般的洞孔。望舒立刻散出皎潔的清輝,才逼退了紫霧。

沿著狹壑一路直落,途中不斷有希奇古怪的異物侵入神識,有的如同猙獰可怖的凶獸,有的好似吞吐不定的骨爪,有的只是一汪五彩斑斕的**……這些異物前仆後繼而來,像是把江辰的神識當成了可口的美餐,貪婪蠶食。然而他放眼四周,什麼也瞧不見,險惡崢嶸的壑壁佈滿了幽深的裂溝。

壑底,惡水氾濫翻湧,色澤烏黑如墨。一塊尖削的灰白色岩石凸出水面,彷彿從黑咕隆咚的獸口裡刺出的獠牙。

“砰!”允天把江辰扔到岩石上,青枝猶如蛇一般穿過岩石,纏繞數圈,將江辰死死捆鎖在了上面。

“這裡便是蝕魂壑。”允天悠然道,“此地出產的異物能侵蝕魂魄,吞噬神識。除非你邁入歸墟大成期,否則決無倖免。”

江辰目眥欲裂,一言不地瞪著他。神識內翻江倒海,通不欲生,炸成了一團滾粥。

千奇百怪的異物在神識內鑽進鑽出,咬來噬去,簡直像一隻只凶惡的馬蜂,把神識佔做了窩巢。

神識內的千萬個旋渦瘋狂旋轉,整個神識掀起驚濤駭浪。望舒得不可開交,剛把一批異物趕出神識,又一批闖進來。有幾頭類似蛆蟲的異物,已經趁隙爬入了神識深處,扭動的尾巴排出一粒粒白色的卵。

“臭小子什麼呆?快點操控七情把它們弄死!”望舒急得大呼小叫,化成熊熊烈火,將一枚色彩斑斕的圓繭燒成焦碳。

江辰心中木然,對望舒的話置若罔聞。哀莫大於心死,江辰全身法力被毀,淪落成一個任人擺佈的囚徒,已對未來不抱任何幻想,不由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情緒。

四面是激流洶洶的黑水,波濤湍急,卻聽不到絲毫水聲。漆黑的水面片雪不沾,江辰的心比它更幽暗。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允天負手站在江辰的跟前,大袖飄飄,神情從容瀟灑。而江辰以趴伏的屈辱姿態被綁在岩石上,必須竭力抬起頭,才能仰望到他的臉。

這讓江辰想起了貧賤的過去,想起了那個拼命要掙扎、要擺脫,卻又掙不掉。擺不脫的少年。雪花紛揚,瀰漫了空空洞洞的視線,將江辰慢慢埋成一個雪人。

法力盡喪,江辰已經承受不住這樣寒冷的天氣,渾身開始冷,血液彷彿漸漸凍僵了。

“你指望我說什麼?向你開口求饒嗎?別他奶奶做夢了,老子不後悔!老子不怕死!”江辰用力吐出嘴巴上的積雪,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

允天平靜地望著江辰,以居高臨下的目光,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譏誚。江辰喉頭出憤怒的嚎叫,用盡全力蠕動著,直起腰,撐起最後的一點尊嚴。

儘管萬念俱灰,江辰也不願讓允天看見他崩潰的樣子。

然而,這更讓江辰覺得恥辱,覺得徒勞。就像一棵生滿蟲蛀的樹,表面兀自倔強挺立,內部早已空朽腐爛。

失去了強橫的力量,江辰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就算允天肯放我走,江辰能去哪裡?能做什麼?又變回一個小兒嗎?這個念頭如同灼烈的烙印,燙得他生疼。在如此痛苦的煎熬中,什麼離笙、洛煙都被他扔到了腦後。

瀕臨絕境,失去一切,江辰才清楚的曉得,他最愛的人是我自己。

“我不會殺你。等我征服天下後,當還你自由。”允天輕輕嘆息,“如果可以選擇,我並不希望雲界之主是你。”

“不必假惺惺了,我不需要你施捨的銀子。”江辰心知肚明,允天要我活著看到他一統雲界,證明上蒼是錯的。現在想來,雲界的千古神話只是一個愚弄人的笑話,連江辰自己都不再相信。

“好自為之。”允天默然許久,揚長而去。

望和他越飛越高,消失在茫茫蒼穹的身影,江辰無聲慘笑。四周一片沉寂孤曠,只有瑟瑟的雪落聲。

“蠢小子,怎麼還不幫忙?被這些東西佔據神識,你早晚會變成一個瘋的怪物!”

望舒騰挪撲擊,出心急火燎地吼叫。

江辰默然無語,神識內的諸般痛苦,反倒能夠令他暫時忘記內心的苦澀。

望舒驟然迸射出通透的光輝,將神識映照得皎潔晶瑩,隨著一陣陣清亮的鳴響,無數魅影翩翩起舞,將蜂擁而入的異物趕走。此舉似乎大耗望舒的元氣,它癱軟在角落,渾身暗淡無光,隱隱浮現出一絲裂紋。

“你這個熊包,沒出息的孬種!大爺看錯了你!”望舒忿然叫道,“竟然連從頭再來的血性都沒有!”

“從頭再來?我拿什麼從頭再來!失去的法力能夠恢復嗎?碎成粉末的琵琶骨能夠重生嗎?青枝你能刺斷嗎?被挑斷的筋脈能夠續接嗎?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江辰澀聲道:“我還沒有操控七情的能力,怎麼驅滅那些異物?別費心思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你還有救。”望舒的聲音顯得非常疲憊。

江辰愣了一下,彷彿弱水的人抓住了僥倖的稻草,顫聲問道:“怎麼救?”

“第一,得到逆生丸,接起手筋、腳筋;第二,成為一種不需要琵琶骨修煉的生物;第三,你的元力還在,只要不斷加強,總有扯斷青枝的一天。”

“雲界最後一顆逆生丸,早就被我服用了,到哪裡去找第二顆?”

“逆生丸不需要去找,因為你就是逆生丸!”望舒石破天驚般地道,“丹鼎流祕道術,原本是煉丹的法術。只要修至化境,便可煉出起死回生的逆生丸。而你修煉丹鼎流祕道術時,走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子,以血肉為爐,精氣為藥,內丹作引,把煉丹的法火改變成了煉化自身。一旦功成,你就是一枚人形的逆生丸!”

江辰想了想,頹然搖頭:“缺少第六品的《太清金液華》,丹鼎流祕道術是不可能煉成的。何況,天下哪有不需要琵琶骨修煉的人、妖?”

“不需要琵琶骨修煉的生物是魔!只要你有足夠的毅力,我就有法子令你體內結出真正魔胎,變成一個具備魔的力量的嶄新生命!從此以後,雲界任你自由穿梭!”望舒猶豫了一下,又道:“不過其中過程異常凶險,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以……以你的心性,怕是……怕是不容易。而且要結成真正的魔胎,就要先接好斷裂的筋脈,扯斷青枝,使體內的氣可以自如流轉。所以,你必須先修成丹鼎流祕道術。”

“魔胎?”江辰苦笑一聲。說了半天,又繞回到起點。《太清金液華》的祕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用元力扯斷青枝更是痴人說夢。元力固然威力無窮,但江辰已經修煉到了極限,再要突破談何容易?

“江辰。”望舒沉默了許久,低聲道:“你不是乞丐。”

一滴淚水從江辰眼角緩緩滑落。“我曾經以為,我不再是了。”我出一陣陣淒涼的鳴咽聲,猶如一頭受傷的幼獸,在越來越陰暗的天色下顫抖。

入夜後,天氣更冷。江辰的手腳徹底凍僵,幾乎感受不到疼痛。如果沒有丹田內尚存的一點生氣,他多半會被活活凍死。不過隨著夜晚的來臨,那些異物倒是消失了,再也沒有侵入神識。神識已經千瘡百孔,一片狼籍,堆積著異物留下來的各種汙垢以及五花八門的卵。望舒忙著清理,江辰麻木不仁地旁觀,半夢半醒,猶如一具行屍走肉。

大約在子夜時分,耳畔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怪聲。江辰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駭然現,四周黑色的水流詭祕地消失無蹤。大雪不知何時停了,山壁一片銀白,**出底部的河床窟窿密佈,閃爍著幽藍色的光芒。

幾十條毛茸茸的觸手從窟窿裡探出來,觸手足足有大腿粗,彼此糾纏在一起。不到半個時辰,河**鑽出近萬條觸手,接連成一張縱橫交錯的密集大網。“撲哧撲哧”大網出怪異的喘息,如同呼吸一般起伏,觸手糾結交匯的地方,慢慢鼓起,形成一個個凹凸不平的肉球。

“這是什麼東西?”江辰吃驚地道,空氣中彷彿透出一股莫明的邪氣,令人汗毛倒豎。

望舒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不是什麼都不管了嗎,還問個屁?”

它神情十分古怪,盯著起伏的大網呆,嘴裡喃喃自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網上的肉球出忽明忽暗的藍光,“嘎吱”,一隻肉球突然裂開,從裡面爬出一頭似蟲非蟲,似獸非獸的雙頭怪物。她的兩個頭並不長在一起,而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乍看之下,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是生物前後拼接而成。前面的腦袋光潔如玉,生有一朵色彩絢麗的花冠,前半身狹長,密佈絨毛,如同一根纖細的草莖。後面的腦袋猙獰如鬼臉,生有血盆大口,額頭頂著一根花斑犄角,下半身鼓起如透亮的氣泡,閃閃光,映照出氣泡表面上的橢圓形鱗紋。八條又粗又壯的長腿分佈在腹部兩側,腿形猶如鋸齒,足步生出肉墊,尖銳的爪子藏在肥厚的肉墊內吞吐寒光。

雙頭怪物爬出肉球后,兩隻頭上的花冠和犄角同時向四處聳動。像是嗅到了什麼氣味,生有犄角的後腦袋轉向了江辰,口中“吼吼”有聲,八腿急爬動,向江辰撲來。而生有花冠的前腦袋頻頻晃動,竭力向相但的方向掙扎,似與另一個腦袋意見不合。

如此拉扯了一會,猙獰的後腦佔了上風,強行爬上岩石。八腿猛地盤抓住我,雙頭怪探出利爪,用力撕扯江辰的肌肉,血盆大口接著伏將下來,狠狠咬住了他的肩頭。

仗著魔身和元力護體,雙頭怪一時咬不開江辰的面板,急得大叫。

“嘎吱嘎吱……”網上的肉球一個接一個裂開,爬出了無數個這樣的雙頭怪物。它們像貓嗅到了腥味,爭先恐後地撲過來,如同訊猛的潮水將江辰淹沒。

饒是江辰已經了無生趣,也不由心驚膽寒,頭朝下死死抵住岩石,雙肩竭力聳起,保護住最脆弱的眼兒口鼻。蟻多咬死大象,在數萬個雙頭怪凶狠抓啃下,幾個時辰後,江辰的大腿終被咬破了一個小口子,鮮血滲了出來。

寂靜的黑暗中,雙頭怪貪婪吸食血肉的“嘖嘖”聲聽得人毛骨悚然。大腿的傷口越來越大,雙頭怪物們瘋狂地撲湧在傷口處,將爛裂的血肉吞噬。江辰再也忍受不住,放聲慘叫。

又過了片刻,天際露出一抹淡淡的魚肚白,在黎明到來的一刻,怪物們突然像喝醉了酒,嗜血的大腦袋軟軟搭垂,萎靡不振。而另一個腦袋開始活躍起來,一朵朵豔麗的花冠探向江辰的傷口,分泌出粘稠的蜜*汁。乳白色的謎汁滲入血肉,帶來陣陣清涼。令江辰震驚的是,謎汁竟然具有止血生肌的奇效,傷口以肉眼可見的度飛快癒合,被咬掉的血肉慢慢重生,大腿完好如初,連瘡疤都看不到。

天空漸漸透出金紅色的霞光,一輪紅日緩緩升起,吞吐光芒,絢麗的朝霞染得雪光似緞似錦,豔彩熠熠。雙頭怪如同遇到了剋星,齊齊癱軟如泥,趴在四周一動不動,陽光照耀到她們身上,猶如火焰焚燒,怪物被熔化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河**的觸手紛紛縮入地下,從窟窿裡冒出汩汩黑水,水位不斷漲高,壑底被波濤頃刻吞沒。

望著湍急的水流,江辰好象經歷了一場噩夢。

“瓊曉花!是靈寶天的瓊曉花!”望舒突兀的尖叫充滿了驚恐,彷彿見鬼了一般地抖,“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江辰困惑地撓撓頭:“那些雙頭怪前腦袋上的花冠,的確像是靈寶天的瓊曉花。但不對勁啊,瓊曉花怎麼變成怪物?”

望舒道:“不會錯的。瓊曉花只能拂曉盛開,又極為怕光怕熱,天放亮時會很快凋謝。你看看那些雙頭怪物,日光一照就消散了。”

江辰茫然道:“瓊曉花不可能長在北極聖地,這東西如今在東洲都罕見得很。”

望舒呆了半響,道:“不知道是誰把種子帶來北極聖地的。瓊曉花是止血生肌的珍稀靈藥,但他極難存活,幾乎瀕臨絕種。幾百萬年前,有人攜帶著瓊曉花的花種,在雲界撒播,希望能為瓊曉花尋找到適合的水土,得以繼續繁衍。”

江辰吃了一驚:“難道連北極聖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