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胡三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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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胡三嶽四
墨滴的去勢不做絲毫停頓,與筆桿相撞之下,破碎開來,化成一縷黑雲,黑雲一邊飛速的向儲江河飄去,一邊重新聚攏起來,黑雲氤氳中,墨滴脫胎而出,像是一枚現今的子彈頭,因為與氣流劇烈的摩擦,在一路飛行的軌跡中,燃起一股拉長的火花。
墨滴攜帶著細長的火花尾巴,向儲江河迎面砸去,恰好正中他的眉心。
儲江河哎呀慘叫一聲,直直的向後飛去。
轟地一聲,牆壁破了一個大洞,儲江河被墨滴所帶的巨大內息震到了屋外,如一條暴晒在太陽地裡的死魚,直挺挺的躺著,泥沙瓦礫蓋滿了一身。
黑貓喵嗚慘叫一聲,如離弦之箭,從牆窟窿裡竄了出去,四個蹄子飛快的扒拉著碎磚石,一邊尖聲叫道:“臭窮酸,臭窮酸,你要是死了,誰給我捉魚吃?”
泥沙瓦礫突然四處震開,儲江河坐了起來。“美人兒,我可不會死。”
黑貓飛撲到他肩膀上,伸出爪子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臭窮酸,差點把我嚇死,說,你為啥這般不濟,練了十年的《喪亂帖》,竟然困不住一個毛頭小子,還差點被活埋了,害得老孃擔心受怕。”
儲江河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孩童,低著頭,一臉羞慚。
黑貓伸爪子狠狠的在他額頭上一戳,一副恨鐵不成鋼神情,說道:“別裝無辜的模樣,去給老孃扳回一局去!”
儲江河如遇大赦,連忙說好。捏了一個法訣,嘴裡吐出一長串咒語,那張破席子受到了召喚,陡然一顫,升到了空中,嗚嗚飛到儲江河身旁,圍著他轉了一圈,然後硬生生的把自己塞到了他的屁股底下。
破葦蓆再次騰空飛起,透過牆上的大洞,回到了房間裡。
房間裡,龍丘明執劍為筆,描摹著墨跡。
這篇王羲之的《喪亂帖》是千古第一名帖,龍丘明從小練字兒,最愛摹這帖。他新近喪父,全村的父老盡遭屠戮,轉眼之間,在這個世界上變得孤零無依,對帖子裡的那股喪亂悲愴之感越發體驗得真實強烈。
儲江河坐著阿拉伯飛毯一般的席子無聲地飛到房間中央,看見那六十一個字已經被龍丘明盡數逼迫到地磚上,地上墨汁縱橫淋漓,與尚在空中飄浮時相比,全無虛無縹緲之感,成了一篇規規矩矩的翰墨,再也沒有傷人的能力了。
夜鶯這時抬頭向儲江河說道:“儲先生,我還有三步不懂,也許能在你死之前,全部看懂。”
然後轉眼望著陷入痴迷之境的龍丘明,說道:“我想這三步棋,大概要花半個時辰,在半個時辰裡,你大概殺不了儲先生吧?”
“危險。”儲江河淡淡一笑。
“不一定。”龍丘明嘴脣的弧度微微一揚,把右腳用力一跺,喊了一聲:“起!”
那六十一個字突然從地面上剝離,被龍丘明的這一跺腳震到了半空中,六十一個字像是夜空中的流螢,往來穿梭,飛速流轉,在龍丘明的身後不停的排列組合。
龍丘明運起全身的內息,身上的骨骼噼裡啪啦的一陣亂響。一股大風哐噹一聲把房門撞開,猛烈的吹了進來。從龍丘明的背後分出數股強勁的氣流,襲向一臉肅穆歪坐在飛席上的儲江河。
儲江河的臉頰上長了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痣上生著三根細小微黃的毛。這時,三根黃毛被一股氣流吹得倒貼在面板上,像是被拔根而起的樹木躺在荒涼的地表上。
“從哪來回哪去。”
龍丘明吼了一聲,雙臂一展,凝聚在他身後的氣流團把那六十來個字盡數吸了進去,亂糟糟的攪成墨團,然後越過龍丘明的頭頂,飛向儲江河。
墨團便像是攻城略地時擲向敵營的飛石,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向儲江河撞擊而去。
眼看墨團要把儲江河撞得稀巴爛,這時只見空中一道黑影閃過,那隻黑貓躍到儲江河身前,身形陡然大如老虎,人立起來,結結實實的抱住了墨團。
貓爪之下,火花四濺,墨團在黑貓的懷裡飛速轉著,力道竟然如此驚人,貓爪竟然如此堅固。
墨團在一瞬間化為**,把黑貓整個兒的淹沒。
這時的黑貓又變成了儲江河。
那股墨汁像是黑色蛟龍一樣在它身體周圍往返縈繞,透過這條墨龍,龍丘明看到一人多高的黑貓彎曲著下肢,扎著可笑的馬步,左上肢蜷曲,右上肢緩緩轉著圈子。但是看不多久,一股濃重的莊嚴感便把他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黑貓儼然是一派太極宗師,體形如嶽峙淵渟,雙目像日月當空,當真是:意與身正直,十趾抓地牢,兩膝微下蹲,松胯易擰腰,兩肘配兩膝,八方任逍遙。
墨龍幻化成一個太極八卦的形狀,在黑貓頭頂呼呼旋轉著,然後陡然橫躺下來,如風火輪一般向龍丘明掃來,在空中飛到一半,又再一次變得虛化,像是一罐墨汁傾倒在水裡,一縷縷墨雲渲染擴散,流淌成各種各樣的形狀,美麗多端。
屏氣凝神蓄勢待發的龍丘明猛然抬頭,發現頭頂著懸浮著一張水墨畫。
畫中所畫的是一把長劍,由飽滿酣暢的濃墨所繪,以簡樸古雅的筆法勾勒,劍身筆直的刺下,宛若天外來劍,不知道從何處發出,也不知道要刺往何處。
黑貓手捏法訣,低聲喊了一聲:
“預!”
劍氣凜然肅殺,以萬物為芻狗,懸浮在龍丘明的頭頂,劍尖緩緩轉了過來,森然的直指龍丘明的頭頂,彷彿隨時會如飛瀑一樣灌注而下,從他的頭頂刺進,然後一路貫穿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把他死死釘在地上,令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這幅長劍水墨圖自然是由墨雲變化而來,同樣以虛空為紙,以飛雲為墨,以天地肅殺之氣傾注筆端,以俯視萬物眾生之傲態高懸於空。
龍丘明望著頭頂森然懸浮的長劍,一心想要抬起手臂,揮劍把它格擋開來,但卻像是身陷夢魘一樣,渾身無法動彈,周圍的氣流猶如旋風一般把他死死的包圍,各個方位各個角度都已經無路可逃,整個世界深陷死寂之境。唯有他的一顆心砰然跳動起來,越跳越快,像是逐漸走近的鼓點,又像是漸趨密集的雨腳。
儲江河時而化成黑貓,張著三瓣小嘴急促地念動法咒,以念力驅使長劍一寸一寸往龍丘明頭頂逼近;一會兒又變成中年文士,歪躺在漂浮於空的席子上,緊握著狼毫,飛快地在空中書寫一行一行的古怪文字,那些文字散發著明黃的光亮,如行雲流水一般,灌進劍身裡,長劍於是又延長几分,越發寒氣逼人。
夜鶯依舊盤腿坐在蒲團上,小手緊緊握著幾枚棋子,沉靜地注視著棋盤,對周遭發生的事情置若罔聞。
長劍周圍的氣流越發洶湧澎湃起來,從尋常的旋風轉而變成海上的颶風,吹得房間的牆壁晃動不止,窗櫺與門板格格亂響。
然後又從颶風變為世界盡頭災難大陸上的龍捲風,龍捲風施展起摧枯拉朽的驚天威力,猶如渦輪似的急速旋轉著,屋頂隨之沖天而起,五千塊青磚壘成的牆壁瞬間又化為五千塊凌亂的青磚,在風眼裡互相撞擊,嗚嗚亂響。
一股深藍色的氣流從風眼裡竄了出來,一股腦的灌注在劍身裡。
儲江河大聲喝道:
“穿!”
劍尖處雪亮的寒氣一閃,長劍陡然下落,離龍丘明的頭頂不過三寸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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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西的殺馬臺衚衕裡,夜色剛剛降臨,五百名身穿勁裝的漢子頂風冒雪的朝城南墨黑衚衕裡趕去。
走在前頭的是短小精悍的胡三爺,他有些憂心忡忡,怔忡不定,方才接到城南的飛鴿傳書,說是龍丘明已經走進了光明賭坊,郝二爺帶領著五百名幷州的刀劍客早已經準備停當,香餌已下,專等鯨魚上鉤。信中的語氣輕鬆明快,一點兒都不把賣魚少年龍丘明當回事。
但是一向精明的胡三爺卻不這麼樂觀,要是龍丘明沒兩把刷子,老爺臨走時會這麼鄭重的安排那條老蟲子去滅了鵝蹼村?但話又說回來,把親友一概滅了,分明是要激怒這個不簡單的龍丘明,誰知道老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還未走出巷子口,胡三爺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嫋嫋傳來,既不凌厲也不低微,但讓人心裡禁不住打了一個大大地突兒。
他連忙揚手止住眾武士,直起腰背,如一棵老松似的,屏氣凝神地立在齊膝深的雪窩子裡。
馬蹄答答,從巷子口走進來兩匹馬,馬上坐著兩個人,一人身披貂裘,戴著錦帽,雍容華貴。一人頭戴斗笠,披著蓑衣,腰上掛著一把狹長的刀。
胡三爺認得,這二人正是御前侍衛總管澹臺明月與六扇門裡金牌都頭脩名。
“胡三爺。”澹臺明月一抱拳,剛打了一個招呼,胡三爺便趕緊上前,緊跑幾步,雙手在頭頂一拱,彎腰屈膝,恭恭敬敬的喊道:“胡三見過澹臺大爺,修大爺,您二人大雪天的駕臨殺馬臺衚衕,實在是我們萬分的榮耀。”
澹臺明月忙笑道:“胡三爺不必如此,明月前來只是想找胡三爺喝杯茶,沒想到這大風大雪的,胡三爺卻領著眾兒郎要出門,實在不巧。”
胡三爺心裡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謙卑的一笑,說道:“胡三雖然是粗人,但兩位大爺既然有雅興,胡三敢不相陪?不知,不知兩位大爺想去那座茶樓?”
澹臺明月微笑道:“何必去茶樓,就在這巷子裡喝上幾杯就行了。”
胡三道:“幾杯?”
澹臺明月道:“幾杯。順便再聊聊這江湖裡的新聞舊事,這麼一個風雪夜不就打發掉了。”
胡三面色一變,沉聲道:“澹臺大爺,修大爺,明人不做暗事,我胡三正趕往墨黑衚衕,兩位大爺應該是為龍丘明來的吧。”
澹臺明月笑道:正是,胡三爺,龍丘明是我的好朋友,你既然是與他為敵,明月不能不攔……”
澹臺明月一句話沒說完,便見脩名肩膀微沉,胳膊一動,刀光閃了一閃,胡三爺的腦袋就滴溜溜的往天上飛去。
汪汪汪,一頭狼狗從巷子口奔了進來,叼住滾落在地上的腦袋,撒著歡跑走了,靴聲霍霍,一兩百名捕快手摁刀柄,整整齊齊的從風雪裡走了過來。
胡三爺的無頭屍首噴了一腔子的血,直衝夜空,把一片大雪染得殷紅,紛紛飄落下來,落在那五百名武士的頭頂肩上。
脩名瞥了一眼微微錯愕的澹臺明月,冷冷道:“胡三說他明人不做暗事,其實咱們也應該說句有氣勢的話。”
澹臺明月眯著眼,望著躺在雪地裡的無頭屍體,敷衍著問道:“什麼話?”
“快刀不斬慢頭顱。”脩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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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東的東四條衚衕裡,人稱小光明賭館的明月賭館裡,一盞燈籠都沒點,整座大宅子一片黑咕隆咚的,唯有大門屋簷下掛著一盞氣死風燈,鵝毛般的雪絮簌簌撲打在燈罩上,遠處傳來幾聲細細的狗吠聲,燈光鋪在幽深的巷子裡,再遠一點,便被黝黑的夜一股腦的吞沒了。
常小生一向遊手好閒,嗜賭成性,但前幾天手頭沒錢囊中羞澀,一直憋著沒賭,今晚好不容易有了幾枚錢幣,晚飯也沒吃,便頂著風雪咯吱咯吱的往明月賭館走去。
他雙手攏在袖子裡,凍得瑟瑟發抖,站在明月賭坊大門前,看了好一會兒,實在搞不明白,一向通宵燈火通明的賭館為何偏偏今晚歇了業。
突然一陣大風吹來,賭館的大門哐噹一聲被吹開了。
常小生探頭探腦的往裡面瞧去,只見院子裡也是黑燈瞎火的,只有燒火的小羅頭那間小房子裡透出一點昏黃的燈火。
常小生素來跟小羅頭交好,心想,反正大老遠跑一趟,不能就這麼回去了,不如跟小羅頭喝幾口,暖和暖和。
他躡手躡腳的往裡面走去。
經過賭館的大堂時,他心癢難耐,忍不住掀開門簾子,探頭往裡面瞅去,猛然間,他的身子像是過了電似的,**了一下,立時僵住了。
大堂裡雖沒有燈火,但藉著門外微弱的燈光,他看見上百個無頭的身子正坐在桌子前,投骰子的,攏銀錢的,倒茶水的,調戲唱曲子的,一個個都保持著固定的姿勢,但一個個明顯都已經死了。
常小生褲襠裡一熱,屎尿齊流。
忽聽小羅頭的房間裡一個粗豪的聲音哈哈一笑,說道:“小子兒哎,這黑燈瞎火的,難得你自己闖進來,也罷,過來陪你觀爺爺喝幾杯。”
常小生已經嚇得沒有魂兒了,像個殭屍似的,雙腿直直的挪到那間小房子前,上下牙齒咯咯的打著架,怎麼都止不住。
小房子前,這一片那一片躺著許多無頭屍體,皆是穿著勁裝的武士,粗粗一看,不下四五百人。
一股大力突然從小房裡湧出來,常小生胸前一緊,已經被扯了進去。
一盞燈火下,一個滿臉虯髯的漢子端著一個白瓷酒盅,腳下踏著一副無頭的屍體,那具屍體正是明月賭館的老大嶽四爺。
常小生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口齒堅硬,擠了半天,就是說不出話來。
虯髯大漢袖子一拂,他便騰空而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與大漢相對而坐。
大漢給他斟滿酒,說了一聲請,自己先喝乾了。指著腳下嶽四爺的屍體笑道:“小子,你可認識這廝,他奶奶的,竟然要幫著墨黑衚衕的那夥人去打我兄弟,幸好被我老觀事先知道了,好言好語勸說,這廝油鹽不進,我發了狠,就把這賭館裡的六七百號人屠了。”
說著,大漢端起酒盅,望著窗外漫天風雪,喃喃說道:“這時候我兄弟應該給那些傢伙打上了,唉,其實我挺想跟他一起殺敵的。”
“自家兄弟跟,跟人打架,你還,還在這喝,喝酒?”
常小生突然能說話了,但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種膽大包天的,他臉色頓時變得慘白,雙眼凸出,一顆剛活過來的氣咚咚大跳著,幾乎要掙**體。
大漢哈哈一笑,抬腳把地上的屍體踢得飛了起來,破牆而出,遠遠落在雪地裡。一口喝乾杯中酒,向常小生說道:“我龍丘兄弟是何等的少年英雄,他自個兒殺敵,我又何必去湊熱鬧,我為他除掉這些讓人討厭的宵小之輩,便算是盡了一份力,接下來只管坐在這小屋裡,喝著小酒,遙祝他殺個痛快,日後好能在對飲時向我描述一番,以助酒興。”
常小生結結巴巴的道:“好,好,大王,幹,幹。”
大漢仰起脖子,把酒喝乾,抬起衣袖把嘴巴抹乾,大聲道:“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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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脩名刀砍胡三,觀白骨手刃嶽四時,二十里外的墨黑衚衕光明賭坊中,龍丘明正滿頭大汗的站在已經變成一堆廢墟的房間裡,眼睜睜的看著長劍以泰山壓頂之勢,要把他釘死在這片瓦礫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