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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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前塵往事
華長風說話間已經衝穴不下數十次，無奈內息儘管雄厚豐沛，就是絲毫都掉不起來。他又見許淵齊仔仔細細聽著自己說話，似乎絲毫都不擔心他是否衝穴成功，心中也頗為駭然。
華長風長嘆一口氣說道：“成王敗寇。我知道你把我弄到隱蔽處，肯定是有事情要問我的。我技不如人，你也不必因為我是個老人家謙虛，儘管問吧。我能答的自然會告訴你，不能答的我也一個字都不會說。你若不肯罷休，只管用你的辦法逼供即是，我不是個好人，這輩子雙手也不知道染了多少血，就隨你這孩子便罷！”
許淵齊吃了一驚，喉頭不禁得上下起伏了一陣。要說這世間追名逐利，自以為揚眉吐氣之人何止千萬，但如這老人一般卻是少之又少。許淵齊對華老先生的敬佩之情陡然上升，若他不說這句話，許淵齊或許真的會耍些手段，儘管不會是傷筋動骨的酷刑，但免不了是要費一番腦筋週轉。可是現在許淵齊卻不敢在這位武林前輩面前班門弄斧，正色說道：“前輩正氣浩然。但請告知於子逍所圖謀的大事到底是不是與暗影門有關？他這般對我時時提防，到底有何用意？”
華長風苦笑：“你這孩子倒還真直接。”
許淵齊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大門大派之間有什麼仇怨，我也真的不想管。可是淵齊答應過一位前輩要弄清楚暗影門底細，自然要說到做到。前輩德高望重，萬請告知！”他說的“前輩”自然就是他師父步青雲。許淵齊眼見暗影門如此勢力，且似乎已經步入魔道，步青雲是暗影門創派祖師，當初又惹下那麼多麻煩，肯定不被人待見。無奈之下他也只好管自己親師父叫“前輩”了。
華長風屯一口氣，感覺身上還是有氣無力，便長長撥出，抬起頭來微笑著對許淵齊說道：“你說快活門與暗影魔門的恩怨你不想管，老頭子自然也不想管你和什麼‘前輩’的閒事。你不肯入快活門幫助子逍，今下把我擒過來也算是得罪了於家，以後在江湖上必定不那麼順當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去招惹魔門？不如隨華叔叔去吧，以你的才能三五年後即可不弱於我！”
許淵齊昂然道：“老前輩管不管是您的事，但我做不做卻又是我的事了！”
“好小子！”華長風大讚一聲，低頭思忖了一下說道，“這本是本門不提之恨，但若教我告訴你也不難，你得告訴我怎麼破你這‘縛龍卸甲’的高招啊！”說著擺了擺袖子，那破爛的袖子就隨著軟趴趴飄著，顯然是半點內功也沒剩下了。
許淵齊俊臉一紅，很欠揍地嘻嘻笑著露出一口的白牙，撓撓頭說道：“老前輩說笑了！其實……其實這什麼‘縛龍卸甲’根本不是敝師門的招數，而是晚輩閒暇時自創的一記殘招。不怕先輩笑話，晚輩才疏學淺，至今也只想通了一招半式，連那名字……都是現編的。之所以能困住老前輩，其實……”
許淵齊笑著伸出手來攤開，正露出適才那塊檀香木，只是上面隱約的黃粉已經不見了，他接著道，“其實都是這曼陀羅花粉的功勞。半個時辰之後，迷藥自解。”
“好小子！夠膽量！若是你半個時辰之後不能說動我，快活門豈能容你？！真是好小子！好小子！！”華長風連誇三句，仰頭捋著花白的鬍鬚大笑著，至笑的他乾瘦的胸膛不住的起伏。良久才搖著頭止住了笑容，掛著皺紋的眼睛瞧著許淵齊，喃喃說道，“當真是像啊……”
兩人隔著不過一丈，許淵齊自然聽見了他的話，不覺得心中蕩起一陣驚濤駭浪，急忙問道：“老前輩在說什麼，是說晚輩和什麼人相像嗎？
華長風似是對他的反應有些奇怪，說道：“小兄弟智謀性情的確和我曾經一位小友很是相像，只不過……面貌卻差得遠了。”
許淵齊“哦”了一聲，面色逐漸緩和下來，抱拳說道：“適才前輩應允，只要晚輩說出解穴之法，當告知實情的。”
“剛才光笑你去了，我倒忘了！”華長風一拍增掛瓦亮的腦門兒，提起褲腿坐到了地上，然後招招手叫許淵齊也坐到他身旁，而後講到：“這事兒可是說的遠了。話說三十一年前，咱們吳國先王還在世，太子吳印也安然穩操東宮寶座，比較現在大好河山遭人蠶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那時北方楚國聯合宋國夾擊我國，來勢洶洶難以抵擋。我武林人士不忍徒然見家國雲消霧散，就自己組織起來，聯合軍隊抵抗兩國聯軍，最終大獲全勝。”
許淵齊長嘆一口氣，這段歷史他是知曉的。楚宋兩國打敗之後，元氣大傷。楚國為保安康，被迫劃出橫川回雁崖歸吳，又舉全國之力集齊黃金白銀，朱玉綾羅無數，還陪同送過去無數妙齡少女。楚國雖然屈辱議和，卻使得吳王終於沉迷酒色不能自拔，以致後來奸臣當道，太子逃亡，國勢衰微，至今不得喘息。
只聽華長風接著道：“此戰之後，舉國震動，太子當時年方十六，驚才豔豔，也親自接見我們，並許諾必回全力支援。如今的武當、快活門、聚元樓、以及臨江山莊四大門派，都是在那時崛起的。太子聰明絕頂，想以四派相互牽制，武林安寧，舉國自然平安。但是後來，突然有一個愣頭青闖了出來，自創暗影門，說什麼‘老子爹孃都是莊稼漢，受盡了你們有錢有權的人的苦，現在老子胳膊硬了，就是要學學前輩聖賢，咱也要劫富濟貧，當個英雄耍耍！’。你說他這叫什麼話，難道這世上有錢人都該死？有錢人的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他奶奶的，這個泥腿子！對了，那人叫什麼來著，三十多年了，怎麼記不清了？哦！是叫步青雲來著。名字倒是，可那人膀大腰圓，據說長著一雙海碗般的怪眼，活脫脫就是一個要命的土匪！”
華長風陰陽怪氣的學著步青雲說話，說的還很是氣憤，隔著頭上稀稀拉拉的頭髮，都能看到他頭皮都變成了火紅色，顯然是被氣得不輕。許淵齊捂著嘴憋笑，乾咳了幾聲。他師父眼睛的確是虎目，生氣起來瞪著眼睛特別可怕，但也沒華長風形容的那麼誇張。
華長風又罵了步青雲幾句，扁著嗓子用公鴨子般的聲音學了幾句步青雲當年的豪言壯語，這才解了氣，續說道：“這土匪囂張了大半年，終於腦袋長了黴，揚言要去搶聚元樓的寶錠。聚元樓當時已經掌握了全國大半的銀錢生意，江湖上威望頗高，豈能容他囂張？果然，步青雲攜弟子準備搶銀兩之時，中了聚元樓的埋伏。聚元樓出動了全部實力，更有當時已經成名的大俠凌振巨集從旁協助。可是步青雲那廝的武功邪門兒的很，正是練成了天下第一等偏門的功夫‘龍清真氣’。凌振巨集和他鬥了幾百招，衛士們更是幾乎殺盡了他的弟子，步青雲卻總是毫無懼色，竟把凌振巨集打得連連敗退！
眼看又要給這狗孃養的土匪逃了，戰局之外突然出現一陣長嘯，隨即一老者領著兩個年輕人加入了戰局。那老者空著一雙手，穿過人群接下凌振巨集，和步青雲凌空轟了一掌。步青雲隨即踉蹌退了十幾步，那老者卻飄然落到後頭，站回到了那兩個少年身前，捋著鬍鬚對身邊兩個少年笑道：‘此人不過如此，你二人盡力即可破之。’那兩少年持寶劍答應了一聲就竄了進去。眾人一見他二人衝了進去，無不大驚失色。心想兩個不過二十歲的少年如何能敵得過步青雲這等悍匪？但很快，眾人關注戰局，見兩個少年各自持劍，劍光紛飛，竟然絲毫不落下風，無不讚嘆起來。
好多人瞧著這二人的精妙劍法都看呆了，還有不少使劍的好手看了自慚形穢，竟然丟了自己的佩劍。步青雲此時也急了，仗著內力精深朝著二人一聲大喝，龍清真氣咆哮而來，將這兩少年震出數丈遠。哦，你年紀輕或許不知龍清真氣為何。我也只知這門內功邪門，與現在江湖人所練的內功路數全然不同，但威力極大，使起來不僅威力無窮，而且生息延綿似是永不枯竭。只可惜現在卻不見了。不過到底是邪門的功夫，沒有了到好了！”
許淵齊搖頭苦笑，心想：“我就是龍清真氣這‘邪功’傳人，你且看看我是不是邪魔外道啊？”他現在想的挺是那麼回事的，其實在一些人眼裡，他已經跟個怪胎差不多了。
華長風繼續道：“那兩個少年躍出數丈，倒退幾步便站定了，竟也沒受傷。兩人中年長的一個脾氣暴躁，操著長劍就要上去再打過，卻被另一少年拉住。那少年道：‘哥，你且慢。這人武功不高，只不過內功邪門兒。咱不能跟他硬拼！’那年長的點頭稱是道：‘弟弟，你說的對！’那弟弟又說道：‘這人的功夫跟咱倆比都差得遠，仗著有點內功就像讓我們吃苦頭，當真是老不羞。哥，你說要是他要是沒那邪門兒的功夫，能在咱們兩個後輩手裡接幾招？’那哥哥哈哈大笑道：‘咱們兩個人？且不說弟弟你了，他在我手裡都絕對過不了半招！’眾人無不駭然，唯有凌振巨集笑道：‘步青雲必栽在這兩少年手裡！’眾人這才幡然醒悟。
步青雲卻不覺，朝著年長少年大聲罵道：‘小賊！你爺爺我的本事你們猜見到幾點兒，就敢跟我挑釁！好，爺爺就不用龍清真氣精妙心法，就使你們那垃圾內功你比劃比劃！’那年長少年渾然不怕，提劍離開弟弟，和步青雲纏鬥在一起，而那弟弟則從旁觀戰。可惜那步青雲畢竟是年少成名的人物，二人拆了百餘招後，那年長少年便落了下風。步青雲哈哈大笑，得了機會抬手就要擊斃他，眼看著就要砸上那少年的天靈蓋，他自己反而突然扭曲著臉啊啊大叫起來，整個人都栽倒在地上，蜷曲著身子像抽風一般。眾人大驚失色，轉頭卻見那弟弟沉著臉背劍走了過去，也不去扶自己哥哥，先湊到步青雲的耳朵邊說了兩句。步青雲聽完後居然哈哈大笑，點了點頭。
那少年在步青雲身上點了幾下，步青雲一個跟頭便站了起來。眾人無不大驚失色，撿起手裡的傢伙事兒就要衝上去，卻見那少年這才緩緩扶起自己哥哥，朝著眾人拱手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我師徒三人路過此處，降服此人。家師宅心仁厚願收服此人，還請聚元樓的前輩們不要見怪才是！’眾人猜想那老者便是他們師父，都道這師徒都如此厲害，教他們管教步青雲實在再好不過。那日這師徒三人聲名大噪，很多人都有結交之意，有人大聲問他姓名。那弟弟道：‘在下卑鄙無恥，無才無德，賤名不足為他人道！’他說完之後，那哥哥便不依道：‘若你都是卑鄙無恥，無才無德，你哥哥我的賤名就更不能跟別人說了！’那弟弟搖搖頭苦笑，復對眾人說道：‘家師是武當派人稱“天機聖手”無為子道長，我兄弟二人位武當俗家弟子。今日事但求恩怨消弭，我等去也，後會有期！’他說這話時聲音渾厚，距離雖遠可是人人聽著恍如清晰尤勝在耳邊。眾人無不歎服這少年，更想無為子乃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心中大是興奮，高喊著‘後會有期’，目送著他四人離開，但那少年如何制服步青雲，跟他說了什麼，又如何自稱卑鄙無恥卻沒人知道了。
不過，後來人猜測，那少年本來想要激步青雲和他二人交戰的，沒想到他哥哥魯莽，弟弟才不得已以打穴手法打了步青雲靈臺穴。步青雲素日用慣了龍清真氣，用起普通的內功自然不習慣。所以真氣走岔了也不知道怎麼解決，這才有**之象。那弟弟自稱‘卑鄙無恥’，也是因為用了偷襲的方法制服別人，心中有愧吧。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本來他以言語刺激步前輩棄龍清真氣不用，跟他們比試招數已經是得了手，卻不想他哥哥魯莽竟然和步青雲單打獨鬥起來。他本來是不用背後裡下黑手的，為了救兄長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