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麴院風荷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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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麴院風荷之約~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翻了個身還想再睡,突然碰到了一個人的身體,嚇的我渾身一激靈,立刻睡意全消。
“陳斌!是你,你怎麼在我**。”我還以為是軒轅渺渺趁我不注意……
“有什麼好奇怪的,大舅子!”陳斌有氣無力的道。
“你,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臉色灰敗,兩眼無神,該不會是和鯉魚……,糟糕,若被鯉魚吸了精氣,還不知道得在**休養幾年呢,鯉魚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被鯉魚折騰的,呼――”陳斌嘆出一口氣,仰臥在我旁邊。
難道我的猜測是真的……,我急忙搭住他的脈搏,還好脈象平穩,雖然顯得有點虛弱,還算正常,應該不用調養很久:“你們……”我小心的斟酌了一下詞句,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想我花壇聖手,會遍天下美女,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天下美女對我如痴如醉,愛恨交纏……”
“好了好了,這也不能怪你,再說,你的實力也不怎麼樣……”我一邊安慰他,一邊努力回憶以前見過的培本固元,壯陽補腎的藥方。
“什麼我的實力不怎麼樣!明明不是我的錯!”陳斌憤怒的道。
“女人真是麻煩,你知道昨天鯉魚對我做了什麼嗎?”
“呃,”這種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難道還要我說出來?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卻一副為難的樣子。
“她問我,如果她和我老媽都落水了,我先救哪個!”
“啊?那不是很簡單麼?”我大笑,“標準答案是,先救你媽,然後你為她徇情。唉,虧你還自稱老手,這麼有名的答案都不知道!”
“我就是這麼回答的!”陳斌鬱悶的道,“可是她說這個答案不是我自己的,要我說出自己的答案。”
“哦?那你怎麼辦?還有別的標準答案麼?”
“據我所知,你說的那個是最標準的了。所以她要我說出有陳斌特色的答案,我就只好認真想一下,唉。”
“哦?那你想出來了沒?”我饒有興趣的問道。
“當然,本公子是吃素的麼!”陳斌翻了翻眼睛,悶聲道,“我這才想起來,鯉魚自己會游泳……所以我說,‘當然先救我媽拉,因為你會游泳。’”
“說的不錯,她不滿意?”看陳斌比剛才更加鬱悶的表情就知道了。
“唉,她說我不重視她,總是不能忘記她是異類這個事實,唉,這是哪跟哪呀。”
我同情的點點頭,鯉魚也真夠狠的,就為了一個問題答的不好,就要了他半條命。
“然後她就罰我從一樓跑到十二樓上上下下三次,你知道我平時不怎麼鍛鍊的,這一跑差點要了我的命!”
“也是,”我同情的點點頭,“真夠你受的。”
“還沒完呢,後來她說要吃浙大門口的老婆婆賣的涼皮,唉。”
“我只好揹著她去吃……”
“揹著她!”我吃驚的道,“為什麼不打的去?”
“她說要我背,我糊里糊塗的就答應了,唉!”
“更慘的是,我們到哪裡的時候那老婆婆已經走了,鯉魚說她肚子餓走不動,所以……”
“所以你又把她揹回來了?”這回問的是軒轅渺渺,只見她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從鯉魚的房間裡出來。
“是啊,”陳斌無力的點點頭,“你知道鯉魚有多重,她最近吃的越來越多了……”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然後我就倒在你這個破**了,不會認為我經歷了這麼慘痛的體力勞動以後還可以做點什麼吧?”
“那就好,呵”原來如此,看來那些培本固元的藥暫時是用不著了,我暗暗吁了口氣。
“叮咚!”有人敲門。
軒轅渺渺過去開門,“是你?”門外站的居然是佘化。
“我是來送信的,”佘化淡淡的看了軒轅渺渺一眼,將手中一封信遞給她,“是給古林月先生的。”
“哦,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軒轅渺渺雖然這樣說,語氣裡卻充滿了“你千萬別進來”的意思。
佘化當然聽的出來:“不了,我還有事。”
“那麼再見!”軒轅渺渺說完飛快的把門關上了。
“呵呵,渺渺你也太沒誠意了吧,”我莞爾。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人就討厭,”軒轅渺渺把信丟到陳斌身上,奇怪的道,“為什麼不透過郵局,偏偏找這麼個人來送信。”
信上只有十二個字:“今夜子時,麴院風荷,不見不散。”還有一頭威風凜凜的青狼。
※※※
秋天的麴院風荷其實並不怎麼招人喜歡。清冷的湖面上光禿禿,沒有那接天的蓮葉,也沒有映日的荷花。冰冷的風帶著水氣吹過,讓人覺得格外的冷清。天上亦是一片肅殺,連雲都沒看見什麼,深藍色的天幕上只見一彎冷月,分外的孤單。
“紅泥小火爐,綠蟻新醅酒,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我特別喜歡這首詩,不但顏色的搭配讓人耳目一新,而且別有一種鬧市中的寧靜。不過若論到待客,自然最好是茶了。一隻小火爐上放一個紫砂茶壺,烹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實在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銅瓶試取烹新茶,濤起龍團沸谷芽。
“茶清伴日永,雅淡喜梅芳。
斜月穿牆隙,薄煙籠水傍。
花開幾樹玉,幹挺一枝霜。
遮影疏簾半,紗窗繞暗香。”――清代張奕光《梅》“哈哈,好詩,好茶。”
“陸放兄?”我微笑,“是你嗎?小弟以為你早已得成正果,白日飛昇了呢,想不到居然還能在俗世中相逢。”陸放是我八百年前在黑水河畔認識的青狼精,亦師亦友,交情匪淺。
“月弟好雅興,兄羈戀紅塵已多年了。哈哈,想不到今天晚上居然還可以對月品茗,暢談一番,真是一大快事了。”
陸放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還是這樣豪放不羈。“想當年弟在黑水河畔奄奄一息,又是強敵環伺,若當日無兄挺身相救,弟早已不知身在何處了。”
“哈哈,”陸放爽朗的大笑,“從此我們平輩論交,暢遊四海,當真快哉。”
我也有點意興橫飛:“想當初兄天馬行空,玉樹臨風,不知羨煞多少多情女子。”
“哈哈,不復當年之勇矣。”兩人相對大笑。
陸放掰著手指數道:“和你分開後遇到一個蜘蛛精,盤桓了一百多年,後來又遇到青藤精……,然後……”
我笑著將一碗綠茶端到他面前:“想不到你倒果然是一路風流,沒有辜負當年的美名。”
“還不是你害的,”陸放皺眉道,“一副小白臉的樣子吸引了無數的精精怪怪,又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可害苦了我。”
我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訝道:“當年的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我還記得你事後奸笑著對我說,‘這叫各取所需’?”
“咳,”陸放咳嗽了幾聲,東張西望道,“一彎圓月,嘿。”
“噗!咳咳……”我一口茶沒嚥下去,立刻嗆住了,拼命咳嗽起來。
“這次是有為而來。”陸放正色道。
“哦?不知道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如果說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讓我毫無保留的擁護的話,這個人一定是陸放。
他沉吟許久才道:“這事說來話長了……”
“你是否覺得最近修煉越來越難了?以往一年的成就如今得五年才堪堪可比?”
我微微點頭:“天地靈氣?”陸放居然也是為了那天地靈氣而來?
“不錯,”陸放點頭道,“不僅如此,以往五百年一次的天譴是我們妖族最害怕的,可如今,除非罪大惡極之輩,天譴根本找不到普通的妖怪,還經常找錯了目標劈死凡人。這一切都說明天地靈氣太過稀薄,已經不能提供我們生存的足夠的能量了。”
“那……?”如果他也提出轟開天泉地眼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幸好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
“你可知道天泉地眼的事?”我頗為緊張的點點頭,無語。
“天泉地眼被封閉,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人類的活動。”陸放語音放冷,繼續道,“你可知道每年人類因為各種事故傾倒在海中的石油有多少嗎?每年人類破壞多少原始森林?破壞多少草原?每年產生多少垃圾?……”他聲音漸漸低下去,顯然也並不願意想那些冷冰冰的數字。
“……這個世界是一個被鬼神拋棄的世界,可恨我們卻身處其間,完全沒有可能一走了之。所以,我們總得作一些事情,不是為了人類,為了我們自己。”陸放抬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我。
我點頭:“你的意思是作一些環保工作?”
“非也,只要能夠將天泉地眼開啟,噴薄而出的力量足夠將一切汙穢滌盪乾淨。”陸放微笑,看在我眼裡卻有些冷酷,難道,他就是那右使的說客?不過我何德何能,讓大魔王麾下的左右使者分別和我攀交情?
“沒有別的辦法麼?”我皺眉。
“倚靠人類的力量嗎?如果所有的破壞行動到現在都停止,人類還至少需要花上千年的時間來恢復他們所居住的環境,更何況目前破壞行動還在加劇。我們已經等的太久了,人類應該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我有點心虛,曾幾何時,我變得和普通的人類一樣,毫無愧疚之心的扔出自己製造出來的垃圾,微笑著坐陳斌的敞篷車,為了方便買方便飯盒……,如今,卻要出來討伐人類?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行,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其實天地正氣又可分為天之正氣和地之靈氣。天剛健,地陰柔,天之正氣主性情,地之靈氣孕育萬物。”陸放長身而起,抬頭望天道,“你看,杭州城的夜空再也看不到一千年前點綴的無數星星,來吧,和我一起放手一搏,如何?”
我看著他向我伸出來的手,耳邊響起天姥山上老者的話“阻止他們!”,人類和妖怪……,我該怎麼選擇?我怔怔的看著黑黢黢的天,“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青冢前說過的話?”
“一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淒冷的月色下,一隻火狐和一隻青狼面對著昭君墓正為了一個問題爭論不休。
“王昭君一介孤女來到大漠,若不是為了要消弭戰火,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決心?”
“錯了,當初因為毛延壽下筆千金,她沒有納供而錯失了被皇帝發現的機會。因此機會一到,當然要把握住了。”
“不過她最終也沒有被皇帝留下來,還是前往被漢人視為荒蠻之地的大漠,難道這也算機會?”
“不,人生一世,短短數十春秋,與其平平淡淡老死宮中,倒不如轟轟烈烈作一番令男子都要汗顏的大事,換了你,你選哪個?”
“我選老死宮中。”我甩了甩尾巴,淡淡的道。
“那是因為你是修道者,生命多的花不完,對人類來說,當然要追求一剎那的光輝了,就像某人說過的,大丈夫生不能流芳百世,死必當遺臭萬年。”
“無論如何,我始終相信人類中存在著捨身為人的高尚情操。”
“嗯,不如給你看個證據好了。”陸放說完,渾身慢慢的亮起毫光。
“拘魂術!你瘋了,這樣會讓王昭君的魂魄不得安寧的!”
“如果她真像你說的那麼偉大,早就成仙了,我未必拘的到她的魂魄,反之……”
“就算你證明了又怎麼樣!快停下來!”我不顧交情的大吼。
“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就再也不和人類作對了,這個賭注怎麼樣?”
“轟!”陸放的法術施到一半,天空突然降下霹靂,燒焦了陸放的半身青毛,嚇的我們躲避不及。
感受到上天的怒意,我們吐吐舌頭,立刻中止了無謂的爭吵,逃之夭夭。
陸放也想起了那段令人懷念的日子,神色漸漸柔和,最後長嘆了一聲,收回了手。
“我要作的事不是和人類作對,而是挽救妖怪一族。”
“對不起……”
“……,”陸放仰天嘆了口氣,“我正在做的將是開天闢地以後的大事,可惜我最好的兄弟卻不支援,奈何!”
我也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