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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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四章 道
漆黑的天空，黑暗的大地，幽冷的風從身邊吹過，將原本自由呼吸的肌膚都變得緊縮起來，細小的顆粒在身體上浮現，頭頂是稀疏的星點，大地是一片朦朧的蒼涼。
這就像是一個全新的天地，給穆扶天一種格外獨特，同時又異常彆扭的感覺。
輕輕打了兩個響指，頭頂懸浮起三個大火球。
滾滾的火球，燃燒著，卻並未在這黑暗的天地間，帶來一絲的溫暖，反而隨著火焰的迸發，衝擊出更加激烈的寒冷，一瞬間孤獨的感覺侵蝕著心靈，火焰搖曳在風中，拉長的影子就像是張牙舞爪的魔鬼。
穆扶天不自覺的緊了緊自己的衣領。
捏著自己開始顯得有些冰冷的指節，穆扶天放眼打量著四周。
如果這就是樊龜口中的造化，那麼穆扶天還真看不出來，這裡有什麼可取之處。
眼前的土地是貧瘠並且荒涼的，沒有充足的能量，沒有明顯的規則痕跡，但是穆扶天卻敏銳的感覺到了，這裡有著強烈的時間流速，彷彿只要在這裡待上一天，若在時間長河內，就已然過去了足足十年。
高空之上，那稀疏的星點就像是俯視著大地的魔鬼的眼睛。
高傲、嘲諷，還有**人心。
“好古怪的地方！”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老鬼，也無法辨別出這個特殊空間，所存在的意義。
穆扶天觀察著四周，有那麼一絲的觸動，總是稍縱即逝，讓他無法完全將其掌握。
“這裡似乎沒有規則的氣息，哪怕是黑暗的世界，也沒有屬於黑暗的規則，空氣和風中，都充滿了陰冷，卻沒有絲毫與其貼切的規則氣息。這裡似乎是規則和法則的荒漠，是一片完全未曾開墾的處女地。”穆扶天抒發著自己的理解，緩緩的說著。
穆扶天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接近問題的核心，欠缺的只是那臨門的一腳。
天尊，掌控一方小世界，演化小世界，當小世界擁有獨屬於自己的法則之時，就會朝著大世界的方向進化。而天帝就是將自己凝聚的大世界，融入完整的世界體系之中，使得自身與天地合，從而不死不滅，執掌乾坤。
那麼一切的核心，便是法則。
一點靈光，終於在穆扶天的腦海之中，逐漸的放大，最後恍如烈日一般，耀眼奪目。
規則！修煉規則是為了掌握規則，掌握規則是為了超脫規則。
想要超脫規則就必須找到自己的道，然後將這道演化成為自己的規則。
如果失去了天地規則的干擾，是不是說可以讓人更加貼近於本心，來尋找自己的道呢？
穆扶天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樊龜的這個特殊空間，其作用竟然是完全的隔絕一切的規則氣息，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鴻蒙未開之時。
於一片虛無之中，孕育自己的道，掌握自己的道，不被外物所侵擾，只要堅持本心，便能有所收穫。這果然是天大的造化，也只有如樊龜這般，從太古便誕生，生活了無數年的老怪物，才能掌控這等神奇到不可思議的手段。
世界是由規則所組建構成的，穆扶天無法想象，抽離了規則，這個世界還能如此的存在。
這是意識上的障礙。
想要超脫規則束縛，踏上新的旅程的修行者，就像那水裡的魚，規則如水。離開了水，魚無法存活。但是要擺脫束縛，生出雙腿，長出雙翼，翱翔在廣闊的天空，奔跑在無垠的大地，就必須找到脫離束縛的方法。
這中間要經受無數的磨難，無比的艱辛。有很多躍到岸上的‘魚’乾涸而死，而只有極少的一部分，會發生變化，進化成全新的物種。
而樊龜的這個空間，就等於，將水，將大地，將天空，全部歸還為混沌。在一片混沌之中，沒有水，沒有大地，更沒有天空的區別。一切全憑自己的道，以及自己的想象。
穆扶天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睜開自己心靈上的眼睛，正視自己的迷惘，在那一片迷濛之中，搜尋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是什麼？
火焰！
這是穆扶天首先的第一個念頭！
但是很快穆扶天卻又否定了這條‘道’，火焰是這個世界構成的基本元素，對於它的‘道’之闡述，早已達到了窮盡之極至。自己要做的是在其基礎上，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條‘道’，而不是在原地踏步。
那麼還有什麼？
“刀法之道麼？”
這的確是一條捷徑，很慶幸，天地間有一位劍神，卻沒有一位刀帝。刀之一道，並未被走絕。但是想要踏上刀道，就必須捨棄掉其餘一切多餘的手段，心無旁騖。
穆扶天擅長刀法，更有無上大神通混沌斬仙刀在身，具有先天優勢。但是專刀道，而捨棄其餘的一切，非穆扶天所欲取。
那還有什麼？
穆扶天的腦子裡，此刻是一片亂糟糟的。
一條條的龍樹神紋幻化的規則資料，在穆扶天的腦海之中一一閃過，修煉的諸多神通祕法，也化作一股徑流在心中流轉。
盤腿坐著這寂寞的土地上。
那和穆扶天的心情一樣的乾燥如沙粒的土地，在風中輕輕的旋轉著。
禹洛河圖化作一片星空，在識海內轉動著，似乎演化著什麼格外獨特的軌跡，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韻律。
璀璨的星辰是否就是他的道？
將原本柔和燦爛的星光變成無邊的殺戮和殺機，將隱晦的光彩變成浩瀚浩大的審判和終結之力，這是一種逆轉，是一種另類的劃分。
緊接著，穆扶天卻又否認了這條道。
浩瀚的星辰之威，的確是**人心。但是禹洛河圖之中，演化的星辰大道，那是屬於傳說中的太古禹王的道。這道並不屬於他穆扶天。
即使他沿著禹王的軌跡，踏上了至強之路，他的成就也將有一日斷絕，因為前路已盡，禹王已死，便是無路可走。
那麼自己的選擇究竟是什麼？
記得曾經有人和他說過，天帝之道，便是於順中求逆，於逆反之中，尋得自己的道，然後和天地站在同一個高度，俯仰眾生。
那是否就是說，尋找自己的道，就是要打破思維上的一切常理與禁錮，將規則與道理，都在心裡顛倒過來，然後予以肯定，現在本身、本心之上，實現逆轉，然後將其輻射到整個世界。
也許真的就是這樣！
但是，似乎還不夠全面，或者說···偏頗了一些。
帝階強者，掌控天地，控制時空，扭轉因果。扭轉因果本身，就是一種逆，是不遵循世界已經給出的結論與答案，要在一件事的結尾，填上自己給出的定論。
穆扶天的心神，逐漸在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道理思緒中，深沉下去。
就像是在一潭死水之中，越陷越深。
亂天帝，這個似乎如今，依舊與他，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神祕天帝。他的道是什麼？是亂，是逆反，以混亂天地的規則，甚至是攪亂命運的軌跡，來擷取屬於自己的一線道機。
穆扶天甚至有種感覺，自己也是亂天帝，混亂命運時，所設下的一顆棋子。
那麼關健之處，就在於‘命運’。
只有找出了命運的軌跡，才能找到天地的破綻，在破綻中，顛倒乾坤，打破定論。
超出天地的挾制。
穆扶天忽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天空中稀鬆的星光也變得璀璨起來。
那麼就這麼來吧！
顛倒天地的乾坤。打破現有的束縛。掙脫出命運的禁錮。
不是逆亂，而是顛倒！
逆亂是屬於亂天帝的道路，穆扶天若是同樣選擇了逆亂，只會成為第二個亂天帝。
偷天換日，顛倒乾坤···！
以己身換取烈日，以無邊之光熱，照耀乾坤。從此日月之出，出於我。萬光同源，歸於天。
三界小世界中，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樹魄之上，三隻金烏，飛入三界小世界。
升起的紅日一分為三。
太古的金烏，化作金色烈陽，照耀大光明天界。現在的金烏，化作火紅的太陽，點亮五行世界。荒古的金烏，化作紫色的幽日，籠罩住幽冥鬼蜮。
一種由心的暢快之感，散發出來，令穆扶天忍不住仰頭長嘯。
滾滾的笑聲，從穆扶天的嘴裡發出去。
他笑的很暢快，笑聲在風中，逐漸飄遠。
原本幽暗的，沒有任何規則的世界，消失不見。
樊龜滿臉刷白的出現在穆扶天的面前，頗有些吃力的看著穆扶天，對穆扶天和善的點點頭：“很好！你總算是悟了！你若是再遲些，我怕是頂不住了！”
排斥一切規則的入侵，製造出一個單純，無規則的世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等逆天之能，就連天帝也未必具備。樊龜為穆扶天製造出那麼一方空間，消耗是決計少不了的。
不管樊龜是抱著什麼心態，做了這件事。對於穆扶天而言，成全之恩，卻是永難遺忘。
若非樊龜今日一番成全，即便是以穆扶天的資質，想要從茫茫的規則之海中，濾出自己的道來，那也需要至少數百年的時光。
短短一瞬，盡百年之功，恩德之大，難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