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談話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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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談話聚會
儘管張鵬飛已經對中南海不在陌生了，可是再次走到這裡，望著紅牆內的蒼天古樹，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肅穆。汽車緩緩停下，張鵬飛跳下車，看到前面站了一位中年人。
中年人快步迎過來，主動伸手道：“張書記，您好！”
“李主任，您好！”張鵬飛也很客氣，此人是姜振國的機要祕書，身兼內務院辦公廳副主任一職。
“張書記，這邊請。”
李主任引領著張鵬飛來到了姜振國的辦公室。張鵬飛在外間的會客室坐下，李主任進去請示了，裡面才是辦公的地方。張鵬飛打量這間辦公室，十分的簡樸，都不如一些發達省份常委的辦公室裝修的華麗。除了沙發，只有一些綠色植物。唯獨擺在沙發邊上的一對青花瓷，看起來價格不菲，應該是某省送的。
“張書記，姜總請您到裡面。”李主任客氣地說道。
張鵬飛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他明白不是所有地方大員都可以走進姜總真正的辦公區域。
姜振國並沒有坐在辦公桌後面，而是在沙發邊站了起來，張鵬飛快步迎上去，雙手握著他的手說：“姜總，您好！”
“張書記，坐吧。”姜振國採用了官方稱呼。
李主任端上茶水，然後輕聲輕腳地退了出去。
“這段時間很忙吧？”姜振國溫和地笑道，端起茶杯吹了吹。
張鵬飛看了眼他的辦公桌，上面擺滿了檔案，但卻很整齊，正像他的人一樣，一絲不苟，看得出來，這是一位嚴謹的領導。
“再忙也沒有首長忙，起碼我還有時間支配！”張鵬飛隨意地開起了玩笑，同過去相比他成熟了很多。記得當年第一次走進中南海時，他很激動。
“你這啊……還真是實話，”姜總慨道：“下午還要接見幾個外賓，沒時間啊！我知道，如果不趁著此次機會，以後沒準哪天有時間找你聊聊！”
張鵬飛點頭道：“我明白，姜總日理萬機，操心的是十三億人民的大事。”
“怎麼，給我戴高帽子？”姜總微微一笑，說：“黨代會結束就要忙人代會，最近事情多啊！難怪古人都說偷得浮生半日閒！”
“是啊，當了官自己可就不是自己嘍，當然，我的意思是說當一個好官。”張鵬飛在姜振國面前，沒有半點心虛，彷彿就像朋友聊天一樣。
“是啊，就拿劉司令來說吧，雖然人已經退下來了，但還是心懷天下！聽說，你們昨天爬山了？”換成別人，對劉老講出“心懷天下”的評語，那就代表有問題了，必竟劉老曾經是軍隊的一把手，這樣的人退休後還“心懷天下”，確實有點忌諱。不過姜振國今天說出此話，自然是很高的讚揚，而不是別有目的。
“是啊，我難得回來一次，便想帶著老爺子出去轉轉。老爺子本來不想出去，怕麻煩其它人。我們是偷偷溜出去的，可是沒想到……振動了京城，呵呵……”張鵬飛搖頭苦笑，昨天京城的一二把手都趕過來了，可以說劉老出動了兩個小時，整個京城的警力都提心吊膽。
“這也是我們對老前輩的尊重。”姜振國深有感觸地點點頭，接著說道：“你最近有壓力，還好挺了過來。怎麼樣，現在心裡是怎麼個想法？”
姜振國的問題很籠統，但是張鵬飛明白他的意思，也很籠統地回答道：“慢慢調整心態，慢慢適應吧，事情需要慢慢的做。”
“嗯，你的狀態還可以。”姜振國喝了口茶，接著說道：“其實……是遠方同志委託我和你聊聊的，當然，我本人也想和你談談。”
張鵬飛只是點頭，並沒有吱聲，而是很認真地聽著。他明白韋遠方不直接找自己談話的原因，兩人都是剛剛出現在新的工作崗位上，韋遠方的身份又很特別。眼下還沒有完成換屆工作，如果這個時候韋遠方找張鵬飛談話，會給人一種新官上任三把火，馬上就要組建自己班底的嫌疑。不管怎麼說，曾經的一號首長還沒有完全退下來，韋遠方不想在這種問題上給人留下口舌，好像人家沒退，你就心急了。
“鵬飛啊，”姜振國語重心長地說：“關於前段時間國企改革的路線之爭，一直也沒有定論。坦白的講，我個人是支援你想法的，但是班子裡面也有不同的意見，就不好輕易下結論。正像你說的，現在是言論自由的年代，領層階層也不好說什麼。但是，我注意到了一些媒體的說法，最近風向有些轉變，大部分開始支援了你的意見，原因嘛……呵呵……”
張鵬飛也笑了，說：“我想如果現在的書記還是馬中華同志，那麼風向還是不會轉變的，國內的媒體……都是跟著政治走向而轉變意見的。”
“看來……你還不糊塗！所以，實際上國企改革的爭論不會停止，而且前景也不容樂觀，類似的發展矛盾隨著民主的提升，會越來越多，不但考驗著你們這些一方大員，也在考驗中央啊！”說到後來，姜振國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得出來他很擔心。
張鵬飛漸漸有點明白姜振國今天找自己談話的用意了，他一是想提醒自己，爭論遠沒有結束；二來也是尋求自己的支援。在華夏的政治歷史上，雖然體系上都是中央集權制，但是各地區的小諸侯歷來都倍受關注。相比於西方國家，我們的一個市，一個省就相當於他們全國大小了，省委書記差不多擁有他們總統的職權。
因此，無論是歷史還是當下，每次中央換屆，地方領導就不乏有一些不同的聲音。此屆班子又特別的年輕，一些老資歷的省委書記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也是可以理解的。單是比黨齡，這屆班子成員就顯弱。九人組中，只有張耀東、解東方曾經權傾一時，地方資歷雄厚。就拿姜振國來說，他沒有當過省長，直接從部委下去幹了一屆省委書記就上調了，現在拉攏同是年輕派的張鵬飛，就可以理解了。如果張鵬飛表示跟隨新班子的步調，無疑就代表整個劉系，而且雙林省是比較重要的省份，只要張鵬飛表了態，其它省份領導不得不琢磨一下。
另一方面，張鵬飛的態度也能代表劉遠山的態度，按實權來講，在將來的常委班子中，姜振國排在第二位，可是公開排名，劉遠山才是第二位，而且單以黨內的資歷來論，他也比姜振國有實力，理應排在第二位。姜振國與韋遠方兩位年輕人，雖然並不屬於一派，但是他們肯定清楚現狀，在某些事情上面達到了一致。其實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完全已經脫離了派系之爭。在這種情況下，劉遠山的意見就尤為重要了。只要一、二、三把手的意見達到一致，那麼班子就會團結。當然，張耀東、解東方也會考慮劉遠山的意見，不過高層與基層不同，有時候常常出現同派系常委爭論的現象，這也是民主的一種展現吧。
今天姜振國把張鵬飛叫過來談談，一是商量對國企改革的看法，但最重要的還是一個表態。這個表態對張鵬飛而言有利無害，剛才姜振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完全支援張鵬飛在雙林省的那一套，如果張鵬飛表示出支援現任班子，那麼在上層也會取得絕對的支援。其實，姜振國完全可以找劉遠山談，表達同樣的意思，但如此一來，就不如直接找張鵬飛顯得意義非凡了，這是一種尊重。這應該也是韋遠方想找張鵬飛談話的目的。
想明白了姜振國的意思，張鵬飛的表情也很沉重，說道：“現在是一個**時期，是一個特別的時期，新老交替肯定會引發社會上的一些變化，但是我想，只要我們堅定信念，一切為了人民，一切為了發展，人們就會漸漸瞭解我們。全國各省都有難度，我想在黨中央的領導下，一定會團結一致，努力克服現在的困難。”
姜振國滿意地笑了，張鵬飛已經表明了緊跟新班子的步伐，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說：“你說得沒錯，這不是你們雙林省的問題，而是全國的問題，我國最近幾年經濟發展很快，現在面臨著產業轉型，總不能永遠賣土地搞房地產吧？你在雙林省搞的國企改革新思路，就是一個好方向，不過……還有待考證，必竟剛剛開始嘛！”
張鵬飛擺出若有所思地表情，他明白姜振國話中有話。
姜振國接著說道：“上次座談會上，你說在爭論中發展，我想在未來的幾年之內，這會成為現實，雖然說理論是對的，但在實踐過程當中，肯定還會出現一些矛盾，就拿你們雙林省來講，這種矛盾我想還會繼續存在。”
張鵬飛的表情也沉重起來，他終於明白了姜振國的真正用意。
“鵬飛啊，思想開放有利於發展，但有時候也要進行一些整治和扶正，要不然社會主義的發展就會偏離軌道，你同意我的話嗎？”
“我完全同意，”張鵬飛笑了，“我現在職位發生了變化，雖然不再管政府的工作，但是會把握一個準確的方向。”
張鵬飛明白姜振國這是一個善意的提醒。姜振國是想告訴張鵬飛，雖然你現在勝利了，但是不能完全放心，而且在心理上要做好從省長到省委書記的轉變，他擔心張鵬飛雖然是一位經濟能手，但是抓黨委工作有難度。再有胡常峰攪局，那以後的工作就被動了。胡常峰也是年輕幹部，可是工作作風與張鵬飛完全相反，如果張鵬飛擺正不好心態，今後的日子就能過了。
“嗯，我相信你是一位成熟的幹部。鵬飛啊，基層的工作難搞啊！”姜振國完全是肺腑之言，他曾經在基層當書記時就碰到過強勢的省長。
“謝謝您的指導，我會保證雙林省的平穩。”張鵬飛心裡明白，姜振國今天和他說了這麼多，一定是聽到了什麼對他不利的傳言。必竟他和胡常峰之間，雖然初次搭班子，但也算是老對手了。
“指導談不上，隨意和你談談。”姜振國微微一笑。
“姜總，希望您和遠方同志多到雙林省看看。”
“如果有時間，我會的。”姜振國點點頭，“我今天找你來，還有一件事，就是延春的那個事情，如今你是省委書記了，對於延春……也計劃好了吧？”
張鵬飛認真道：“是的，從我上任雙林省的那天起，我就在考慮延春的問題，這不單是我們一省的發展，而是關係著整個東北亞的發展，但這需要其它國家的支援，在這方面……有些事情需要由我們國家出面。”
“這個問題你之前談過，老實說吧，我對你的那個計劃很感興趣，你想要什麼支援，內務院都給！”
“謝謝姜總！”
“下面你再好好談談都有哪幾項重點，我還有一點時間。”姜振國看了眼手錶。
“好的。”張鵬飛坐直了身體，如果說前面的談話姜振國是代表他和韋遠方兩個人，後面的談話就完全是以內務院老總的姿態在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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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足足與姜振國談了兩個小時，被李主任送出來時，他突然笑道：“李主任，有件事請您幫忙。”
“張書記請講。”
“辦公室在哪邊？”張鵬飛的是內務院辦事機構。
“哦，張書記要過去？”
“新聞辦的陳副主任是我的老朋友了，我想過去瞧瞧，就不通知她了，給她一個驚喜。”
“哦，原來是陳姐！”李主任微微一笑，說：“走吧， 我正好有事過去。”聰明人就是聰明人，張鵬飛剛說去辦公室，他就馬上說“正好”了。
“那就有勞了！”張鵬飛也沒有推辭，別看李主任是副部級，但是能跟在姜總的身邊，未來也不容小瞧，交這個朋友有利無害。
在李主任的引領下，張鵬飛來到了中央對外宣傳辦公室、內務院新聞辦公室，這是一個機構掛兩塊牌子。
“這個就是陳姐的辦公室。”李主任替張鵬飛敲響了房門。
“請進。”裡面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李主任推開門，閃身到一旁，張鵬飛推讓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陳靜早就看到是張鵬飛和李主任了，驚喜地跑過來說：“鵬飛，你怎麼來了！”
“呵呵，過來看看你，早想過來了，一直也沒有時間，今天……正好，是李主任送我過來的。”
陳靜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對李主任笑道：“李主任，謝謝了。”
“張書記，陳姐，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張鵬飛把李主任送走，這才進來坐下。其實他同意李主任親自送他，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如此一來，會讓新聞辦的人誤以為李主任與陳靜有什麼私下關係，再聯想到李主任的身份，就不得不令人想陳靜與姜振國之間是否也有聯絡。同時，李主任回去後肯定也要在姜總面前提一提張鵬飛同陳靜的關係，這種順水人情是不用特意囑咐的。官場中這種模稜兩可的背景，往往會起到出奇不易的作用。
陳靜興奮地泡了杯茶，同他坐在一起，拉著他的手說：“開會的時候我看到你了，可是沒法和你說話。”
“我知道。”
陳靜現在是新聞辦公室副主任，還兼著新聞一局的局長，實權副部，而且經常出現在領導面前，未來有著不錯的前景。
“張書記，最近很累吧？”
“還行吧。”張鵬飛看向陳靜，說道：“前段時間感謝您的幫忙。”
“你知道？”
“當然，只不過沒有謝你。”前段時間國企改革路線之爭時，網上出現了不少對張鵬飛的批評，但是很快就被封帖了，這自然是陳靜的功勞。
“哎，你能過來看看我，我就滿意了！”陳靜明白張鵬飛來看自己的用意，有李主任領著，再有雙林省省委書記的身份，這會讓她在以後的工作中受用無窮。陳靜靠在沙發上，“前段時間我可是真給你捏了一把汗啊，發現什麼就直接刪了，怕你心煩，就沒和你打招呼。”
“我知道你還想著我，”張鵬飛喝了口茶，“一會兒出去吃點？”
“不行，中午有飯局。”陳靜搖搖頭。
“那就下次吧。”
“嗯，你剛才……見了姜總？”
“嗯，姜總找我談了一些事。”
陳靜笑道：“你現在行呀，直接和國家領導人談話了！”
“你不也一樣，整天和國家領導人生活在一起呢，中南海……可不是一般幹部能進來的！”
“誰說的，難道中南海的保潔人員比你還高階？”
張鵬飛笑了，說：“你們辦公室也會有一些人員的調整吧？”
“這個當然，不過我的位子眼下不會動，你也知道剛升上來沒多久。”
張鵬飛點點頭，說道：“不用急，已經是一個飛躍了。”
“嗯，這個到是。”陳靜笑了，“鵬飛，我真懷念在江洲的日子。”
“我也是，”回憶往事，張鵬飛感慨不已。
兩人聊了一陣，張鵬飛的電話就響了。他拿起來接聽。
“喂，忙好沒有？”電話裡傳出一個女人不滿的聲音。
“快了。”
“那我在外面等你啊！”
“嗯，好的。”張鵬飛掛上了電話。
“有事，你就去忙吧。”陳靜說道。
張鵬飛點點頭，說：“那我就先走了，陳姐，以後你肯定還要幫我的忙。”
“放心吧，不就是那個胡常峰嘛，我幫你盯著點！說實在話，別看我就是一個小人物，但是一般的省長我還真瞧不上！”
張鵬飛大笑不止，不過這也是實話，以陳靜現在的身份，確實是一些省長們相結交的物件。
張鵬飛告別了陳靜，離開中南海，在外面不遠處就看到了張小玉的身影。張小玉上車後氣呼呼地說：“怎麼這麼久！”
“喂，人家姜總請我談話，我敢不談？”
張小玉嫵媚地白了他一眼，說：“這是撒嬌懂不懂！”
張鵬飛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一會兒見了外人，你可別這樣。”
“討厭！”張小玉生氣地把他推開。
“張部長，注意形象啊！”張鵬飛打趣道。
“喂，說正事，姜總找你談了些什麼？”
“嗯，延春的事情。”
“哦，”張小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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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以後，兩人來到京城飯店門前，張鵬飛約了齊越華、吳和平、丁盛吃飯。趁著到京城開會，這是一次他們見面的機會。丁盛雖然現在被髮配到了銀監會，但張鵬飛並沒有忘記他。
意外發生了，當張鵬飛兩人來到電梯口時，不巧碰到了喬炎彬、李志學等其它幾位幹部。張鵬飛與喬炎彬相互點點頭，並沒有多話，兩人沒必要虛偽的客套。電梯下來時，喬炎彬的祕書首先衝到了門口。
喬炎彬回頭看了眼張鵬飛，說：“上去吧？”
“坐不了那麼多人。”張鵬飛擺擺手。
“哼，什麼人嘛，沒有禮貌！”張小玉生氣了。
“呵呵，我們應該高興才對。”張鵬飛意味深長地說道，他更奇怪胡常峰怎麼沒有參與他們的聚會。
幾人早就到了，張鵬飛進門後連說不好意思，並且解釋了來晚的原因。大家聽說是姜總找他談話，自然關心了幾句。相比於齊越華、吳和平的風頭正健，丁盛就顯得平靜了很多。透過這次失敗，丁盛的性格到是穩了下來。
張鵬飛看著老了不少的丁盛，心裡也不是滋味，微笑道：“老丁，你的狀態可不行啊！”
丁盛長嘆一聲，什麼也沒說。他現在真的很後悔，如果不是沉不住氣，此次換屆應該會有所收穫。
“其實你還有機會，何必這樣呢？”
“還有嗎？”
“有。”張鵬飛點點頭。
齊越華按住丁盛的肩膀，說：“鵬飛向來不說假話！”
丁盛的眼光閃爍著光芒，瞬間就年輕了很多。
眾人正聊著，張鵬飛的電話就響了，他掏出來一瞧，是新任宣傳部長林廣傳打來的。聽了幾句，張鵬飛的臉色就有些陰沉，怪不得胡常鋒沒有參與喬炎彬等人的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