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0章 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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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60章 執念
青璃很快就端著飯菜回來了，然後像段六塵猜想的那樣，把他扶回了屋子裡，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
“段六塵，你的胳膊怎麼這樣涼啊？是不是冷了？”青璃攙扶他的時候，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胳膊冰涼，頓時有些擔心了。
段六塵輕輕地扯了扯嘴角，說了一句：“還好，進屋了就不冷了。”
“呃……”青璃怔了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要把你挪回來了……”她趕忙道歉。
段六塵無力地搖了搖頭，說道：“沒事的，反正也不是特別冷。”他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剛才不應該那樣說話，要是他換個說辭的話，青璃現在就不會自責到快要哭出來的程度了。
咦，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變得這樣在意青璃的情緒了呢？段六塵悶悶地想著，卻想不出來答案。
青璃這個可愛的小姑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悄悄地在他的心裡紮下了根……他先前竟然一點兒都沒意識到！
段六塵可以非常肯定地說，自己絕對不是因為青璃是青鸞的轉世之身，才會生出這種情緒的。甚至，他現在完全是把青璃和青鸞當成兩個不同的人來對待的。
他喜歡上青璃了。
可是，青鸞怎麼辦？
這個問題，幾乎是瞬間就把段六塵給難住了。
曾經，他可是跟青鸞許下過山盟海誓的，哪怕後來青鸞拋棄了她，獨自一人飛昇天庭，他也還是一直固執地在心裡遵守著自己的誓言。這麼些年以來，他的心裡，從來沒有容下過任何其他的女人。
可是現在，他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打破了自己當年許下的承諾！
他怎麼可以這樣呢！
段六塵無比懊惱，恨自己言而無信。他的臉色非常冷，整個人都沉浸在內心的掙扎當中，完全沒有聽見青璃說了什麼。
青璃在他旁邊說了一大堆話，又是道歉又是保證的，可是段六塵根本沒有半點反應，始終沉著臉一言不發……青璃覺得，他肯定是生氣了，才會用這樣的方式跟自己慪氣的！
這下，她就更加自責了。
青璃心裡著急，想要讓段六塵開心起來，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最後眼淚都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段六塵，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跟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這樣馬虎了！”青璃哭著求他，甚至還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扯了兩下段六塵的衣袖。
段六塵這才回過神來，看見青璃淚流滿面的樣子，頓時整個人都怔住了：“你哭什麼？”
“啊？”青璃也怔了怔，頗有些哭笑不得感覺。敢情兒她說了這麼半天，人家一個字都沒聽到麼？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啊？”青璃止住了哭泣，只是聲音還有些發悶。
段六塵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沒有。”
這下，青璃算是徹底地哭笑不得了。
“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了呢。”她悶悶地說，“虧我還又道歉又保證地說了老半天，你倒好，一個字也沒聽到。”
她心裡有些小小的怨念。
段六塵何其聰明的人，稍一琢磨，就全都明白了。他趕緊解釋：“我怎麼可能生你的氣呢？青璃，我受傷以後的這段日子，多虧了有你在旁邊照顧，要不然的話，只怕我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一定呢。”他故意誇大了青璃的作用。
青璃靜靜地聽著，沒有表態。
段六塵又接著說：“還有今天，我讓你為我去採集那麼多材料，看著你一趟一趟來回折騰，我也心疼……可我又幫不了你什麼，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儘量不給你添麻煩了。其實我之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我覺得你也累了，能少做一點事情，就少做一點事情吧。”
青璃的心裡這才稍稍好受了一些，只是嘴上依然說著：“你以後可不許這樣了，有什麼需要，應該馬上跟我說的。”
“知道啦，我以後一定立刻就說，好不好？”段六塵忽然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可是一時間他又想不明白。
青璃點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又說：“快點吃飯吧，等會兒就涼了。”
“嗯，吃飯。”段六塵點頭，可是胳膊卻沒有動。這倒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實在沒有力氣，根本抬不起來。
他所謂的吃飯，其實嚴格說起來，應該是青璃給他餵飯才對。只不過青璃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一直避諱“喂”這個字罷了。
自從段六塵遭到反噬之後，一日三餐全都是青璃餵給他吃的，早就已經輕車熟路了。對於段六塵的飲食喜好、習慣，她早已爛熟於心。
青璃一口飯一口菜地交替著喂他，段六塵的心裡，暖暖的，同時又有些愧疚。他覺得，自己實在是虧欠青璃太多太多了。
先前他剛知道青鸞的神識在青璃體內消散了以後，還一度把青璃當成害死青鸞的仇人對待，對她凶，甚至恨不得親手宰了她……現在回想起來，段六塵只覺得一陣陣臉紅，羞愧得幾乎快要無地自容。
他那樣對她，她卻還對他這樣好……
段六塵心裡走神，一不小心就嗆到了，咳嗽個不停。青璃趕緊放下碗筷，用手拍打他的後背。
過了好一會兒，段六塵才停了下來，虛弱地靠著椅子背，大口大口地喘粗氣。他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這樣劇烈地咳嗽，幾乎要把他的小命都給要去了。
青璃非常體貼地用手帕給他擦了擦嘴角，然後才柔聲說道：“你先歇息一下，等會兒緩過來了，我再接著給你餵飯。”
段六塵沒力氣說話了，只能努力地點了一下頭，算作迴應。
青璃趁著這會兒工夫，趕緊自己吃了幾口飯菜。她今天折騰了一下午，早就餓壞了，恨不得連盤子都一起吃進去。方才不過是為了照顧段六塵，才硬生生咬牙忍著的。
飯菜已經不是很熱了，但好歹還是能夠頂飽的，吃進肚子裡以後，那種抓心撓肝的難受感覺，終於沒有了。
青璃這才稍稍舒了口氣，輕輕地放下碗筷，抑制住心裡想要繼續進食的衝動，溫柔地詢問段六塵：“好些了麼？可以繼續吃飯了麼？”
段六塵猶豫了片刻，才笑著說道：“好是好些了，可我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吃飽了。青璃，你接著吃吧，不用管我了。”
其實他根本沒有吃到十成飽，不過是不忍心青璃一直餓著肚子喂他，才會故意撒謊的。
青璃將信將疑地問他：“真的麼？你可不許騙我。”
“真的。你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段六塵笑著說。
青璃沒言語，心裡卻說，你從前騙我的時候還少麼？但她卻沒有把這話說出來，也沒有繼續糾結方才的問題，而是一個人悶頭大吃起來。
或許是她實在太餓了吧，眼下在她的心裡，什麼都比不上食物來得重要。哪怕飯菜已經有些涼了，也是她這輩子吃到過的，最美味的一頓。
老話怎麼說的來著？哦對，餓極了吃什麼都香，這話可真對。
段六塵靜靜地看著她，昏黃的燭光映在她的臉上，將她的五官顯得格外柔和，段六塵看得幾乎痴了。
這一刻，在他的心裡，青璃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美好的女子……沒有之一。
他暗暗地想著，這樣一個善良溫柔，又賢惠體貼的女子，自己能夠和她遇見，真是一場上天賜予的緣分。
他應該好好珍惜才對的。
至於和青鸞的誓言……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他本就不該一直執著。
當初，是青鸞先背棄誓言的，他堅持了這麼多年，不過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意罷了。
可他就算證明了，又有誰知道、誰在乎呢？
青鸞早就已經死了，就連最後的一絲神識也都已經消散，他這樣可笑地堅持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算青鸞還活著，只怕也根本不會在意的。
更何況她死了！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他還堅持給誰看？
段六塵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默默地在心裡跟自己說，是時候放下了。
三千多年的執念，如今已經到了應該放下的時候了。
當初青鸞離開他以後，沒多久就找到了新的愛情，而他苦苦地堅守了三千多年，是不是也該放開自己的心，去接納一段新的感情呢？
段六塵覺得，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青鸞可以愛上景塵，他為什麼就不能對青璃動心呢？
段六塵在心裡默默地說，青璃，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可以給你幸福的人。景塵的心裡只有青鸞，你跟在他身邊，永遠都只能是一個替身罷了。而我不一樣，我已經想通了，放下了，我可以全心全意地待你，讓你成為全天下最最幸福的女子。
不，是整個六界當中，最最幸福的女子。
如此想著，段六塵的嘴角，慢慢地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青璃吃著吃著，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一抬頭，就發現段六塵在用一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盯著她看。她瞬間就毛了，哆嗦著問：“誒……你看我幹什麼啊？”